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噎了一下,三口两口地把芒果卷吞入腹中,目色暗沉油亮,仿佛能滴下水似的。
  男人眸色一片可怕的宁静,压低的声音有无法掩饰沙哑:“男人的身体不能随便摸,很危险,你不知道吗?”
  赵兰香又喂了他一只,笑眯眯地道:“哪里危险了?”
  贺松柏真是对她这样毫无防备又大胆纯真的模样气急,如果换在平时他一定会很无奈的,此刻他浑身发热,气急之下把人抓住了摁在了床上 。
  手劲很大又很粗暴地捏了一下她柔软的肌肤。
  没有说话。
  万籁俱寂,窗外偶尔传来水塘里咕咕的蛙叫声。
  然而心跳声更剧烈,剧烈地几乎要盖住了所有的声音。
  赵兰香圈住了男人劲瘦的腰,“好了,不要生气了。”
  “我想叫你起来看一样东西。”
  她蹙起了眉,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贺松柏眼瞳一片黑亮发沉,他说:“我现在有个很恶劣很卑鄙很下.流的想法,你不要总把我想得那么好。”
  “总是这样——”
  他气急败坏的声音里泄露出了一丝的无奈。
  “引诱我。”
  男人喘着浓重的粗气,那紊乱又粗重的呼吸声简直无法掩饰,他狼狈地把头撇过一边。
  赵兰香摸着他短板寸的硬硬的头发,从男人滚烫的身下爬了出来。
  “对不起。”
  “穿上衣服起来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贺松柏深吸了几口大气,翻起身来摸了一件上衣,利落地穿了起来。
  赵兰香提着灯盏,带着男人来到了牛棚。
  她把微弱的煤油灯放在了自行车后座上,照亮了牛棚里这个“新来的”大家伙。
  黑亮气派的大横杠二八式“凤凰”牌自行车,浑身上下被人仔细地擦得纤尘不染,黑色的油漆油光滑亮,锃亮崭新的金属泛着白光,车把上夹着一捧淡紫色牵牛花。
  仿佛一个骄傲的将军,昂首抬头地等待检阅。
  贺松柏看见自行车的那一刻,心窝烫极了,犹如炽热的岩浆在喷发。
  他克制住情绪,上前摸了摸它。
  “这是什么意思?”
  她说过她能弄到一辆自行车,但贺松柏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赵兰香弯起了眉,双目宛如揉进了星星似的,深情又亮灿,她笑眯眯地说:“当然是送给你的意思了。”
  “骑着这辆车,愿你顺顺利利,岁岁平安。”
  贺松柏听着女人的祝福,心又烫又暖,很想把她搂紧怀里用力地亲。
  实际上他的手脚也不由自主地这么做了,他狠狠地亲了口她的头发。
  “妈.的,老子怎么这么稀罕你。”
  赵兰香捏了捏他腰侧的肉,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她才低声说:“多赚钱、少打架,闷声发大财,两年后攒够聘礼大胆地来我家。”
  “到时候不会再有人嫌弃你的地主成分了。”
  贺松柏闻言,既激动又不敢置信。
  他没有应她,但是他却在心里大声地回应了她这热烈的请求。
  他摸了摸她的脸蛋,又嫩又滑,吹弹可破,她从来没吃过苦头、没挨过清贫的日子。他要更努力,更更努力,才有资格真正地拥有她。
  贺松柏又抱了一会她才松手,他说:“回去睡觉吧。”
  星星渐渐地暗淡,一闪一闪,月亮颜色越来越红,看着时间不早了。
  “女孩子太晚睡对身体不好。”
  赵兰香想了想,把自己腕间的手表拨了下来,戴在他手上。
  “你现在外出做生意,没有表不懂得时间,很不方便。我在家啥事也不干,不是很用得上它。”
  贺松柏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精致的表,浪琴牌的,他不懂得它的价钱但却知道它很贵。
  他把表拨了回去,坚持道:“不用,你做饭得靠它掐时间。”
  赵兰香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傻,手艺熟练的做个饭怎么可能还得看表,我不会掀开瞅一眼吗?”
  “暂时借给你,等你有钱了,给我买块更好的。”
  贺松柏没有再推拒了,他珍而重之地把表扣在他的左手腕上。
  ……
  两点,看了很多眼手表,心情澎湃有些难以抑制的贺松柏终于起床了。
  他迅速地洗漱完就骑车出发了。
  他骑着的还是从县城里的朋友那借来的车子,他打算干完活后把顺便去把车子还了,因为是第一天出活,他走得又快又急,只怕错过了约定的时间。
  铁柱三点爬起来的,想着好歹帮他柏哥搭把手,老早地骑着大金鹿赶了过去。
  没想到走到山脚下的时候,看见一个令他惊讶的人。
  赵兰香捏着车头,问:“他起那么早,来这里是干什么?”
  她睡眠一贯浅,听到一点动静就能起来。
  昨夜她一直惦记着要早起给贺松柏做顿早饭,让他吃完了再去做生意,没想到他竟然那么早就出发了!
  赵兰香连洗漱都来不及,赶紧骑了车跟了上去。她没有跟得很近,远远地落在后边。
  因为昨夜恰好下了雨,山道上泥土松软,她是举着手电筒照着车轮印子一条条地判断着摸过来的。根据人的身高、体重来判断辙痕的深浅,这是她那个后来当了警察的弟弟亲手教的。
  铁柱没有说话,震惊得无法言说。
  “柏哥居然没发现你。”
  “他太不小心了!”
  赵兰香抿了抿唇,没说话。
  铁柱看着她那一脸“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模样,只好把她领了上去。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通顺子,让他把“贺松柏的婆娘”带上山。
  让她看看柏哥有多辛苦,指不定还能劝地住他改行。
  赵兰香爬了很久的山路,才走到一间农房。推开门,尖锐的猪嚎声几乎都要把耳朵震聋了。
  “堵住嘴堵住嘴!”
  “怎么没打晕就开杀了?让猪叫得这么厉害,你想大家一块蹲大牢吗?”
  何师傅吼道。
  另外一个杀猪佬惊恐地用手捂住了濒死的猪的嘴巴,两只手使劲地合上猪嘴,手被猪啃烂了也不在乎。
  赵兰香视线到处逡巡,终于在角落里找着了贺松柏。
  他跟别人一样,围着胶质围裙光着上半身,蹲着甩开膀子奋力地劈着粗大的猪骨。大砍刀落下,碎骨四溅。即便带着口罩,露出来的眉毛、头发上都沾了凝固的猪血,整个人宛如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发梢不住地淌下汗珠,他偶尔停下来腾出手拿抹布汗,旁边堆放的猪骨、猪头,叠在一起比他还高。
  她感觉到鼻头发酸,忽然明白了昨天那一串猪肉是怎么来的了。
  她用手捂住嘴,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第41章
  赵兰香就这样隔着长长的一段距离,看着贺松柏是如何地搬猪烫毛, 再下大劲儿把猪肉猪骨劈开。刀落下劈到坚硬的骨头, 又快又猛, 有时候会溅出火星子。
  贺松柏劈了一个多小时, 才把四头猪劈完。
  他完成任务后,何师傅挑了三十斤卖相特别好的半肥瘦的肉给他拿回去。
  贺松柏问:“猪下水我能拣点吗?”
  他对象喜欢吃猪下水比喜欢吃猪肉还多, 猪蹄在她眼里估计比肥肉还更可爱。
  何师傅爽快地摆了摆手:“随便拣吧。”
  反正猪下水也买不了几个钱。
  杀猪的师傅又累又辛苦, 每天干完活后这边都会允许他们带点猪肉回去补补身子, 猪下水算个啥。何师傅想着又多添了两斤肥肉进去,算作贺松柏这天的“辛苦费”。
  “劈出来的猪头骨你要是想要,也拣点回去。”何师傅添了一句话, 仿佛觉得贺松柏这小子又穷又寒酸,有些看不过眼。
  猪头骨跟猪排骨和不一样,头骨那是一丁点儿肉都没有, 几分钱能得一大把, 他们用低贱的价格打包卖给倒爷,自己人想要些回去煲汤喝都是随便拿的。
  贺松柏问完这些话后, 下意识地侧了个头, 浑身蓦然地震住了。
  他那个此刻应该呆在家里香香甜甜地睡着觉的对象, 此刻正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不知在那站了多久。
  刚才还觉得“捡了便宜”、正高兴的贺松柏, 这会惊喜的心情全都不翼而飞。
  他涩的声音透出一分紧张。
  “你……你怎么来了?”
  赵兰香擦干了眼泪,既心疼又气愤地说:“我不来,还不知道你准备每天来这里‘买猪肉’。”
  贺松柏下意识地拉开了几步说:“我浑身又脏又臭。”
  话说完他的指尖还淌下了几滴猪血。
  赵兰香掏出手帕, 递给他擦擦脸。
  “我又不嫌,再脏再臭还不是我男人?”
  贺松柏赶紧转身去水池里洗了把手,用手帕擦脸。他一边洗脸,一边同赵兰香说话。极低的声音里透出一分坚定,“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铁柱一定跟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