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反复思量此事首尾,只能以路遇劫匪收场。否则,自己很可能会被某些势力误以为是裴翎的同党,从而面对无穷无尽的麻烦。
  此时此刻,秦诺心中无比窝火,他更肯定了一件事,那个蓝耳,普通的车夫,会有那么好的武功吗?多半是借着送自己回家的路上,顺便刺探一下身份。还真是劳动那位大军师费心了。
  只希望裴大将军一党从此明白自己无端牵连的委屈,不要再上门接触自己了。
  很遗憾,这个诉求在第二天就宣告破灭了。
  看着手摇折扇,一派仙风道骨的儒生,全然不见昨日见面时候的邋遢,如今的曹七一身宝石蓝交领长袍,人模狗样,风姿上佳。
  秦诺有心将人撵出去,奈何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是一个捧着满箱子金银珠宝的笑脸人。
  只能吐槽一句,这么冷的天气还要扇扇子,装x也要有个限度,怎么没冻死你。
  见到秦诺出来,正厅的曹七立刻起身,躬身行礼后,笑道:“在下霹雳营左军参赞曹琦,族中行七,王爷叫我曹七就好。今日是奉了南乡侯之令,将昨日王爷失落的财物奉还。”
  然后扇子一挥,八个兵丁将四个沉甸甸的箱子奉上。
  曹琦从容笑道:“听说王爷昨日微服出行,却在路上遭遇劫匪挡道,这些凶人不仅杀害了王爷数多侍卫,竟然险些危及王驾。”
  秦诺一本正经地接话话题:“幸好有霹雳营军士路过,才救了本王。”
  “是王爷素来仁厚,自然能逢凶化吉。之前南乡侯忙着清理战场,没有来得及将王爷的随身财物送回。今日特意命令在下送回,也能暂慰那些为护王驾而奋力作战的英魂。”
  秦诺本想着拒绝,但最后一句话入耳,又改变了注意。此番送命的侍卫,他本想着厚厚抚恤,正愁着银钱不够。如今裴大将军将银子送上门来,正是雪中送炭。
  反正自己是替他挡灾,这笔银子收的也不亏心。
  秦诺挥手命李丸带人将财物手下,沉声道:“裴大将军和南乡侯的心意,本王已经明白了,今早本王已经派人回过衙门,此事为盗匪截杀,想来衙门很快就会定案。”
  曹琦面露喜色,本以为面对这个传说中的呆笨王爷,会多费唇舌,没想到行事如此干脆利落。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笑道:“王爷真是聪慧异常,在下这边还有几个算学疑难。听说王爷对算学一道颇有……”
  不等他把话说完,秦诺就开口打断道:“什么算学,本王竟然从来没有听说过?”脸色漆黑,瞪着对方。别得寸进尺了。
  曹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第一个目标是达成了,第二个目标看来要很久才能实现了。好在关键的数据已经得到,开天弩的研发不受影响,之后再慢慢寻找机会吧。
  离开了王府田庄,曹琦很快返回霹雳营。
  一眼就看到,自家主君正在桌前,摆弄着一些奇奇怪怪的铁圈铁架铁管等物,旁边还有几十个杯子碟子也不知道是做什么使用的。
  一身白衣,风采清绝的大将军裴翎头也没回,随意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禀将军,一切顺利。既然此事定性为劫匪,正可以出兵将附近清扫一边,尤其那些窥伺南营的小贼,一网打尽。”
  “恩,略教训教训就算了,也不必太过大动干戈。”裴翎简单吩咐着。
  “只是……”曹琦略一犹豫,还是说道,“早就听说这位九皇子天生呆笨,文学功课都一塌糊涂,没想到几次接触下来,虽然确实文采平平,但为人灵秀,似乎并非传言之中的呆笨之人啊。”
  “宫中之事向来虚实难辨,九皇子的生母陈妃当年与葛贤妃不合,陈妃早逝,这些年葛贤妃在宫中权势极盛,污蔑一个不得宠的皇子轻而易举。”裴翎随意道。“而且陈妃也为霍皇后所厌弃,若非九皇子呆笨,只怕未必能平安长大呢。”
  “主公是说,这九皇子是故意装傻保平安?”
  “也有这个可能,但真真假假,何必追究。”裴翎微微笑着。
  “但是,那算学之事……”曹琦想到那让他抓耳挠腮的公式,不明白其中原理,他只怕死也不能闭眼。
  “不必心急。他明哲保身,却无端被牵连到刺客事件之中,险些命送黄泉,这些日子想必都不愿与我们接触了,日后再说吧。我也有很多好奇,想要了解呢。比如桌上的这一套东西。”
  目光落在桌子上,曹琦终于忍不住问道:“主公,这些都是什么啊?”
  “我让赵鼎将那位淳王爷定制的东西原样复制了一套送来,还有另一家琉璃铺子,也将东西送到了,就是不知这些是干什么用的。”
  裴翎微微笑着,想起两次见面中,少年让人惊讶的方方面面。
  第27章 温泉行宫
  目送着曹琦离开,秦诺松了一口气。立刻叫来李丸,吩咐他将收下的财物都分派给诸位身亡侍卫的家人亲眷,然后吩咐道:“安排马车,咱们明天就返回京城。”
  再来这么两三趟,可真受不了了,而且他万万不想被当做裴翎的同党,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郡王,实在没有本钱卷入这种庞然大物的斗争之内。
  第二天大清早,秦诺就启程返回京城。方源伤势太重,先留在了庄子上休养。
  回了京城,东泊回来禀报了府中这段时日的内务。一位老王爷寿诞,另有一位郡王夫人生产,府中都按照份例,送了一份贺礼。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事情了。
  秦诺最关心的秦健的麻烦,也终于出来了结果。
  秦健一直闭门不出,声称重病。但秦聪依然下旨斥责了德亲王,勒令他闭门思过,并在前天的凌晨,亲自前往宫门口,接见了跪地请愿的太学生代表。
  据说秦聪金口玉言,向众人许诺废止了秦健的职务,但同时也为兄弟分辨,说德亲王一片孝心,才导致了这样的失误,是他这个为君上的没有管束好兄弟。
  一时间朝野上下对新帝秦聪交口称赞,性情仁和慈爱,孝悌父皇,关心臣僚,又体谅兄弟。
  事件的中心人物秦健继续闭门思过,他原本就闭门不出,谢绝访客,因此也没什么变化。听说连辟东营也要连同问罪,因为秦健当时派去驱赶史官的都是辟东营的兵马。
  在这样的大事遮掩下,淳亲王在城外庄子上遇到恶匪劫道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秦诺在府中呆了数日,并不见有异常情况,中间京城五成兵马司的人过来走了一趟,问了些事情,便将此事彻底定案为江洋大盗截杀微服出行的倒霉郡王。
  秦诺彻底放下心来,全心全意投入到研发上。他在府邸后花园里专门开辟了一处实验室。
  将器皿管道布设好,第一批出炉的香水皂已经制作完成,秦诺亲身试验了一下效果,之后又调配了其中的配料,最终设计出了两款产品。
  一款掺入野菊花汁清香怡人,能去痘嫩肤,光泽容颜,一款是桂花味道,浓郁醇厚,洁面之后香气随身,经久不散。绝对都美容养颜的上品,而且纯天然无污染。
  第一批最终成品只有十二块,秦诺都送给自家府内的人尝试效果了。还送了一块给在田庄养伤的方源。
  因为私底下听李丸说了秦诺遇刺的经过,东泊对方源一改之前的冷淡,极为友善照顾,几次送药送物都格外积极,同时狠狠唾骂了一顿京城的治安。
  剩下几块,都送给了秦勋的宠妾们。最近秦诺才知道,秦勋这小子年龄不大,后宅竟然已经有了十几个美妾了,真是完美继承了景耀帝的种马属性啊。
  为了提升商品档次,秦诺专门设计了精致的包装,当做礼物极为精巧。秦勋拿回去之后,竟然直接导致了一场后宅撕逼大战,这是秦诺万万没有想到过的。
  直到秦勋焦头烂额地急匆匆跑过来,向自己继续索要。秦诺从听说了此事,囧囧有神。
  他立刻承诺从第二批中挑选最好的送给他使用。
  听说还要在商铺里贩售,秦勋来了兴趣。立刻开始打听利润如何,产量多少。
  “这种小东西,利润并不丰厚。”对秦勋的疑惑,秦诺的说法是,自己新近招揽了一个通晓医术的门客,擅长调制各种汤药补品,这手工香皂,正是他祖传秘方之一,用料是各种珍稀的药材和花木。
  秦勋听说用料珍贵,立刻打消了探听的念头,这种东西售价昂贵,只有贵妇人圈子才用得起,售卖范围太狭窄,而且成本高昂,肯定赚不了多少钱。
  秦诺本来也没想着赚大钱,他又不像很多宗室一样,每天穷奢极欲,养着数以百计的美人和各色戏班子歌舞团乃至斗场卫队。只要能过上富足平和的生活,对他来说一切足矣。
  第二批开始试着在名下的商铺中贩售,销量还不错。后宅妇人之间,有她们专属的交际圈子,经过秦勋后宅美人的宣传,香皂的效果很快传递开来。
  秦诺沉浸在科学实验之中,随着天气日渐寒冷,府中一切风平浪静。除了东泊会抱怨府中炭火消耗的太多以外。
  “王爷,您不知道,如今外面炭火涨价涨得厉害。”炭火消耗太多是因为秦诺的实验室。
  这些天,经过数次失败的试验,秦诺已经能提纯出高纯度的酒精了,试验的成功让他心情极为明朗。
  “炭火为什么会突然涨价呢?今年的冬天好像也没有比往年更冷吧。”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有奸商在囤积呢。听说最近连同伤药也在涨价呢。”
  “伤药涨价?”
  “是啊,昨天去为方侍卫拿药的时候,听药店里的人抱怨了一嗓子。”
  秦诺心神触动,冬天到了,炭火涨价还说得清,但金疮药等药材价格暴涨,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德亲王府内。
  传旨的內监总管王公公快步走出正厅,虽然身后的王府管家连声赔笑,依然压不住王公公满脸的怒色。
  拂袖出门,上了马车,走在回宫的路上。马车内小太监伶俐地奉上茶水。
  “师父,快喝茶,火大伤身啊。”
  王高歌接过抿了一口,总算稍稍压下去怒色,冷哼一声:“圣上宽和,竟然还如此张狂。”
  “德王爷只怕还没转过弯来。”小太监陪笑着。
  王高歌叹了一口气,今次他是奉旨前来训斥德亲王秦健的,这是个内廷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棘手活儿,被塞到他手中。
  早已预料到这一行不会很舒坦,但从头到尾连人都没见着,被晾在正厅吹了大半天的冷风,这样的待遇绝对出乎他预料之外了。
  说什么病重不便迎接天使。这德王爷太嚣张了!还不明白这天已经变了,上头那位可不是宠着他任凭胡闹的先帝了。
  哼,等回宫要好好向太后娘娘告上一状。
  德王府里,看着马车走得不见踪影,管家总算松了一口气。
  匆匆回到寝殿。偌大的殿内空无一人,原本服侍的婢仆都退避了出去,只有床脚边跪着一个小太监,瑟瑟发抖。
  “你起来吧,这次演得很好,待王爷大事成功,少不得你一个功劳。”管事叹了一口气,吩咐道。
  刚才躺在床上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德王,而是这个容貌酷似的小太监。
  幸好王高歌自持身份,闯进寝殿也不敢过分威逼宗室,只看到了缩在床上的人影罢了。
  至于德王本人,根本不在府中。
  管事强压下忐忑的心情,遥望窗外。天边的阴云一重重压下来,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繁华的京城,依然处在年节将至的喧嚣热闹中,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危机。
  因为年关将至,一连串的都是好消息。
  首先,北方迎来了难得的大雪。
  瑞雪兆丰年,厚厚的积雪不仅昭示着明年的丰收,更有一个重要的意义。
  北朔要退兵了!
  北朔的战事一直僵持着,如今迎来了大雪,雪天行军不易,粮草更加艰难,这一战肯定无法持续了。
  南朝那边也没有过分的动静,新上位的乌理国主似乎正在忙于镇压国内的反对势力,肃清政敌。一切都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新帝秦聪继位的第一年,看来是一个风平浪静的年头。
  眼看着天气一日比一日冷,新帝一道旨意,要去温泉行宫过冬。
  温泉行宫建在京城西边,位置开阔,景色优美,不亚于京城的皇宫。整座宫廷都是建筑在温泉之上的,经受地脉烘烤,天然温度和煦,连冬季都温暖如春。每年大周的天子,都会在冬天驾临此地。
  有体弱畏寒的,甚至会一住小半年。几乎整个朝廷都挪到了行宫里。
  其实秦诺的长水庄也是这一道温泉的附属,当然只是支脉中的支脉。
  皇帝御驾前往,不仅朝中重臣,连同宗室大多都要随同去过冬的。
  而今年的随行规模又远比往年更加庞大,也许是秦聪刚刚继位,不放心将一帮年富力强的兄弟留在京城,也许是想要体现一下新帝仁慈,关爱兄弟,有福同享的和乐场面。总之,连秦诺这种小透明王爷,都分到了随驾的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