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曹初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低声反问道:“你知道最后那辆马车上装的是什么吗?”
  “什么?”司马懿心中腾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曹初阴测测地笑了笑:“绳子、棍子、麻袋,任君择其一。”
  司马懿背后一凉。
  ……
  几日后,司马徽听闻诸葛亮又准备搬家了,便施施然来拜访。
  屋内。
  司马徽进屋,见他正在抚琴,有些疑惑:“孔明啊。”
  诸葛亮停下琴声,抬头。
  司马徽纠结片刻,最终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你夫人呢?”
  平日里,司马徽来拜访诸葛亮的时候,诸葛亮的妻子黄月英都是在边上的。
  可现在却只有诸葛亮一个人,这不合常理。
  诸葛亮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走了。”
  司马徽秒懂。
  每次他友人被拐走的时候,诸葛亮就是这个表情。
  司马徽吃了口茶,试探着问道:“黄夫人走了,那她父亲呢?”
  黄月英的父亲黄承彦是荆襄名士,不可能放任女儿被拐走啊!
  诸葛亮深吸一口气:“……也走了。”
  司马徽险些把茶喷出来——这次似乎有点狠。
  拐走黄承彦倒是能理解,毕竟他的名气很大。又听闻曹丞相用重金把早年被匈奴左贤王掳去的蔡邕之女,也就是蔡昭姬给赎了回来。看样子,过不了多久邺城那边又会有新的动作。
  说起来,他记得黄月英的舅舅是出身荆襄大族的蔡瑁,也不知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小童正在帮诸葛亮整理东西,扬声问道:“先生,你的图纸呢?”
  诸葛亮一脸麻木:“被夫人带走了。”
  司马徽的肩膀微微耸动,似乎是在憋笑。
  小童惊讶地捂住嘴巴。
  司马徽憋了半天,最后同情地拍了拍诸葛亮的肩,安慰道:“至少你还在这里。”
  顿了顿,他似乎觉得这句话说的不太妥当,补充道:“虽然很快又要搬走了。”
  诸葛亮:“……”
  你走!
  第74章 怒发冲冠
  距离曹初离开襄阳,已有数日。
  夕阳西下, 不知是因何缘故, 曹初鬼使神差往前努力望了一眼。
  不望不要紧,这一望便望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地的身影。
  极其熟悉, 熟悉到她不敢相信。
  曹初微微勒住了缰绳, 脖颈微抬, 似乎是想确认什么。
  坐着的马颇有灵性, 竟也顺着这轻微的力道停了下来。
  夏侯充心生疑惑, 转头看她:“怎么了?”
  曹初轻声开口:“来了。”
  随着那道身影愈来愈近, 曹初的眸中的喜色也愈发明显。
  夏侯充难得见她有如此笑意,就连成功坑到刘表的时候也没像现在这么高兴, 便也闭紧嘴不言语,想瞧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袭天青色愈发近了, 仿佛是在天与地最近的地方远远行来。再不像方才一缕青烟似的, 远得抓不住。
  连赶了几日的路, 即便是注意些,眉梢间也不免带了些微的风尘。可这些落在他的身上却丝毫不显狼狈,眉眼间风华依旧欲喧宾夺主般夺目。
  曹初专注地望着, 呼吸不觉放轻,就连落叶悄然飘在她肩头也浑然不知。
  郭嘉已行到近前, 抬手轻拂去她肩头的落叶:“随我回去罢。”
  曹初拢住他的手:“手怎么这么冰?”
  复又往他身上一望, 声音愤愤然扬了几度:“都这种天了你还敢穿单衣, 要不要命了!”
  郭嘉身上仅着一层薄薄单衣, 闻言笑道:“穿多了行动不便, 路赶得慢,怕是见不着你。”
  曹初乍然听见如此言语,无措地抿了唇,双颊微有发烫:“……你若担心见不着我,我可以等你的。日后切不可如此了。”
  说罢,她立即去取衣给郭嘉披上。
  郭嘉刚要开口,却只见曹初微眯了眼,没头没脑地来了句:“饮了几坛?”
  这酒气都快冲天了!
  郭嘉镇定自若,施施然策马与她并行:“不过四坛而已。”
  “这样啊……”曹初略有些怀疑,却还是努力在心中劝服自个儿。
  郭嘉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我已去过荆州,方才便是从襄阳过来,倒是遇见了一个识得你的人。”
  曹初的心里腾起一种不详的预感:“此人可是姓诸葛?”
  郭嘉点头:“他似乎对子劭颇为忌讳,就连边上的书童都用艾叶熏过,说是要祛祛霉气。”
  曹初:“……”
  郭嘉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饶有兴味道:“他还说你带走了他的夫人。”
  曹初神神秘秘,附耳对他道:“下回是他的书童。”
  郭嘉忽略心底那丝微妙的同情,最终慢悠悠地开了口:“甚好。”
  一旁的司马懿眼皮抽抽——没救了。
  曹初开始说起正事:“丞相命人将蔡昭姬从匈奴接了回来,学官可以办起来了。”
  打从一开始,她得知徐庶明明是颍川人却去荆州求学的时候,曹初就在思量这些。
  司马徽也是颍川人,曹初曾问过他来荆州的缘由,就是因为荆州牧刘表设立学官,博求名士。
  名士司马徽去了荆州,慕名而去拜访他的人就跟着去了,而荆州当地的学官又能够让他们心甘情愿留下当学子,这便是良性循环。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谁也没避讳。故而边上的司马懿听得一清二楚,不禁眉心一蹙,总觉得曹初把诸葛亮的夫人和岳父都打包带走之前是有预谋的。
  你看,第一回去荆州是偶然,那第二回、第三回、第四回呢?哪来那么多偶然。
  说曹初不是故意的他都不信。
  忽悠走黄承彦的那些说辞指不定就是她早就想好的,一块拐走黄月英更是早有打算。
  要不然,哪有今天请走个足以吸引学子去拜访的名士,明日丞相就刚巧同意像荆州那样设立学官的事儿?
  其实曹操也设立过学官,但他的方式跟刘表不一样。
  郡县每满五百户就必须开设学官,选拔优秀人才进行教育。优待战死将士的亲人,授其土田耕牛,让他们入学官。
  曹操的这两个政令简直把世家得罪了个彻底。世家有族学,还能请西席,至于曹操的这个学官,其中的好处对他们来说十分有限。
  不用脑子都能想到,曹操的这个学官并不是专门为世家设的,至于到底是给谁设的……显而易见。
  兴办教育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而且投入很大,曹初自然得想办法让其发挥最大的作用。
  刘表设立的荆州学官名气这么响,跟他召请来的名士有很大的关联。
  司马懿的猜测并没有错,这回曹初把黄承彦请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其实她原本的打算是把司马徽也请过去的,毕竟司马徽的故乡就在颍川郡,而许都就在颍川郡的范围之内,按理来说,请司马徽应该比请黄承彦容易些。
  可事实恰恰相反,黄承彦很顺利的答应了,而司马徽却没有。用他的话来说就是——
  “我觉得我身上有安慰孔明的责任。”
  虽然司马徽的安慰更像是在补刀。
  当然,如果曹初真的连司马徽都拐走了,刘表估计得跟她拼命。
  郭嘉微微颔首:“办成学官怕是要待到明年,接下来还有战事。”
  夏侯充被二人挤到后面,一脸生无可恋,回头想找司马懿叨叨几句,却发现人家正跟自己的妻子说着体己话。
  他的表情愈发漠然了。半晌,他突然想起同样是形单影只的黄月英,正了正神色,唤道:“黄夫人。”
  黄月英正坐在她父亲边上研究图纸呢,闻言抬头:“怎么了?”
  夏侯充默默转身:“……没什么。”
  他不得不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形单影只的人,的确只有他夏侯子真一个。
  ……
  刘表见曹操整日派人来襄阳,派的偏偏还不是别人,正是近日风头正盛的曹初,心中不禁纳闷。
  难道曹操真的开始图谋荆州了?
  思来想去,刘表便特意命人去了封信给曹操,开始质问了。
  曹子劭来襄阳如此勤快,难不成曹丞相是看上了他荆州这块地方?
  曹操嘴角一抽——这不废话么。
  而他给刘表的回信却是客客气气,给出的理由也让刘表压根挑不出毛病。
  ——只不过是曹子劭看见荆州学官如此盛况,心向往之罢了。
  曹操的这个回答很巧妙,如果他对刘表说实话自是万万不行,但若要寻理由也得有个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