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一、侍疾
  芙蕖走入时,看到太皇太后面上恍惚的神色,面上忍不住愣了一下,不过待她再去看时,太皇太后的面上也只剩下了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方才有过任何的神色。
  芙蕖倒也根本没有多想,只是搀扶着睢阳大长公主走了进去。
  一行人朝着太皇太后行了礼,太皇太后看着跪在底下朝着她行礼的一行人,心中更是带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意味,她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看着底下人,也没有叫起,而是冲着她们说了一句:“你们倒是凑到一块儿去了。”
  这一句话,说的一语双关,芙蕖愣了一下,还未想出该如何回话的时候,晋阳大长公主在这个时候,却是站了起来,直接冲着太皇太后说了一句:“可不就是凑到一块儿去了吗,本就是一道儿进的宫。”
  说完这话,她也没有再多说,只是自己径直坐到了太黄太后的下首。
  她这番动作,十分的自作主张,甚至是带了一些嚣张。
  可也就是她的这番动作,众人倒是依次坐了下来,不管太皇太后方才是否真的想要为难众人,想让众人就这么多行一会儿礼,但是既然晋阳大长公主已经做了这一番动作,显然这番为难,也并没有什么用了。
  太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憋住了心中的愤怒,似乎是不想看着晋阳大长公主徒生怒气,所以目光看向了坐在晋阳大长公主下边的卫良辰,只开口说了一句:“你这孩子倒是与咱们家有缘,哀家先时并不常见,却不想,你这会儿竟与越朗订了亲。”
  太皇太后这话说的有些不咸不淡,反正听着,语气却是并不怎么好听的。
  卫良辰却并没有因此而面色有所转变,只是低着头轻声开口说了一句:“是小女的福分。”
  晋阳大长公主看着卫良辰这边,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下,面上倒是半分不担心卫良辰这边会应对不了太皇太后。
  而太皇太后的确也是给对方这话说的噎了一下,尤其是卫良辰这么一副羞羞涩涩女儿家的样子,更是给太皇太后心中添了赌,太皇太后自然瞧得出,这卫良辰决计是装出来的,本性只怕和她这个女儿有的一拼,决计不是什么好应付的货色。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是有些不阴不阳开口道:“哀家瞧着,倒并非是你的福分,倒像是咱们家越朗的福分,越朗之前行事向来没什么章程,也常惹祸,更没有什么主见,不过如今娶了你这么好的媳妇,哀家也算是将一颗心放到了实地了,有你劝着,日后他总归是能多改改了!”
  太皇太后的话音一出口,晋阳大长公主与芙蕖二人眉头便忍不住皱了一下,无他,只因为太皇太后这话,听着仿佛是在责怪自家小儿不懂事,又仿佛是在维护夏越朗,可实际上呢,但凡卫良辰是个小心眼的,或者性格再软弱一下,只怕早就被太皇太后这话给吓哭了吧!
  一个不着调的丈夫,更何况还常惹事,听着便不是什么好亲事。
  也不得不说,太皇太后这一手的算盘其实也拨的不错,只不过弄错了对象而已。
  面对太皇太后这番话,卫良辰面上轻轻一笑,半分没有不甘愿的笑答道:“太皇太后过誉了。”
  这话,还真有把太皇太后说的这番话,当成是在夸奖了,而后她又冲着太皇太后温温柔柔道:“不过,既然是嫁到了夏家,那么太皇太后所言之事,自是小女的日后该尽的本份,谈不上什么福分。”
  说罢,又是端端正正坐在了晋阳大长公主的身侧。
  这话一句,芙蕖若非忍功了得,只怕都要憋不住笑了出来,而晋阳大长公主却是毫不收敛拍了拍卫良辰的手,笑语嫣嫣:“好孩子,可不就是咱们家的福分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孩子吗?”
  说罢,看向卫良辰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喜悦与喜爱。
  芙蕖瞧着,倒真心替家中这位未来的嫂子感到高兴,没有半分的嫉妒,她原本以为自己嫁人了,自己哥哥又向来粗枝大叶,也每个人体恤晋阳大长公主,但是却没想到,自家竟然能够娶到卫良辰这么好的儿媳妇,至少芙蕖瞧着,是十分舒心,而晋阳大长公主瞧着,也是十分喜爱,这便是够了。
  这边底下几人心中是满足喜悦,但是坐在上首的太皇太后面上却憋了一肚子的气。
  她甚至在想着,自己将人找来,简直便是在给她自己添堵。
  太皇太后深呼了一口气,到底没忍住又吐出了一句话:“听说你们亲事日子定的倒是挺紧的,怎么不好好操办一下。”
  睢阳大长公主与晋阳大长公主二人闻言,倒是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并没有马上回答,显然十分沉得住气。
  当然一般越是底子厚的人家,从定亲到成亲,时间便会拖得越久,不仅仅是因为举办一场盛大的婚事前期所要筹备的时间久,更是因为越是精贵的女儿家,越得把架子端起来,轻易许嫁,显得太过轻浮。
  卫家本来也是打算多拖些时间,毕竟卫良辰年岁也并不算大,不是急嫁的姑娘,只是这一回,晋阳大长公主与夏越朗二人诚意十足,再三上门求娶,要知道,晋阳大长公主这一辈子,可从来都没有这么上赶着殷勤过,卫家虽然端得住,却也难免有几分洋洋自得,最终还不知不觉就给这么答应了。
  等到反应过来,可不懊悔不已,但许下的话,又怎么能够轻易推翻呢!
  晋阳大长公主也自知在这件事情上自己私心重了些,所以也最听不得旁人拿这件事情做文章,即使这个人是她的母亲太皇太后,所以闻言,直接出面维护卫良辰,脸上依然带着满意的笑容:“这事儿论起来,也得怪我,可不就是因为太满意这个儿媳妇,恨不得立刻便娶进家里来吗,所以再三上门求了,这亲家素来又是好说话的,耐不得我的求,所以便应了!”
  晋阳大长公主说罢,又是满意的看了一眼卫良辰,眼里所透露出的喜爱,几乎是要慢慢的溢出来了,不管是谁瞧见了,也都不会再说卫家的不好。
  而睢阳打长公主也是冲太皇太后说了一句:“良辰这孩子,自小在家中便受宠,嫁妆也是她父母自出生后便开始积攒起来的,这些年来,虽不好说是十里红妆,但咱们这样的人家出嫁,也足够看了。”
  太皇太后再次被噎了一句,她还真想把这门未经她允许的亲事就这么给搅合了,可是,便是她是身份尊贵的太皇太后,也没有这个权利把亲事搅合了,更重要的是,晋阳大长公主和卫家,也决计不是好惹的。
  太皇太后便是再气愤,至少理智尚存,不会真的直接扯破脸皮。
  但是让她咽下这口气,可实在是憋屈。
  最终太皇太后也不知道是愤怒过度出了昏招,还是什么缘故,直接吩咐冯女官拿了几件“寒酸”的赏赐过来。
  当然说寒酸,也决计不算寒酸,一套宝石头面、几匹贡绸并数件摆品,若是日常拿来赏人,自然是当得起丰厚,可偏偏太皇太后又加了一句:“哀家身体近来一直不适,你们婚期又是这般紧,届时恐怕无法凑热闹了,这几件东西,哀家先赏了,也当是给你添妆了!”
  外孙子的婚事,就给外孙媳妇这么点子东西,说实话,晋阳大长公主便是觉得太皇太后做有些事情的时候的确是过分了些,却也没想到今日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来羞辱,她怒极反笑,只让身后宫人接过了冯女官带来的东西,冲着太皇太后冷笑道:“母后既然身体不适,合该好好养着,也莫为这些事情操劳了。何况,这越朗的婚事,也的确是轮不到他的外祖母替他操心!”
  太皇太后听完这话,面色完全僵硬住了。
  最终太皇太后所认为的添堵,倒是给自己添了不少的堵,对其他的人,却是没有半分的影响。
  而等到夏越朗的亲事来临的时候,晋阳大长公主还真是连与太皇太后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操办了起来。而且,在这期间几个月的时间里,晋阳大长公主进宫之后,更是一次都没有踏足过太皇太后的宫里。
  太皇太后偶有几次遣人来请,晋阳大长公主也只是不冷不热回了一句:“母后身子不是不适吗,我这个做女儿的,又怎么能够去打搅,更何况,我今日还要操办自己儿子的婚事,可不能够过了病气。”
  这话说的,可真是毫不客气,当然晋阳大长公主嚣张惯了,也真没有会去计较她这话的失言之处,所以太皇太后除了自己生闷气,也就只能够生闷气了。
  这气憋得,还真是给病了,加上如今天气又开始寒冷起来,虽然宫中早早的烧上了地龙,但太皇太后到底年岁大了,身子骨实在吃不消,初始小小的一个病,到了后来,必须得卧病在床。
  消息刚刚传到赵晋延与芙蕖这边的时候,二人也没当真,后来去瞧了,看着一脸蜡黄脸色的太皇太后,二人才重视起来。
  按理,既然太皇太后是真的病了,芙蕖也合该去侍疾才是,芙蕖也的确去了几次,但太皇太后显然是生着病也不消停,便是芙蕖本身与太皇太后也有几分感情,都被她这般消磨殆尽。
  而赵晋延更是心疼芙蕖,直接将芙蕖从太皇太后宫里带走,只说如今宫务繁忙,缺不得芙蕖。
  这边芙蕖离开,芙蕖原本还有几分担忧太皇太后那边没人照顾,虽然底下宫人一大堆,毕竟也没个主事的人儿,结果隔日,皇太后去侍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