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慕小友,这一回多亏了你不跟我那不肖的徒儿计较,又不计前嫌伸手拉了她一把。我那不肖徒儿被情障蒙蔽了心智,不知小友你对她的恩情,我这个做师尊的却是看在眼里,倒是叫我羞愧得老脸臊红。你是个好孩子,萧焰小怪物的眼光一向毒辣,果真是没有看错你,你的这一份情我记下了,过后我那不肖徒儿再冒犯你,你也不用再看我这张老脸,直接动手惩戒便是,我绝对不会怪你。”
  青鼎尊者心中明白,这一次是龚素丹自个儿作死,他这个师尊护得了一次两次,护不住百次千次,更不可能管她一辈子。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做了错事也要付出代价,龚素丹拎不清闯下祸事,看在他这张老脸上,人家能够放过她一次、给她一个机会已是情分,再要求更多便是贪得无厌了。
  只希望龚素丹经过这场即将到来的比试,能够真正认识到跟着慕烟华之间的差距,死了心里头那点儿不切实际的念想,否则别怪他狠心让她自食恶果。
  青鼎尊者看得分明,若非有慕烟华在场,龚素丹即便不走火入魔,也会被萧焰一掌拍死,即便明白这是龚素丹罪有应得,但毕竟是他教导两百多年的亲传弟子,虽不会找萧焰、慕烟华报仇,但要说没有一点芥蒂也是不可能的。
  幸好有慕烟华啊,否则他跟萧焰的交情怕是真个走到尽头了。
  青鼎尊者回想起龚素丹做下的那些事儿,一时有些意兴阑珊。
  他没理由怀疑慕烟华所说的话,看萧焰、龚素丹的反应便知这事儿假不了。原他还以为龚素丹只是言语上有些过激,哪里想到她的胆子那么大,居然敢在外面打着他的名号传出那样的流言蜚语,大肆败坏着萧焰与九华宫的名声,倘若萧焰有心追究,整个丹宗都讨不了好。
  还有那一向事事以龚素丹为先的大弟子兰亭,这事儿要没有兰亭暗中帮助,龚素丹想要成事未必有这般容易。
  他自诩一世英名,膝下就两个亲传弟子,怎么全教成了这么样儿!
  青鼎尊者只觉再没脸面对萧焰、慕烟华二人。
  慕烟华本还想问一问下界神药山之事,向着青鼎尊者求证一下是不是他留下的道统,如今发生了龚素丹的事儿,怕是就不怎么合适了。
  草草又说了两句,萧焰果然带着慕烟华告辞,青鼎尊者也没有出声挽留。
  “本是带你来见一见青鼎,不想竟是节外生枝。”萧焰看着慕烟华,面上闪过一丝抱歉,“倒是叫你受累了。”
  “这又不关你的事,谁想到会遇到你的爱慕者呢?”
  慕烟华略一挑眉,眸底露出促狭之色,“你本就天赋卓绝,家世不凡,更生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有人因此拜倒在你这身白袍之下,再正常也没有了。”
  话是这么说,慕烟华心底仍是有些遗憾,这次之后再想见着青鼎尊者怕是难了,想来萧焰短期内也不会再跟他碰面。
  “尽瞎说!”萧焰捉紧慕烟华的手,正色道,“我跟那青鼎的小弟子,不过是来寻青鼎之时,碰巧遇到过两三回,连着话都不曾说过一句,要不是她今日在我面前来了那么一出,我哪知道青鼎收下的是这样的玩意儿!刚刚若非你拦着我,我当时就直接劈了她,管她是不是青鼎的弟子。”
  慕烟华笑眯眯:“我哪知道你是不是哄我?”
  萧焰面上一送,眉目舒展:“我是不是哄你,你能不知道?”
  慕烟华继续笑眯眯:“不知道!”
  “小丫头!”萧焰哭笑不得,抬手轻轻一捏慕烟华的鼻尖,“来日方长,你看着便是。”
  慕烟华爽快地点点头,不否认此刻心头满是欢喜:“好!”
  说话间,两人已是离开了青鼎尊者的秀峰。
  萧焰显然对着丹宗很是熟悉,拉着慕烟华方向很明确。慕烟华没有开口问什么,安心地任由萧焰带路,神奇的是两人一路走去,居然都不曾遇上其他人。
  “青鼎并非上界出身之人,得到的是一门独立的上古丹道传承,在他飞升上界之前,曾经误入你所在的那一方下界位面,多半就是你之前所言的那个宗门的道统由来。青鼎痴迷丹道,一生致力于研究各种不同的丹道传承,飞升上界之后,为了方便研究丹宗的丹道传承,便应下了加入丹宗的邀请,一直到了现在。”
  萧焰娓娓而谈,将青鼎尊者的大致情况道来,想是也明白有些答案慕烟华无法从青鼎尊者本人那边得到了,便退而求其次为她解说一番。
  “那一本丹经,实际上是青鼎得到了上古丹道的传承之物,严格来说跟着丹宗没有半点关系,更同丹宗的丹道传承大相庭径,否则他也不会那般爽快拿出来与我打赌,更不会轻易将之输给了我。每一个人看丹经,领悟出来的东西都不一样,所以你跟着那青鼎小弟子的比试,只管放心大胆地施展,即便丹宗之人看着眼熟,心里面再是好奇怀疑,仍是不能肯定你接受的丹道传承来自于青鼎,更不能直接向你质问发难。”
  “你的炼丹之术是我启蒙的,虽是以丹经为最初的基础,总归跟着青鼎一脉有所区别。青鼎加入丹宗多年,已是融合了太多丹宗的手法,当年我得了丹经之时,他本身对其只领悟了三四成,剩下的不管他如何努力都再无进展。”
  “据他所言,他并未完全得到那门上古丹道的传承,而是通过了某项考验,身负为那门上古丹道寻找一位真正传承者的任务。”
  第402章 古药门
  “所以青鼎前辈看中了你,想让你继承那一门上古丹道传承?”
  慕烟华倒是有些惊讶了,从未想过丹经还有这般来历。之前应下龚素丹的挑战,思及丹经本身为青鼎尊者所有之故,心下还真有些顾虑,萧焰这一番话来得很及时。
  萧焰点了点头,复又缓缓摇头:“青鼎确实这般想过,只是我的兴趣并不在丹道上,炼丹不过是我闲暇之时打发时间的小消遣,当初会跟他定下赌约也是一时兴起,不想反被他当了真,期望我能够接下那一门上古丹道,也就是古药门的传承。对我而言,多一门传承少一门传承并无区别,可惜我后来在丹道上另有际遇,竟是未曾完全继承古药门的衣钵,只拿着丹经参考一二罢了。心里一直挂念着青鼎的嘱托,我便留心着哪一日给丹经寻个真正的主人。”
  打发时间小消遣?
  小消遣修炼到能够叫青鼎尊者自愧不如?
  慕烟华暗自腹诽,抬头看了一眼萧焰清冷的侧脸,忽然觉得他这话挺招人恨的。
  回想起目睹他有限的几次炼丹情景,饶是换了如今的眼光去看,慕烟华仍是觉得要换了她,想做到那种程度还道阻且长。
  “古药门?你将丹经给了我,是想让我继承这一门上古丹道?”
  “有何不可?你不是一直做得挺好么?看今日青鼎毫不反对的模样,显然也是同意了我的选择。实话说,我的眼光一向很准,这一次也不例外。”
  慕烟华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丹经中记载的传承非同小可,纵然到了今时今日,我所领悟到的东西甚至不足百分之一。越是研究它越是觉得它博大精深,我越来越有一种感觉,这时候的丹经还不曾属于我,但离我真正得到它那一日不远了。”
  “既然是我得了它,过后我该做些什么?”
  “无需刻意如何,有空了寻一两个有丹道天赋的弟子,给古药门留下一点香火,不至于叫它泯灭在时间长河便是了。”
  这个要求倒是不难达到,即便她此时没有收徒授徒的想法,总有一日会有机会的不是?
  慕烟华舒了一口气,想起半道上遇到的墨鳞,浅笑道:“你可还记得当初那一条小黑蛟?寒月秘境当中,我得她相赠九龙鼎,你送了她一门化龙诀。”
  “自然记得。”跟着慕烟华相伴多年,那一桩桩一件件萧焰都记得清楚,“怎么,你后来又见过她?”
  “刚刚在外面,她不就在么?”
  萧焰眉间微蹙,仔细想了想:“那个十数岁的女娃?倒是有几分机缘。”
  “这不是全凭那一门化龙诀?她能有今日,你居功甚伟。”慕烟华笑眯眯的,“不过我瞧着她情况有些不对,分明血脉之力已是纯净许多,以天仙境初期境界晋升四爪真龙,却似根本不曾觉醒传承记忆,这却是何故?”
  萧焰瞥了慕烟华一眼,没有说破她的小心思,直接答道:“那小黑蛟初时血脉驳杂,不比大角、二角得天独厚、根基厚实。小黑蛟能有今日造化,实是后天种种机遇所致,哪怕她得以渡过九九重劫,纯净血脉化形为人,仍是改变不了她先天不足的事实,即便她可以开启传承记忆,那记忆也会残缺不全、给不了她太大帮助。”
  “你要真想帮她一把,让她去一趟真龙域便是。”
  “真龙域?”慕烟华心下了然,点头道,“待我得空,便带她走一趟。”
  就墨鳞如今的实力,叫她自个儿冒然前往,不知道路上会生出什么事端来,不提修士对墨鳞本身的觊觎之心,单看墨鳞表现出来的性子就不是个善茬,既然明言跟了她,她总要为她考虑一二,方不辜负了这一场缘分。
  “你呀,凡事都爱操心,也不知何时才能随我回九华宫。”
  萧焰笑叹一声,轻声道,“不过那真龙域,你去一趟正好,对大角、二角也大有好处。”
  “谁要随你回九华宫?我有答应过么?”慕烟华斜睨着萧焰,长发遮掩下的耳根却悄悄地红了,哼道,“我如今可忙得很,轮回城一脉势力要休养生息,要寻泗水宗、万象宗等一干势力报仇雪恨,要为大太上炼制七转金丹,要带墨鳞、大角、二角几个去真龙域,更重要的是,我才飞升上界不久,还有到处走走看看呢。”
  “除了你,还能有谁?你若暂时不愿,我可以等。”
  萧焰瞧着忽然傲娇了的慕烟华,面上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瞬间冲淡了他一身清冷,“我倒没关系,无论多久都愿意等,只是家中祖父、祖母跟着双亲翘首以盼,久候不至难免等不及,到时候说不定就会亲自前来抓人。”
  慕烟华怔了一怔,这下子连如玉的颊上都染上了薄红,星眸璀璨似带上了一层水光,狠狠地掐着萧焰握着她的手掌,咬牙道:“你威胁我?”
  记忆中闪过萧祖父跟着凤老祖宗大打出手的情景,慕烟华很快确认萧焰不是在开玩笑,其他人她不清楚,这萧祖父却毫无疑问能够做出这种事来。
  “怎么敢?我只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萧焰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慕烟华身上,眼中似有流光飞快地闪过,“或者你跟我说,要如何才愿随我回去?只要你想,只要我能做到——祖父他们除了想见一见你,说不定你疑惑多时的问题能够在这一行得到解答。”
  慕烟华不知怎么,一下子联想到她莫名重生之事,神色渐渐平静下来,这才发现面上作烧,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
  “威逼不成,改为利诱?等我哪一日心情好了,再考虑考虑。”
  萧焰知道慕烟华这是答应下来了,瞧着她下巴微抬,玉颜染红霞,跟着平日截然不同的模样儿,只觉得一颗心说不出得柔软,当下抬手轻刮了一下她额边微乱的发丝,轻笑出声。
  “随你,你可以慢慢考虑。”
  慕烟华轻哼了一声,转过脸不再出声。
  萧焰也随她,默默地牵着她往前走,很快又转过了一个山头,远远地便看见一片鳞次栉比的建筑群依着山势而建,来来往往不少人。
  “丫头,那边就是轮回城与天魔宗一行落脚之地。”萧焰指着前方两座相连的小院,放开了慕烟华的手,“你先过去吧,丹宗开山收徒大典在十日之后,我有些事要离开三五日。”
  慕烟华应了一声,道了一声再见,向前走了两步,在回身时已是不见了萧焰的身影。
  指间还残留着萧焰手掌的温度,慕烟华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快步向着轮回城、天魔宗一行所在之地靠近。
  “烟华烟华,你终于回来了!”
  墨鳞咋咋呼呼地迎了上来,吴书衡、沈扶柳、余良三人紧跟在后,此外还有天魔宗主、寒剑锋之主欧阳士、以及跟着慕烟华相熟的谷秀峰,其他天魔宗弟子倒是未见。
  “少主,你回来就好,属下等人也便安心了。”
  吴书衡几个担忧多时,见着慕烟华平安归来,自然放下心来,对慕烟华此去情况也没有出口询问,显然是恪守着本分,心知涉及萧焰那等层次的大能,所有的一切还是咽在肚子里装作没看到的好。
  天魔宗主在一旁看着,有心想上前问问,又有些插不上话。
  墨鳞却不会考虑那么多,拉着慕烟华连珠带炮地问道:“烟华,之前带走你那位是谁啊?我从没见过像他那么恐怖的人,单单一个眼神就让我差点儿失控,可吓死我了!我看你跟他很熟,你怎么认识他的,他带你去了哪里?他——”
  天魔宗主面上带笑,两只耳朵齐齐竖了起来。
  沈扶柳轻咳了一声,眼疾手快捂住了墨鳞的嘴巴:“墨鳞,少主刚回来,想必是累了,咱们还是不要吵她,让她回屋休息。”
  墨鳞“呜呜”了两声,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慕烟华,一脸的好奇之色没有减少半分。
  慕烟华意有所指地一眼扫向天魔宗主,略略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头对沈扶柳几人淡淡地道:“进去再说。”
  吴书衡、余良点头应声,转身在前引路,沈扶柳拖着墨鳞也紧紧跟上。
  天魔宗主心中一急,下意识喊住慕烟华:“慕丫头!”
  慕烟华转过身来:“宗主有什么事么?出门在外,烟华此行代表轮回城而来,失礼了。”
  向南田身为天魔道君的再传弟子,在天魔宗内的辈分地位极高,楚君狂是向南田亲传弟子,慕烟华的辈分若是从师承论,那也不算低了。至少真要算起来,天魔宗主虽是天魔宗之主,但师承辈分却不见得就比慕烟华来得高。
  更何况慕烟华此行以轮回城之主的名义前来,身份上更是能够与天魔宗主相提并论,自然无需执什么晚辈礼。
  反倒天魔宗主一声“慕丫头”,有着倚老卖老之嫌。
  第403章 巧合
  天魔宗主张了张口,慕烟华看不出喜怒的表情让他欲言又止。
  “烟华要是有空,不妨来本宗这边看一看,你原是天魔宗弟子,理应跟着师兄弟们多多交往。”
  慕烟华视线扫过寒剑锋主欧阳士,看向他身侧靠后的谷秀峰,淡淡地点头道:“宗主所言有理,烟华记下了。”
  一言毕了,也不管天魔宗主如何反应,慕烟华已是跟着吴书衡几个进了院子。
  “烟华烟华!”墨鳞挣脱了沈扶柳的束缚,整个人窜到慕烟华身前,“现在可以说了么?那位到底是何方神圣,我们可都好奇得紧呢。”
  没有了天魔宗主一行在旁,沈扶柳放松了下来,指着墨鳞没好气地道:“只你想知道,偏要攀扯我们作甚?能告诉你的事儿,少主自然会告知你,不能告诉你的事儿,你便是再问千百遍也无用,多看多做少打听,对你有好处!”
  墨鳞撇了撇嘴,轻扯着慕烟华的衣袖:“难道你们就一点不好奇?”
  “好奇归好奇,少主私事却不是你我能轻易窥探的。”沈扶柳上前拉过墨鳞,想将她从慕烟华身边带走,半分不犹豫地训诫道,“墨鳞,你既然跟了少主,便不能万事由着自个儿性子来,需知少主身份特殊,一言一行都叫人看在眼里,很多时候一个疏忽就能牵扯出麻烦来,如今出门在外,你可得悠着点儿。”
  墨鳞抬眼看了看慕烟华,又瞧瞧一脸严肃的沈扶柳,终是慢慢放开了慕烟华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