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毕竟先前在京师时,对他的触碰,她总是三番两次的躲了开去。
  有一颗泪珠顺着凝香的眼角滑落,就这样的一个眼神,再多的委屈都是烟消云散了,留下的,却只有心疼,对他的心疼。
  凝香伸出胳膊,搂住他的颈脖,将自己的嘴唇贴上了他的,她的泪水接二连三的往下滚,甚至有些落进梁泊昭的嘴里,咸咸的苦涩。
  梁泊昭怔了怔,既是疼惜,又是悔恨,只由着她柔软冰凉的嘴唇青涩的吻着自己,隔了许久,他终是闭上了眼睛,搂紧了凝香的腰肢,回吻了下去。
  直到凝香呼吸急促,小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襟,梁泊昭方才松开了她,却仍是将她紧紧搂在臂弯。
  凝香依偎着他,两人都没说话,就这样一直坐了许久。
  “相公”凝香柔声唤他。
  梁泊昭闻言,亲了亲她的发丝,道了一个字;“嗯?”
  “我以前做过一个梦,我从没和相公说过,我现在说给你听,好不好?”凝香眼眸清亮,声音亦是低柔轻婉。
  “好。”梁泊昭将她环在怀里,安静的听了下去。
  “那个梦里,我十六岁嫁给了相公,可嫁给你后,我对你很不好,我一直嫌弃你年纪大,嫌弃你没银子,就连烧饭洗衣也不曾为你做过,后来”凝香忆起上辈子的事,一颗心便是愧疚与羞惭,几乎不敢回头去看梁泊昭的眼睛。
  “后来怎么了?”梁泊昭有些觉得好笑,唇角也是浮起几分笑意,似是在笑凝香如何会做这样一个梦。
  凝香小声道;“你不觉得,我很坏,很对不住你吗?”
  梁泊昭笑了笑,道;“我年纪大,又没银子,让你嫁来的确是委屈了你,即便你嫌弃我也是人之常情。”
  话虽如此,想起刚成亲时,凝香待自己的一腔真心,梁泊昭的心渐渐变得柔软,也是将她揽的更紧了些,温声开口;“你继续说。”
  凝香眼眶有些湿润,忙转过头,不去看他,慢慢的说了下去;“后来我遇见了一个年轻公子,他会说很多好听的话,我我也不知怎么了,就相信了他,愿意和他走。”
  “走?”梁泊昭微微皱眉,无奈且可笑;“你和他私奔了?”
  凝香摇了摇头;“没有,那个梦里,我们还在罗口村,相公去了宜州修城墙,那个年轻公子翻墙来到了咱们家,我和他还没说上几句话,相公就回来了。”
  梁泊昭听到这里,简直哭笑不得,倒也来了几分兴致,问道;“待我回来,又如何了?”
  “相公要杀了他”凝香回忆起前世,身子便是打了个寒颤,梁泊昭只当她冷,解开自己披风,将她整个的护在怀里。
  凝香白着一张脸,继续说道;“我不知怎么了,扑在那个公子面前,让相公不要杀他。”
  梁泊昭听到这里,唇角的笑意便是隐去了,眉心也是微微蹙起,他没有在说话,只由着凝香继续说了下去。
  “相公果然没有杀他,你看了我们一眼,给我留下了一封和离书,然后你就离开了村子。”
  梁泊昭等了一会,见凝香仍是没有开口,他转过凝香的小脸,声音已是低沉下去;“你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凝香看着他的眼睛,轻声呢喃;“相公,若这个梦是真的,你会怨我吗?”
  梁泊昭没有吭声,只俯身在凝香的额角亲了亲,才道;“傻子,梦境罢了,岂可当真?”
  195章 初心为何,从未忘过
  凝香声音低缓轻柔,仍是执拗的问他;“若是真的,你会怨我吗?”
  梁泊昭看着她的面容,道;“你年纪小,受人迷惑也是人之常情,既是人之常情,我又怎么会怨你?”
  凝香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只道;“那相公会给我和离书吗?”
  梁泊昭攥紧了她的手,淡淡一笑;“别瞎想了,那只是梦。”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将凝香的心渐渐拉拢。她垂着面颊,将脸庞隐在梁泊昭怀中,由着他紧紧搂住自己的腰肢。
  “相公。”凝香面色柔婉,压下心头的那一抹难过,对着梁泊昭再次开口;“玉嫔的事,我不怨你,你是皇上也是男人,我只是害怕,怕后宫里的女人会越来越多,有了玉嫔,你还会有珠嫔,宝嫔,珍嫔总有一天,你会为了她们,忘记了我”
  凝香说着,鼻尖便是慢慢酸了,虽然明知他如今再不是罗口村的那个农夫,拥有后宫佳丽三千,美女如云,对皇帝来说最是寻常不过,可只要一想起来,当初那个一心一意,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的丈夫,渐渐的,眼里心里还会再有别的女人,甚至,他心坎上的那个位置也不会在留给自己。虽然几番劝说自己接受,可每逢想起,还是这样难过。更难过的,是她毫无法子。
  即便凶悍泼辣,狠毒如同张氏,也没有法子阻拦张公子纳妾。即便雍容华贵,端庄如前朝太后,也没有法子让皇上六宫无妃,独宠于自己。即便是结发夫妻,恩爱如自家兄嫂,田氏也还是没有法子让丈夫只守着她一个女人。
  这天下间,所有女人都做不到的事,她又怎么可能做到?
  更何况她的男人,是皇上。是一个就连子嗣都关系着国本,关系着江山社稷的皇上。
  细细回想,前世自己刚进张府时,张公子又何尝不是待她如珠似玉,将她捧在手心,几乎有很长一段时日,就连张氏也是碍着张公子的心思,没有为难她。渐渐的,府里的女人日益增多,环肥燕瘦,姹紫嫣红,她早已是不起眼的昨日黄花,就这样被男人抛在脑后。
  她本以为,梁泊昭决计不会如此相待自己,而玉秀宫里的那些秀女也如永宁所说,只是后宫中的摆设,可当她得知梁泊昭临幸了玉嫔后,一颗心还是凉了,男人,到底都还是一样的。
  他今日会临幸玉嫔,明日便会临幸旁人,最终,他也会如张公子那般,流连花丛,将自己彻底忘记。
  所不同的,是当年被张公子抛下后,她并未觉得多么难过,是她自食苦果,心里只余后悔与愧疚。可如今,若被梁泊昭抛下,只要想起便是噬魂蚀骨的痛,那些甜蜜温馨的过往,此时想起来却如同砒霜,一点点的蚕食着她,她重活一世,便是为了梁泊昭,若他们的结局如前世自己与张公子那般,她活着又有何意?
  梁泊昭眉心微微蹙起,他从未想过凝香会如此作想,他动了动唇,刚要开口,凝香却已经抬起小手,堵住了他的嘴巴;“相公,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梁泊昭双目深沉,他握住她的手,只吐出了两个字;“你说。”
  “那天,袁妃娘娘来找过我,劝我不要带着九儿出宫,我本想着留下,去元仪殿找你,可后来我听说了玉嫔的事,我很难过,就觉得心死了。我不是有意要带着九儿去朗园,我只是想,与其让相公以后忘记了我,那不如就让我先忘记相公,这样也许我的心就不痛了。可以好好的照顾九儿长大。”
  凝香声音轻柔,眼睛里闪烁着水花,她没有去看梁泊昭的眼睛,只自顾自的,将自己的心底话全盘托出;“我本来只想着带九儿在朗园住下去,可是娘和嫂嫂都不愿留我,我也怕在朗园呆久了,等相公有了别的孩子,会将九儿也忘记。我带着孩子回宫,本想着就这样过下去,直到那日,相公给了我封后诏书,和那一纸和离书。”
  凝香说到这里,眼睫微微颤着,雪白的一张脸,眉宇间满是凄楚与酸涩,扎着梁泊昭的心。
  “这些话,为何从不和我说?”梁泊昭攥紧她的柔荑,声音暗哑低沉。究竟是什么样的落寞与心伤,才能让她说出那一句“与其让相公以后忘记了我,不如让我先忘记相公。”
  凝香摇了摇头,“你一直忙着国事,我想去找你,怕你不见我,也怕扰着你,每次你让人来接九儿,我都会站在听香水榭前,心里就盼着,你会不会让人把我一道接去。”
  梁泊昭望着她凄楚柔弱的脸庞,只伸出胳膊将她揽在怀中,隔了许久,才艰涩开口,说上了一句;“香儿,全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