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到了王夫人院里,大舅舅也在。
  见女儿来了,赶紧上前,一脸愁容:“女儿呀,快去劝劝你娘,让她少动肝火,从早起就一直不理我,我也不知又怎么着她了……”
  徐妧不待见他这个爹,就哼了声,也没好声调了:“你想我娘少动怒,那就多哄着她些,成日往那两个屋里跑也就罢了,说话都竟帮衬着她们说,我娘不气你就怪了!”
  徐瑾瑜就站了院子里,被外甥女撞见自己这副模样也是窘得很:“阿蛮进去劝劝你舅母,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徐椀嗯了声,扶着徐妧往屋里走。
  丫鬟们都在后面,她也是叹息,轻声道:“自从摔了那一跤,舅舅是改了不少。”
  徐妧冷笑出声,扯了徐椀的袖子,让她低头:“我偷偷告诉你,那不是摔的。”
  左右看看,也没有人能听得见,见徐椀惊得掩口,又凑了她耳边,轻声说:“我娘让人打的,打一顿可老实不少了,不然这时候我就又添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他后来总是疼着的那个丫鬟,的确是送走了。
  她还以为是他想开了,不想是这么回事,听着徐妧这么说,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就想到了那个孩子:“那,那孩子呢?”
  都了石阶下面了,徐妧也是只冷笑一声,握紧了徐椀的手腕:“阿蛮你总这样心软可不行,你心里想想,能是个什么下场,怎么能让她生下来。”
  才和她耳边低语,屋里的王夫人也等不及了:“在外面说什么呢,你们姐妹有什么话进来说,仔细受了风!”
  身后的两个丫鬟连忙上前扶住了徐妧,徐椀暗自唏嘘,也是掀着帘子。
  她才要走进去,院子头上却是传来了喧闹声,她站在石阶上面,蓦然回眸,只见四五个人拥簇着个,走过来了。
  徐瑾瑜在门口遇见了,也是正说着话。
  打头两人,正是徐婳和她娘,就在她们的身后,一人脚步缓慢,身侧还有两个丫鬟小心搀扶着,不是别个,正是徐婼。
  徐瑾瑜也不知听了什么,转身就往这边跑:“了不得了了不得了啊夫人啊夫人!”
  他一头扎进了屋里去,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还叮咣两声。
  徐婼站住了,在看她。
  徐椀未动,也远远看着她。
  两个丫鬟见她停步,都如临大敌地扶着她,徐婼一手在她小腹上轻轻抚过,扬着脸,对她勾唇一笑,也是慢慢走了过来。
  按说,她是不应该被准许出宫的,可瞧着她还特意梳妆打扮了,也换下了宫女的衣裙,穿着绫罗绸缎不说,发饰也些许多繁复了。
  这样的打扮,她曾见过,就是徐婼当了才人之后。
  她那般姿态,可是耐不住这身风光。
  徐婳和姨娘都到了跟前了,徐婼脚步轻缓,到了石阶下面,妹妹和亲娘都回身扶她,小心翼翼地,她这样的走路姿态,徐椀已然猜到些许。
  “你怎么回来了?”
  也许是因为之前拒绝了帮她的忙,此时看见徐椀,可没有平时亲厚,走过她的身边,笑得也是得意:“我说想家了,皇上就准了,让我回来看看。”
  徐瑾瑜兴奋的声音已经从屋里传出来了:“龙种啊,这可是龙种!”
  眼见着她手又搭到小腹上去了,徐椀别开了眼。
  叹气,一个普通家世的妇人家,都知道斩草除根,这般作死,可叫她还说什么好。
  第132章 被着吵架
  果不其然, 徐婼有了身孕。
  其中多少事她都支支吾吾地不肯说, 只说皇上现在待她好, 现在才发现有了身孕,还没敢声张, 别人都不知道, 她赶紧求了个旨意, 回来了。
  她低着头脸,在院子里的得意到了王夫人面前, 消失殆尽。
  王夫人让她们都坐了, 也没避讳女儿, 让人去请徐回, 徐椀也挨着徐妧坐了一旁,她偷眼瞧着徐瑾瑜, 大舅舅此时一脸笑意, 和陈姨娘坐了一块,当真是如沐春风。
  陈姨娘心情更不必说, 此时已是遮掩不住的得意了:“姐姐,若我说呀,就得趁着皇上还待她好,早早把怀龙种这件事告诉皇上, 母凭子贵, 婼儿怎么也能是个贵妃不是?咱们徐家也是没落了,婼儿真成了贵妃,那可不是一下光宗耀祖了……也不是光宗耀祖, 皇子皇孙可是随便能生得的,说不定呀……”
  话未说完,王夫人一盏茶已经摔地上去了。
  徐瑾瑜一脸的笑意才要附和两句,看见她这般模样,也是起了恼怒之意。
  徐妧轻轻拉扯着徐椀的手腕,靠了她的肩头嘀咕着:“竟说傻话。”
  父辈们在场,徐椀忙是捏了下她手,不让她说话了。
  王夫人让人收拾了茶碗去,叹气:“当初从徐婼进宫时候,我就说过,这个女儿你是舍了,那是什么地方,如今皇后贵妃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那些个都没有身孕,你有了,这个孩子怕是凶多吉少,是祸不是福啊!”
  徐婼在宫里也好几年了,李显待她似与别人不同。
  那日徐椀被顾青城带走了之后,李显将酒菜都扫落在地,他不许人上前,偏就拿了酒壶,躺了徐椀那床褥上面,喝了好些。
  淑娴不在,徐婼自然上前。
  大好的机会,在旁伺候着,自然也是动了心思的,李显本来已经躺那睡着了,她给他宽衣解带,自己也是酥,胸半露,酒劲上头的少年碰到了就抱住了她。
  她本来已经人事,懂得些个,更是脱了衣裙迎合。
  李显像是入了魔障一样,抱着她阿蛮阿蛮地叫着,就成了事。外面还守着侍卫队和小太监,她不敢声张,等他睡着了,早早穿了衣裙候着,等他醒了也是抹着眼泪,
  半夜三更的,李显看着她的模样,可谓吓人。
  像是恼怒,神情愤恨。
  不过她哭了之后,他突然说了一句,她可从来不哭之后,问她要不要继续留在他身边,她当然说好,小皇帝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半晌忽然就笑了。
  勾了手指头让她过去,躺在软褥上面,让她伺候着。
  此后,李显每次来这偏殿,都只带她,她尽心相待,也是快活。
  这个月的月事没有来,徐婼还有了想呕的感觉,知道自己肯定是有了身孕了,这才趁着李显心情好的时候,求了他,让她回家一趟。
  此时此刻,她也觉扬眉吐气,见王夫人忧心忡忡,也是笑了:“夫人不必担心,怀着龙种,皇上第一个孩儿,他怎能不护,我娘说的对,这孩子将来当真是贵不可言,我正想是现在告诉皇上的话,还是再等一等。”
  王夫人手里的佛珠,转了又转。
  门帘一掀,徐回来了。
  她慢步走进,徐瑾瑜瞧见她了,连忙起身把椅子往一旁推了推:“妹妹快坐,今个可有个大喜事,快坐快坐!”
  徐回坐下了,看着他:“什么喜事呀,这么高兴。”
  徐瑾瑜一手往徐婼身上指了指:“是婼儿呀,婼儿怀了龙种了,龙种啊,这可是龙种,我徐家光宗耀祖指日可待哈哈哈!”
  他可是真高兴,徐回闻言却是嗤笑一声,回手扶了椅子扶手上面:“徐家什么时候靠过龙种光宗耀祖了,笑话。”
  徐瑾瑜见她脸色不好,也是过来扶了她的胳膊呵呵地笑:“妹妹别说这话,徐家的好日子来了,你也跟着顺心不是,咱们徐家……”
  不等他说完,徐回已是回手拂落:“咱们徐家?我离开徐家时候你怎么跟我说的,说好好守着家业,可才多久,为了两个丫鬟为了你那些狐朋狗友差点连宅院都保不住了,现在这宅院姓赵不姓徐,你但凡能长点心,就让我这当妹妹的少操点心!”
  之所以回了徐家,也是因为徐瑾瑜。
  他背着徐回干了不少蠢事,连个祖业都看护不住,徐回大怒,故意以赵澜之的名义将宅院留下,还翻修了下,压制他不少。
  若是平时,徐瑾瑜早就上前告饶了,此时女儿身怀龙种,他气粗得很,自然也是一扬手嚷嚷了起来:“祖业是被谁改的,这是徐家宅院,是徐家的,花了多少银钱我给你就是,你就是看不起你这个哥哥,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就是要告诉你,光宗耀祖这样的事,也就你哥哥干得出来,你要非说这姓赵,我们走就是!”
  说着呼着喊着,让人收拾东西,直接出去了。
  徐回更是头疼,看向徐婼:“徐婼,你在宫里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后宫有多不可说?宫里的深井里,得有多少冤魂,那些不乏妃子和孩子,你有没有想过,假如皇上不护着你,那些个人都知道你有了龙子,那么你的下场将是什么样的?”
  说什么下场,徐婼也不爱听,不过她不敢当着徐回的面说什么,就只争辩道:“皇上待我好,也只和我一起了,贵妃皇后又怎么样,都还没召过呢,他怎么能不护着我。”
  这些此在一起了,她才懂得男欢女爱这种事,是这么快活,两个人滚在一起的时候,她也娇嗔着问过李显,她美不美,他会不会一直和她好,他虽然没有应她,但却是笑了,还说她可真傻。
  缠缠绵绵的记忆在她心里,李显就和她夫君一样。
  甚至有时站在他身侧,看着皇后走过,都会在心里冷笑,皇后又能怎么样,不招皇帝喜欢,最终也不过是独守冷宫一样。
  有了这个孩子,她更是高兴得忘乎所以。
  其实她回来,只不过想让那些人知道,知道她有了龙种而已。
  心里这么想的,脸上也露出些不以为然来,她和徐婳真是听了太多母亲的哭声,从小就想,一定让娘抬起头来,一定让爹更喜欢她们,一定要事事都压徐妧一头。
  如今才有一种收势不住的得意,徐回见徐婼母女都是一个脸色,就连她哥哥都快要疯癫了,知道叫她来也不过炫耀,只回头去看王夫人。
  “嫂子,他爱哪去哪去,不管他。什么光宗耀祖的,不给家里招来祸端就好了,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这闹腾了……”
  说着起身走了。
  王夫人点着头,摆了手让人去送陈姨娘母女。
  徐妧和徐椀留了后面没走,等人都走了,王夫人才是给这姐俩叫了身边来,尤其拉着徐椀的手和女儿的手握了一起:“你们也看见了吧,家里几个姐妹,徐芷还小,这几个哪有让人省心的,也就你们向来亲厚,有些话我就跟你们说说。”
  两个都让坐了,王夫人一手牵了一人:“我的眼泪早就流干了,所以现在不哭了,你们还年轻,万万不能想让,这世上怎个没有一心一意的男人,我看阿蛮她爹就很长情,眼下都看得见的。成婚了呢,日子都是一天天的过,气也好,恼也罢,两个人可不能分心,就是吵架也得在被窝里吵,一觉起来就忘了。”
  徐妧点着头:“娘,我懂得的。”
  徐椀听着她这话,也是想,说的真是,假如她早早嫁了顾青城,就是生气,恼怒,就是恨他,也做了夫妻,那些生疏起来的,一觉也能忘了。
  更是觉得,这时候想通了,是万幸。
  王夫人也知道徐椀要嫁人了,更是愧疚从前疏忽,仔细嘱咐着她:“阿妧和她家那个也还好,阿蛮这才要嫁人,舅母少不得要说说你……”
  这边王夫人拉扯着徐椀姐妹说话,那边陈姨娘和徐瑾瑜也是和徐婼姐妹在一块,徐婼从宫里没能带出些个什么,就给她们讲着皇宫内院那些贵妃光景。
  母女一起说笑着,也是一团和气。
  先说可以住一晚上,可到了晚上,吃了些甜品,可就吐得不行了。
  她这身孕,也是才发现的,早上还特意上御膳房要了酸枣,和止吐的汤。
  一想到那酸枣和汤,立即打了个激灵!
  她还没和新帝说有身孕的事,若是被别人发现了,只怕要出事,还是万全才好,心里急了,赶紧让她爹准备车马送她回去。
  徐瑾瑜还处于兴奋当中,立即让小厮准备的马车,只说早些回去也好,赶紧提了灯过来了。这边给女儿送出门了,回头和陈姨娘两个又亲热起来,那边徐婼上了马车是心急如焚。
  四条腿的倒是快,没多久,徐家小厮送了她到皇宫北门。
  北门人少,她慢慢下车,提了宫灯在手里。
  没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也加快了脚步,宫里常走动,遇见些个宫女也都认识,说话时也没见着怎么样,心是落下了半颗。
  想着身上那块肉,走路也轻快许多。
  径自回了承泽殿,门口也就两个平时的宫女在,她打了招呼,快步走进内殿,宫灯才一挂上,就听着里面寝宫那张龙榻上,传来了一声叮咛。
  她脸色顿变,这样的声音再熟悉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