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这个理,周中明白,可真让他把谁舍下又难以决断。老大老实又有一把力气,可以帮他守家。老二守了一年半载的铺子,有了往日的机灵劲,可就怕他旧病复发惹出一串事来,不放在身边看着,他不放心。舍不得老大又担忧老二,可不得把两人都带上。
  周中回去想了一晚,原打算卖掉的黔州城的铺子和房子俱留下来出租,每年让人收了租送上京中。至于这送租子的人选嘛,当然是陈六,那个对周中感恩戴德的人。
  至于刘鹏和王熊,周中仍是不死心。等他外放成了县令,还能养不起两家人?周中跟刘鹏留下话,一旦他出京外任,让他和王熊来帮他。
  至于外放县令,周中压根不担心,富庶之地,自然轮不到他这个没根基的,可是一些偏僻之地,没有人愿意去的地方,吏部肯定乐意他去,说不定还会给也一些程仪,谢他解了吏部的难题。
  在石桥村停留了几日,把事情安排的妥当又给王俊才指点一翻 ,周中才带着一家子人回了黔州。
  至于赵家,周中亲自上门去道谢当初赵大老爷的慷慨资助。赵大老爷一面庆幸自己目光如炬,一面又想着让两家的关系更上一层。于是赵大老爷想到了联姻,让家中的子弟娶周家的姑娘。赵家有钱,而周家有势,钱势结合再好不过的事。
  不想周中给一口回拒了。诚然跟赵家结了亲,周家在银钱上面会宽裕很多。可他那能拿那些钱,跟卖孙女有甚不同,虽说买家是富贵人家,敏姐儿会不愁吃穿。可尚是公侯家小姐的迎春还因着贾赦拿了孙家三千两银子,就给孙家念叨迎春是他家花银子买来的,别想摆正头太太的谱。更别提敏姐儿还不是公侯家的千金小姐,倒也不是说赵家子弟不靠谱,只是那怕有一丁点可能,周中也不愿意冒这个险,让敏丫头吃苦。
  周中虽一口拒绝赵大老爷,也允诺若赵家子弟有致于仕途,他一定竭尽全力相助。
  赵大老爷见周中面色诚恳,自知他是真心。却又奇怪周中为甚不肯联姻,联姻对两家来说是最好的方式。但有了周中的承诺,赵大老爷也不执于联姻又送了礼金贺周中高中进士,周中谢过。回家次日带着一大家子回了黔州。
  刚回了黔州不久,就听说了何六上门来找过。原来何老头何婆子给判了服苦役,何三郞把何六一家子给赶了出来,除了身上穿的那一身,别的连根针都没有拿出来。且何二郞虽不是何家亲生,却有养育之恩,偏何六在衙门做了证,是不孝。村里人没少说何六是白眼狼,喂不熟,连一向孝顺听话的何二郞也被人说成面憨心奸,另有图谋。于是何六一家子给净身赶出来,也没有人帮着说一句话。
  好在一家子都是勤奋的人,何六父子俩在黔州府卖苦力,何六的娘和妹子则帮人洗衣,在家做绣活换钱。一家子挤在一间租来大院子里的一间房,好歹有个落脚之地。
  何六自个儿单独来见周中,想问问周中知道他亲生爷爷是谁。
  周中摇头,“我只是在一张画像看过那人,跟你长的极其相似。”
  何六有些失望,他倒不是求着他亲爷爷家是如何富贵,只是想着树有根,水有源,他们家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姓甚名啥。不能连自个儿都不自个儿的出生来历吧。且自从知晓何老头不是亲爹,何二郞一下子老了十岁,人都没甚精气神,除了埋头干活,整日活都没几句。何六心下发慌,怕他爹如次下去会撑不住,早早地走了。就想着能找到亲爷爷亲奶奶,让他爹有个依靠,有个支撑。
  周中在见过何六当天夜里,想起在那里曾见过何六,早托商队捎了一封信给苏家,至于何六的爹是不是苏家的儿子,这得待苏家来人方知。这事周中原不想告诉何六,可看他一片孝心,略略地透露了几句,“我已托人捎了信去,至于你们家是否是那边的亲人,须等那边来人。你且在城里等候,别离了此处,这个月必有消息传来。”
  周中带着一家人上京去,何六天天往周家这边跑,就怕错过了消息。又不敢给爹娘直说,怕不是真的反让爹娘伤心,故他一直憋在心里不曾往外透露半字。
  何六也不白跑,每每过来总是带些东西兜售,一些针线或小饰物。这天,他刚刚把手中的东西兜售一空,往周家门边一站,随便歇歇脚。一人骑着马飞奔而来,停在周家门口。
  何六心倏地紧张起来,看着那人,嘴张张合合,才哑着声问:“你们可是收到周老爷的信而来?是不是找家丢失的儿子?”
  来人正是苏家大管家,看着一个人拦在门口,嘴里又念叨什么丢失的儿子。满面的警惕看着何六,不想就一眼,要不是大管家经的事多了,险些叫了出来,此人跟他们家老太爷年轻时一个模样,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
  周中是从苏家的来信才知道后来的事,何二郞正是苏家的亲生儿子,被苏家旁枝换走的那个孩子。苏家听了何二郞受的苦,那能容何老头何婆子一家子好好的过活。苏家可不是周中那种怜惜人命的人,给何家扣了一个拐子的名头,一家子俱给发配到盐井做苦力,日日让他们在井下挖盐又不让他们死,要他们生不如死,死不能。
  虽然知道古代权贵人家不把人命当会事,看到信后,周中还是毛骨悚然。盐场的事,他听人说过,那里的鞭子与别处再不同,因是在盐井,连鞭子都沾着不少盐,伤口沾着盐,那怎是一个痛字了得。
  只是没想到,周中很快就会见识到官场上的手段,比这有过而无不及。
  第五十章
  到京后, 周中先去翰林院报了到,然后带着两个儿子在通往通州的靠近京城的这段路找了一处小庄子买了下来, 统共二十来亩的地,上面建了一个小庄子。就这么一个巴掌大的小庄子,险些掏空周家的家底。不过好歹是自己的窝, 有了一处栖生之地,周中松了口气,又让儿子去买了两头毛驴回来, 马车是养不起, 毛驴倒还可以养养。一头他骑着去翰林院, 一头留在家里使唤。
  至于周秀周举两兄弟, 如今周家在京除这个二十来亩的庄子,别无所有。于是周中他们俩种种地,毕有二十来亩的地, 不能白空着。偏周举当惯了铺子里的掌柜,又想着如今他好歹是翰林家的爷们,怎么能再做种田的活, 岂不是丢了周中的脸。等周举结结巴巴地说完这一番话, 周中闷声不吭, 带头扛了锄头去种地。有了这一出,周家人原是干惯农活的人, 只是歇了三年, 再拾起来也容易。有了周中的另类心思,小庄子被打理的仅仅有条, 有树有花有麦子有荷塘有菜,整个田园风光,即便招待客人也不逊色。
  由于银钱的问题,之前想着给敏姐儿买丫头的事给作罢了。好在旺旺给下了死令,只要敏姐儿出屋子,走那跟那。邵氏还笑着打趣说以后敏姐儿出嫁,也把旺旺做嫁妆陪了过去。
  周家在京的日子安稳下来,周中也熟悉了翰林院的日子,因着他年纪大,一般人也不爱找他打杂。他只要没事看看史书,再写写文章,日子过的着实清闲,闲得他都觉得自己浑身起了毛,找了本大周舆图出来,琢磨着那个地方他能外放任职。
  不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因他朝中出现一次小震动。周中明明是二甲享受的却是一甲的待遇,别的不是在六部任着小官或是出京外放,或是庶吉士。就因一个年老,他享受了榜眼探花同样的待遇。即便有人心中不服,看在他年老当不了几年差的份上多有忍让,那想到景仁帝会突然想要周中当皇孙师。
  先帝时,几位皇子如何惨死,景仁帝是亲眼目睹,那能看着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于是早早地立下太子,给几个儿子之间定了君臣名份。太子不是别人,是他的嫡长子,王皇后所出。无论名份还是出身,太子正位东宫理所当然。只是太子妃不讨太子喜欢,连带太子妃所出的长孙,太子也甚是不喜。
  太子妃不是别人,是王皇后的亲侄女,跟王皇后一个性情,都是重规矩的人。当初景仁帝尚是平王时,太子还是平王世子时。平王一家在京中并没有甚地位,王家则是国子监祭酒,说不上势大却不是像平王一家在京中如透明一般。要不是平王妃也是王家姑娘,平王世子怕是不能聘到王家姑娘。平王世子虽不喜世子妃的一板一眼,却又深知这是他能娶到家世最好的姑娘,两相处算不上琴瑟和鸣,倒也相敬如宾。
  世事难料,忽地一天,平王成了太子,然后是皇帝,而平王世子也一跃也了当朝太子。若说被天上掉和馅饼砸的晕头的景仁帝尚有先帝教导,又有重臣看着。那平王世子就如奔腾的野马,撒欢儿地跑,把之前没享受过没经过的全经了一遍,纳了太子嫔,太子良娣。
  等景仁帝登上帝位,朝政处理的顺手后,才发现他那个太子有些歪了,忙指了几个大儒去辅佐太子,堪堪把儿子从悬崖拉了回来。只一条怎么也改不过来,宠妾灭妻。要他也不能因为这点事就毁了太子,把稳定的朝纲弄成一团慌乱。于是他和皇后对太子妃所出的长孙多有痛爱,偏长孙性子酷似他娘,小小年纪都爱板着一张脸,说话也是一板一眼的。更是让太子厌恶,景仁帝和王皇后越是痛爱长孙,太子就越是厌恶。于是明面上景仁帝和王皇后倒是对太子所出的几个孙子一视同仁,可太子嫔生下的儿子二皇孙却仗着太子的喜欢,又见景仁帝和王皇后不再偏袒兄长,以为兄长失了景仁帝和王皇后的欢心,联合几个堂兄弟一起欺负起兄长来。理应管教的皇孙师傅却双眼失明耳朵失聪,不问不闻。
  景仁帝甚是恼火,发落当日当值的那位皇孙师傅,打算另择他人教授皇孙们,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周中。一是周中寒门出声,才到京中,和京中权贵人家无来往,自不会在教导皇孙们掺杂私心。二是由文及人,在景仁帝看来周中这重质朴的本性正是那群无法无天的皇孙们所缺的。
  今日的皇孙师傅必是明日的太子师傅,更有可能是来日的帝师京中那家不是双眼盯着这些师傅身上。景仁帝一怒之下,发落皇师师傅落出些位置来。京中权贵人家私下风起云涌,一个个地想荐了自家人去。之前的几位皇孙师傅皆是内阁推荐,如今被下了脸面,内阁再不好有所举荐,遂推了各地有名的大儒。好显心无私一片坦荡。
  再是大儒也得吃饭穿衣,也有子孙后代要养育,难保没有跟地方的官员有所牵扯。景仁帝那肯用,执意指明了周中。让一干人俱跌落了眼珠子。有那心思玲珑的,从周中给提到传胪再到如今点明要用周中,多多少少猜中景仁帝的心思。
  周中才入翰林院一个月,就要去内宫做了皇孙的师傅。一时有巴结的,也有酸的,更有嫉恨找茬的,总之纷纷前来。因朝中并没有正式下文,周中压根不当这事存在。周中一心相要的是外放,根本不乐意去教这些皇家子弟。
  还没等周中去活动,正式旨意下达,这会,周中非去不可了。想着去教这些天潢贵胄,周中直皱眉头,一个个的全是天家骨肉,他难道还能真拿着戒尺打手掌心?
  周中也是胆大的,上书辞了这差事。
  第五十一章
  周中的折子写的毫不客气, 直言不敢教授皇孙,还把理由给摆出八条十条的。景仁帝看了这份折子, 又好气又好笑,心中却纳罕周中胆大包天,敢上这样的折子。景仁帝选中周中为皇孙师傅除了那点莫明的好感外, 还有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出身寒门且在京中无根基,且自在翰林院的日子又没有四处去钻营。
  既然景仁帝决定的事,那能轻易更改, 他再三看了周中的折子, 宣他进宫。
  周中早有准备, 在上折子前他自个儿为自己选了一处偏僻且荒凉的地儿。等着景仁帝发怒时, 就主动请命去此处。
  景仁帝的头一句话却道:“朕的皇孙们就那么不入你的眼?”
  周中愣了愣,这个开场不对,眼他想象的不一样呢。好在此是皇宫, 周中的思绪只是出笼一下就马上招了回来,道:“不敢,臣不敢。”
  “那就明日去南书房给皇孙上课吧。”
  周中耷拉着头出了皇宫, 回去思索一宿, 既然让他当师傅, 他就摆出师傅的架子,管他金枝玉叶, 龙子凤孙, 既然是他的学生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次日,周中如平常一样, 起了床,梳洗后不慌不慢地骑着毛驴往城内去。到了熟悉的包子铺吃了包子和粥,才悠悠地往宫中去。
  皇孙们在南书房读书,每日辰初师傅开始授课,授课前和课间,宫里备有点心给各位师傅。周中没找人打听,自然不知道这些规矩。等他到了南书房都辰正,被太监领到南书房时。
  屋内空无一人,周中回头看向那太监,“人呢?”
  此孙太监并不是南书房主事,只有一个打杂跑腿的,听到周中这声问,不阴不阳地道:“皇孙们在后面玩耍。”
  周中嗯了一声,“你去把皇孙们叫过来上课。“
  孙太监掀了眼皮,动也不动。皇孙们要整治新来的师傅,他那能坏事,况且他也请不来。
  周中见他半天不动,催促道:“赶紧去。”
  孙太监笑道:“奴婢是那个名牌上的人物,那能请得动皇孙们。”
  周中瞄了他一眼,摸了摸袖中的银子,那是邵氏头晚给他准备的,让他打点宫里的人。可他舍不得,这些银子给敏丫头买根银簪也好,那能白白便宜这些人。
  问了花园方向,周中抬脚走去。
  孙太监呸了一声,“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就那副德性还想当皇孙师傅,我呸!”
  南书房其实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里面还套了几个小院子,有花园给皇孙们歇息,也有武场给皇孙们练武射箭。
  这会几位皇孙正在花园里嬉闹,有内侍远远地看着周中来了,急忙禀报:“各位小殿下,周中来了。”
  “呵,这都什么时辰了?他才来。”
  “这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呵呵。“
  “一个乡巴佬,谁稀罕他教?”
  “快,哥,我们来玩小石子。”
  周中脚刚踏入园中,几颗石头迎面飞来,躲闪不及,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双手捂脸,小石子虽小,却一颗紧接一颗,砸在手上额头上,生生作痛。
  周中原就不乐意,有现存的理由,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周中低了头退了园子,出了门脚尖一转,往太极宫走去。
  南书房的管事太监赖太监见皇孙们要捉弄周中,早早地躲开一边去。又怕闹出大事,他跟着吃不了兜着走,使了机灵的小太监去察看。那小太监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站在一旁丁点不起眼。看着周中被砸,嘴角忍不住翘了翘,见周中沉了脸只管急步往前走,走的方向,则是太极宫。
  周中这是要去告御状啊,凭他手上额头的红肿,这状一告一个准。几个皇孙有什么惩罚暂且不说,他们侍候的这一群人是逃不过教唆皇孙不尊师长的罪名。
  他立时走到周中前面,躬身道:“周大人,去前面亭子坐坐,奴婢那里有极好的伤药,让奴婢侍候大人上药。”
  周中哼了一声,绕过他往前走。
  他又不能硬拦着周中,跺了脚,急匆匆地跑回花园,急声道:“小殿子们,周大人往御前告状去了。”
  园中的几个顽童顿时傻了眼,真让周中去了御前,他们少不了要挨一顿训斥。
  尤其是二皇孙,前不久他伙同老三老四把老大打了一顿,他可是给罚跪了一天,下面连个垫子都没有,实实在在地跪上一天,贴了不少膏药才好。老三老四跟他不同,是晋王和豫王的儿子,跟他胡闹了一通后,受了罚就报病在家中歇息。他可没那好命,膝盖刚好点,就立马得来南书房上学。他摸摸才好没多久的膝盖,又偷偷地瞅了瞅另一个五岁的五皇孙才缩了脖子,期期艾艾道:“要不去把师傅哄回来?”
  二皇孙说着话,眼珠子却始终看着五皇孙。
  只见五皇孙小鼻子里哼出一声,“要去,你去,小爷是不去的。”
  得了这句话,二皇孙忙道:“那穷翰林,那用五弟出面,我去就好。”
  二皇孙说着话,脚下走的极高,几个剌溜就追上周中,往周中前面一站,斜瞅了他一眼,道:“这是谁?怎么在此处行走?”
  跟着赶上来的内侍忙道:“殿下,这是翰林院周大人,今日来南书房给殿下们上课。”
  “上课?”二皇孙作势望望天,一脸惊讶地看着周中,“这都什么时辰了才来?”又故意横了小内侍一眼,“小兔崽子敢胡弄我了?”
  两人嘴上一来一往的,似在逗趣,可二皇孙人就是杵在周中面前不让开,又听着二皇孙嘴里的敲打,这是怪他来迟了。
  面前是二皇孙不是太监,周中可不能绕过他往前走。让二皇孙这么一打岔,周中激愤的心也冷静下来。
  他先前上书已扫了景仁帝的面子,难道指望再扫景仁帝一次面子。再温和的帝王都有帝王的尊严,岂容臣子再三逆意。况,此事在常人眼中是极好的差事,而他却再三推阻,大有不识趣之感。且今日之事他也不是无不过错,第一天给皇孙授课,不说早早来此,也不应该迟来。虽说他是不知,可见他没有用心,连这都没有打听。
  原身苦读几十年,他也曾苦读三年,难道只是为了在此站一站的吗?
  想到曾经对自己许下的诺言,周中心绪愈发的冷静,抬眼瞧了一回面前这个几岁大的小子,变了心思,遂拱手道:“二殿下,臣周中,翰林院编修,奉圣命给各位皇孙授课。”
  二皇孙见周中面有松动,抬起下巴,“周大人这么惫懒,如何堪为师?”
  周中微微一笑,“这个时辰,二殿下在此又为何?”
  二皇孙忽觉膝盖一痛,伸长脖道:“我读书累了,出来歇息。”
  他扔下这句话,嗖嗖的跑了回去。
  原来也有所畏惧,周中忽地觉得这群皇孙未必是他想象的那么难缠。他回转身,慢慢地往回走去。
  先前那个小太监拿着一个小瓶子,笑嘻嘻地迎上来,“周大人,奴婢侍候你上药吧。”
  “不急。”周中道,“你先去把皇孙们请到书房来。”
  小太监自是机伶人,想着周中要跟几位皇孙讲和,他也乐意去跑个腿,把手中的瓶子往周中怀里一塞,急步往花园走去。
  周中自个儿回到空空荡荡的书房,在书房里转了一圈,楞是没有找到戒尺。好在书房角落小几上的玉瓶里插着根鸡毛掸子,周中伸手,连瓶带掸子放在他案桌上面,再掸了掸衣袍,正襟危坐,等着他的学生们。
  从此刻开始,他们就是他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