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换了现在,她这身子还得需要慢慢调养。
  两世为人,如何不能给她个健康的身子,单容貌极美,总有人对她觊觎。
  宋景年闭了闭眼,另一手替她掖了掖背上的锦衾。温热的唇柔柔抵在她额间,什么都不想。外面的事都是虚妄,只有怀里的她才最真实不过。
  让他视若珍宝。
  *****
  夏夜柔暖。
  万物归于宁静,宫外街上仅更夫敲锣巡夜说着:“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家家户户落灯灭烛,正是夜里熟睡。
  紫禁城并非平安无事。
  御膳房里皆是侍卫和宫人,平日整洁干净的御膳房此刻被翻箱倒柜,所有入口之食皆要细细盘查。
  御膳房的宫人并不是全在皇后面前被责问,她问的主要是总管几人,其余的则交给她宫里的宫人一个个盘问。
  后宫之主身旁的人,审起人来法子足够叫人痛不欲生。
  皇后早歇下了,这讯堂便放在了御膳房外,负责皇上膳食准备、端送和烹饪的,便是盘问的重点。
  一开始众人都跪着求饶,撇清关系,后来用了些手段,几个熬不住的接着互相指责。人多口杂,反倒使证词模糊混乱。
  宫人便上前问华荣:“……大人,这……还要审吗?”
  华荣早被皇太后责骂一番,下了死令,若查不出,他的下场只怕跟这些人没什么两样。
  他凝神片刻,冷冷道:“继续问,是御膳房出的差错,总会有人参与这事。你们若是能问出来,不必明日刑部接手,奖赏便是你们的。”
  那宫人其他话听不怎么明白,奖赏二字倒是听的清楚,点头如捣蒜,忙回身继续用刑去了。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
  皇后坤宁宫外头已跪着些人。
  宫人推开格子门,皇后缓缓走出来,昨夜审问的宫人便迎上来:“娘娘,这些人便是昨夜都招了的。”
  皇后点点头,她虽起的早,却是本就毫无睡意。
  面前跪着的人们具是神色憔悴,面色苍白,可身上衣袍包裹的严实,看不到一丝伤痕。
  她面容一敛,沉着声问:“是哪一个招了?”
  宫人忙上前拽住一人,那人跪着都身形摇摇欲坠,看见皇后问话,勉强磕了头:“皇后娘娘……是小人……给,给皇上下了蛊……”
  说话似乎费力,声音低又断断续续,皇后却还是听清了。
  但那人说完这话,身子虚晃的厉害,头一低竟晕过去了。
  审问宫人没在意,脸上堆着笑松开手走过来:“皇后娘娘,这便查清了,不妨就将这人——”
  话音未落,脸上结实挨了一巴掌,没站稳摔倒在地,她捂上脸,疼痛之处迅速红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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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宫人心头一惊。
  “混账!”皇后声音很冷, 喉咙撕扯的有些尖细,“本宫素日便是这般教你们的!皇上的事有多重要?岂是你这样审就能问出来的!”
  皇后动怒, 宫人再不敢捂脸,松开手跪着叩头:“娘娘息怒,奴婢愚笨,奴婢该死……”边说边一个劲地自己掌嘴。
  只是她心里不明白。以前皇后娘娘惩治妃嫔下人, 哪一个用的不是这样的手段,为什么现在却又不能了?
  皇后不再理她,转过身子吩咐:“受重伤的带下去疗伤, 其余未审的交给刑部,查出来结果再报给本宫。”
  受刑的纷纷叩头谢恩, 华荣未说话, 带了人下去。皇后又跟身旁宫人说了句什么, 不一会王公公就赶了过来。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王善走的急急忙忙,皇上那里刚喂了药,人还昏迷着, 身旁正离不得人。
  也不知皇后传他过来所为何事。
  皇后喝了口茶, 今日是贵妃在乾清宫,太后把这事交给她,让她不必守在御前。她便缓缓道:“昨日本宫的人去御膳房, 听说公公已经将器皿等用具都检查过了……”她顿了顿,“怎么公公却未曾跟本宫交代,不论查没查出来,本宫也该知道才是。”
  外头阳光照进屋子里, 淅淅飒飒落在王善背上,可他却仍觉得后背一凉:“昨夜时间紧急,老奴只大致检查了,未有仔细,想着娘娘的人还会再检查,所以没敢贸然就报给娘娘。”
  皇后一手捻起茶盖,轻轻敲在杯身上:“公公莫急,本宫也是怕坤宁宫里头的人检查的不够细致,漏了些什么,这才特地问问公公。”
  屋里叮咚作响,王善听了这话勉强扯出笑:“娘娘宫里的人,谨慎细致自然是没得挑的,老奴才真真比不上。”
  皇后也笑了,却忽而又皱起眉头:“太后娘娘将皇上这事交给本宫来查,本宫不敢松懈。可宫里头人多眼杂,御膳房的事又离不得本宫……所以有一事,本宫觉着交给公公来做比较好。”
  王善头上有汗滴流淌在鼻尖,但他不敢擦,垂着头问:“不知娘娘的意思是……”
  “御膳房虽是负责皇上膳食的,可皇上不仅仅只用了御膳房的膳食。”她放下茶盖,“其他妃嫔也爱给皇上做东西吃,那各个宫里的内膳房,是不是也得好好检查一番。”
  王善一阵头痛,心里瞬间明白她的意思。皇上重病,眼看着好不了了。贵妃娘娘的父亲夏大人是兵部尚书,堂堂二品官员,很得皇上重用,太子殿下身边虽有苏大人支持,可皇后娘娘兄长曾护驾有功,却也未坐上这兵部尚书的位置。
  况且夏大人与宁王爷有同袍之情,太子殿下若想稳居高位,势必身旁得力之人越多越好。
  眼下正是栽赃诬陷的好机会,娘娘一方面想找出贵妃娘娘的错处,一方面又怕失手,这才叫他来做。
  “本宫与后宫姐妹们素来交好,不便下令带人挨个搜查。”果然,皇后笑了笑道,“公公只需说是皇太后娘娘的命令即可。”
  王善半晌未说话,皇后慢慢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低声道:“公公放心,太子继位,本宫也需得公公这样妥帖的人在他身边。”
  皇后说完便吩咐宫人拿了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过来,看着就沉甸甸的,她轻声说:“此事若成了,定不会少了公公的好处,这东西就先放在坤宁宫,时候到了,自然会出现在公公的屋子里。”
  王善声音有些抖:“娘娘未免高看奴才了,奴才是皇上跟前的人,搜查娘娘们的内膳房,有些不合规矩……”
  “公公哪里的话。”皇后淡淡打断他,“正因为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才有搜查的权利。”
  明显是非他不可。
  王善膝盖有些发麻,人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利索了,却还得认清自己的主子是谁。他慢慢点了点头,皇后这才笑起来,他才终于得令起了身。
  王善走后,先头被打的宫人慢慢走到皇后身边:“娘娘,那御膳房的人………”
  “昨夜受不住刑的,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定跟皇上的事没多大关系,你只用注意余下的人。”皇后眼眸眯了眯,“肯定都是些硬骨头,挨打无用,你待会带着些药去看看方才外头那些,态度软着点,再通过她们去接近其余的人……本宫说的,你可明白?”
  宫人忙点头:“娘娘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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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宁宫
  皇太后刚从皇上那处回来,正坐下,就有宫人进来传话:“太后娘娘,四皇子过来了。”
  景瑜?他来做什么……
  皇太后摆了摆手:“让他进来。”
  宫人应诺退下。
  宋景瑜一身鸦青色直裰,神色匆匆,一撩衣袍跪下:“皇祖母,孙儿有要事禀奏!”
  皇太后抬了抬眸,景瑜年纪还小,平日里活泼爱闹,她也是惯疼爱他的,倒是头一回见他如此,便坐正了些身子:“你有什么事要说?”
  宋景瑜未开口,看了眼屋子里候着的宫人,皇太后身边嬷嬷识趣,行了行礼带着宫人们退下了。
  宋景瑜这才道:“皇祖母,父皇中毒,您怎么都瞒着孙儿!”
  皇太后没回答,指腹划过手里佛珠,反问道:“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孙儿宫里的宫人昨夜途经御膳房,母后好大的阵仗,御膳房的人都在外头跪着,华大人也在。宫人回来告诉了孙儿,孙儿差了人去问,这才知道父皇病了。”宋景瑜早准备了说辞,说出来如行云流水。
  皇太后缓缓叹道:“不是祖母不说,只是怕你们担心,景年今日早朝对大臣们,也只说的是你父皇染了风寒罢了。”
  宋景瑜拱了拱手:“皇祖母,蛊毒非同小可,但父皇身强体健,若有了法子不日便可无碍。您可有对策了?”
  皇太后摇了摇头:“哀家已派人出宫去找那些个专治蛊毒的道士了……”
  只是现如今还没有人前来回话,怕是还未找着。
  宋景瑜一顿,突然道:“皇祖母,有一人您倒是忘了,他认识好些道士,其中定有会治蛊毒的!”
  “哦?”皇太后顿时往前倾了倾身子,“是谁?”
  “三皇叔。”宋景瑜状似茅塞顿开,“他人在江西,惯爱和些民间道士交好,定能治了父皇的毒!”
  皇太后沉吟很久:“……如澜?”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今天我一个人在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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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正是三皇叔!”宋景瑜似乎很有些激动, “皇祖母从前也是看着皇叔长大,他的品性您再清楚不过, 父皇待他更是如同嫡亲兄弟一般,眼下皇叔若是知道父皇这事,定会快马加鞭地赶回来!”
  皇太后眼眸微眯,如澜确实算是她带大, 他生母不过小小美人一个,出生也低,为了吸引先皇用的手段倒不少。
  曾经竟还妄想害死安嫔肚子里的孩子, 又被宫人揭露她做过的那些个下作之事,这才被先皇下令赐了毒酒, 然后又将他送到坤宁宫来。
  那时他还在髫龀, 先皇牵着他, 他规规矩矩地行礼,叫了她一声母后,眉开眼笑, 没有丝毫不满。
  可……他生母做的事是她亲自告诉先皇的。
  虽说的确是他生母的不是, 但他小小年纪,怎么可能会对她没有一点的怨念,他却将情绪撇的干干净净, 全数压在心底。
  对她的话更是言听计从,如珉那时已是弱冠之年,但年少也有忤逆她的时候,不像他竟如此乖巧懂事, 读书也认真,如珉每日来请安,他也恭恭敬敬唤他一声兄长。
  如珉瞧着他年纪小,却又伶俐,待他也比待当时其他几个皇子更好,毕竟他总以为小孩子最是没有心眼,也不会跟他争皇位。
  后来先皇身体很不好,没几年就仙逝了,如珉即位后封藩,也破格留他在宫里待了些年再送走,到现在已是很多年光景了。
  皇太后想了一会,她记得那时景年也才刚出生,皇后身子不好,她便也把景年养在自己身旁……算起来,如澜也大不了景年多少岁。
  在宫里那么些年,他一直沉稳,她起先总觉着他生母坏成那样,他骨子里就有卑贱,就算再有皇家血统,也被他生母的血液浸黑了,定是心机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