第105章
  “是啊——”许碧叹气,“太后在宫里呢,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谁能猜得到。”
  “不必担心。”沈云殊安慰妻子,“横竖太后在宫里,咱们在宫外,她要做什么,总要借他人之手,无非也就是朝堂上那些把戏,有我呢。”
  许碧就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那好,我可就指望着大少爷了。”
  沈云殊哈哈一笑,包拍胸脯:“都包在我身上!”
  夫妻两个也难得这般清闲,一路上说说笑笑。先是坐了几天船,到了码头再换车马,又走了两天,方到了京城。
  沈家车马到城门的时候,正是近晚时分,城门口颇有些车水马龙的意思,出的进的,都有些赶着,不免就有些拥挤。
  沈家的马车从外头看也不招摇,只是有五炼九炼两个,领着几名家下仆役前后开道,自然没什么,别的车马若下人跟得少,就免不了有些擦碰起来。
  许碧从车窗里瞧了瞧,不禁道:“咱们别急,都已经到了城门了,又不怕进不了城,别跟他们推挤。”
  九炼在马车外头笑道:“少奶奶别担心,有小的们在,没事的。”
  京城城门可容两辆马车并行,沈家的马车才过了城门,就听后头乱了起来,却是有人争吵起来挥了鞭子,没抽着正主儿,反是旁边一辆马车正往前走,辕上马的眼睛被捎了一下,登时惊了,把车夫也甩了下地,撒开蹄子就要狂奔。
  城门处人最多,马惊起来可了不得。沈云殊正撩着帘子往外看,一见这情景立刻喊了一声:“五炼!”
  五炼应声就蹿了出去,那马还没跑起来,五炼就跳上了车辕,一边勒马一边安抚,再有九炼上前帮忙,那马儿没跑出几丈远,就被安抚了下来。
  许碧只觉好笑:“我发现了,凡九炼说没事的,必要出事。”又觉得有些眼熟,“我记得上回来京城也遇着马惊了,也是五炼拦下了马车。说起来,五炼这一手驭马的功夫,倒实在是不错。”
  九炼刚刚回到马车边上,听见这话不禁想哭。他也出了力的,为什么少奶奶夸五炼,倒把惊马的事儿算到他头上了?难道他知道马车要惊的吗?还不都怪后面那两家子争道的。都到了城门口了,就非得抢那一步?
  沈云殊探头往外看,看见九炼一脸的委屈,忍不住笑。
  许碧还在说呢:“上回是救了苏家姐姐,这回,不定五炼又能英雄救美了。”
  正说着,恰好那边的马车在五炼的安抚下终于停了下来,马车帘子掀起,便露出两张脸来。前面是个十七八岁的大丫鬟,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一见五炼就感激不尽:“多谢这位大哥出手相救——”
  五炼不大爱说话,闷声道:“应该的。”看那被甩到地上的车夫一瘸一拐已经跑了上来,便自车辕上跳了下来,径直走回了沈家的马车边上。
  许碧也在掀着窗帘往外看呢,一见马车里露出的两张脸,便小声笑道:“还真是英雄救美呢。”那大丫鬟身后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虽只是匆匆一眼,却也看得出穿戴甚是讲究,显然是哪家姑娘出门上香或是怎样,平白地遭了这无妄之灾,若不是五炼有驭马的好手段,怕是就要吃亏了。
  这会儿,后头才有两个仆从赶上来,手里还抱了些零碎东西,急急凑到车边上道:“姑娘可伤着了?是谁惊了咱家的马?”
  这会儿车帘子已经放下,里头不知说了些什么,便有个仆从连忙走到沈家这边来,恭恭敬敬地道:“多谢公子相救,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在京城下榻何处?还请告知一二,也好登门道谢。”
  沈云殊不过是顺手做个善事。就是五炼九炼等人,在西北惯跟马儿打交道,似这等本来性情就颇温顺的驽马,又还不曾发力跑起来,拦下来实在算不得什么难事儿。沈云殊根本也没打算做了好事还要留名,一摆手笑道:“这算什么,不值一提的。快护着你家姑娘回去罢,看看可有伤到。”
  仆役无法,眼看沈云殊回了马车里,也不能拦下,只得回去覆命,便听马车里有人道:“人家虽不图后报,咱们总不能不知感恩。既然人家不肯说,你跟上去,看看他们落脚何处,明日登门道谢就是。”
  仆役想想也是,便跟了上去。这等跟踪,没片刻就被九炼发现了,在车窗边上道:“大少爷,那家人跟上来了。”转头向五炼笑道,“人家是跟着来向你道谢了。”
  五炼冷着脸没说话。沈云殊倒有些好笑:“既然这样,九炼你去告诉他,免得他还要跟过半个京城。”反正他们家进京也没打算瞒着人,方才不说名姓不过是不必人登门道谢罢了,既然对方如此执着,告诉他又有何妨?
  九炼笑着去了。那仆役被人发现,不免有些尴尬,随即听九炼自报家门,想了一想,脱口问道:“可是从杭州过来的?沈大将军的长公子?”
  九炼看那马车也是十分普通,原当是什么寻常人家,没想到这仆役听他说了,竟能还道出底细,也是有些意外,笑道:“你怎知道?”
  那仆役顿时笑开一脸:“这可真是——我家老爷就姓梅呀!去年我家老爷带着两位少爷去杭州,小的没能跟去伺候,不然,早就认得沈少将军了。”
  九炼大为诧异:“是梅大儒家?这可真是巧了。”
  仆役连连点头:“正是正是。我家姑娘今儿出门上香,回来路上见了有人在路边摔了,叫我们两个送了那人回家,是以身边跟的人才少了,才叫人把马车惊了。幸好是沈少将军在,这可真是巧极了。”
  第120章 谢礼
  许碧觉得, 他们可能跟惊马特别有缘分。上回惊马救了苏阮,这回惊马又救了梅大儒的女儿,全是熟人, 这不是缘分是什么呢?
  说起来, 梅汝清的女儿, 许碧也是闻名久矣。当然,不是闻她本人的名,主要是她有一个双生哥哥,去年秋闱以十五岁之龄就高中解元, 闻名京城。而梅姑娘与梅解元是龙凤双生,于是搭着她的哥哥, 她也就颇有点名气了。
  打发走了梅家的仆役,许碧不禁道:“梅大儒没住在承恩侯府么?”都是姓梅的,梅大儒既来了京城, 一家子应该住承恩侯梅府才是。可看梅姑娘的马车, 也就是街上车马行租来的那种,否则那两家人争道的时候,也不会对梅家的马车那般毫无顾忌,以至于鞭梢居然能打到梅家辕马的眼睛。
  九炼这嘴快的, 已经跟梅家仆役聊了好几句了,闻言就在车外道:“梅大儒没住承恩侯府, 是皇上赏了一处宅子住着。因梅二公子外放江浙,梅解元送他出京,梅姑娘就往庙里去烧个平安香, 谁知道回来就遇了这事呢。大约是因为遇着了五炼吧,每次他一回京城,必有惊马。”
  许碧掀起窗帘一角笑道:“我倒觉得是遇着你了呢。每回你说没事,必定有事。”
  知雨知晴跟着许碧久了,好几回的事都撞上了,闻言都笑起来。九炼嘴角往下一耷拉,满脸苦色:“少奶奶,小的可冤枉死了。”
  许碧笑吟吟地道:“也没见六月飞雪哪。来来,你还知道了什么消息,都说说。”
  要不说九炼这小子知道得真不少,一路回了沈家的宅子,他还没讲完呢。许碧不由得叹道:“我知道你能干,可每回你这嘴啊,都出乎我意料之外。”
  九炼刚要得意,知雨在旁凉凉道:“一个男人家,这般爱说闲话,可不是出人意料么……”
  这比刚才还要冤啊。九炼连耳朵都要耷拉下来了:“少奶奶明鉴,小的可就是干这个的,都是大少爷的吩咐啊……”
  许碧笑道:“要不大少爷怎么不吩咐五炼去干这活儿呢,可见就是你有天分。”
  九炼刚要笑,想想不对味儿,脸顿时又垮了:“少奶奶——”合着他费半天口舌,人家高高兴兴听完了,回头还要损他一句?这都是什么少奶奶哟!最可恨就是少爷在旁边,不但不帮他说话还跟着笑!九炼只觉得他这个小厮当得实在艰难。
  一众人说说笑笑进了宅子。这是第二回来住了,自然熟门熟路。只是此次不比上回,是要长住的,有些不大合心意的地方也必得改过来才好。
  “不急。”沈云殊是住惯军营的,什么地方也能住得下,“有的是时间,你慢慢按自己心意收拾就是。倒是这宅子里的人,明儿叫他们都来给你行礼,再把身契交到你手里,以后这里就是你做主了。”
  这也是他懒得跟沈夫人计较的原因。沈夫人不愿许碧插手杭州的管家之权又有何妨,他来了京城,许碧自然就能掌着京城宅子的中馈了。
  沈大将军是必要在江浙长驻的。像从前袁家那样,由本地世家的人把握兵权的事儿是万不能再有了,所以若无什么变故,沈大将军多半要在江浙告老。而他年纪渐长,是要自己出来独当一面的。既然如此,他何必叫许碧去自家争那点东西,他有本事,自能给妻子开一片天地,由她做主。
  许碧环视屋子,还是上回来住时的模样,倒是提前打扫过,干净整洁是足有的。她也不是挑剔的人:“这屋子整理得不错,还是杜鹃在这里伺候?”
  知雨往外头一问,就领回两个十六七岁的丫鬟来:“杜鹃姐姐今年春天是嫁出去了,如今在这院里伺候的是她们两个。”
  许碧抬眼打量了一下。虽则在京城,这边的规矩跟杭州那边是一样的,两个丫鬟都穿着二等丫鬟的豆青色褙子,瞧着也都清秀干净。其中一个瓜子脸的伶伶俐俐地开口道:“奴婢琉璃,这是琅玕,从前都是跟着杜鹃姐姐学当差的。因杜鹃姐姐走了,管事听说大少爷和少奶奶要来京城,就把奴婢们提上来伺候了。”
  上回许碧来京城,在这院子里伺候的大丫鬟就杜鹃一个,却是个仔细又稳当的人,许碧颇是满意,临走的时候还赏了她东西。如今听说这两个是杜鹃带出来的,便点了点头——那会儿只是暂住,如今却是要长住,人手是得配备起来。就是她身边,以前就知雨知晴两个大丫鬟,到了京城就未必够用呢。
  看许碧点了头,知雨便把两人带了下去,招手叫芸草:“你没来过这宅子,跟着这两位姐姐去认认地方儿。”
  芸草也是嘴甜的,笑嘻嘻过来说话。她这回跟着许碧过来,也提成了二等,一样穿豆青褙子。琅玕不大说话,琉璃倒是有问必答,殷勤地带着她满院子转了一圈儿。
  到了晚上,许碧和沈云殊用过饭,沈云殊到前头书房去跟人商量事儿了,芸草就来给许碧回话,说起琉璃:“对宅子里的事儿都清楚,有些事儿奴婢没问她也说了。就是绕着弯儿跟奴婢打听,少奶奶在杭州的时候,身边用几个一等丫鬟。”
  知晴在旁边就撇了嘴:“这是急着升一等了?”她和知雨那是跟着少奶奶从娘家陪嫁过来的,这琉璃才到少奶奶身边伺候,就想着当一等丫鬟了?
  许碧倒不怕丫鬟想往上爬:“且看她自己当差怎么样了。”有本事,忠心任事,自然是可以提拔的,若是只想着偷懒耍滑,那就别想了。
  知晴听见偷懒耍滑几个字儿,脸上红了一回,随口指了件事出去了。许碧不由笑着摇了摇头——知晴从前在许家当差时就没少偷懒过,如今虽好了些,也不是那等勤谨的,不过是因为陪嫁过来的,占着个一等的位置罢了。
  不过这丫头就一样好,从没生过做妾做通房的歪心,且一力防着别的丫头走这条路。有她在,许碧且不必担心如紫电青霜之流得了机会呢。
  芸草不大知道许碧在笑什么,只管自己回话。其实许碧去年才来过京城,也就是一年的时间,宅子里人事变动并不多,听一回心里有了数也就罢了。
  这宅子是沈家前几年才在京城置办的。原是预备着一家子回京城住,故而派来的总管是沈家靠得住的老人,忠心和能干都不缺的。只是其余下人多是自京城本地采买,进府日子也不长。且沈家人后来又去了江浙,这些下人没正经在身边伺候过,一时也看不出个好歹来,只得慢慢瞧了。
  这都不急,许碧也觉得自己有大把的时间来整顿内宅,倒是沈云殊上任之后,少不得要请一请同僚,这倒是得先预备起来。
  不过还没等许碧着手这事呢,宫里头先来了人。
  许碧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点验宅子里一干人等的身契,闻说有宫里内侍来了,当真吃了一惊:“宫里人?”沈家这才进京几天呢,沈云殊在京卫指挥使司那里还没拉扯清楚,尚未正式上任,宫里怎么就来人了?
  芸草跑得气喘吁吁。沈家在江浙也接过旨,但那会儿是官员,这回却是正经的内侍,小丫头第一回见,丝毫不敢怠慢:“说是交泰殿的。少奶奶,交泰殿是哪位娘娘?”她是听说少奶奶有个娘家姐姐在宫里的,却不知住的是什么宫殿。
  许碧顿时又吃一惊:“皇后娘娘派来的人?”芸草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交泰殿就是梅皇后的居处啊。
  芸草眼都睁圆了。皇后娘娘!难怪她看那内侍很有气派的样子,身上穿的袍子也鲜亮。跟她想像中一脸阴柔声音尖细的太监大不相同。
  其实宫里的内侍们真不是都像世人想的那么尖声尖气一脸奸佞模样,有的是端正持重的内侍。至少皇后派来的这位于公公就很不错,除了说话声音的确比一般男人要略阴柔些,且三十来岁还面白无须,其实跟普通人也相差不多:“……梅姑娘进宫告知了娘娘,娘娘就令我来送份谢礼。”
  许碧万没想到,梅皇后是为了那天他们在城门处救了梅家姑娘来送谢礼的。当然,说是谢礼,由梅皇后送过来,也就是赏赐了。不说别的,许碧连忙先谦虚几句:“当时并不知是梅姑娘在车里,也不过是瞧着马要惊了,连忙拦一下罢了。他们都是在西北跟马打惯交道的,如何敢当娘娘的赏呢。”
  于公公笑得甚是和气:“这可见沈大人为人侠义了,要不然陛下就让沈大人在京卫指挥使司当差呢,陛下的眼光再不会错的。且,娘娘叫我来,也还有一桩事。宫里皇长子周岁,少奶奶还没见过呢。娘娘请少奶奶到时也进宫,见见皇长子,也让许婕妤见见家里亲人。”
  于公公很和气地来送了东西,很和气地收了许碧递过去的荷包,又很和气地走了,半点没摆架子,还真是很符合“道谢”的态度。不过他再和气,也颇引起了一点儿轰动。
  知晴知雨都是没见识的,往年在许家,别说皇后宫里的内侍来颁赏什么的了,就是外头的官宦人家,因许二姑娘不得出门,她们两个丫鬟也都没见识过呢。
  到了沈家之后,两个丫头算是开了一回眼。上回来京城,还见过佑王府的小郡主什么的,总算长了些见识。只是这皇后娘娘递话来叫许碧进宫,还是把两个丫头激动得不轻,待于公公一走,就围着皇后赏下的东西舍不得挪眼了。
  皇后赏的是四匹蜀锦和一对金镶玉簪。
  蜀锦不必说,能送进宫里的贡品哪里有差的,分为正红、藕合、杏红、宝蓝四色,皆是折枝花纹样。那簪子赤金打造,头上则是一枚玉雕如意,颜色白若羊脂,用金一镶越显得宝光润泽,簪尾还有一方小印,正是内造字样。
  这玉虽然好,但雕出的如意不过半截手指长短,只是有这一方小印,这簪子顿时就身价倍增了——好玉不算稀罕,宫外人要得内造进上的首饰却是难得,尤其是进交泰殿的东西。
  几个丫鬟都围着瞧稀罕,啧啧赞叹。知晴脱口便道:“梅家这几天没动静,原还当道谢什么的只是嘴上说说,不打算跟咱家来往了。没想到竟请动了宫里娘娘,梅姑娘在皇后面前可真是有体面呢。”
  其余人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那天梅家仆役热烘烘地跟上来说了一番话,回去却是不见梅家人登门,都以为梅家是不打算来道谢了呢。
  当初香姨娘干的那事儿,自以为不露痕迹,其实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家里这几个丫鬟心里多少都知道一点儿,不见梅家人登门的时候,也都难免在心里嘀咕一回,想着是不是梅家恼了这事儿,所以不来往了。万没想到,梅家不来道谢,倒是宫里皇后赏下东西来了。
  而且,不仅赏了东西,还让少奶奶进宫哪。知雨立刻就盘算:“这离着八月中还有些日子,正好拿娘娘赏的料子做身衣裳,好穿着进宫。”
  这也是应有之意。皇后赏下来的东西,穿戴起来,也是示好,不然若被误会是不喜皇后的赏赐,可不是麻烦?
  知晴忙道:“这正红的好。宫里赏的料子,颜色就是正!”
  许碧摇头道:“进宫去,不必穿这等颜色,还是用那块藕合的料子,也配这簪子。”宫里头那些娘娘们,说起来都是妾,哪个都不能穿正红,却是身份又贵重。你穿个正红进宫,可是显摆你是正室?岂不是平白地扎人眼。
  其实要许碧说,穿诰命服是最不会出错的。但抓周这事儿不同,皇后叫她去,并不因她是指挥佥事的妻子,而是因她是许瑶的妹妹。既这样,她就得当家事去办,穿个诰命服进宫就显得太生分了。更不用说,沈云殊已经升了正四品,她这诰命却还是五品没动,真要穿诰命服,到底该按何品级穿?
  皇宫那地方,纵然许碧两辈子头一回进去,单是各种电视剧和小说就足够教人明白一点:那可是个多事的地方!像诰命等级跟丈夫官阶不大匹配这种事儿,最好是别叫人有拿出来说的理由。多一事,自然不如少一事。
  许碧发话,丫鬟们自然都点头称是,便忙着去商议该做什么式样的衣裳了。许碧往罗汉床上一歪,正要思索一下,就听外头脚步声响,沈云殊一掀帘子进来,笑道:“听说交泰殿赏了东西下来?”
  许碧忍不住笑:“你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可别跟我说又是九炼做了耳报神。”
  沈云殊笑道:“这还用他做?我这一进门就听见你的丫头们在说,你得了四匹蜀锦和一对簪子,还有内造的印什么什么的。”
  许碧冲他撇撇嘴:“我的丫头们没见识过宫里赏下来的东西嘛。”
  沈云殊哈哈一笑:“别说你的丫头没见识过,我也没见识过内造的首饰呢,拿出来叫你夫君也开开眼。”
  许碧笑着掐他一下:“说真的,我倒觉得没你那回送我的簪子好呢。不过宫里的东西,用料都是上好的罢了,这也不甚稀奇,匠心巧思才是难得的。”
  沈云殊笑道:“那我可就飘飘然了。不过琢云轩的手艺,若说进宫也是足够的。”
  “天下好手艺的匠人多了,宫里也不能都网罗了去。”许碧随口答了一句,说到正题,“只是梅姑娘这事儿,竟劳皇后娘娘赏赐,这——”
  沈云殊也沉吟了一下:“梅大儒一家如今在陛下和娘娘面前确是风光。不过,也确是出人意料……”
  许碧道:“那位于公公说,皇后让我进宫参加皇长子的周岁宴。”
  “进宫?”这可确实出乎沈云殊意料之外了,神色顿时一肃,“究竟是怎么说的?”
  许碧将于公公的话重复了一遍,问道:“你说,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沈云殊眉头不由得拧了起来:“陛下并未跟我提过要召你进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