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听到这里,年轻皇上心有所悟,“的确,你说的很有道理,就算是朝廷国库足够充盈,也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买粮赈灾!
  要不朕下道旨意,禁止天灾爆发后,各地上涨粮价?”
  林敬之摇了摇头,“皇上,各地粮商一旦闻听某些地方爆发了天灾,就会大肆收购粮食囤积,用来发国难财,您这道圣旨下去,也没有多大用处,因为这些粮商都是富家大户,可以压着粮食不卖!”
  “哼,那朕就要当地官府强行征收!”年轻皇上脸色转寒。
  “万万不可!粮商将粮食买回家中,就是粮商家中的私有财物,朝廷岂能强买强卖?若果真如此,定然会大失民心。”林敬之连忙阻止。
  “那你说该怎么办?”
  “回皇上,学子的办法,就是要朝廷学那些粮商一般,在王朝各地大量的囤积粮草,做到有备无患!”
  “这个办法不行,林举人,其实朝廷一直都有囤积粮草。”年轻皇上轻轻摇了摇头。
  林敬之却道:“不,皇上,学子的意思是大量的囤积粮食,而非只是有限的囤粮,供应军队。”
  “大量的囤积粮食?”
  “不错,要年年囤积,绝不间断,直到朝廷手中的粮食,足够我大乾王朝所有百姓数月甚至一年所用!”林敬之答道。
  “啊?那朝廷得花多少银子,才能购买到这么多的粮食?”年轻皇上吃了一惊,张大了嘴巴。
  “此项花费的确不少,但只要年年拨款,囤压粮食,相信只需十几年,就能在各个地方积压下大量的粮草,到那时,不管哪里发生了天灾,朝廷都不会再束手无策。
  而且皇上您别忘了,如果不解决掉这个问题,一旦有地方发生天灾,朝廷就会花十倍,甚至是平时粮价数十倍的价格,去各地粮商手中购买粮食,如此算下来,朝廷所花的银子,只会多,不会少。”
  听完林敬之的详细解说,年轻皇上觉得大是可行,“不错,这个办法的确不错,若是早有人给先皇提出这个建议,朕今日也不会因为银两的事情,如此发愁了!”
  “皇上,既然您觉得可行,不如早点说与户部官员知道,让户部大臣们拿出一个可行的计划?”林敬之提出建议。
  原本皇上闻听这个办法不错,就待让身边几个近臣去办理的,闻言脸色不愉的开口道:“别提那些个朝廷大臣,自朕登基以来,他们何曾听过朕的一句话!在朕看来,还是齐德盛办事靠谱。”
  “皇上此言差矣。”林敬之本能的开口反对,直到见皇上瞪了一眼过来,他才蓦然惊醒,自己这是在跟九五之尊说话呢,岂能说他不对?好在皇上没有发火的迹象,他才悄悄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接着道:“天下诸事繁多,古代王君为了更好的治理江山,才将朝廷分设六部,然后集合朝廷百官的力量,造福于天下。分设六部以后,各部官员都依着各自的长处,进入了不同的部门。
  打个比方,工部的官员对修桥铺路,开垦荒地,垒砌城池比较熟悉,那么朝廷如果有这方面的工程,就应该交由工部的官员来办理。而兵部,多是熟读兵书,武艺高强的将领,那么一旦王朝有了战事,就应该交由兵部的官员来应对。
  齐公公虽然甚得皇上倚重,很有能力,但齐公公一人,岂能聚全天下的技艺于一身?不说别的,单说打磨这一个玉杯,齐公公绝对比不上那些老师傅。”
  年轻皇上最听不得别人给他讲道理,好在林敬之是用白话解说,浅显易懂,没蹦出个之乎者也,他才勉强听了进去,摆了摆手,略带不耐烦的回道:“你的意思不就是要各司其职么,这些朕懂,大不了朕把这件事情交给户部的官员办理就是了。”
  林敬之今天之所以会如此大胆的说出这些道理,是因为现在御书房中只有他与皇上二人,如果那个李真李公公也在这里,他是不敢这般多嘴的,不然这些话万一传到了手握重权的齐德盛齐公公耳中,那可是不得了。
  华夏历史中,所有掌权的太监,哪个不是利欲熏心,心狠手辣之辈?这位齐公公,定然也不是善茬。
  年轻皇上说罢,端起玉杯抿了口温茶,又道:“你不是想要朕给你分派些侍卫么,现在朕就让人去把肖建寻来,让他多给你挑些武艺高强的厂卫!”
  ‘肖建?难道就是昨夜领自己去苏府的那位肖公公?’林敬之闻言后大脑飞转,想起一个人来!
  第三百五十二章 挑拨猜忌
  闻听皇上要肖公公给自己挑选手下,林敬之灵机一动,昨晚去苏府时,那位开门的中年人正是玉姨娘的仇人,如果能借着这次机会将之调到身边充当侍卫,那么就可以在南下的途中,寻找合适的契机,悄悄将之抹杀,为玉姨娘的爷爷报仇!
  在这个年代,小妾的亲人与男方家没有什么关系,但林敬之却不是这么看的。
  皇上说罢,便唤来一个小太监,出去寻找肖公公了。
  “皇上,学子估计郑剑秋会紧跟着二路钦差起程,赶回流洲,您看可不可以现在就降下圣旨,给郑剑秋封授个官职?”
  先前皇上答应了这个条件,自然不会拒绝,想了想,开口道:“要拢住郑家的人心,官职不能太小,这样吧,朕这就拟道旨意,封其为统领千人的大都统,在其父亲的手底下当差吧。”
  郑剑秋此时还是白身,一跃成为统领千人的大都统,赏封的官职的确不小了,不过林敬之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欠身道:“皇上,学子以为这个官职不妥。”
  “哦?难道这个官职还小么?”年轻皇上皱了皱眉头。
  “回皇上,学子不是说这个官职太小,而是觉得还有更好的位置。”要给郑剑秋分个什么官职,林敬之早就想好了,“学子以为,最好封郑剑秋为流洲坚城守备!”
  “坚城守备?”皇上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这个林举人是想要挑拨郑田两家生起猜忌之心呀!
  一城守备,虽然是武将官职,但却统归各地的文官管辖,有保卫城池,巡夜,还有协助搜拿罪犯的职责。就拿坚城来说,坚城的守备是田机的下属,那么此人必然就是田机的心腹。
  可现在林敬之却要皇上册封郑剑秋去当坚城守备,正暗自想要造反的田机岂有不猜忌之理?尽管现在两家在暗中达成了某种共识,但毕竟现在还没有扯旗造反!
  而且二人以前颇有嫌隙,闹过不少的矛盾,要田机把坚城守备,这个等同于给自己家看大门的位置让出来,他岂能甘心?
  而如果不让,郑家自然也是不会答应的。
  “好,朕这就下道旨意,命郑剑秋为坚城守备!”年轻皇上抚掌大赞,同时觉得林敬之机敏异常,颇有心计,想来他一定能完成分化郑田两家,再一一拿下的重任。
  等圣旨拟好,林敬之将之收入了怀中,他打算赶到流洲以后,查明当地的形势,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将圣旨拿出来,为了避免郑剑秋疑心,这个圣旨还得要皇宫内的太监来念读,不过有二路钦差坐镇南方帮忙,并不是难事。
  又过了一会,肖公公赶来了御书房,正巧皇上有事,就让二人退下,去别的地方商议。
  肖公公在前,林敬之稍微落后半步,二人走出了皇宫。
  “忙了大半天,咱家的肚子有些饿了,不知林举人可否赏光,陪咱家去酒楼里喝上两杯?”走出皇宫大门不远,肖公公像昨天一样,笑的异常和善。
  林敬之连忙道:“肖公公客气了,走,这顿酒饭由学子来请。”
  肖公公闻言也不客气,就当先向前方走去,二人走了有十来丈远的时候,玉姨娘与杨威迎了上来。
  林敬之没有多作解释,只是给二人打了个眼色,示意在后边跟着。
  大约走出百丈来远后,肖公公终于抬腿走进了一家大酒楼,他的前脚刚跨进门槛,就见一个中年人迎了上来,二人低语了几句,顺着楼梯,径直向上走去,这座酒楼共有五层,一行人一直走到了最上面。
  “林举人,请!”来到一处靠近窗户的包厢,肖公公客气的虚引了一下,然后头前迈步走了进去。
  林敬之笑了笑,见那位中年人立在门口没有跟进去,就给玉姨娘与杨威打了个眼色,让他们另外再开一间包厢休息,喝几杯水酒。
  “林举人,咱家知道你马上就要南下流洲了,先敬你一杯,祝你马到功成。”来到包厢内,林敬之才发现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酒菜,好似肖公公早有准备,暗自惊讶。
  这时肖公公端起酒杯,笑眯眯的说道。
  “谢肖公公吉言。”林敬之落座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肖公公饮下水酒,拿起竹筷吃了一口,又道:“林举人,咱家听闻你初入皇宫时,曾当着皇太后与皇上的面,说今生永不踏入官场仕途?”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林敬之将竹筷放下,又把当年曾立下誓言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心中却在暗自猜测,这位肖公公将自己邀入酒楼,到底是何用意。
  “可惜,当真是可惜呀!”肖公公听罢接连叹气,好似真的在替林敬之惋惜,随后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不踏入官场,林举人也一样可以成为人上之人,咱家听说皇上亲口许诺,只要林举人能将南下的事宜办好,就赐封为三等平流伯?”
  林敬之搞不懂肖公公找自己的真正目的,只是点头回应,没敢多说什么。
  肖公公瞥了一眼林敬之,见他有防惫自己的意思,并无不快,反而微微一笑,伸手入怀,掏出丝滑的绵帕轻轻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又道:“林举人,咱家今天请你来喝酒,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与你多亲近亲近而已。”
  闻言,林敬之虽然疑惑肖公公为何会与自己这个毫无权势的人套近乎,但却相信他的确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毕竟二人一来没有任何过节,二来他现在只是一个没有官职的举人,人家根本就没有必要花费心思害他,“能得肖公公赏识,是学子的运气。”
  “林举人客气了,说实话,咱家自幼在宫中长大,前不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头一回入宫,就深得皇太后与皇上赞不绝口的人才,对了,还有皇后,也曾在不少人面前夸过你。”
  自己先给皇太后与皇上出了快速筹措银两的主意,随后又帮皇后医治手腕处的伤疤,这几人会夸自己,倒也正常,林敬之微一思索,觉得面前这位肖公公并没有欺骗自己,“肖公公过誉了。”
  “没有,咱家说的都是实话。”肖公公将用过的锦帕叠好,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面上,“原本依着林举人甚得皇太后与皇上欢心,日后必然前途无量,不过林举人虽然无心,但仍是风头太盛,似乎得罪了不少人吧?”
  此语一出,林敬之心头蓦然一惊,难道这位肖公公约自己喝酒的目的,竟然是要警告自己不要锋芒太盛么!
  第三百五十三章 肖公公的橄榄枝
  眼见林敬之脸色微变,肖公公轻轻一笑,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肖公公的意思是?”思考了半晌,林敬之猜不透肖公公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用意,试探的问道。
  将手中的茶杯重又放回桌面,肖公公笑道:“咱家的意思很简单,就是看好林举人的前程,所以想多亲近亲近,交个朋友。”
  交朋友?
  林敬之微感讶异,自己只是一介学子举人,连个官职都没有,这个肖公公为何会向自己抛出橄榄枝?
  肖公公看透了林敬之的心思,又道:“林举人不必妄自菲薄,只要你能完成皇上这次交代下来的任务,日后必定前途无量,甚至是一飞冲天!
  皇上身边的红人是不少,但像秦牧,庞羽,还有那个杜明这般不知尊卑的狂士,绝对蹦达不了几天。”
  肖公公自幼在皇宫里长大,在这块是非之地见惯了上位者们勾心斗角,阴谋阳谋,他并没有什么朝廷的大局观,只晓得只要能跟对人,就必定可以飞黄腾达。
  秦牧等人虽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但他们却被百官所不容,更糟糕的是,皇太后也十分讨厌他们,这位皇太后可是了不得,不但本家的亲戚在朝中位高权重,掌有很大的兵权,其本人也是不怒则已,一怒必定血流成河的主!
  当今皇上之所以能在前几个月顺利登基,全是仰仗了皇太后。
  再则,皇太后是皇上的亲生母亲,二人的感情一直很不错,所以如果哪天皇太后见秦牧等人太过放肆,一怒之下全部砍了,皇上也不会因为此事与自己的母亲闹翻。
  肖公公就住在皇宫之中,早把这些事情看的极其透彻,所以平日里他虽然不会得罪秦牧等人,但也同样不会与他们结交,勉得这几人倒霉的时候,把自个也给连累了。而林敬之就不同了,他现在虽然只是一介白身,但却得到了皇太后的赞赏,当今天下名义上是皇上的,但若要细说起来,现在却是皇太后的,所以只要能抱紧皇太后这颗参大大树,荣华富贵,还不是唾手可得!
  当然,林敬之日后能不能爬上高位,还得看他能不能完成分化郑田两家的重任。
  闻听肖公公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说秦牧等人不会有好下场,林敬之心中微惊,不过这位肖公公的看法,与他自己的观点,却是正好不谋而合。
  这时肖公公又道:“南下流洲,危险异常,不知林举人打算索要多少名武艺高强的侍卫保护?”
  光是张少杰的身边,就有十几名武林人士,所以侍卫自然是越多越好,林敬之刚待开口说个数量出来,却见肖公公突然压低了声音,又道:“咱家目前是内厂的副指挥使,林举人不必客气,想要多少人,尽管说出来。”
  这位肖公公竟然是内厂的副指挥使?也就是说眼前这位竟然是内厂二把手!
  林敬之闻言大惊,看来他还是小瞧了这位肖公公,犹疑了一下,他才道:“不知肖公公能否为学子调拨出二十名好手?”
  内厂是皇帝的直系手下,人数虽然不少,但大多是隐瞒身份,收集情报的普通人员,真正武艺高强的人,并不是很多。
  “太少了,咱家可以给林举人调出十名内厂厂卫,另外,再从京城的六扇门里挑选出二十名武艺高强的好手。”
  肖公公说罢,林敬之连忙道谢,随后心中暗忖,‘看来这位肖公公的确是真心想要拉拢自己,不然也不会如此大方,一下就调给自己三十名手下。
  前几天全公公才和自己闹翻了,正愁在京城没有靠山,这位肖公公就主动送上门来,当真是天助我也!’
  暗自寻思了几句,林敬之又想起一件事情,故作随意的说道:“昨天傍晚去苏府时,学子见那位开门的厂卫体形健壮,想来身手不错,不知肖公公能否割爱,也将此人借于学子一段时日?”
  “嘿嘿,左不过是个会舞枪弄棒的奴才,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一会咱家就让他去林举人的小院门口报道。”能爬上内厂副指挥使这个位置,除了有心机以外,也必然心狠手辣,冷血无情。
  既然有心拉拢林举人,肖公公直接大度的应了下来,想了想,又道:“林举人,此次南下,凶险异常,咱们会给那些人打个招呼,一切听你指挥,绝对不会有人胆敢抗命!”
  “肖公公这份恩情,学子铭记在心,日后若有差遣,绝不推辞!”林敬之突然站了起来,给肖公公施了一礼。
  又和肖公公聊了一会,林敬之开口告辞,肖公公送到楼梯口,停了下来,望着林敬之渐行渐远的背影,暗自轻语,“锦上添花,不及雪中送炭,林举人,咱家如此看重你,你可千万别让咱家失望啊!”
  “肖公公,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派遣三十个人赶去林举人家的小院了。”先前守在门前的那个中年人上前一步,开口说道。
  肖公公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这时中年人忍不住又道:“肖公公,这位林公子只是一个举人,在京城也是毫无背景,您值得专门抽出时间,拉拢他么?”
  “值不值得,就看他以后的表现了!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肖公公的脸上一直挂着和善的笑容,本待离开,身形又突然顿住,侧过身,轻轻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开口道:“不管是下棋,还是做事,咱家都喜欢先一步下手!”
  林敬之结了饭钱,本待与玉姨娘还有杨威赶回小院,却不想没走几步,又遇到了熟人。
  拦在半路的人正是郑剑秋,原来自早晨亲眼见到二路钦差起程南下,他就有了赶回流洲的打算,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是想再和林敬之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