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何寄和马迟迟几时扯上关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有一个爽爽的小情节盘旋于脑中,恨不得马上写出来,可惜会剧透,t.t我忍。
  第22章 绿了
  京城街巷的喧哗吆喝声传进车厢,像露天摊子上旺盛的灶火。秦婠趴在窗棂上挑起帘缝朝外张望,压着眼皮的披风兜帽被风吹歪,那风带着鲜活的气息,叫她兴奋,也叫她忐忑。
  马车驶过闹市拐了个弯儿就到西六坊,车速减缓,转眼要到马迟迟的宅子,一晃眼,秦婠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停车。”她急急叫停马车,风风火火地从车上跳下,往马迟迟宅子对面的小酒肆跑去,身后的秋璃追都追不上她。
  酒肆门口正有人抱着剑沽酒,才从老板手里接过二两酒,耳边就响起唤声:“何寄哥哥。”跟着就是一阵风扑来,等他定睛看清,眼前已站着熟悉的人。兜帽落到脑后,秦婠一张脸红扑扑的桃子,笑出两个深邃梨涡,没有上辈子剑拔弩张的骄纵。
  “果然是你。”她喘着气,眼里带着因为见到亲人的欢喜,转眼又化成狐疑,“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跟着北安叔叔办差,还有功夫到这儿摸鱼?”
  “要你管?”何寄掂掂葫芦里的酒,觉得分量差不多,才系到腰上,“你个后宅妇人,懂什么?”
  “我怎么不懂?我爹是大理寺寺丞,我从见过他办差。他说了,公职在身时不准喝酒,也不准擅离职守。你信不信我告诉我爹去。”秦婠仰着头,见他无动于衷又加了一句,“我记得连姨也不让你喝酒的吧?”
  一提起连姨,何寄就醒了。
  这原身的主人喝醉了酒就发疯,故何家有条家训——不准喝酒。再加上他母亲连姨是寡妇带大儿子,当真是比沈府的老太太还凶悍,一言不和就操棍棒,何寄还真有点怵她。
  “行了,我来这就是当差。大理寺有个案子要查,嫌犯和证人都在这条街上,我过来查问的,沽酒是顺便。”何寄低头看秦婠,他变高了,就显得秦婠特别小,毫无杀凶力,蹦哒得像只兔子。
  “你娘不让你喝酒,你少喝点,别误了正事。”秦婠不再多问,她只记得上辈子何寄死后连姨伤心欲绝,没过多久也随何寄去了,所以这辈子她希望何寄能好好活着,好好孝顺连姨。
  “啰嗦。”何寄望了眼对面的宅子,看着沈府的下人正往下搬东西,明知故问,“你呢?堂堂侯夫人,来这种市井街巷做什么?”
  “来替沈浩初收拾他造的孽。”秦婠也回头看了眼马车,礼品已经搬得差不多了。
  何寄凌厉的眉梢顿扬,脸黑了几分——什么叫他造的孽?
  “你想怎样?”他语气冲了起来。
  “这事跟你有关系?”秦婠却笑起来,不知为何她觉得这哥哥学成下山后特别容易炸毛,没事逗逗还挺好玩的。
  “当然有关,这条街住的人我都要盘问一遍。”何寄可不认为秦婠会好心收留马迟迟,只是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还探不出来。
  “想知道?那你在这儿等我,我出来了就告诉你。”秦婠得意地眨了下眼,扭头就走。
  “臭丫头……”何寄想追,不料秋璃闪身拦了出来,双手插腰杏眸圆睁地瞪他,何寄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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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迟迟的宅子是临时赁的,除了几间住人的屋舍已经打扫妥当,小院里还空荡荡的,各处的起居物品也才简单备了个大概。秦婠进宅时,马迟迟已经迎到门口。
  “本想租个更大些的三进宅子,不过时间太紧,只赁到这个两进的,你且先住着。”秦婠扶着秋璃的手,一边走,一边说。
  “如今这宅子住着已经很好,夫人无需再为此费心。”马迟迟跟在她身后缓步踱着,小心翼翼回话。
  “把东西替马姑娘送进屋去。”秦婠略笑了笑,便出声吩咐身后跟的小厮。
  两个小厮就将带来的补品、布匹等物搬了进去,马迟迟连声道:“夫人,奴家愧不敢受。”
  “有什么愧不愧的,给了你你就拿着就是。”秦婠不以为意,只往她身上扫了几眼。
  马迟迟已经换作寻常打扮,脸上也脂粉未敷,倒是素净,只是脸色不太好,眼窝有些凹陷,神色不济的模样。
  一时间两人也进了屋,马迟迟将秦婠迎至上座,亲自捧茶过来,又问:“夫人今日过来,可是……”
  她迟疑了一下没有问出口。
  “我今日过来就是看看你住得惯不惯,身子可好。进府的事,恐怕要略往后推推。”秦婠只将茶沾沾唇就搁下,“你不知道,为了你这事,侯府给闹得天翻地覆,老太太动了怒,还把侯爷给打了。如今侯爷正在家里养伤,一时半会也出不来。”
  她一边慢条斯理地说,一边留意马迟迟的表情——沈浩初提醒过她,一个人在面对不同的情况时会流露出不同的表情与动作,这些细微之处虽然不可作为断案的证据,却有助于她判断对方的心态及言谈真假。
  所以秦婠说得很慢。
  很奇怪,马迟迟听到暂时进不了侯府时,竟然长松了口气,不仅毫无担忧反而有些高兴,可听到沈浩初受伤之事时,却又低头避开她的目光,似乎有些愧意。
  “你也不必担心,这件事自然会有个交代,你只管安心养胎。”秦婠见她沉默不语,又安慰了两句。
  “夫人真是贤良大度,奴家多谢夫人。”马迟迟心不在焉地道了谢,没有再接话。
  屋里静下来,秦婠扫了眼屋子。屋子还很空,角落的斗橱上放着针线篾箩,上面有个扇袋的半成品,绣着几杆墨竹。
  “这活计做得真雅致。”她走到斗橱前,拾起扇袋赞道。
  马迟迟忙道:“谢夫人赞,这是……是给侯爷做的。”
  秦婠笑了笑,放下扇袋,道:“你有心了。”
  心里想的却是——全京城都知道沈浩初喜好武刀弄枪,送扇袋这等风雅之物给他,倒是有意思了。
  “我才刚在外头见到个人,不知马姑娘可认识?”她转头又问起另一事来。
  “夫人说的是……”
  “大理寺的护卫,何寄。”秦婠笑吟吟道。
  “原来是何公子。奴家与何公子确有数面之缘。”马迟迟说完怕她误会,又道,“夫人莫误会,月初奴家遇了次险,多亏何公子路见不平助我脱险,所以才认识的,并无其他。何公子是个好人,这几天他好像在这街上查案,知道我住这里后替我打点了这巷子里的几个地痞……您知道一个女子独门而居,有时难免招惹是非。”
  秦婠点点头:“倒是我疏忽了这一点,是该多谢何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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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在屋里说了一阵子话,秦婠问了些她的近况,并没发现太多不妥,便要离去。
  “行了,你好生住着,我……”
  秦婠与她走到院里,正要劝她回去,就见她的丫鬟带了个男人进来。那人穿一身青褐布衣,背着个大竹筐,一见到院里站了几个人忙垂下头。马迟迟当即喝斥:“夫人还在,你怎把这不相干的男人带进来?”
  声音尖锐,震得秦婠按了按耳,淡道:“无妨。这是何人?”
  “是隔街卖菜的菜郎,我们不便出门,就让他隔两天送一次菜过来。菜筐沉重,我和小梅都抬不动,所以每次都让他送到厨房里。”马迟迟忙解释道。
  那菜郎只低着头,有些紧张。
  秦婠看了两眼,从他身畔走过,漫不经心道:“既如此,快送进去吧。”
  “还不将人带进去。”马迟迟冷瞪着他们,直到小梅把人带进了厨房,才又朝秦婠开口,“夫人,我送您出去。”
  秦婠推了几番,见她坚持,也就随她去了。
  到了宅外,马迟迟又目送她上马车,直到确认马车从巷子拐角转出才回头。
  对面酒肆里坐的何寄看到沈府的马车远去,气了个倒卯——那人说要他在这里等着,结果他等了半晌,她连个响儿都没给他,就拍屁/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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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迟迟宅子不远处就是巷子转角,何寄抱着剑跟着马车追到巷口,眼瞅着那马车远去,他只得缓下脚步,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恨恨转身,谁料才走了两步,就被胡同口伸出的一只手给拽了进去。
  “铮——”
  霜冷剑光闪过,出手那人被出鞘的剑刃给抵到墙上。
  “是我!”清脆的声音响起。
  何寄定神看清被自己抵着咽喉的人正是秦婠,她对他的剑毫无惧意,和从前面对“沈浩初”时的模样截然不同,那股熟稔里透着天生的信任与亲切。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他又“铮”一声将剑回鞘,蹙眉问她。
  这人什么时候跳下马车躲到这里的,他竟没发现?不对,她躲在这里想做什么?
  “少啰唆,帮我个忙,否则我就告诉连姨你又拿剑欺负我。”秦婠压低声音,拽起何寄的袖子就往胡同里跑。
  “……”何寄莫名其妙被她拽着跑过两间宅院,到了马迟迟宅子后院的墙外。
  墙外正好有棵歪脖子树,秦婠抱着树杆跳了跳,发现上不去,飞快朝何寄开口。
  “你武功那么好,快把我弄到树上。”
  再晚,人就跑了。
  “我武功好也不是用来帮你做这种事吧?”何寄愕然至极。
  “你这几天老守着马迟迟,不就是想保护她?现在里头就有问题,你不想知道?”秦婠急得不行,又试着爬了两下,都没上去。
  “你最好别骗我。”何寄眉头拢着结,心里却也架不住好奇心,提起她的后领往上一窜,轻轻松松就拎着人到了歪脖子树的树杆上。
  秦婠晃了晃,抱住旁边树杆才稳住身子,缩在树叶里往宅子张望。她正愁没法窥探到宅里情况,不想这树长得位置可真好,竟就生在厨房后的墙外。
  “这是……”看到树下情况,何寄情不自禁蹲低。
  树下就是厨房与院墙间的阴暗角落,里边面对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马迟迟,一个正是刚才送菜进来的菜郎。秦婠才刚看到菜郎就觉得奇怪,那菜郎生得面白清瘦,双手如葱白皙非常,毫无劳作过的痕迹,不像是个贫苦菜农,再看他背上一大箩筐的菜,就是一个五口人家两天也吃不了这么多菜,马迟迟这儿就两个人住,哪吃得了这许多,可见送菜不过是个借口,只是假借筐沉为名将菜送入宅中。
  再加上马迟迟绣的那扇袋,附庸风雅的东西显然不是要送给沈浩初的,秦婠不得不怀疑,可惜马迟迟颇为警醒,看着马车离开才肯回宅,她只好出些下策。
  “别吵!”秦婠抱着树,只好用脚轻踹了他一下。
  何寄气得想把她扔下去,到底忍着没有发作。
  厨房后的两人似乎在争执,马迟迟很激动,夹着啜泣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
  “王郎,不是说好事情办妥就带我离开?为何还要我留在这里?”
  “迟迟,你的身契还在侯夫人手里攥着,你能去哪里?”
  “我不怕,大不了你我私奔,你答应过我,拿到银子就带我去江南。如今我按你说的做了,镇远侯夫人也已经将我从那火坑里赎出来,你还在等什么?”马迟迟忍不住上前哭道,再无人前大方温柔模样。
  “你有了孩子,别这么激动,我还不是为了你好?”那人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为了我好?为了我好就带我走,我不想进镇远侯府,不想你的孩子唤别人作爹……”
  听到此处,秦婠不由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原以为能探出幕后黑手,不想竟抓到一对野鸳鸯,这事峰回路转,委实难料,她现在只想——大笑。
  蹲在树杆上的何寄已经呆若木鸡。
  “迟迟,你想想,我们如今这景况还能去哪儿?不如你安心进侯府为妾,有个安稳日子过,而咱们的孩子以后也能在镇远侯府享荣华富贵,我听说小侯爷和小侯夫人感情不睦,现在都没圆房,凭你的手段容貌进府之后,还愁不能得宠,你肚子这孩子可就是沈家长子,日后弄不好就是世子,我可就是世子的爹……”那人抱着马迟迟哄起来。
  秦婠听得实在忍不住,跟着蹲到树杆上,死捂着嘴不住抖肩。旁边的何寄已气到七窍生烟,见状压沉了声音问她:“你笑什么?”
  她转头,细细地,甜甜地,回他:“我笑沈浩初是个活王八。”
  何寄那气被她捅破,理智暂时消散,往她身后树杆重重一锤:“闭嘴!”
  树被他锤得震动不已,秦婠脚一滑,从树上掉下。枝叶簌簌作响,惊醒了马迟迟二人,两人惊惧地朝树上看来,何寄却无法分心去顾,他正俯身攥住秦婠的手,秦婠整个吊在半空,脚胡乱蹬着,吓得满头大汗。
  “王郎,快走。”
  宅里已传来马迟迟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