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哎!”岳芃看到外面的雨,再想想自己被没收的烘干机,心情真是不美丽?
  “没事,再过一周就放清明假期了,放假了,回家之后就不担心这个问题了。”一为已经算好哦放假时间。他虽然喜欢读书。但是也喜欢放假,恁谁也不愿意这一天天的就待在学校这一亩三分地。
  “清明你打算做什么?”岳芃也被放假这个事情吸引住,虽然只有三天的时间,但是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呀。
  “回去扫墓。”一为家里面的老人虽然都还活的好好的,不过先祖们也得去慰问一下。
  “那我干嘛好呢?”岳芃想到自己的母亲,一般去墓园看她的时候,是她的祭日,他们家一直是没有清明节扫墓的习惯的。
  “你回你那个公寓里面睡三天不是正好吗?”这种天气,让人容易犯春困,他们宿舍好几次闹钟都叫不醒的。迟到了两三次。一为痛定思痛把自己的手机放到耳朵旁边。铃声一响起就赶紧起床。
  “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岳芃黏黏糊糊地靠近一为,一为拉住他的手。掰扯着玩。
  “你别像只小奶狗一样好不好,整天跟着我。我又不能给你奶喝。”一为真的觉得岳芃和小狗狗很像,而他就是那肉骨头。
  “谁说你没有奶的。”岳芃的眼睛眯起来,一副色鬼上身的样子,非常不正经。
  一为看到他的眼神,心里面就警惕起来,一下子闪到了另外一边去,岳芃连他的衣角都抓不住。
  这就是日常相处锻炼出的灵活性,岳芃看着远处的一为,有些后悔之前怎么就总是有贼心没贼胆呢。白白让一为练出了一身躲避他的功夫,而实实在在吃到的豆腐比食堂阿姨给他舀的肉还少。
  ☆、奶奶
  虽然有万般的不舍, 在又一次月考结束以后, 岳芃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一为搭上了回家的公交车。送一为上车以后, 岳芃垂头丧气地往学校里面走,许珊珊今天说好了要带他去吃大餐。
  附中所在的地方,算是大城市的卫星城, 疏导城市的教育和住宅功能,人不是很多,但是因为都是消费能力较强的群体, 所以整个地方的好吃的好玩的,不在少数。
  许珊珊请客不会是没有理由的,按照岳芃的话来讲,要在铁公鸡身上拔毛, 那除非是她心情特别好的时候。
  果真, 一上许珊珊的车,岳芃就知道了她升职的事情,原来是评职称通过了,未来每个月的工资都会增加好几百,随意稍微请岳芃吃顿饭, 那就是小case。
  岳芃虽然嘴上喜欢吐槽吐槽许珊珊,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一个很努力同时又很有能力的年轻人。她的身上充满着朝气, 就好像是世界上就没有能够打败她的东西,他们这些人,就好像是活在阳光下面, 就有有阴影,有负面情绪,也很很快地度过。
  岳芃真的挺感谢的,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继续待在郑燕给他制造出来的那种纸醉金迷的环境中,他的未来会是怎么样子的,估计就是无止境地堕落,直到成为一杯黄土吧。
  一个月多个几百块钱,能干什么?喝一瓶酒?还是买一双鞋?亦或者就是飙一次车的油费,但是在许珊珊看来,这几百块钱已经非常重要了,她和学生一样,每天就在学校食堂吃饭,一个月下来也就这几百块钱而已。
  生活不就是衣食住行吗?把排在第一位的吃的问题给解决了,其他事情就好说了。
  两姐弟之间难得气氛融洽地吃完一顿饭,结果在许珊珊载岳芃回家的路上,岳芃接到了来自管家的电话——岳老太太晕倒了。
  听到这个消息,岳芃整个人恍惚了一下,觉得眼前黑了不下5秒钟,才按下跳动不已的心脏,他让自己的气息稍稍微地平缓下来后,才低声问电话里的人,:“怎么回事?”
  “具体的电话里面也讲不清楚,少爷,飞机票已经给您买好了,信息发到您的邮箱里面去了,您赶紧回来一趟吧。”
  “几点的飞机?”
  “晚上九点的。行,谢谢了。”岳芃挂掉电话,朝着旁边的许珊珊说,“姐,麻烦现在开车到景行机场吧。”岳芃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他怎么也算是从车祸里面死里逃生过的人,这点事情肯定是能够办好的。
  “马上过去。”许珊珊对于景行机场还是很熟悉的,她每年都会有出去游玩的计划,远程旅行大都选择的就是飞机出行,但是她没有自己开车到那里去的经历,所以只能求助于导航。
  现在算的上是上下班的高峰期,整个路上的车很多,许珊珊的车技不太行,所以中途,岳芃让她下来,自己开。
  一路开的是惊心动魄,终于在晚上八点的时候到达了景行机场,提前一个小时到,去check in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你这开一次车,不知道等我回去,交警要给我寄多少的罚单呢。”许珊珊把岳芃送到了机场大厅,开玩笑地说。
  岳芃也笑着回应,“罚多少钱,都记在我的头上就行,回头我给你补上。”
  见岳芃没有像刚刚这个人那么紧绷着,许珊珊也放心离开了,最后交代了一句,“不管岳家那边怎么样,你要记住还有许家在你身后呢。记得给你姥爷他们打个电话交代一下。”
  “好的。”岳芃点点头,带着自己本来要拿到公寓去的小件行李去排队办理登机手续。
  许珊珊在他离开后,就给许老太太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许老太太让她别太担心了,老人应该是没事,但是有其他问题必须让岳芃马上回去一趟不可。只是电话里面不能说。
  许珊珊应了声好,之后,挂断了电话,满心忧愁地离开了机场。
  岳芃搞定一切,到候机室等待的时候,心里面真的不知道是要如何,这个时候,他只想找一个人倾诉一下。
  他给一为打了电话,一为马上就接了起来。“喂,和许老师吃饭了吗?”
  “吃好了。”岳芃说,“你呢?”
  “今天我爸妈带我回姥姥家去玩,现在正在外面吃饭呢。”一为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估计是他外婆那边的亲戚在说话,中间还夹杂着一些划拳之类的声音,估计大人们喝酒喝的挺尽兴的。
  “嗯,那好好玩。”岳芃现在就是想听听一为的声音,心里面却有一股劲拉着他,不要把老太太的事情让一为知道,他现在很开心,不能让他提自己担心。
  但是,他总是有冲动去告诉一为,他希望得到安慰,希望现在能有个拥抱,有一双有力的手去握紧他,给他力量。
  整个人出于不断的矛盾之中,可是这时,一为好像听出什么东西来了,“你在机场?”
  “!”
  “是。”这个时候考虑那么多都是没有意义的,只能照实回答。下意识地就问出口,“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广播里面在通知登机的语音播报了,虽然不是太清晰,但是大概能够判断出来。”一为之所以这么敏锐,是因为上辈子他带着父母出国的时候,就是在景行机场候机的,而那天又跟不巧,飞机延误了4个多小时。
  一个人在极度悲伤放空的时候,会对身边的一些东西产生条件性反射,而对一为产生作用的就是这个声音。“你要去哪里?”
  “上亥。”岳芃握紧了手中的手机,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你去那里做什么。”一为担心地问,“不是,我不是反对你回去,主要是你之前明明没有做过这个打算,有点太突然了。”
  岳芃明显听到了电话那边的杂音变小了许多,一为的声音也真切起来,应该是他出了门,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讲话。
  “我奶奶出事了,刚刚才打电话过来的,我得马上回去。具体情况我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持和你的联系的。”果然,说出来心里面,才会舒服。
  “嗯嗯。你注意安全呀。离飞机起飞还有多久?”
  “咦,开始登机了。”一为这么提醒,岳芃才注意到别人都开始排队了。
  “那你赶紧去排队吧。”这个小子,要是和他打电话而延误了飞机,估计就真的傻眼了。
  “哎,岳芃赶紧过去,把登机牌给了地勤人员,刷了一下就进去了,“我进来了,咱们继续聊。”
  “行。”一为很有耐心地陪着岳芃聊天,直到空姐过来提醒电话必须要关机,才念念不舍地挂断。
  挂断电话,一为看着天空中那因为阴雨天好久不见的月亮,突然感到思念。
  ☆、去世
  岳芃下飞机之后, 来接他的并不是家里面惯常用的司机, 而是岳老太太的侄子, 岳芃叫一句表舅应该是不过分的。他的名字叫做周可成。
  岳老太太的娘家姓周,是从事传媒行业的,在上亥这个地方, 也能够算的是百年世家了,不过在那场大动荡中受到了挺大的影响,不过好在, 当年他们并没有将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头,而是让周家老大一家出国,才保存住实力。
  周家在国外,也是从事传媒行业的, 等到国家改革开放以后, 回来认亲,给岳老太太家里面的报社注资,周家才一步步地开始奠定在国家传媒行业龙头老大的基础。
  岳老太太算的上是家里面的老大姐,当年和岳老爷子结婚的时候,家里面还不像现在这么富裕, 刚刚开始那些艰难的岁月里面,岳老太一直在帮衬着娘家,所以她一直觉得有些亏欠自己的孩子和丈夫, 对他们的决定很少有过不服从的现象。
  直到上次岳老太自己去了庵堂那么长时间,岳家人怎么来接都不回去,情况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今天是表舅过来接人, 岳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只是话不怎么说的出口,整个车厢里面,如外面的黑夜一般的寂静。
  车开了多久,岳芃的神经就紧绷多久,从隔着远远的才一根路灯的机场郊区,到了繁华的城市,再到另外一个大型私人医院所在的城市近郊,岳芃一直都是没有办法放松的。
  肌肉僵硬的情况再看到病床前正在喝水,脸色虽然苍白,但是还是有血色的奶奶,才得到缓解。
  岳芃担心地到了奶奶的身前,拉住老太太的手,“奶奶,你怎么了?”他的脸上满是焦虑,一路过来的所有的担心害怕,在见到活生生的老人的时候,终究是得到了宣泄口。
  “好孩子,你来了。”老人放下手中的水杯,摸着岳芃的手,他的手是健康的,充满朝气的手,而老人的手已经是长满了皱纹,还有几颗老年斑在上面。“我没事,只是有点急火攻心,老人了没用,就这么晕厥过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在岳芃眼里,他的奶奶,比起父亲和爷爷,才是最淡定,最打不倒的那个人,岳家这一路发展过来,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最严重的时候,是岳老爷子心脏病发,而岳池因为岳菫被绑架的事情而心力交瘁,岳家又因为房地产的质量问题陷入了舆论口诛笔伐的状况,那个时候岳芃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为什么以前都围着他转的人都疏远了他,而后来那些曾经疏远他的人,又重新回来了。
  后来才知道,那段被疏远的日子,就是岳家的艰难时期,而重新成为追捧对象,是因为岳老太太通过自己的能力,将岳家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岳家在整个上亥的影响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那些人,自然就又重新开始巴结了。
  但是就算是在那最艰难的时期,岳芃似乎也没有见过岳老太在他的面前露出一点点的愁容,或许是他还小不注意,也或许是他真的太自我,而不关心疼爱他的奶奶。不过有一点事不能否认的,岳老太太,是一个心智很坚定,很坚强的人。
  今天这个躺在病床上,要哭不哭的老人,透露着一丝绝望在她的身上,虽然这种绝望在岳芃到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点消散了,不过还是存在着。
  “你姑姑死了。”这句话,有如晴天霹雳一般,让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岳芃,瞬间陷入了呆滞。
  “不是说,之前还有她的踪迹吗?”岳芃虽然对于姑姑的印象不是很深,但是那些印象大多都是美好的,他没有办法想象,为什么像他的母亲,他的姑姑,这么美好的女子,明明都还很年轻,明明她们的生命,还有无数种可能,却要消失在这个世界,永远地消失,留下他们这些未亡人,替她们感到可惜和悲痛。
  “我通过我在国外的大堂哥,在上个月找到了你姑姑,不过是,遗体。”岳老太太说完,闭上了自己浑浊的双眼,尽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出来。“具体的情况,让可成和你说吧。”
  周可成看着悲伤的不能自已的奶奶和孙子,两个人,叹了口气,艰难地开口了,“我的伯爷爷拍出的侦探去到表姐租住的房子里面去,敲门敲了好久都没有人应答,后来问租给表姐的房东,才知道表姐已经有3天不曾出门了。同楼租房的房客,也告诉侦探,说表姐的快递都堆在楼梯没有拿,已经影响到了他们的出行,要是他能够联系到表姐,就让她赶紧把这些东西给处理了。”
  “伯爷爷派出的侦探,算的上是当地最好的侦探之一,他的职业敏感告诉他这个事情并不简单,就报警了,警察来,破门而入,发现了表姐的尸体,还有一个已经的饿的哭不出声的小孩。小孩还有生命特征,经过dna的检验,是表姐的孩子。”
  “我姑姑,是自杀还是他杀?”岳芃听的脑皮发麻,他不相信,他那和向日葵一样向着太阳的姑姑,那个就算寄了多少信没有人回还在坚持着的姑姑,会想不开,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是他杀,谋杀表姐的人,是他的男友,也是表姐孩子的父亲,同时也是当初和表姐私奔的那个人。根据调查显示,他和表姐的感情一直不错,但是有赌瘾,在当地最大的赌场欠下了大笔的债务,却在表姐去世的前一周还清了,这个疑点,通过调查,资金来源是在上亥市,不过对方似乎是有预谋的,在我们派去的人和警察追查到凶手的时候,凶手已经被灭口,所以线索断了。”
  “线索断了是断了,但是是谁,我心里面比谁都清楚。”刚刚似乎是在闭目养神的岳老太太睁开了她的眼睛,眼神里面说不清的凌厉,“既然欺负到了我老太婆的头上,是闲活的时间太长了吗。”
  “奶奶。”岳芃有些担心地看着老太太,这个状态,是非常不正常的。
  “放心吧,孩子,老太太我没事。只是恨的牙痒痒而已。我恨呀,留着这么多的钱,想给我可怜的女儿,结果被贼给惦记了,让她白白送了命。”
  “这次让你回来,主要是要你出国一趟,把你姑姑的孩子接回来,我老了,也照顾不动他了,我就希望,你这个当哥哥的,能够帮着我,照顾这个孩子。我是没脸见他了。”老太太说着说着,眼泪都流下来了,真的是闻者伤心。
  “放心吧,奶奶,我…我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岳芃的性取向,他在寒假的时候,多多少少给老太太透露了一下,老人一下子转不过弯来,骂了他两句,不过没过多久又过来何解了。老太太还是比较新潮的,在岳芃去上学之前,就交代了一句,“别搞那些幺蛾子,别染什么坏病了,就行。”
  岳芃当时就知道老太太同意了。所以才会接下来他说的这些话,“我这个情况,也不会去耽误人家女孩子,本来想着就和你的孙媳妇两个人,就两个人活就行了,既然现在姑姑的孩子需要我,那我一定会努力当好一个哥哥,或许更加准确的来说,是当好一个爸爸吧,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很期待。”
  “孙媳妇,瞒的还挺紧的。”老太太终于露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一个笑容,“放心吧,孩子,我会好好保重我这把老骨头的,我还等着看看你给我找的孙媳妇呢。”
  “那您可一定要答应我呀。”岳芃握紧了老人的手。
  看到老人坚定的点了点头,岳芃一颗心,才算是恢复了正常的跳动。
  “你明天早上,会有私人飞机,载着你去国外,你去把手续之类的东西办齐全了,还有将你姑姑的骨灰带回来,她想了那么多年的回故乡,回故乡,终于在现在,要回来了。”老太太看着天花板,似乎在回忆什么。
  “好的。您早点休息。”
  岳芃和周可成出了病房,似乎站都站不太稳,周可成注意到了他的情况,扶了他一把,“我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你这个样子的。”
  “哎,真的要珍惜,否则,什么时候失去的,自己都不知道。”周可成这个人,顶多也就大岳芃10岁,虽然已经是一个精英了,但是面对生死,他还是和岳芃一样,看不淡也看不破。
  “明天早上6点的飞机,晚上就住附近的旅馆,我现在带你去。”
  “走吧。”岳芃点点头。
  他们走在洁白、寂静的医院走廊,再也没有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