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在公司建立的同一年,与许清楼一同设计出这款产品的友人郁郁而终,而他却飞黄腾达。
  许清楼哆嗦着嘴唇看着丘延平,颤抖着声音说道,“丘先生,是卓林他来找我了,是他要来报复我……你救救我,救救我!”他紧紧攥住丘延平的手,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
  第30章 【许清楼人血馒头2】
  顾二喵:亲身经历告诉我, 胆子小还是老实点喵qaq
  许清楼说着说着,不自觉惶恐的情绪就占满了他, 他紧攥着丘延平的双手青筋暴起。
  丘延平眉头微皱,用了点巧劲扣住许清楼的虎口,又酸又麻的无力让许清楼瞬间用不上力气。
  丘延平轻松收回了手, 他思量着想要再撬出一些细节来——并不是说许清楼有所隐瞒,只不过在主观陈述的时候,陈述者极有可能会忽略一些自身不以为意的细节, 丘延平想尽可能地了解更多当时的情况,于是开口诈他道, “你为什么认定是卓林来找你报仇了?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话没说完, 就被许清楼急切地打断了, “一定是他!肯定是的,不会有别人了……”
  丘延平奇怪地挑起眉头,这个世界的人并不多么地熟悉妖鬼一类, 照理说不会直接联想到是鬼怪复仇, 他盯着许清楼, 冷不丁出声问道,“你见到卓林了?”
  许清楼闻言一个哆嗦, 猛地看向丘延平。
  在门外听墙角的顾闻乐也是一个哆嗦, 差点没把耳朵里的窃听器丢了出去,他看向顾闻业, 用力搓了搓手臂, 问道, “卓林死了……还能被看到?”
  顾闻业歪头想了想,他想到之前的付旸升,点了点头,“大概吧。”
  顾闻乐不自觉往自家大哥身边凑近了一点,咽了口口水,声音响得都引得顾闻业侧目看了过来。顾闻乐脸上扯出一个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难看笑容来,“你都不觉得可怕么?那是死人!还能回来找人报仇……”
  顾闻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又不是来找你,怕什么。”
  “……”
  顾闻乐觉得自家哥哥所有的温柔体贴全都给未来嫂子了qaq
  丘延平见许清楼这幅模样,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他站起身说道,“光说没什么用场,去你家走一趟吧。”他说完,便往门外走去,正听着墙角的顾闻乐兄弟两人赶紧把耳朵里的窃听器取了出来,顾闻业随手把窃听器塞进了顾闻乐的裤兜里——高度太顺手了。
  顾闻乐默默地收起小道具,丘延平走出来,意味不明地扫了兄弟二人一眼,嘴角扯开一个微笑,说道,“想一起来么?”
  “现在?!”顾闻乐惊讶地叫了起来,他抬头看看天色,月亮悬在天空正中,零零散散几颗星缀着天幕,被云层半遮着,看着就有些晦暗,“今天都那么晚了……”
  顾闻乐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丘延平盯着他似笑非笑地看,像是清楚他心里的胆怯似的,他咬咬牙,说道,“来。”总不能让未来嫂子小瞧了自己。
  顾闻业看了自家弟弟一眼,“你也去?不怕了?”
  “……不怕。”顾闻乐挤出两个字,他哥可能是专来戳他墙角的。
  他看了眼丘延平,丘延平冲他一笑,“顾小先生要是怕,就躲我身后好了。”
  顾闻乐品着这句话,突然觉得背后一凉,他茫然往后看了看,自家大哥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蓦地寒毛竖起,赶紧干笑地推拒道,“丘先生说笑了,我怎么会怕呢,呵呵……”天地明鉴,他绝没有要撬墙角的意思,未来大嫂求收敛着点,别随便撩人qaq
  丘延平笑话完了,收起笑,说道,“那走吧。”
  坐着顾家的顺风车,四个人到了许清楼的独幢别墅,别墅外设了层层安全锁,光是开车进去,通过安全关卡就花了小几分钟的时间,丘延平勾了勾唇角,看了眼随着驶进别墅变得逐渐紧张起来的许清楼,说道,“许先生对安全很是上心啊。”
  许清楼勉强笑了笑,说道,“毕竟人活一世就一条命,现在身价上来了,总有人会觊觎。”
  车停在大门门口,许清楼刚下车,大门就从里面打开了,里面小跑着出来一个年轻女人,奔进许清楼的怀里。
  顾闻乐抽了抽嘴角,总觉得这一幕看着有点像是八点档的小言剧,他轻咳一声,免得面前两个人抱得难舍难分,许清楼松开女人,说道,“这位是我的妻子,方云。方云,这几位是来……帮忙的。”
  丘延平伸出手,主动和方云握了一下打了招呼,他垂下眼,视线飞快的扫过方云的掌心,断掌,命线驳杂,情线隐绰看不分明。
  方云看上去要比许清楼小上十几岁,听到许清楼说的,眼里蓦地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整个人似乎显得有几分阴沉,但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丘延平几乎要以为那是他的错觉了。
  她好奇地打量了一圈四人,看到顾闻业的时候小小地“啊”了一声,惊叫道,“您!您是顾闻业顾将军吗?!”
  许清楼脸上浮现出两分尴尬,他拉住方云,说道,“她……一直很钦慕你。”
  顾闻业习以为常似的露出淡淡的笑容,朝方云微微颔首,就见方云脸上立马浮出两朵红晕,和刚才那个面露阴沉的女人简直判若两人。
  丘延平眯了眯眼,揶揄道,“顾将军还真是哪哪儿都有小粉丝啊。”
  顾闻乐似乎嗅出了一火药味,他立马眼观鼻鼻观心,什么话也不说了。
  未等顾闻业说什么,就听方云掩嘴笑着说道,“顾将军是整个星际千万小女生心里的梦中情人呢。”
  丘延平挑了挑眉毛,拉长了尾调“哦”了一声,心中颇有几分不是滋味地想道,果然这人的异性缘比他要好得多。
  许清楼扯了方云一下,说道,“让几位客人先进来,别扯着这些有的没的。”
  方云小小地吐舌,满脸小女儿的模样,一边招呼着几人进屋,一边低低地娇声问他,“吃醋啦?”
  这要是换做是平日里,许清楼早就心化作一滩,恨不得抱着方云就亲热上了,可是现在他却没多少心思回应方云。
  方云只知道许清楼的公司出现了一点问题,却不知是许清楼自己惹上了大麻烦。
  许清楼告诉她公司出现的问题都在正常应对范围里,用不着大惊小怪,方云对公司运作没有半点认知,就听信了许清楼说的,依旧无忧无虑地做她的许太太。
  她见许清楼没有搭理自己,沉着一张脸,像是山雨欲来的阴沉,她蹙起眉头,又碍于有外人在,不方便问许清楼今天是怎么回事。
  先前晚上的时候,许清楼就莫名其妙突然跑了出去,回来了又这样沉着脸仿佛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一直被娇惯的方云心里有些不大舒服。
  “丘先生,请和我来。”许清楼低声说道。
  许清楼领着人上了三楼,他打开一间用三重锁锁上的书房,房间里头灯光通明,许清楼往里面扫了一眼便迅速挪开了视线。
  房间里摆着细细碎碎的东西,多是一些工作台上会拜访到的工具,有几样像是被人不经意扫到了地上,却没有人再去把它们重新摆回原位。
  “这些东西,都是方云买回来的。”许清楼站在门口说道,他不敢走进去,仿佛里头有什么会吃人的怪物似的。
  丘延平和顾家兄弟两人走进房间里,丘延平合上眼,房间里还残余着淡淡的鬼气,顾闻乐大概是见这灯火通明的,和想象中阴森的场景不太一样,就忘记了害怕,在里头东看看西看看,还拿起了其中一样东西,问道,“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是旧货?许太太买这些回来做什么?”
  许清楼摇着头,“其实一开始,方云并没有买这些东西,这些东西也不是方云向来会买回家的类型。”
  “这些东西都是卓林曾经用过的?”丘延平问道。
  许清楼身体一晃,有些失态地下意识张大了嘴,“你怎么知道的?!”
  “这里还有一些鬼气残留在这间房间里,联系你说的,应该就是卓林了吧?”丘延平说完,顾闻乐倏地把手上的东西放回了桌面上,立马跳到了房间外头,小声地问道,“那我刚才没经他允许,就碰了他的东西……没关系吧?”
  丘延平笑了一声,“没事儿,待会儿你当面给他道个歉就好。”
  顾闻乐:“……”
  许清楼脸色白得吓人,大概是被丘延平这句话吓的,丘延平摆摆手,说道,“你继续说下去。”
  “……六个月前,方云买回来了一个红木老货笔筒,自那之后,奇怪的事情就不断发生。”许清楼强压下心里的恐慌,说道,“那个红木老货笔筒,起初我并没有认出是属于卓林的,方云买回来之后,就送给了我,我把它放在了公司的办公室里。”
  “自从笔筒放在了办公室里,办公室的电路就一直不大稳定,时常灯光闪烁,空调的制冷系统紊乱……”他回忆着,打了个寒颤,“直到有一天,我失手碰倒了笔筒,在捡起笔筒的时候,我在光屏的反射里突然看到了卓林的面孔,我还以为是我……心神不宁出了错觉。”
  “笔筒摔裂了一条细缝,我想着方云喜欢,就没有丢,带了回来。”许清楼摇着头,苦笑了一声,说道,“那才是噩梦的开始。”
  丘延平明白,那个摔开细缝的笔筒就是一切事情的始因了。当年卓林郁郁而终,最后死在了办公桌上,这些曾经陪伴了他度过无数日夜的东西,自然都沾染上了卓林的气息,如果卓林那时候便不愿意投胎转世,执念留在民间,他的魂魄因为时间的流走而无法聚拢为一体,最终分散开来附在这些东西之上,也是能够理解的了。
  曾经封存了卓林的笔筒摔出了一个细缝,就像是容器破裂,卓林的部分散魄从笔筒中流散出来,这个牵连着卓林散魄的笔筒被许清楼带回了家,那么自然,卓林的散魄也一道被许清楼带回了这幢别墅里。
  “方云的脾气开始变得古怪,有的时候会突然变得易怒又暴躁,简直就像是两个人。她开始不断地从二手市场里淘回更多的二手工具,无论我劝阻了多少刺都没有用,后来我就索性放任她了。”
  “随着她买回来的二手东西越来越多,她把这些东西全都聚放在了这间书房里,有一天我为了找一份文件,走进这里,当我看到这一桌几乎与曾经卓林的办公室一模一样的摆放时,我才恍然意识到,她买回来的二手东西,都曾经是属于卓林的……”许清楼握紧了拳头,“就在这间房间里,我几乎能感觉到卓林曾经活着的气息,就好像他的呼吸声就在我的耳边……”
  “我本来打算把这些东西全都处理了,可是还没等我做什么,公司就出现了那样的意外情况,我不得不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应对那些意外投诉和上诉上。”
  “那些曾经买了我们产品的顾客,一个个出现了异常的反应,那都是完全不可能发生在使用那件产品后会出现的意外情况范围里。反而,这些状况曾经出现在当初我和卓林曾起争执的最初设计品的评估列表上,我不得不联想到是卓林……在这短短几个月里,发生的一切都和卓林有关,如今公司出现问题,又是与卓林有关……”
  “再后来,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许清楼咽下一口口水,极艰难地把这句话说出来,他一颤,神经质地在四周看了一圈,仿佛在寻找什么。
  顾闻乐脸色难看地问道,“你是说卓林?”
  “不是他本人……但是他存在的痕迹从一开始我还能自欺欺人地骗自己,到后来……越来越明显,明显到我再也无法忽视下去……”许清楼说着说着,隐约有着要崩溃的迹象,“浴室的玻璃上,水蒸气会画出他的名字;我办公的书房里,会突然传出皮鞋的声响,一步一步,极有规律——我们在家都穿着拖鞋,只有卓林,他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外面,总是穿着一身老旧的西装三件套还有一双黑色的牛津鞋,那是他的脚步声!还有、还有……今天晚饭的时候……方云坐在我的对面,我一抬头,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卓林,他就站在我的身后,就好像他还活着一样……”
  “一定是他回来报复我了,一定是的……”许清楼颤抖着手抱住自己的脑袋,他浑身发颤,突然陷入了极度的恐慌里,他的目光蓦地变得涣散又无神,只是一味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一个点。
  许清楼的异常把本来就有些惧怕这一类东西的顾闻乐吓得更是有些受不了地直往自家大哥身边靠,他万分后悔自己怎么就为了逞一时之强,被激得跑来了呢?他本来就唬这些怪力乱神的玩意儿……
  丘延平见到许清楼的异状眉头一皱,他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三枚五帝钱,一枚贴在许清楼的眉心上,另外两枚以防卓林鬼魂附在顾家二兄弟的身上,他让这两人把五帝钱贴在胸口处放好。五帝钱挡煞驱魔,至少这么一来,卓林靠近不了他们。
  顾闻乐一听说是这枚古钱有用,连忙道了声谢,把五帝钱放在胸口内袋里,顾闻业皱眉看着丘延平,他并没有拿出多余的五帝钱留给自己,顾闻业开口问道,“那你呢?”
  “我?”丘延平愣了愣,上辈子给人贴了多少回五帝钱,还真没几个人想到问他的,他心里一乐,说道,“我用来挡煞的手段多了去了,没有什么小鬼敢随随便便靠近我的。”
  许清楼被贴上了五帝钱却并没有恢复正常,也就是说,卓林并没有俯身在许清楼的身上,丘延平皱眉,顺着许清楼一直死死盯着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那里只有一面玻璃书橱而已。
  顾闻业抿着嘴,遥控轮椅来到许清楼的身后,他顺着许清楼的视线望去,目光猛地一凝,只见玻璃书橱的反光里,居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的笑脸。
  顾闻业猛地调转身体看向背后,却什么也没看到。
  丘延平恍然明白过来,他大步走到顾闻业的位置上,看到了玻璃书橱反光里的小把戏,他眯起眼睛,那并不是卓林真正的魂体,他轻轻按住顾闻业紧绷的肩膀,拍了两下示意让他放松,然后自己走到这对面的一面墙壁附近。
  他四处看了一番,手指细细摸过墙壁的每一寸,蓦地,他手上动作一顿,又往回摸索了两下,然后猛地用力,直接扣出了藏在墙体里的如同钉子一般大小的投影器。
  他关了投影器,顾闻业再看向那面玻璃书橱,玻璃上已经没有了之前那个男人的影像。
  “居然是这样一个把戏……”顾闻业微微咋舌,他接过丘延平手里的迷你投影器,说道,“这种投影器里的照片必须人工传输进去,卓林可以做到吗?”
  丘延平摇头道,“鬼魂无法触摸到实体。”他顿了顿,转而又道,“虽然卓林自己做不到,但是却有人可以做到。”
  “方云,你就在隔壁房间里吧,听得到我说的吧?”丘延平突然转向书房隔壁,朗声道。
  顾闻业愣了愣,方云?
  丘延平话音落下,隔了几秒,方云从隔壁屋里走了出来,她脸上已经没有了小女儿家的娇意,她木然又肃冷地扫了一眼仿佛受了极大打击惊恐无比的许清楼,眼里闪过一丝快意。
  “是你把这个投影器安放在了这里吧。”丘延平笃定地开口。
  方云抿了抿嘴,沉默了两秒点头承认了,“是我。”
  许清楼此刻已经稍稍缓了过来,听到自己的小娇妻坦诚了这个“恶作剧”,他怒上心头,喝道,“方云!恶作剧也要适可而止!”
  方云嘲讽地看着许清楼,“恶作剧?这不是恶作剧,许清楼。当年你逼死了我的父亲,你坐享两个人的成功飞黄腾达,而我父亲却在冰冷的地底长眠,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许清楼浑身一震,他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的父亲是……卓林?不可能!我怎么会不知道!”
  方云轻嗤了一声,“难道什么事情你都知道?什么事情都在你的掌握之下吗?许清楼,你也别那么自以为是了。”
  方云本名卓云,后来卓林出了那档子事情后,卓林不想女儿因为冠上自己的姓氏受到影响,便让她更名随母姓,并且刻意不显扬他们之间的父女关系。
  方云一直都知道他的父亲绝不是会干出剽窃他人作品的人,许清楼是间接害死他父亲的真凶。她一步一步靠近许清楼,最后嫁给许清楼,本就是想亲手结果对方,她想一点一点瓦解许清楼创下的基业,想让许清楼体会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
  ——这本来是她的计划,但是后来意外找到了卓林当年破产变卖出去的遗物,却让这一切都变了。
  笔筒被许清楼摔坏,却意外让卓林的散魄得以出现。
  她一笑,看向丘延平,眼神变得深邃又温和,完全没有先前的尖锐,她开口道,“丘先生,我知道你会找来。”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又沙哑,“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你会是那个给这件事情画上句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