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莫晓萱不让:“我又不是生人。”
  果然,小东西被莫晓萱抱了起来,睁开眼看看,又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萱萱,我问你,你那些做点心的手艺从哪里学来的?”姐姐见儿子睡着了,也没离开,坐到莫晓萱身边,轻声地问。
  “怎么了?学的呗!”莫晓萱把外甥放到床上,自己也躺了下来。
  “他们都说你在上海的时候,跟上海的点心师父学的。这话只能欺骗别人,不能骗得了我。我还不知道,你在上海,哪里遇到过什么点心师傅,整天不是帮我带孩子就是做饭,还有就是插空的时候跟着你姐夫学学裁剪。”姐姐把莫晓萱的身子扳过来,不放心地,“你跟我说实话,谁教你的?这年月哪有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家有没有拿什么来要挟你?”
  “姐,你想哪里去了?”莫晓萱转过身,“别吵我,我累死了,我要睡会儿。”
  “你年纪轻轻的,哪来这么多瞌睡?是不是身体有问题?”莫晓慧就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莫晓慧扫描着,好像莫晓萱身上藏着什么大秘密一样。
  “你毛病啊!”莫晓萱转过身来,瞪着姐姐,“你说我一大早就出去收鱼苗,每一艘船靠岸,还没等它停稳,就要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上去,与人抢购鱼苗,你说我这样忙了一天,能不累吗?”
  都说知女莫若母,而现在,莫晓萱要感叹的是,知自己莫如姐。
  自从夏天重生回来到现在,好几个月了,爸爸妈妈都没发现自己的异样,他们总把自己的变化归根于“到底读了高中”。村里人则一直疑惑着:自从被蜜蜂蜇了以后,整个人就变了。
  但只有自己这个姐姐,才是心最细的,才刚一见面,她抛出来几个问题,莫晓萱几乎都无言以对。
  莫晓萱好怕,姐姐要是当着所有亲戚朋友的面,盯着自己逼问,如三堂会审般,自己该如何做出合理解释。
  哎呀,想着都头疼,莫晓萱干脆就装睡,再也不回答姐姐的任何一句话,不一会,竟然真的睡着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小外甥已经不在身边,但听到他们在堂屋里嬉闹的声音,莫晓萱知道,今晚姐姐一定是留宿在家里了。
  特怕她晚上再盯着自己问,心有戚戚的。
  家里人多,心静不下来,莫晓萱就把贺博远的数学讲义拿出来做,做这个比较不容易分心。
  终究还是免不了,姐姐把小外甥洗好了送到床上,莫晓萱逃似地连忙出了屋,自己慢慢洗漱。
  洗脸的时候,莫晓萱的心跳慢慢平稳了,也想到了对策,姐真要问起来,就说自己去买早点的时候看别人做过,回来自己琢磨着就会了,其他的也不用说了,她爱信不信。
  再度躺上床,姐姐并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只是问:“你说你收了一天鱼,你的鱼在哪里?”
  “在方浩文家的大木盆里。”
  “你是不是真的看上方家那小子了?他长得是不错,人也聪明,但他家条件与伍宇晨家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是不是脑子坏了?”刘慧颖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妈,你又听信村里人的谗言了。”哪有女儿不爱自己妈妈的?可莫晓萱就是烦妈妈这个样,伍家那样对自己,还没骨气地,让自己非伍宇晨不嫁。
  “反正你就不能再与方家的人有瓜葛,刚才已经说好了,过了年,你小姑姑和姑父来我店里帮忙,方浩文的妈妈我不打算再用她。”刘慧颖说。
  “好兄弟高打墙,亲戚朋友远离香。”
  莫晓萱知道自己劝不了妈妈,但也知道妈妈这样做,以后闹矛盾的日子多着呢。
  “妈妈说得也对,陈丽萍那么赶着要嫁给方浩文,你跟在后面搅什么浑水?我们都听说了,大年初一陈丽萍就赖在方家不回家,非要方家给个说法。闹了很久,陈丽萍得不到方家的说法,最后留下了一句:方家找别人可以,就是不能找晓萱,要是找了晓萱,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姐姐气咻咻地看着莫晓萱,“你说这都闹的什么事啊?”
  “我们家还从没这么丢脸过。你说你现在要是答应与伍宇晨订婚,多有面子啊,哪还会这样被一个陈丽萍拿在手里捏。”刘慧颖盯着莫晓萱,恨不得上去两巴掌,
  但这个女儿现在本事大着呢,她可不怕两巴掌。
  夏天的时候,就是自己的两巴掌把她打出了门,然后开了个小吃店,又上电视,又与城里的老字号合作,据说业主还是个著名归侨。
  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得不像话,与老字号合作就合作呗,今天怎么又溜出门收购鱼苗,这是一个女孩子干的事吗?
  “你别忘了,你那个店还是方浩文的姑姑帮联系租的店面呢,你现在突然就想辞退方浩文的妈妈,你心里过意得去吗?”当时这个店本来还是自己和方浩文合开的呢,只是因为陈丽萍上门吵闹的缘故,方浩文主动退了出来,但他和他妈妈还一直在店里帮忙,人家一直用心地在做,可没有过任何二心,现在妈妈这一招,实在是太不近情理。
  “反正我已经决定了,你再说多也没用。”刘慧颖手一摆,打断了莫晓萱的话。
  “萱萱,我在上海也听说了,现在捕捞鳗鱼苗已经疯了,上游老板一个季节就可以赚到几十万,从船上收鳗鱼的,一个季节最少也有三五万,多的十几万,明天你也带我去试试。”姐夫在外面听到里面的谈话声,立刻闪了进来。
  “你拉倒吧,平时那么累,难得回家过年,还不好好休息休息,你还凑这个热闹。”莫晓慧立刻阻止。
  第44章 一定要让他幸福
  “我们生意做得再好,累死累活的,一天也就赚一百多,一个月也就三四千,还要扣除房租等费用。可贩卖鱼苗,一个月至少也是上万哪!”姐夫刘进勇眼里都闪着光。
  莫晓萱也觉得,姐夫很能吃苦,他倒真的是做这个的料,但是他的一手裁缝手艺也很好,这可是一世的饭碗。而贩卖鱼苗,十几年后,随着鱼苗资源越来越少,这个行业也就慢慢萧条下去,所以千万不能把姐夫拉下水。
  “姐夫,这个也是季节性的,四月份就到了尾声,哪有做裁缝好,一年四季人都要穿衣服,你一年四季都有赚不完的钱。”
  “那这样不好么?我做到四月份,没有鱼苗收了,我就回上海继续做裁缝。这样不两者兼得么?”刘进勇看来已经下定决心,要试上一票了。
  “你要不按时回去,客户都跑掉了。”莫晓慧瞪着他骂。
  “不管了,反正我明天要跟萱萱后面去试试。”
  莫晓萱劝不住,一边寻思,姐夫是个裁缝,体力活大概不行,要不明天就带他去试试,体力不支,他败下阵来,就会放弃了。
  不过莫晓萱的如意算盘却打错了。
  没想到把姐夫带到港口的时候,他一见那个场面就异常兴奋。大概成年累月坐在裁缝铺子里做衣服的缘故,这个画面与他的日常生活反差太大了,多年积累下来的精力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他风一般地速度,比莫晓萱还要快。
  方浩文很绅士,他总是保持着与莫晓萱同步,以便可以随时照顾她,毕竟有的男人不顾一切起来横冲直撞,结果很是可怕。
  前几天还听说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到船上来给爸妈送饭,被蜂拥而至的人群撞下了船,跌进了江里。虽然她会游泳,然而却在这个渔船首尾相接,并列而行的江面上,最后竟然消失不见,众渔船合力打捞,都没见踪影,第二天竟然在原地浮了起来,真是令人伤心不已。
  所以方浩文很不放心,一般是一手拎着鱼桶,一手拽着莫晓萱。
  而刘进勇就什么都不顾了,他只是一往无前地往前冲,等他抢到货源了,莫晓萱和方浩文再一起上去帮砍价。
  三人一组,配合也比较默契,一天下来,收获也不错。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白天去收鱼,晚上回来看书,复习功课。
  虽然说确实浪费了一些时间,但张林叔叔过来买走了他们的鱼苗以后,捏着厚厚的钞票,莫晓萱觉得还是值得的。
  张叔叔又交待了一些养鱼的小窍门,夸赞他们很有潜力,是吃这行饭的料,新手中很难有做到这样的。莫晓萱听了这话,既感矛盾,又感欣慰。
  既舍不得放弃,但理智又告诉自己,必须适可而止。
  莫晓萱知道是三个人合作的功劳,也知道张林叔叔的话鼓励成分占多,倒也没特别往心里去,但是刘进勇就不同了,本来说好去上海的日子已经到了,他坚决不同意。
  莫晓慧与他大吵,莫晓萱来劝了几句,没想到姐姐倒把气撒在晓萱身上:“就是你干的好事,你要不带他去,他也不会像现在鬼迷心窍的。”
  莫晓萱哭笑不得,这年头怎么每个人都是如此,得了好处一句话不说,有问题了全是别人的不是。
  这辈子还能不能好好做人了?
  连自己的姐姐都这么说自己,还能到哪里讲王法去?
  这边还没搞定,婶婶又来了。
  一见面,婶婶就劈头盖脸地质问:“萱萱,你怎么说话不算数?你一开始就说好,这次把这个差事给你叔叔做的,怎么一转身,又是带方浩文,又是带上你姐夫,你把你叔叔抛一边了?”
  这不是叔叔自己不愿意去么?他不是自己亲口说“玩不穷的正月”,要过了正月才开工么?这会儿怎么也又赖到自己头上了?
  何况市场蛋糕那么大,整个江边都是收购鱼苗的,你有本事你自己去收呗。
  “你这孩子,胳膊怎么老是往外拐,这方家那小子勾走了你的魂了。”婶婶见莫晓萱不做声,就更加觉得自己有理。
  “随你们吧,我这几天,也赚回了一点学费,马上要开学了,离高考也就几个月了,从明天开始我也不去江边了,爸爸说得也对,这确实不是女孩子应该干的活,仅仅几天,我皮肤都被江风吹皲裂了。我也就这么大点能耐,我从现在开始申明,到高考结束为止,有任何事都不要来找我,我也不会再参与你们的任何事。”莫晓萱没办法,既然谁都这么不讲理,自己也没有理由这么去造福照顾大家,面面俱到。
  “说得轻巧,你现在把人带进去了,自己抽身出来,然后说一句什么都不管了,你这什么意思啊!”姐姐莫晓慧冷笑道。
  “姐,你这什么意思?那天妈妈也在,你说是我鼓动姐夫去的,还是他自己要去的?”莫晓萱这才知道,姐姐蛮横起来也一点不讲道理。
  “进勇是说在上海的时候,就听说这件事了。不过呢,要是晓萱不带他去,他也不知道从何入手,也不知道怎么卖出去。说来说去,还是萱萱把他带进了这一行。”妈妈这话比不说还要令人恼火。
  “莫晓萱,你也太不厚道了。你与伍宇晨藕断丝连,又跟方浩文纠缠不清,现在竟然连你姐夫都不放过啊!”一家人还没吵出个头绪,谁也没留意陈丽萍什么时候来了。
  “陈丽萍,你以为我姐姐也跟你一样,成天想着嫁人吗?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莫晓瑞一见陈丽萍,就立刻把莫晓萱拉到一边,怕她再缠上自己的姐姐。
  “姐,你进去看书,什么都别管,这里交给我。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睿智,有头脑,胡搅蛮缠的那么多,你怎么应付得过来?你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去。”莫晓瑞把姐姐拖进了房间里,再三叮嘱,“你安心看书,别再浪费时间了。”
  莫晓萱简直要感动得哭了。
  没想到,这个家里,爸爸妈妈,姐姐都成不了自己的依靠,反而是比自己小的弟弟,在自己无助的时候,给了自己有力的臂膀。
  这辈子,一定不能让他误入歧途,自己一定要让他幸福。
  第45章 暴利
  “你们是打算散呢?还是打算在这里哭诉一番?”莫晓瑞把二姐送入房间,又走到堂屋里,对着婶婶和大姐,还有在场的所有人说。
  “你这小崽子,现在还轮不到你说话。”婶婶伸手过来,作势要打莫晓瑞。
  莫晓瑞已经上初三,个子已经很高了,婶婶其实要够着才能拍到他肩膀。所以莫晓瑞也不躲,反而迎上前去:“婶婶,我就不懂了,在你眼里,我还是个孩子,我说话的权利都没有。而姐姐,也才比我大两岁,她不也是个孩子吗?你为什么要让她担那么多事呢?”
  莫晓瑞又转向莫晓慧:“大姐,你也是个没脑子的,自己男人看不住,还怪罪到二姐头上。”
  莫晓瑞眼睛一转,才刚扫到陈丽萍身上,还没开口说话,陈丽萍就大叫:“你与晓萱一样,鬼心眼特别多。”
  “滚。我家不欢迎你。有这时间天天盯着我姐闹,你怎么不多去村长家走走,怎么着也搞到一个名额进工厂,厂子里男人多着呢,何必死盯着村里的男人不放?”莫晓瑞几乎是全程目睹了莫晓萱的努力,所以才比爸妈还要懂她,知道姐姐所有的一切来之不易,所以对陈丽萍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诋毁人的特别看不起。
  “村长说了要初中毕业以上的,我又没有读过初中,厂子里不要我,要不你以为我愿意看莫晓萱的脸色啊!”陈丽萍气呼呼地说。
  莫晓瑞笑了:“你没读过初中是我姐造成的么?你缠着她干什么?她不欠你的,欠你的是你爸妈,你要找他们才是。”
  说着莫晓瑞就把她推到了院子外面,关上了院门。
  “婶婶,你还有事吗?你没事就也散了吧?”莫晓瑞看婶婶的眼神,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立刻噎住她:“你不要也像第二个陈丽萍,一点脑子都没有。姐姐这么绞尽脑汁带着全家致富,你们这些做长辈的,不帮一把也就算了,一个个全是拉后腿的。”
  “你,你跟在萱萱后面,也越来越不像话了。”婶婶下不了台,眼神闪烁地,四下寻求帮助,可在场的没有一个人理她。
  “说实话,我早就看不下去了。我一直忍着,你们今天也太不像话了,没有一个知恩图报,像个弱智一样。你没事也回家。”莫晓瑞没有像对陈丽萍那样,动手推婶婶,但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婶婶站在那儿,眼睛翻啊翻的,僵持了一会,终于也离开了。
  莫晓瑞抬眼看了看他大姐,莫晓慧就骂上了:“怎么了?你长大了,是不是打算把我也教训一通?”
  “切。”莫晓瑞不屑地瞪了大姐一眼,“我都懒得说你,她们没读过书,脑子是用来看的。你比她们也好不了多少。”
  “哈哈哈。我家小瑞就是不一样,村里人都说方浩文聪明,是个准大学生,我看我家小瑞也不比他差。”刘慧颖见儿子一口气把自己两个不待见的人都骂走了,感觉特别爽,这会儿看儿子是怎么看怎么好,浑身上下都是优点。
  莫晓瑞哭笑不得,自己在这里说了半天,感情妈妈一句也没听进去,两个人关注的内容压根就不在同一个点上,难怪他们不能理解二姐了。
  “妈,你笑什么?小瑞这是在骂我。”莫晓慧不满地说。
  “就你这脑子,小瑞都不屑骂你。”刘进勇满腔热血,就想大干一笔,可老婆老是拖后腿,刚才又耍无赖似地骂莫晓萱,真是为她感到丢脸。
  一番吵闹,莫晓瑞最后又重点把爸妈责怪了一通,提醒他们如果成不了姐姐的依靠,但也不要拖她的后退。
  莫佳龙气得大叫:“反了反了,你们一个个都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