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虞秋愣愣地看着自己被他拉住的手,想到什么,这才转头看了下身后的湖,便赶紧抽出握在他宽大掌间的手,走到一旁去了。
  手里温软滑腻的触感消失,江以湛衣袖下的手指轻搓了下。
  他看着她由头到脚,一身湿漉漉,似乎有些冷得打颤的可怜模样,不经意间注意到她的衣服因湿透而紧贴身体的光景,他看了眼她身前难以言喻的美景,眸色深了深,便脱下自己的外衣扔到她身上。
  他这准头不对,直接盖住了她的脑袋。
  虞秋突觉天黑,立刻拉下盖住自己的玩意,低头一看,见是件黑色的衣服,便来回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衣服,与脱下外衣的他,面色惊讶。
  江以湛面不改色,只道:“穿上,回去。”
  “哦!”虞秋乖乖将他的衣服套在身上,像拖个床单在身上似的,转身朝东去,不想因为衣服太大,拖拖拉拉的,她一脚没踩好,忽然被长长的衣摆给绊了下,惊呼着摔倒。
  江以湛倏地大步过去拉她,却只拉下自己的衣服,她再次滚入湖中。
  第048章
  江以湛看着再次站起身趴在边上往岸上爬的虞秋, 有些无语。
  虞秋爬到一半, 突觉有目光落在自己头顶, 仰头便看到他正木着脸看她,她尴尬地呵呵一声,傻里傻气地说道:“天气热了, 其实这里面挺凉快的。”
  江以湛也呵了声, 意味就完全不一样了,其中似乎掺杂着蔑视。
  虞秋无奈地爬起来,又带起一片水。
  江以湛再看了看她那被几乎半透的衣服所贴着的身体,喉结动了动, 再次将自己的衣服扔到她头上, 转身便走。
  虞秋拉下又盖住自己脑袋的衣服, 抬眸看到他的背影。
  她心里嘀咕着,真是莫名其妙。
  忽然她感觉不对,立刻转眸看去,便看到有两名丫鬟的目光震惊地落在她身上, 目光右移,又看到张妙倾那瞪着她, 仿若要喷火似的眼睛。
  她赶紧将堇宁王的衣服盖在身上,在下身打了个结,立马跑了。
  她回到小院, 文初雪见她这情况, 便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虞秋去到里间, 拿了身干净衣服去屏风后面换, 应道:“有点倒霉,没被人推入湖中,倒是自己连接掉入两次,还真冷。”
  文初雪见到那搭在屏风上的黑色衣服,又问:“王爷把自己的衣服给你了?”
  “嗯!”
  虞秋换好衣服走出来,接过文初雪递给她的热茶,忽然打了个喷嚏。
  文初雪只觉这丫头身上的事儿就是多,便再道:“快多喝点热茶,说说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怎落湖两次。”
  虞秋喝着热乎乎的茶,不紧不慢地将事情都说了。
  文初雪若有所思地看着仍挂在屏风上,属于堇宁王的衣服,默了会后,道:“看来王爷并没与你计较太多。”
  虞秋又倒了杯热茶吹了吹,道:“如此便好。”
  文初雪再看了看虞秋的情况,觉得有些不放心,就道:“我去让人熬点姜茶,待会你去我那边喝。”
  “好啊!”虞秋也怕生病,最近她还得天天出去看娘。
  热茶姜茶,她都有多喝,这日她倒没起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晚上怀着希望睡去,早上怀着期待醒来。她起床又没用早膳,在文初雪的陪伴下,迫不及待再去了书院。未想高高兴兴地进入房间,却看到尹双守在床边忧愁极的模样。
  她顿觉不妙,立刻跑过去,便看到乔氏躺在床上眼睛紧闭的模样。
  她白了脸,嘴唇颤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尹双见她这样,马上便道:“你不用急,伯母只是突然晕了过去。”
  虞秋拉住乔氏的手,急问:“为什么?”
  尹双应道:“昨晚还好,可今早又变成老样子,后来还突然晕倒,让大夫看过,只与以前的那些大夫说得一样。”
  虞秋闻言难过极了:“所以齐大夫的方子也不管用?”
  尹双摇头:“还不知道,只能再吃吃看,也许急不得。”
  文初雪轻抚着虞秋的背部,安抚道:“这才两天,或许是有用的,我们捎封信给齐大夫说明情况?”
  虞秋恹恹地点头,眼睛通红。
  她们等了两个时辰,终于等到乔氏醒来,却在没聊几句后,乔氏又睡了过去,看情况分明比之前还要糟糕。虞秋安安静静地陪着沉睡的乔氏,眼见着要天黑,才怀着极难过的感觉与文初雪一道离去。
  文初雪拉着虞秋的手,又道:“现在还早,别太忧心。”
  虞秋压下泪意,看似平静道:“我们去给齐大夫捎信吧?”
  “好。”
  在踏出书院时,虞秋抬眸再见到迎面走来的楚惜,他仍是一身书生白袍,头系同色发带,神清骨秀。她一时恍惚又以为现在还是曾经可以随意依靠他之时,便下意识怀着委屈朝他快步走去,却在半路回了神,便放慢了脚步,随之难过与苦涩更是从心中溢出,几乎抑不住落泪。
  楚惜意识她不对劲,从她面前站定问道:“秋儿这是?”
  虞秋垂下眼帘,只道了声:“没什么,”便拉起文初雪越过他快步离去。
  楚惜转身看着她的背影,似有所思。
  虞秋她们离开书院就去雇了人捎信给身在吴镇的齐大夫,在去王府的路上,虞秋极少说话,大部分时候都是文初雪在安慰她。文初雪安慰之余,几次有其他话要说,终是欲言又止。
  她们入王府时,已是黑夜,恰又被在溪边亭下的江以湛兄弟俩看见。
  江成兮看着两姑娘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轻笑起来:“莫不是每次她出去,你都知道,便时常在这里侯着?”
  江以湛收回落在虞秋身上的目光,看向空中皎月。
  江成兮又问:“你图什么?”
  这时有护卫拿了酒过来,他分别各给兄弟俩倒了杯。江以湛执起酒,看着皎月慢品着,脑中浮现的是刚才虞秋抑郁的模样,也不知她是经历了什么。
  一杯酒品罢,他忽然起身踏出亭中,看所去方向,似乎是虞秋的小院。
  姜风见了,稍一想,便赶紧跟过去问道:“王爷,你不会是看虞姑娘似乎有事,便又要去偷听她说话吧?我跟你说,这样真不是君子之举。想了解姑娘家,也不该总是偷窥偷听啊!也太猥琐了。”
  最重要的是,他真怕迟早得听出事。
  江以湛没搭理他。
  小院中,虞秋进入房间,就去到里间趴在床上,终于忍不住默默地哭了起来。之前见娘身体好转时,她有多高兴,现在见娘的病更恶化就有多难过,一时根本受不住这个落差。
  一直在这里看孩子到现在的言颜见了,便问抱起孩子的文初雪:“怎么了?走的时候不还心情不错。”
  文初雪叹道:“伯母的病情突然比之前还要糟糕,我们刚才捎了信去吴镇。”
  “这……”言颜拧了下眉,便过去轻拍着虞秋的背部,哄道,“不哭不哭,才两天罢了,说不定是有用的。就算没用,齐大夫那里说不定还有其他结果,就等他回信好了。再说不是还有王爷么,若真谁都不行,再求他。”
  虞秋只哭不语,时不时哽咽一下。
  文初雪放下孩子,坐在床边不知该如何哄。
  言颜仍拍着虞秋的背部,心里觉得,其实哭一哭,发泄发泄也好。她知道只要结果不定,以虞秋的性子,过后仍是会怀希望。
  好一会后,虞秋终于自己坐起来,接过文初雪忙递给她的手帕拭泪。
  言颜又道:“别难过得太早,嗯?”
  虞秋垂眸,语中含着浓重的哭后鼻音:“娘一直这样,肯定很难受,已经好几次了,我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娘,都以为她……”她怕想起那个字,也不想去提那个字,今天真是吓到她了。
  “呸呸呸……”言颜立即道,“伯母一定会没事。”
  虞秋吸了下鼻子:“我是不是真的会克亲?”
  言颜轻点了下她的脑袋:“怎么能信这些?可别胡思乱想。”
  虞秋低着头,心里琢磨着她是否要与娘分开。
  文初雪看着虞秋,再欲言又止了两次,终于道:“秋秋的难过,是不是也与那楚先生有关系?你喜欢他?”她想过,伯母的事情只能听天由命,可感情的事情,她们还是可以试着开导开导,让虞秋少一分心事,至少不再是双重打击。
  “楚先生?”言颜闻言惊讶,“你们?”
  虞秋低头拨弄着手中帕子,满是苦涩道:“嗯,他叫楚惜,我们本是一对,他也说过要娶我,可惜后来我才发现他是个渣,而我偏偏还忘不了这个渣。”
  外面迈步过来的江以湛正欲跳上屋顶,未想忽然听到虞秋这话,便顿住身子,倏地眯眼紧盯着眼前的屋门。
  跟他一起的姜风也听到虞秋的这话,便立刻看向王爷的背影,感受到整个小院气氛陡变后,他不由吞了下口水,一步一步地后退。每次王爷偷听虞姑娘说话,总能听出一次比一次大的气,他就觉得肯定会听出事。
  现在果然听出了大事。
  真未想到虞姑娘已心有所属,就是那来过他们王府的楚惜。
  现在王爷是想撕了楚惜呢?还是想杀了楚惜呢?
  屋里头的言颜又问:“你们多久的感情?他曾对你很好?”
  虞秋想起过去,便不由再滴泪:“两年,很好。”
  言颜叹了口气,道:“你大概是最近才发现他不好吧?感情深了,一时忘不了也正常,尤其是他过去对你的好。这需要时间,时间一长,慢慢就会忘了,你千万别觉得你忘不了。”
  这时文初雪问道:“他是对你做了什么?”
  虞秋对言颜与文初雪已没什么可以隐瞒的,觉得自己把苦水给吐了,忘起来或许能更快,正欲回答,未想会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悉索声。
  言颜也听到,便过去打开门,当她见到外头的江以湛时,便惊住。
  姜风看了眼那跑过去的猫,真是想把它给宰了,每次都捣乱。他看到也来门口,因见到王爷而愣住的虞秋,颇为尴尬地咳了咳。老偷听人家姑娘说私房话真是不好,他只希望王爷能要点脸,可别暴露自己,最起码还和之前一样别说话。
  偏偏事与愿违,江以湛衣袖下的拳头握得咯吱作响后,他紧盯着虞秋突然问道:“你喜欢楚惜?”
  虞秋诧异他竟然偷听她们在房里的话。
  江以湛看着她那双在月光下还泛着水光,明显红肿不已的眼睛,忽而笑得冰冷:“你倒是能给我惊喜,一个又一个。”言罢他转身就走,仿佛带起一片含着冰刀子似的寒风砸在虞秋脸上。
  虞秋懵得连心里各种难过都突然没了。
  姜风看着她,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也离去。
  虞秋转头看向言颜与文初雪,表示自己觉得很莫名其妙,但只是一阵,她便懒得去想太多,只庆幸自己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文初雪问她:“你就这样?不害怕?不担心?”
  虞秋抹了把眼角还挂着的泪,看起来恹恹的:“我说过我习惯了。”
  言颜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院口,似在想着什么,她转身又看向已经回到桌旁坐下托腮不语的虞秋,欲张嘴说自己的想法,又终是什么都没说。
  这哭过一阵,虞秋也算是舒畅些,她心里琢磨着,若真是连齐大夫都医不好她娘,就再求王爷吧!
  后来她仍旧天天去书院看娘,可惜乔氏就算不断在喝齐大夫那个方子,仍旧是一天不如一天,就仿佛只是喝了水似的,半点不管用。第三天时,终于有齐大夫捎的信过来,她满怀希望地打开,看到上面的内容后,终是一屁股瘫坐在椅上,再次扁起嘴,差点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