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闵书钰忽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道:“你说,娘养了你这么个不孝女。图什么?”
  君兰拧眉,转身欲走,“不懂你在说什么。”
  闵书钰朝她的手腕探出手去。
  君兰不会在间隔那么短的时间内再次犯同样一个错误。见状往旁闪了一下躲过他的擒拿。
  可她只注意了避开,却忘了,他习武,不只是力气大,而且速度快。
  君兰躲过了第一次擒拿,却没躲过第二次去。
  手腕再次被人拉住,君兰恼羞成怒,厉声喝道:“你要做什么!”
  闵书钰不怒反笑。
  他看着她的怒颜,悠悠然道:“莫非你就是这么朝母亲发脾气的?她养你这么大,待你那么好。前些日子不过动了些金银首饰罢了,你就能为了银钱而不管她,置她于无情无义之地。我才要问一问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君兰这才明白过来,原是高氏颠倒是非,把那首饰的事情不知做了什么样的改动说给了闵书钰听。
  提到这事儿,君兰倒是没甚愧疚的。这件事情,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做错什么。唯一错了的,恐怕就是没有即刻把老夫人给她的东西退回去,反而是放心地搁在了高氏那里,以为高氏会替她管着。
  知道了闵书钰发怒的缘由,君兰愈发冷静了些,抬头看着他,微笑道:“事情真相如何,四少爷若是不肯听我说的话,不妨问一问老夫人。老夫人心里亮堂得很,自有主意,不可能被我们轻易糊弄住。所以,倘若四少爷不信的话,不若问问老夫人。许是能够得到了正确的答案。”
  当时的事情,高氏把责任妄图全部推到她的身上来,让她来承担所有的过错。
  君兰不愿平白遭了这样的错事,她就让老夫人去亲自查探个究竟。所以,闵老夫人应当比她还清楚事情的来由和始末。
  最起码,那段时间里老夫人对高氏的态度和那些事情的处理答案,就可明显看出来高氏犯下的过错有多大。
  闵书钰听了君兰的话后,怒极反笑。
  “你倒是愈发长进了。”闵书钰道:“祖母那么疼你,自然护着你。祖母向来不喜母亲,在你们两个人之间,她老人家一定是护着你,才不去管母亲如何。”
  这话让君兰气极。
  想前段时间高氏偷拿首饰的事情没有完全暴露之前,她因着连续惹恼了侯府和顾家而让老夫人厌烦不已。那时候高氏还和老夫人关系好着。怎到了闵书钰这里,事情就颠倒过来,反而她依然是受宠不已,而帮忙管着家中事务的高氏反而委屈了?
  君兰明白,闵书钰就是个偏心的。而且,在没有弄清事实以前就开始偏心高氏了。
  之前该解释的已经解释过了,他不信,她也没辙。
  对着这样的人,君兰已经懒得多说,扬声喊了盛嬷嬷一句,这便准备走出跨院。
  闵书钰还想要去拦她。
  可这个时候盛嬷嬷已经听从君兰的命令赶了过来。
  闵书钰晓得这位嬷嬷是宫里来的,身份不同常人。因此,即便他打算继续训斥几句,却也没了那个机会。
  君兰已经被盛嬷嬷护着出了跨院去。
  闵书铂在推开的窗户口探头探脑。
  “咦?姐姐去了哪里?莫不是不理我们了罢。”
  闵书钰冷冷地看着被盛嬷嬷护走的娇小身影,冷嗤一声,也不搭理闵书铂了,直接立在了芙蓉院的院门前干等。
  *
  高氏看今日天气不错,就往荷花巷走了一趟。倒也不是因为旁的,就是想要和大夫人邓氏说说话。
  高氏发现最近邓氏越来越会打扮了。不仅每天都要涂口脂方才见人,而且穿衣的样子和颜色也与以往截然不同——自打大老爷去世后,大夫人的衣着就以暗色为主。
  可是现在她显然打破了这个规矩,开始用更为鲜亮的颜色来做衣裳。
  而且效果很不错。人看着年轻了,做事也更为妥帖了。
  邓氏和高氏说,这都是自己努力过的结果。不只是人为的要努力,而且还有各方面的帮助。她劝高氏有时候也要信一信那些不可言说的事情。
  邓氏现在的状况让高氏羡慕不已。答应下来后,两人的关系愈发亲近起来。趁着今日在这梨花巷里也没甚事情要坐,高氏索性去找邓氏一同消磨时间。还打算着一会儿回了屋里后,好好对待之前邓氏赠给她的那个东西。
  那东西着实妙。她往后要更认真专注些才行。
  高氏这样想着,脚步愈发轻盈,脚速也快了许多。
  谁知她越是急着回屋,事情和麻烦就越是找上了她。
  高氏看着杵在院门口的闵书钰,只觉得他在挡路,心里厌烦得很,就口气不善地问:“你作甚在这儿待着?快走快走。莫要耽搁了我的事情。”
  闵书钰没料到高氏会是这样的态度对待他,不由眉心蹙起,“娘,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高氏惦记着刚才和邓氏的那番对话,就道:“你赶快些离开。莫要阻了我回屋去。”说着就想要绕过儿子赶紧进院门。
  闵书钰用身体拦住她前进的步子,“娘,我有事和你说。我瞧着兰姐儿现在做事愈发过分了,可不能由着她这样下去。”
  “我知道。”高氏颔首道:“她这孩子愈发没了人情味。不过,不管她。我自有法子治她。”
  语毕,高氏顺手推了闵书钰一把,直接行至里面去。
  闵书钰这个时候当真是有些生气了。
  他在这里等母亲等了很久。偏偏母亲根本不当回事。而且,母亲不只是和兰姐儿不再亲近,显然待他也远不如从前好。
  闵书钰气恼之下,也不打算去改语气,准备把自己心里的打算直接说出来。
  “娘,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兰姐儿总是这么没大没小的,还是因为在家中有恃无恐。倘若让她换一个环境,许是就能知道错了。脾气许是能改回来。”
  高氏不耐烦地问:“怎么换?”
  闵书钰垂眸道:“她已经满了十四,年纪不小,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不是吗。”
  *
  君兰早晨本就起得晚,回到思明院后翻了一会儿书,就到了午膳时候。略微用了一点点膳食,她躺着午休,却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耗了许多时候,又数了无数的牛和羊,这才终于睡去。
  因为睡得太晚,所以醒来时候也就真不太早了。
  吩咐了人开始准备晚膳,君兰就去到了院子里,四处寻找着细长叶片的那种青草。
  ——九叔叔说过,这种青草最适合编制小鱼。
  现在天气冷着,青草发芽的不多。君兰好不容易才凑起来一小捧的嫩草,拿到了院中央的石桌上,慢慢编了起来。
  闵清则回到家中的时候,就见君兰正编着一条条的小鱼。而且瞧上去动作有些吃力。
  现在是初春,草儿正在发芽,所以娇嫩无比,韧性不足,还有些短。
  她编的有些吃力。那些草儿三根头尾相接方才够盛时一根的长度。这样一根根接起来后,再凑足几个来回编制。
  殊不知草儿终是太嫩了些。好不容易编起来,却因头尾相接部分太脆而现出裂纹。不多时,裂纹加重,慢慢的就有草茎接连断开。
  君兰心疼地看着那些草茎,抬手继续编。
  可是编了之后,依然还是有断。
  君兰沮丧万分地把手中几个小鱼丢弃在一旁,独自走到廊檐下生闷气。
  闵清则莞尔,拉着她的手把她揽在怀里,笑问道:“和我说说,谁又惹了我们八姑娘了?”
  君兰低头不语。好半晌才憋出话来,把今日遇到闵书钰的事情与他细细说了。
  闵清则笑着轻抚她头顶柔软的发。
  “无需搭理他。”闵清则淡笑,“五夫人做事太过不稳,终归会自己跌倒。我们无需理会她,自然更不用理会闵书钰。”
  想到闵书钰醉酒时候那一声声“小茗儿”,闵清则笑容微敛,低头与君兰道:“往后看到他就躲远一点。此人心思不正,你可晓得?”
  君兰不知闵清则口中的“心思不正”是何意思。
  但她知道,闵书钰那里是真的不能再搭理了。特别是往后她和高氏的矛盾可能会越来越深,与闵书钰怕是会冲突多和睦少。
  自小她就和闵书钰不对付。现下九叔叔开了口,她自然更是不会去理会,故而点头道:“我知道。九叔叔放心就是。我有分寸。”
  得了她这样的保证,闵清则心里稍微放松了些,牵了她的手一同往屋里走。
  因着刚才她在郁郁地编小鱼,且还费了那么多的心思都连续断裂,他心疼她费的那些心思。在往书房走的时候,他顺手捞起了好几个她的裂开的小鱼,搁在手中,一同进了屋。
  屋子里还是他走之前的样子。
  因为总也想不通丁斌留下的这个“字帖”究竟是有什么暗含的作用和疑似,所以他当时正仔细地把这本书再次看了一遍。
  而后那书就留在了桌案上,没有收起。
  闵清则拉了君兰的手走到桌案便,抬手示意她随便坐,他则拿着草茎到了桌案前,把零零散散的小鱼搁到了桌子上,打算细细拼接一下,看能否凑出一个完整的来。
  因着摊开的书就在椅子的正前方,所以闵清则搁置断裂的小鱼时,就把它们放在了那本书的上面。
  生怕断裂草茎上的汁液会弄脏了书册,闵清则手顿了顿就打算把书册抽出。
  谁知刚刚动了这个念头,刚刚把书册抽开一点点后,他却忽地发觉了不对劲。
  闵清则眉目骤然冷峻下来,紧紧盯着小鱼和书册,口中唤道:“丫头,你过来看看这个。”
  ☆、第七十九章
  君兰不解, 走到桌案旁凑过来望着桌上之物, “九叔叔说的是看什么?”
  闵清则稍微往旁边挪动了下, 让君兰正好在书册跟前后,方才动手。
  他把君兰编的有些碎裂的小鱼稍微撑开一些,让小鱼的纹路间各自拉开一段距离。直到每四条纹路间形成的“格子”有一个字那么大了,方才松开手。而后指尖稍微挪动, 将格子摆在了书册上。
  这时小鱼的纹路边缘,也就是那些草茎,它们压住了一些字。然后它们形成的格子中间, 有字显露出来。
  君兰静静地看着九叔叔的一举一动。直到闵清则修长的手指抬起, 方才把视线从他的手指挪到了书册上。
  这一看不要紧,她错愕地发现, 在那些小鱼之间格子里的那些字,居然能凑成一句话。
  “这、这是——”
  “我还没有细看。这是刚刚发现,所以让你瞧瞧。往后我打算再稍微细看一下。”闵清则沉声道:“若是没有猜错的话, 这书册上所写的内容, 与当年的案子有关系。”
  此刻,在此页上面, 小鱼间的空隙连成的那句话分明是“陶家参与何家事”。
  丁斌是在“说”,他查的那件案子的结果!
  陶宗民他们果然参与到了何大学士家的那桩案子里!
  君兰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九叔叔在说什么了。她把小鱼拿起, 然后慢慢挪动。再换个地方,继续挪动。
  不甘心,再翻一页,重新挪动。
  她发现只有把小鱼放在特定的地方, 方才能够让它纹路中间空出的那些字成为一句话。但她翻了七八页,除去九叔叔找到的那句外,也只寻到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