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他压低声音,“不如这样,咱们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儿怎么样?”
  “呸!”许静安最恨的人,除了二房母女,就是徐大老爷了,那些东西,拼着他也不要,也不会让这些落到徐家人手里的,“那咱们走,把我娘的嫁妆交给我奶奶!我被赶出许家了,我娘可还是许家的媳妇呢,媳妇病了,嫁妆由婆婆拿着,也没有什么不应该的!”
  许静安太了解姜老太太了,这些东西落到姜老太太手里,将来徐氏不在了,照样会给他这个儿子,但让徐大老爷拿着,那就直接姓了徐了!
  ……
  姜老太太也没想到就徐氏那点儿东西,官司都打到她跟前了,她看着徐大老爷手里的东西,“哎呀,我这个大儿媳妇真不容易啊,她嫁过来的时候,嫁妆才多少啊?啧啧,嫁到许家二十年,嫁妆都翻了百倍啊!不简单!”
  嫁妆是媳妇的私产是不错,但除了这些,只要不分家,小辈儿们是不可以有其他的私财的。
  而且徐氏当家带过来的都是些浮财,庄子铺子徐家哪有能力陪送?
  这翻出来的上万大洋的家产,这里头的文章,可就大了去了,尤其是徐氏还不是管家太太,就冲这些东西,姜老太太说她是贼,徐家都没地儿辩去。
  徐大老爷脸都白了,“这,唉,老太太您不知道,当初妹妹嫁过来的时候陪的少,我当哥哥的心里总觉得对不住我那个妹子,后来徐家日子好了,我就想着补偿补偿她,这些东西,都是这些年我陆续给她添的。”
  “编,接着编,姓徐的,不是我小看你,就你们家那间油坊,你们徐家有没有这么大笔家业?”徐家挣的可是三房二十多口子人花用,能小富已经是许家多年的照顾了,还能拿出上万的大洋贴补出嫁女儿?
  姜老太太冷笑一声,把这些东西放到匣子里,“行了,过去的事都不提了,不管她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怎么来的,你们说是嫁妆,那就是嫁妆了。这占媳妇嫁妆的事,我姜银凤干不出来,来人,去把大太太请过来,她的嫁妆,她自己安排。”
  徐氏没想到自己会被再带到正院儿,可还没等她想办法哀求姜老太太不要送她去庄子上,却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自己还没死呢,亲哥哥就想谋自己的嫁妆?
  徐氏不等徐大老爷开口,一巴掌打到徐大老爷的胖脸上,“呸,这些年我贴了多少给你们徐家?你还嫌不够,连我的嫁妆都想贪了?滚,都给我滚,以后我跟你们徐家恩断义绝,再不来往!”
  自己儿子遭了难,他们就要接女儿回去,不但拉走徐云俏的嫁妆,还要霸占自己的嫁妆,想到儿子,徐氏心疼的扑倒在姜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我错了,这事儿真的跟静安没关系,求求你,让静安回家吧,他还那么小,一个人在外头可怎么办啊!?我戒烟,我再不抽了,我保证,我愿意去庄子里,求你叫静安回来吧!”
  真是慈母多败儿啊,姜老太太叹了口气,把徐氏的嫁妆塞到她的怀里,“你的东西你拿好,至于许静安,你认不认他,那是你的事,但我在一天,他就不会是许家的子孙!”
  戒烟的人太多了,可真的戒的姜老太太却从没有见过,“你回去收拾收拾,今天就去庄子上吧,这个家里,不留吸大烟的。”
  徐家人把徐云俏的嫁妆拉走了,听说姜老太太要送徐氏去庄子里,许静安也不跪了,禀明了姜老太太,第二天陪着徐氏往水泉庄子上去了。
  等他从庄子里回来,便再没有像之前那样去求姜老太太回心转意,而是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甚至就在洛平就地变卖了一部分,然后带着剩下的东西,离开了许家,往京都去了。
  郭太太被许静安前后的变化弄的摸不着头脑,她以为许静安会在家里呆上一阵子,怎么着也要叫姜老太太看看他的表现才对,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呢?
  “哼,娘您真是把人想的太好了,”薛琰冷笑一声,叫青杏把钱伯请了过来,小声嘱咐了几句,才到下午,钱伯就回来了,“小姐,您猜的一点儿都没错,这个大少爷,真是,嗐!”
  “怎么了?”郭太太一直为这个侄子揪着心呢,不管人家认不认她,许静安都是她看着长大的。
  薛琰叹了口气,“走吧,这事也得叫老太太知道才行,省得将来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她连个准备都没有。”
  第70章
  薛琰把让钱伯打听来的消息跟姜老太太说了,“赵掌柜说了,大哥要的价钱太低,只要是给现钱就行,他也不好硬拦着大家不让人接手。”
  “果然不出我所料啊,这个孩子,从根子上就坏透了啊,徐氏这个傻货,”
  雪上加霜,姜老太太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算了,这事儿咱们知道就行了,反正你大伯娘也吃不了多少米面,养着她也是应该的,至于那个败家子儿,随他去吧。”
  郭太太却被听来的消息震惊了,“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怎么那么坏啊!?”
  薛琰见许静安走的那么利索,干脆叫钱伯去找了赵掌柜打听,结果不出所料,许静安哪是卖他院子里他以前的收藏啊,他真正的目的,是悄悄的把徐氏的嫁妆低价给卖了!
  姜老太太冷笑一声,“这个老大家的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好了,有这些东西在手里,儿子说不定还会回来看看她,这些东西都没了,以后想见儿子一面儿就难喽!”
  “如今大家只能往好里想了,大哥现在手里搓一搓也有上万的大洋了,如果仔细着花,不但能读完书,就是出国留学也够了,倒不必担心他会饿死,但我就怕,”薛琰想到许静安说的国债券的事,“他真买了债券,就完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不管了,反正也不是许家的孩子了,我管他是死是活?”姜老太太拍了拍桌子,“算了,这事儿从此谁也别再提了,咱们娘儿仨过咱们的日子!”
  虽然姜老太太嘴上这么说,薛琰还是能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干脆把去庄子里的时间提前了两天,带着姜老太太跟郭太太踏青去了。
  薛琰陪着姜老太太出去踏青去了,而且一走好几天,落在洛平有心人眼里,其中的意味可就不一般了。
  许家长孙被赶出家门的事已经够叫人跌破眼睛了,现在姜老太太带着仅剩的孙女开始巡视许家的庄子,这说明什么?
  看来姜老太太真的要把百万家财传给孙女了!
  如果换成别家,大家兴许不信,但在许家,一个女人当家,还那么要强,这事儿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了。
  甚至有人在想,姜老太太或许就没有打算把家业给孙子,所以才逼的孙子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结果,被赶出家门了。
  不管大家如何猜测,这许家的家业肯定是要落在二房唯一的女儿手里了,想想许家的万贯家产,整个洛平的媒婆都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了!
  薛琰跟姜老太太谁也没有想到,她们往乡下转了几天,怎么一回家,媒人就堵了门儿了?
  姜老太太有些哭笑不得,但人都来了,也不能不让进门,姜老太太也挺好奇这些人会给许家准备什么样的男人,干脆说了个日子,她统一见见。
  薛琰没想到姜老太太一回家就来这么一手儿,“奶奶?咱们说好的,我不着急嫁人的。”
  姜老太太笑着打趣道,“你说不嫁就不嫁啦?不说我跟你娘,你看看洛平人答不答应?”
  可不,洛平人都不知道她是扁是圆呢,这媒婆就堵了门儿了,“您是想一次性解决?”
  郭太太叹了口气,这半年发生的事太多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坐在家里什么都不懂的内宅妇人了,从蔡家,到现在堵在门口的媒人,大家哪里是看中了自己的女儿,还不是盯着许家的家财呢!
  可这些看中了许家钱的人,她如何能相信他们的人品?
  “娘,不必为那些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操心,奶奶才不会叫那些人得逞呢,”
  薛琰当然知道郭太太在担心什么,挽了她的手臂,“回去吧,出去跑了好几天,您好好歇歇是正理儿。”
  姜老太太看了一眼一脸担心的儿媳,“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我还没有糊涂呢,就算是我糊涂了,你生的丫头你还看不明白,鬼精鬼精。”
  薛琰一笑,别说自己不可能叫那些图财的人给骗了,就算是真的嫁了个坑货,她有一万个方法叫人“自然”死亡好不好?
  反正许家女人守寡也是传统了。
  到了姜老太太规定的正日子,不到十点,许家门前已经坐满了等待的媒人们。
  而且比姜老太太她们回来的那天,要多了许多,甚至可以说,整个洛平的媒人都跑到许家门口集合了。
  谁叫姜老太太放出话来了说是要给孙女招婿了?
  这几天儿子多且年龄相当的人家,全都行动起来了,上门女婿确实不好听,但名声跟许家的家业比起来,哪头轻哪头重,卖菜的都能分辨好不好!
  “各位请进吧,”梁掌柜特意被叫过来帮着招呼今天来的媒人,对姜老太太的决定,作为掌柜的,他也表示挺无奈,许静安不成才没人比他这个许家的老掌柜更清楚了,但因为这个把人撵出家门,还是唯一的孙子就太过于了。
  叫梁掌柜看,指望不了第三代了,就好好教第四代,把人看起来,生下孙子,不管是自己教养,还是将来交给大小姐教养,都比招婿强啊!
  “你们进来就行了,那些人,留在外头,”梁掌柜看着外头的一排小伙子,不悦的皱皱眉,这也太急功近利了些。
  ……
  姜老太太拿着媒人们递上来的一摞名贴,随意翻了翻,冷冷的将它们丢到桌上,“你们觉得你们带来的这些人,配得上我们许家大小姐?”
  娶她身边的丫鬟都不够格好不好?
  王媒婆跟许家也算打过交道了,而且她自忖自己带来的人选应该是最出色的,“老太太过的桥比咱们走的路还多呢,我也不跟您玩那些花忽哨,大家这不是想着,大小姐以后可是要像您一样顶门立户的,这娶进门儿的姑爷,可不就是这种挑法儿嘛!”
  嫁女儿当然希望姑爷越能干,家里越富裕越好,但招女婿,那就得挑这种家里不济,孩子老实忠厚的了。
  “就是,老太太,您别看这些孩子出身贫寒,但是个个相貌堂堂,我说这家,孩子还上过中学呢,识文断字儿的,也能算账!”又一个媒人陪笑推荐。
  姜老太太今天把这些人叫过来,目的根本不是给薛琰挑上门女婿,所以压根儿也没叫她出来,“别,那么好的孩子你们留给别人家吧,我家静昭年纪还小,婚事怎么着也要等过了二十再议,所以以后大家就不要再为她的婚事操心了。”
  这,她们大清早就跑到许家门口等着,结果就等到这么句话?
  “老太太,年纪小可以先定下啊,咱们也好慢慢看看孩子的人品不是?而且,大小姐以后也得有个帮手,这也得慢慢教啊,”王媒婆想的足够深远,她手里可是捏着一个任何人都拼不过的好人选呢!
  要不是这些同行们的鼻子比狗还灵,搞得她没机会单独见姜老太太,这事儿早就有结果了。
  王媒婆往姜老太太跟前凑了凑,从她丢到桌子上的贴子里扒拉出自己的,“老太太,您再看看这孩子,白家的!”
  姜老太太当然看见白家的了,这是白志邦的二孙子,可正因为是白家的,她才绝不会同意呢,姓白的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了,自己真招了他孙子当孙女婿,恐怕以后许家的家产都得姓了白!
  “我当我眼花了呢,这志邦兄弟也太客气了,啧啧,”姜老太太都没接那贴子,“你替我捎个话儿吧,就不劳白会长替我们许家操心了。”
  说完她不再听王媒婆啰嗦,“今天请大家来,就是想把我的意思一次跟大家说清楚,省得我以后啥事也不用干了,就成天相看你们带来的小伙子了。”
  姜老太太站起身,“老梁啊,替我送送大家。”
  姜老太太极会做人,既然把媒人们都集合了,也不会叫她们白跑一趟,太多的没有,一人五毛钱,比她们做一门亲挣的还多呢!也省得这些人的嘴,出去说许家的坏话。
  ……
  只是这招亲的浪潮并没有因为姜老太太的当众表态彻底平息,没办法,许家大小姐现在就是整个洛平人眼里的梧桐树啊,只要站上去,不管你之前是什么人,都能立马变凤凰啊!
  不止是姜老太太跟郭太太,现在薛琰也不敢随便出门儿了,只要她上街或者往许家铺子里,总会被人窥伺甚至打讪。
  这些人倒也不全是对许家女婿这个名额有企图,只是薛琰这个许家大小姐这阵子名声太响了,大家难免会有好奇之心,不过等看到她的样貌之后,好奇的目光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对于那些“对自己有意思”的人薛琰也能理解,人嘛,都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权力,但她一点儿也没有“甘为人梯”的觉悟。
  “奶奶,我也快开学了,干脆就提前去汴城算了,”为了不被围观,薛琰已经好几天没有出过门儿了,反正马上要开学了,还不如她直接回汴城去。
  姜老太太这几天也是不胜其扰,她虽然话放出去了,但也架不住有人百折不挠啊,就像那个白会长,都领着孙子亲自过来了,还说什么孙子也要去汴城读书,将来叫他跟薛琰一起走。
  看到这种热粘皮姜老太太头都大了,上门女婿首先就在家底薄好拿捏,招个白家子,她没事找事呢?
  “行,你走吧,悄悄的,”姜老太太无奈的点点头,“那个白鹏举你也认识的,看见他记得离远点,那孩子好坏咱不太了解,但白志邦可不是什么地道人。”
  “你要是跟白鹏举走的近了,没准儿白志邦还会生出什么事儿呢,小心赖上咱!”姜老太太一脸不屑道。
  薛琰差点没笑出声,“我知道了,放心,我绝不会叫姓白的沾上的!”
  白鹏举完全继承了白家人的特点:“白”、“胖”。
  就那么个十五岁的小胖墩儿,给她当女婿?她又不开幼儿园。
  听说女儿要走,郭太太什么精气神儿都没了,“这些人真是太坏了!咱们说要给静昭相看了吗,就带着人跑来?成何体统?”
  关键还弄的女儿得提前离家,“娘,这些人家咱们都记住,将来先绝不从这些人里给静昭挑女婿!”
  “嗯,娘说的对!这些人全都淘汰!”最好永远别给她“挑女婿”!薛琰还没开始享受生活呢,“女婿”这种物种,还是让他离的远远的好。
  既然姜老太太跟郭太太都答应了,薛琰便开始着手收拾东西,准备过了十五就往汴城去。
  可没想到,李家的贴子居然送了过来。
  而且来的人还是三姨太!
  姜老太太真的很不想跟李老板一家打交道,尤其是这位三姨太,如果不是教养在,她真的都不想让三姨太进她的正院儿,“三姨太真是太客气了,这不管是城里的大夫,还是福音堂的洋医生,相信都能给李老板治好病儿的,我们静昭一个学生,哪有那本事?”
  三姨太已经从姜老太太略带不屑的目光中猜到她清楚自己的事了,态度不免又软了三分,“老太太不知道,去年我们老爷在洋行里发病,就是大小姐给救的,现在想想,那时候我都吓懵了,没顾上谢谢大小姐。”
  “后来我又陪着老爷去省城看了看,洋大夫给开的药也挺管用的,就是不怎么去根儿,我家老爷那么忙,又不能一犯病就往省城去,后来济民堂的杨大夫给开了个方子,说是大小姐留下的,年前吃了一阵儿,把毛病压下去了,身子也眼见好多了。”
  三姨太尴尬的绞着手里的帕子,“可能是过年的时候又累着了,这次犯上来比先前又重了,吃杨大夫的药也不见轻,我这心里着急,就觍颜来求大小姐了,还请大小姐看在两家的交情上,救救我家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