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
  当天晚上,皇上在睡梦中去了,他走的很安详,嘴角甚至带着笑。
  姬星渊看着他像睡着了一样的模样,只觉得心口像是被挖空了一块,呼吸都有些困难,虽然他半路才来到这个身体,但不知什么时候,早就把皇上当做真正的父亲一样敬重亲近。
  皇后仿佛并不难过,她看着姬星渊通红的眼睛笑道,“以后就是一国之主了,可不能哭鼻子,你们兄弟姐妹团结有爱,后黎眼瞅着也会蒸蒸日上,你父皇走的很开心,我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等众臣到来,皇后宣布的皇帝的遗诏,遗诏是早就拟好的,中间也没什么变故,不管朝臣们和姬星渊有什么政见上的矛盾,皇上都是一位让人敬重的君主,他的遗愿至少在这个时候,他们是真心实意的想要遵守的。
  遗诏公布之后,皇后让众人去忙着准备皇上的后事,自己则说再单独陪皇上一会儿,姬星渊兄弟姐妹们知道皇后和皇上一直伉俪情深,皇后也一直很坚强的模样,就没有多想。
  等姬星渊觉得不放心,匆匆近了寝宫之后,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待看到躺在皇上旁边的皇后,不由悲痛失声,“母后!”
  然而,这一对年轻时也曾吵吵闹闹,年老后相濡以沫的帝国最尊贵的夫妻,连上黄泉路都要携手同行……
  宫中刚刚停下不久的丧钟又继续敲响,众人惊诧过后又再次陷入哀痛之中。
  满城的白色飘扬的时候,北境传来急报,北狄人开始攻城了。
  这是北黎迄今为止最难熬的一年,北方大旱、皇帝驾崩、北狄入侵全都聚在一起,给新上任的继承人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即便如此,姬星渊白天处理政事,晚上依然坚持守灵,只有宁穆茵在身边的时候才靠在她怀里睡一会儿。
  如此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姬星渊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
  年若在身体好了一些之后,就又回到了宫里,她没有去户部,而是直接留在御书房协助太子,太子妃也在,毕竟于军事上,太子妃比年若要强的多。
  朝臣们没有说什么,毕竟年若的办事能力他们心里都很清楚,有她在,大家的速度能快很多。
  那些不堪和龌龊都被皇上的去世和北狄的入侵暂时遮盖。
  因为事先早有准备,姬星渊行事效率极高,南边的粮食很快都调了过来,北境的粮草和兵器供应及时,北狄人一点便宜都没讨到。
  于是,在百姓们都提心吊胆的一个月中,没有增税、没有征兵、也没有丢失国土,只有整日繁忙的朝臣和日渐消瘦的年轻储君。
  百姓们虽然愚昧,虽然不懂政治阴谋,但他们懂得感恩,知道谁替他们顶住了这些巨大的压力,在太子未执政之前,他们根本不敢想象有一天遭遇灾祸和战争的时候,他们依然能够安然的生活。
  皇上皇后出殡的这一天,太子亲自捧着牌位走在最前方,京城的百姓们跪在大道两旁看着他们即将继任的帝王,他的双颊微微凹陷,眼底布满血丝,宽大的孝服让他看起来仿佛就剩下一个骨头架子,但他神态依然坚定,步伐依然稳健,
  仿佛只要他在那里,就能让人觉得安稳。
  哀哀戚戚的哭嚎声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太子殿下,请保重身体!”
  渐渐附和声起,一开始还稀稀拉拉,但后来便整齐而有力起来。
  姬星渊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想到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百姓们会安慰他。
  但这样他更让人心酸不是么?他一直在为他们忙碌,可显然从未期待过有什么回报。
  有些事情只要做了,总会有人知道,总有那些不考虑什么政治,只凭着良心做事的人,总有认识他,知道他付出了多少的人……
  “太子殿下,我们信你!”粗狂的吼声传出来去很远,此起彼伏的附和声渐渐响起来,“太子殿下,我们信你……”
  姬星渊知道,他们实在说一直传的沸沸扬扬的他和年若有染的事情。
  他捧着牌位,眼前渐渐模糊,父皇,您是不是都想到了,才在临走的时候,为我解决了所有的麻烦……
  第133章 挑拨离间
  皇上葬入皇陵,谥号武昌。
  之后姬星渊正式登基为帝,年号长安。而导致朝廷剑拔弩张的事情,武昌帝驾崩之前都解决掉了,让姬星渊烦恼的事情,武昌帝驾崩后也替他解决掉了。
  太子纳妃之事,没有人再提,太子要为皇上皇后守孝三年,至少三年内,太子夫妇不用再为这件事情操心。
  姬星渊其实一直没觉得纳妃这件事情让他有压力,只是觉得烦躁罢了,但此时此刻,当这件事情完全解决之后,他才发觉心里异常轻松。
  看着下面的大臣们,姬星渊才发觉自己竟然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以至于皇上已经去世一个多月了,想起他时仍然会觉得难过。
  税改之事虽然有不少人反对,但这是武昌帝最后的旨意,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出头,而且距离晋江郡主前去赴任,他们至少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准备,总能想法子阻止。
  晋江郡主能在京城打下一片天地,全靠太子的提拔和邵将军的全力支持,如果去了晋江那边,太子鞭长莫及;至于邵将军,这次出了郡主和太子有染的谣言,邵将军必然心有芥蒂,只要稍加挑拨,她怕是成不了什么气候。
  在众人心思涌动的时候,北境的捷报随着十月初的一场大雨送入京城:镇军将军邵元松和武安侯宁鸿彬大败北狄。
  不仅如此,邵将军还深入草原,洗劫了对方的王帐,抓了北狄大王和大王子,如今正在和北狄谈割地赔款的事宜。
  姬星渊大喜,看来征战南黎的那几年,邵元松已经把战后折冲尊俎的一套玩的轻车熟路。
  不过,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习惯,对北狄是一种削弱,对周边的邻居们也是一种震慑。想要找后黎的麻烦?总要想想失败的后果,他们如今可不是想撩就撩,来打草谷单纯的撵出去就能简单完事了。
  所有的侵犯,我都要你付出沉重的代价。
  邵元松虽然从小一直不喜欢做商人,但他却完美的继承了祖父和父亲的商业素质,至少“邵扒皮”这个称呼可不是浪得虚名。
  一个月后,邵元松不出意外的大获全胜,北狄每年向后黎提供良马一千匹、普通战马两千匹,当然,后黎也是很人性化的,不会完全让北狄没活路,毕竟还要靠着他们养马,不过等价值的东西就别想了,后黎会提供这些战马一半价值的粮食给北狄,这些还是能让他们勉强活下去的。
  所有的暴乱大部分都是因为温饱问题没办法解决,邵元松的这些条件,既可以持续削弱北狄的战力,又能维持北狄基本的温饱,在北狄青壮已经死伤一大半的情况下,北狄至少十年之内,没有侵犯后黎的能力了。
  消息传来,皇上龙心大悦,朝臣和百姓们都交口称赞,实在是这件事办的太漂亮了,一时间“邵将军”三个字的频率在百姓口中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这些邵元松暂时还不知道,他正在参加北境军的庆功宴。
  可能是考虑到百姓们的日子刚刚好过,所以武昌帝遗诏中专门强调了“天下吏人,以日代月”持服的事情,因此,除了皇家,其他人的丧都服完了。
  在姬星渊知道邵元松开始跟北狄谈判的时候,就派了钦差和犒赏来,其中有不少好酒,艰苦的战争终于过去,武安侯也心疼北境军,因此除了当值巡逻的,其他人全都解禁,喝个痛快!
  武安侯豪气的拍着邵元松的脊背大笑,“这次初奇的大功,必须给我好好喝!”
  几个将领一哄而上,拿着酒坛就开始灌人。
  虽然只有几个月,但北境军已经完全接纳了邵元松,会打仗是一方面,要好处的能力才是让人叹为观止,为人也豪爽大气,出手阔绰,除了不会跟他们同流合污逛窑子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
  当然,这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何况邵元松的到来,还挡了人的道。
  崔都尉猛灌一口酒,恨恨的看着那边众星拱月的邵元松,要不是他,这场大战之后,他说不定又能往上升一级了。
  他的副手陪着他,也不满的冷哼道,“不就是仗着有太子和郡主吗?”说到这里又扫过那些围着邵元松的同袍们不屑的道,“还自诩正直呢,也都是一帮子势利眼。”
  旁边路过的人听了两嘴,回以他们同样的不屑,还当人家都跟他们自己一样?人家邵将军就算有背景,本人也是有真材实料的。
  可不像崔家这几个,仗着是武安侯夫人娘家人的身份,有点花架子就敢要将军的职位,还嫌弃人家给的少。
  是的,这几个人是玄宁侯崔家的嫡出子嗣,因为后黎尚武,而武安侯又是武将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玄宁侯在嫁出崔氏之后就想着通过武安侯为崔家铺一条路了。
  好在崔氏肚子争气,又把武安侯老夫人伺候的舒舒服服,让武安侯不得不给她几分面子。
  不过军中不是儿戏,至于对方狮子大开口要将军之位的要求武安侯充耳不闻,只答应了让从校尉做起,这都已经是放宽条件的结果了。
  接受就来,不接受就走。
  崔家能如何呢?崔氏能给他们争取这样一个机会就已经很不错了,他们虽然不满,但也不好放弃。
  崔氏子刚来的时候还雄心勃勃的等大方异彩的时候让武安侯为当初的决定后悔呢,但实际上,他的花拳绣腿实在不够看。
  有时候众人怕武安侯面上难看,也会给崔氏子安排一些不那么危险和重要的任务,就这样熬了几年,他也不过熬到了都尉的职位。
  既然能拎不清的狮子大开口,自然也不指望这位崔都尉的脑子有多清楚,当然也看不到别人的能力,只知道邵元松不过商家子出身,短短几年就成了正二品的大将军,听说要不是把功劳让给了郡主,还能挣个侯爵之位呢。
  这次如果不是邵元松到处出风头,挤的他没有用武之地,也不至于这场大战结束同级全都晋升,就他得了些不多不少的赏赐。
  谁稀罕那些赏赐!崔都尉气的咬牙切齿,但也只能咬牙切齿了,挑衅、捣乱、使绊子,这些事情他都做过了,可是对于邵元松来说完全不痛不痒的。
  副手又嗤笑道,“做将军能如何?就算做了侯爷,也是个绿帽子侯爷!”
  崔都尉眼睛微微眯起,对啊,这么重要的一茬怎么能忘了呢,叔叔特地吩咐过的事情呢。
  崔都尉拎起酒坛子往邵元松那边走去……
  “邵将军,卑职敬您一杯!”
  邵元松看着眼前的人,倒也没拒绝,伸手跟他碰了下酒坛子,仰头喝了一口。
  崔都尉却仿佛喝醉了一般,又猛灌了两口,一脸怜悯的看着邵元松道,“邵将军经此一役,前途无量!回到京城肯定有女人争着抢着嫁你的,这次邵将军一定要好好挑挑,哈哈哈……”
  他话音一落,周围就是一静,事实上,晋江郡主和太子殿下有染的事情早就有隐约的传闻,只是邵将军整天开开心心的样子,好像一点都不知道,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不是小事,万一事情是假的,你传播谣言是几个意思?万一是真的,你知道了邵将军的不堪,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反正这事儿他们要是掺和必然会坏了情分,所以从来没人跟邵元松提。
  如今崔都尉提起来,明显不安好心。
  “崔都尉!”武安侯厉喝一声,语含警告。
  崔都尉醉醺醺的“啊?”了一声,装作没听懂的样子,继续拍着邵元松的肩膀,嘟嘟囔囔的道,“要我说,女人就不应该放出去,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容易不安分……”
  “看来崔都尉深有体会啊,”邵元松又猛灌了一口酒,眼中也染上了醉意,猛地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夹在自己腋下,另一只手放下酒坛,在他头上像拍小狗似的拍拍道,“崔都尉你可长点脑子吧,别被女人耍的团团转。”
  崔都尉只觉得脖子被勒得生疼,装醉也装不下去了,挣扎着想从邵元松胳膊下钻出来,尤其那拍他头的动作,带着极强的侮辱性,他哪里能忍的了,不禁破口大骂,“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老婆跟别人睡了,你还喜滋滋的准备给人家养野/种……”
  “崔焕驰!”武安侯脸色铁青,想要上前阻止他,却见邵元松一把揪着他的头发逼着他抬起头来,眯着眼睛里满是醉意,反应慢半拍似的疑惑道,“你说谁?”
  崔都尉也喝了不少酒了,虽然还保留着一些理智,但大部分都已经不受控制,此时头皮要掉下来似的痛感让仅剩的一些也都失去控制了,嘲笑道,“自然是说你邵大将军了,如今全天下谁不知道,晋江郡主可是怀了龙种……”
  他话没说完,邵元松就直至的一拳揍过去,崔都尉凄厉的惨叫一声,众人下意识的捂了一把脸。
  崔都尉感觉痛的有一瞬间都失去意识了,待缓过来要再张嘴,邵元松一拳又下来了……
  一时间,整个庆功宴上都是崔都尉的惨叫声。
  然而,能够一招致命的邵将军,仿佛真的喝醉了一般,打人根本打不准要害,崔都尉只能生生受着这些疼痛,直到疼晕过去。
  即便如此,邵元松也没放过他,他见崔都尉没动静了,还好奇的提着他的头发使劲晃了晃道,“死了?”
  众人又下意识的摸了摸脑袋:好疼!
  然而这还没完,邵元松确定崔都尉“死了”之后,一把把人扔在地上又踏上去一脚,已经晕过去的崔都尉又无意识的痛叫一声,骨头折断的咔擦声清晰的传了出来……
  众人默默的将自己的放在头上的手又移至了胸口……
  “三爷!”崔都尉的副手此时才反应过来,急忙要上前,却被邵元松一把揪住,“又来一个?”二话不说先揍了两拳,才扭头看向武安侯,醉醺醺的道,“侯爷,快叫人来抓反贼!”
  “反贼?”
  武安侯知道就凭崔都尉说的那些话,这顿揍挨的不冤,本来也没打算多管,只是这反贼之事从何说起?
  “他竟然说我的孩子是龙种!”邵大将军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侯爷可要为我作证,我邵元松从来没有不臣之心!”
  说罢,仿佛为了表决心一般,把手中另一个崔家人扔到地上,又一脚踩上去。
  众人呲着牙捂住了肚子……
  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