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想到刘芳,他长叹一声气,道,“罢了,既然这事被展捕快知道了,我们刘家也就别管了,福伯是万万不能要的了,再过几日夫人你看看哪位老人合适,就让他做了福伯的位置”
  黄氏见他信了,脸上表情也变的温和起来,动手帮他宽衣,旁敲侧击道,“我帮衬着看看,但飞雪那孩子今日走路都有些不便,我真怕落下什么病来”
  她边说边看刘常的脸色,见他表情有所松动,心下一喜,不再多说什么。
  多说无益,点到为止。
  当夜,大雨滂沱,电闪雷鸣,福伯不敢跑回家去,只敢往人烟稀少的地方钻,他知道不少小路,穿来绕去,很快就把展红梅甩掉,年轻一辈的哪会知道隐蔽无人的小路。
  他正庆幸,天突噼里啪啦的下起了倾盆大雨,无法在赶路,他就近躲进了一个破旧不堪的小茅屋。
  茅屋只孤零零的剩下一个顶,四面皆空,刺骨的凉风涌进屋里,豆大的雨滴打进来,福伯蜷缩在一侧,冷的瑟瑟发抖,脸上的,身上的伤突然疼了起来,特别是一条腿被人踹了好几脚,走路都有点拐,他揉着腿,呸了一声。
  他跑的时候终于想明白,羊胡子框了他,否则凭他的手气,怎会把把赢。
  哈哈,还想要一千两银子,日他老母,永远也别想拿到。
  福伯咧开嘴笑了起来,这一笑,全脸都痛了起来,一个电闪雷鸣,照的茅屋犹如白昼,同时福伯瞧见在外站了一个头戴斗笠的男人。
  如同鬼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此地。
  宛如老鼠见了猫,福伯吓的全身痉挛起来,他手脚并用,朝里爬去。
  那会是谁?展红梅的人,还是羊胡子的人。
  男人全身湿透,他穿着一身玄色劲装,手上的剑在闪电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骇人,福伯每爬一步,他就往前走一步。
  头上的斗笠将他整张脸遮住,叫人看不真切,他走的不快,每走一步,更像是踩在福伯心口。
  福伯被吓的手软脚软,再也爬不动,只能原地做攀爬的姿势,“你是谁?想干什么?谁派你来的?”
  男人意外的在离他几步之处站定,稍稍抬起了脸,又是一个雷劈下,照射出男人刚毅冷峻的下巴,薄唇紧抿,不带一丝感情。
  “是谁派你来的,是谁?”
  福伯撕心裂肺的大叫道,如果今日真要死,也要死的明白,好做鬼也不放过他。
  “我是帮你的人”
  男人冷漠的声音响起,随手一抬,朝福伯脚边扔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包裹,里面的东西好像很重,福伯怕是什么有毒之物,他离远了些,笑道,“哈哈哈,帮我?你以为我会信你,羊胡子,定又是你使得诡计”
  言罢,眼风瞥见男人拔出剑,高举起,福伯吓的立马禁了声,待宰小绵羊的闭上了眼。
  男人挥剑而下,剑气划破粗布麻袋,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
  见剑迟迟不往下刺,福伯睁开一只眼,蓦然瞧见地上滚了一地的黄金,他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半趴在地上,捡起来就咬,差点没把他的牙齿绷断。
  是真的,是真的。
  福伯手都抖了起来,一个一个的捡进布袋里,那个布袋已破,不能放太多,他喜不自禁的往自己靴里塞了好些个。
  “往西去,越过秋山,就出了廊城”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忙抬头,那神秘男子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福伯再不管那男人究竟是谁派来的,雨未停,他就迫不及待的出了茅草屋,一路往西走。
  泥路崎岖,他的腿本就有伤,鞋里又塞了沉重的黄金,他走的极慢,深一脚浅一脚,怀着兴奋的心情往西走。
  路很是难走,到处是坑坑洼洼的山路,雨又一刻都不停,好多坑都住满了雨水,躲避不开,路又黑,他好几次跌进了水坑里。
  奋力的爬出来好几次,精疲力竭之下还舍不得靴里的黄金,又是一个大坑,他走的极慢,水里像是有力把他托住,硬是不让他走,他人一歪,整张脸埋进了水里。
  想爬起,挣扎了许久,都没从水坑中爬出。
  过了许久,他都趴在水里一动未动。
  男人从暗处走出,双手环臂,站在福伯不远处,确认他再也爬不起来,这才来到他身边,从他身上拿回黄金,头也不回的离去。
  第21章 娇妻第二十一问
  福伯溺死一事不胫而走。
  是某个住在西口的村民意外发现了他的尸体,坑里的水还没完全干,村民用耙子把他翻了过来,一张发胀发皱的可怖面孔差点没让他吓昏阙过去。
  昨夜下雨,西口往秋山的路上坑多,路小又难走,本就算是个荒芜之地,全西口也就二十来户人家,每逢下雨,西口人是断不会离开屋子的,闹不好就会出意外。
  福伯被这么一个水坑溺死了还真是个奇事,展红梅来后很快就将案子归为意外,将尸体运走了。
  廊城有不少人熟悉福伯,但也只是绝小部分知道福伯有赌瘾,对于他的死更多的人是惋惜,福伯的儿子才刚娶了媳妇,爷爷都没做就这么死了。
  官府归为意外,没多少人有疑,可他怎么会去西口那么偏辟的地方,不光是别人,福伯一家人都有疑虑。
  福伯死了,羊胡子的一千两银子没处讨要,遂带了一批人找上了门。
  瘦猴子直接把门踹倒,以羊胡子为首,浩浩荡荡的闯了进去。
  一屋子挤进了十几个人,他们进去时福伯家剩下的三口人正抱在一起痛哭,见门突然之间倒下,皆抖了抖,停止了哭泣。
  羊胡子一声令下让手下搜,翻箱倒柜了半天屁都没搜出一个来,瘦猴子骂了声娘,搜过的地方没有银子就直截了当的砸在地上。
  福伯的儿子长的高高大大,虽是下人之子出身,却从未看过这副场面,吓得一声不敢吭,可到底是个男人,他把老娘媳妇护在身后,道,“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民宅”
  “你老子欠了我一千两”羊胡子摸了摸胡子,居高临下说道,“父债子还,你老子一命呜呼了,就由你还好了,我听你老子说过,你叫阿贵是吧”
  “绝无可能”阿贵涨红了一张脸,逞强道,“我阿爹怎会欠你们一千两之多,别趁着我阿爹去了就来讹诈我们”
  “讹诈?”瘦猴子不爽了,哐哐踹了一旁的椅子几脚,那椅子被连踢几脚,不堪重击的倒了,“你老子在我们赌坊赌是展捕快都瞧见了的,奶奶的,我还骗你不成?”
  “各位好汉,我们家那里有这么多银两还给你们”福伯的发妻李氏是个身宽体胖的夫人,一夕之间发生这么大的变数,相貌也老了好几分,她捶胸顿足的哀嚎道,“让我们拿出这么多银两不如一刀杀了我们,让我和老头子底下团聚”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瘦猴子听的烦了,抗在肩头的大刀框的拍在桌上,吼道,“闭嘴”
  李氏还想哀嚎几声,被这猛然一吼,吼的浑身颤抖,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一众人。
  “没钱还是吧?”羊胡子蹲下来,猥琐的盯着躲在阿贵身后轻轻抽泣的阿秀,阿秀生的白白嫩嫩,一张小脸圆俏俏的,看着还挺讨喜。
  羊胡子忍不住在阿秀脸上摸了一把,吓的她躲在阿贵身后大哭起来,羊胡子道,“没钱还,就把你媳妇让给我,一千两我就不要了”
  “呸!做梦”
  阿贵年轻气盛,那里受的了这一出,见媳妇儿受人轻薄,他遂抡直了拳头往羊胡子脸上招呼,拳头还没挨到羊胡子,就被几个男人制服。
  阿贵趴在地上,恶狠狠的盯着羊胡子,目疵欲裂。
  阿秀和李氏慌的六神无主,只知道抱在一起大哭。
  见他眼神恶毒,羊胡子一脚踩在了他的手腕上,用力的捻了捻,“敢打老子,你丫的活腻了,麻子,把他媳妇拉出去”
  一个眼色下去,麻子就要去拉阿秀,手还没挨到阿秀的衣服,阿秀就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
  阿贵听在耳里痛心的哀求道,“我还,我还,请你放过我们,求求你”
  “来不及了,拉走”
  羊胡子松开踩着阿贵的脚,不由分说的就要往外走,阿贵往前爬了几步,抱住他的腿,“三天,你给我三天,三天我要是还不出,随你处置”
  羊胡子停了往下踹的动作,往阿秀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阿秀缩成了一团,见他看来,颤颤巍巍的别过了眼。
  就一乡下野丫头,比不上青楼里的妙姑娘,还是一千两来的实在。
  “好,三天就三天”
  羊胡子等人走后,李氏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来到阿贵身边,她挥手胡乱的捶打阿贵的肩头,“阿贵,我们哪来的银两还他们,他们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霸,没心肝的”
  “相公,我怕”阿秀期期艾艾,羊胡子都走出多时了,她的身子还是止不住的抖着。
  阿贵搂住她安抚道,“别怕别怕,我不会让你被人带走了”
  “但我们没有银两还”
  “刘家有”
  阿贵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们把满腔的愤怒发泄在了刘家身上,对于福伯偷窃的行为他们一概不知,唯独知道福伯会去西口绝和刘家脱不了干系。
  ***
  飞雪躺在窗口下的软塌上看书,锦娘从外走来,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如喜听了好奇问了句,锦娘便道,“福伯的家人,还真不要脸面,竟上门来讨银两了”
  飞雪放下书,分神去听。
  “什么,他们该不会以为福伯身上的伤是刘家打的吧?”如喜奇道。
  “不是”说道这个一向稳重的锦娘也八卦了起来,“你不知道,福伯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飞雪秀气的眉微微皱了皱,不用说福伯家人是来讨说法的,他们定以为是刘家人害的,又是一桩麻烦。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
  只听锦娘道,“昨夜下大雨,福伯跑去了西口,那条路,是人都不会走,也不知他怎会往哪儿走,生生溺死了”
  “报应啊……”
  “如喜”
  如喜还想说什么,听到飞雪喊她,回过头,见飞雪朝她招手,遂回身进了屋。
  飞雪穿上鞋似要往外走,如喜连忙拿过披风为她披上,问道,“小姐要去那儿?”
  “去前厅看看”
  飞雪想的没错,阿贵等人真在前厅候着,黄氏端坐在位,对阿贵蛮横不讲理的态度嗤之以鼻,她冷声道,“这钱我是一分都不会给的”
  阿贵一下从椅上站起,指着黄氏道,“若不是你们刘家人要让爹去西口某事,我爹怎会死,我爹在刘家干了大半辈子,如今出了事,你们就是这样对我们的?”
  “你是你爹的好儿子,自然什么事都往好处想,福伯会去西口并非刘家授意,你要讨说法是找错人了”
  “好哇,我爹为你们卖命,到头来落的这个下场,刘夫人,我爹他老人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真是歹毒,一毛也不肯拔”
  “歹毒?”黄氏气恼死了,她碍于福伯已死,为了保全福伯的面子,没把话说尽,到头来还是他们刘家的不是了,她道,“阿贵,这一千两银子你不拿到是不肯罢休的了?”
  “这是我爹应得的”阿贵说的理直气壮。
  黄氏气极,“好,这是你们应得,那不如我们来算一笔账,从福伯到刘家起,他从中捞到的油水外加几日前从我们刘家库房拿走的三百两纹银,再加上你娶媳妇时刘家出的钱,你娘生病时从刘保堂拿的药,多多少少加起来可值一千两?”
  阿贵脸色一白,“你什么意思?”
  “你没听明白?那我就清清楚楚的说给你听,你想要一千两可以,但前提是把福伯生前从刘家捞到的好处都一并还清了,我再考虑是否会给你想要的一千两,你或许不知道福伯为何会去西口”她道,“出事那天,福伯在赌坊豪赌,输了一千两,被赌坊的人打,展捕快把他带回了刘府,巧的是几日前我们刘府丢了三百两,正好与福伯有关,福伯见事迹败露,又有捕快在旁,蛮牛似的跑了,你说他会去西口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