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齐子聪甜腻的声线随之响起:“秦穆,你怎么还不过来啊,如果再不过来,小心我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顾钦哦。”
  “……”
  “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不太方便?那你记得要来哦,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这句话说完,齐子聪就把电话挂了,然后满眼期待地抬眸看向一旁的秦穆,“这样可以吗?”
  秦穆点头,“可以,手机的短信里有这里的房号,顾钦会找过来的。”
  见男人说的轻描淡写,齐子聪忍不住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穆睨了他一眼,低笑了一声:“你问题有点多啊。”
  怕给秦穆留下不好的印象,齐子聪也不好多问,至少这个结果他是满意的,只要秦穆不跟顾钦结婚,那他就还有机会。
  五分钟后,顾钦根据秦穆跟齐子聪发的暧昧短信上的内容找来了这里,他站在门口,背脊挺直,垂下的眼皮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指甲嵌进掌心也没有察觉。
  透过洞开的门缝,他看到秦穆跟齐子聪纠缠在了一起,齐子聪的裤子已经脱了一半,而秦穆衣着虽然尚且完整,但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秦穆的手伸进了齐子聪的……
  啪。
  手机砸在地上的声音轰然响起。
  听到声音,房内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跟弹簧一样迅速弹开,齐子聪神色慌张地扯了条床单遮住了身体,秦穆尚且冷静,只是站在齐子聪的身前,好阻挡顾钦的紧迫逼人的视线。
  两人一个站在门内,一个站在门外,视线透过那狭窄的门缝交会在一起,距离虽隔得远,顾钦还是能够看出男人的表情不见丝毫的慌乱跟悔意。
  楼下热闹欢快的气氛仍在蔓延,然而顾钦原先那颗雀跃的心却在慢慢下沉,直至沉入深渊,冰凉彻骨的潮水向他涌来,将他淹没,那双清冽有神的眸子终是失去了温度,变成了纯粹的毫无感情的黑。
  今天是他的婚礼。
  而他的爱人就在咫尺,可他没有再进一步。
  “为什么?”明明不想问的,明明应该潇洒地转身离开,然后跟楼下的宾客宣布婚礼取消,可他到底还是问了。
  下一刻,他听到秦穆跟他道:“对不起。”
  “我爱你。”
  “可我同样也爱子聪。”
  “我知道我不应该那么自私,可是我放不下子聪,如果可以,我们三个人可以一起生活……”
  “够了。”这是顾钦第一次对秦穆说重话,他用力闭上眼,声音彻底失去了温度,“你是想让我跟别人一起分享你吗?”
  秦穆嘴唇微动,眼神适当地流露出了挣扎跟痛苦:“对不起。”
  “我只问你一句。”
  顾钦睁开眼,眼里光芒不再,就像是一个傀儡,眼底彻底归于虚无:“当初在宾馆,你走错房间的那次,你是真的约了齐子聪开房吗?”
  秦穆叹息了一声:“是的。”
  “我知道了。”顾钦动作僵硬的转过了身,“婚礼的事,我会取消。”说完,他一步一步地离开了这里,陷入阴影中的背影一片荒芜。
  齐子聪穿好裤子,低低地问:“他会相信吗?”
  “不会。”这个漏洞百出的说辞,只要顾钦有心,一定会发现其中的疑点,只是顾钦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就算是发现了什么,以他的自尊也不可能回头来挽留他。
  秦穆在脑海里同系统道:“这样可以了吧?”
  系统罕见地说了些与任务无关的话语;【在跟顾钦相处的这些日子里,你真的没有对他动心过?】
  “当然动心过。”秦穆说:“在想睡他的时候。”
  【……】
  “什么时候前往下一个世界?”
  【现在。】
  “很好。”秦穆眼底闪过期望的眸色。
  许是顾钦已经宣布了婚礼取消的事情,楼下传来一阵喧嚣,秦穆甩掉齐子聪,抄小道离开了这里,等到来到没人的角落,一个晃眼,秦穆的身影就在原地凭空消失了。
  ……
  “呜呜呜,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声透过漆黑的夜色传了过来,伴随着被呛住的咳嗽,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十分突兀。
  秦穆缩在了奶奶的怀里,单纯懵懂的眼睛轻轻一眨,奶声奶气地问:“奶奶,谁在哭啊?”
  第19章 爱我你怕了吗
  “奶奶,谁在哭啊?”
  稚嫩的童音传入耳里,秦奶奶的摸了摸自家孙子的头,布满褶皱的眼底浮现出淡淡的无奈,她放轻了声音,轻声哄道:“狗娃乖,没有人在哭,早点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呢。”
  秦穆嘟起了小嘴,他刚才明明听到了哭声,窝在奶奶的怀里,闭上眼,支起耳朵仔细听,刚才的哭声听不到了,只有呜咽的风声,一声声地撞击着窗户,把窗棂撞的啪啪作响。
  夜正深。
  秦奶奶哄了一阵子后,察觉到怀里的小家伙呼吸平稳均匀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把秦穆放到床上,掖好被子,在床头坐了片刻,随后起身去了里屋。她是一个裁缝,平时的工作就是帮村里人缝补衣服,挣点钱贴补家用,至于她老伴儿,十年前得肝癌没了,她的儿子跟儿媳早年外出打工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秦穆才八岁,却是个闲不住的主儿,等秦奶奶在里面忙活开了,装睡的他从床上蹦了起来,利索地穿上鞋子,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晚上的空气挺冷的,秦穆吸了吸鼻子,缩了缩小肩膀,迈开小步子就往刚才哭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隔壁的灯还开着,矮旧的平房隔音不好,秦穆窝在外头听了会儿墙角,听的有点似懂非懂。
  “你确定那娃儿的父母不会找来吧?”
  “老陈跟我保证过了,绝对没有被人瞧见,再说我们钱都花出去了,真有人把娃儿带走,那我非得让老陈把我们花的那三千块钱吐出来不可。”
  “可那娃儿刚才一直在哭……”
  男人粗声打断道:“小孩子忘性大,等过些日子就会习惯的。”
  ……
  趁着两人说话的间隙,秦穆轻手轻脚地溜了进来。这家住着对小夫妻,结婚多年一直没孩子,秦穆平时没事的时候会过来溜溜,他嘴甜,见着人就喊叔叔阿姨,小夫妻俩挺喜欢秦穆这孩子,经常会给他糖吃。
  熟门熟路地窜了进来后,秦穆找了一圈,果然在里屋找到了一哭花脸睡着了的小男孩。那小孩儿看上去四五岁的样子,面皮子生的极白,模样讨喜,粉粉嫩嫩的,就好像是画上走出来的年娃娃。
  他似乎是哭累了,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小嘴委屈地抿着,眉心有一团小小的褶皱。
  好像很不开心。
  秦穆在这安平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不由地趴在床边细细地瞅着,瞅着瞅着,他又忍不住伸出胖胖的手指戳了戳小孩儿软软滑滑的脸蛋儿。似乎是不堪其扰,小孩儿在睡梦中挥了挥小短手,瘪瘪小嘴,换了个姿势趴着,脖子上挂着一样东西就露了出来。
  秦穆这才发现小孩儿脖子上挂着一块金锁,上面好像还刻着一个字。
  他忍不住凑近了一些去瞧,想看看金锁上刻的是什么字,眼睛不经意落到了小孩儿的脸上,刚好跟对方含着泪雾的眸子相对。小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张了张嘴,作势要哭,秦穆眼明手快地捂住了对方的小嘴,“嘘。”
  被捂住嘴巴的小孩儿明显受到了惊吓,沾着泪珠的睫毛轻轻一眨,眼泪又有了决堤的趋势。
  秦穆年纪虽小,但有些事他还是稍微懂一点的。
  安平村不如名字那么太平,它是个很偏远很落后的村庄,村里的男丁穷的娶不起媳妇儿,在秦穆模糊的记忆里,经常会发生全村的人集体去逮捕某某家逃跑的媳妇儿这种事。
  奶奶经常告诫他,别人家的事情不要管也不要参与。
  秦穆看了看眼前的小男孩,他应该是刚来这里,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很好,比他在奶奶的店里摸过的所有料子都好,唇红齿白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出来的孩子。
  他轻声问:“你想找你妈妈吗?”
  男孩儿被捂住了嘴巴,只能上下眨眨眼作为回答。
  秦穆:“那你知道你家住在哪里吗?”
  男孩儿迟疑了一会儿,眼里的神色渐渐黯淡下来。
  秦穆挠了挠头发,他知道离开父母是什么感觉,他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父母,奶奶说他父母出去打工了,很快就回来了,这句话她每年都会在他耳边念叨一次,他也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变的不再相信。
  想想自己,又看看眼前这个可怜巴巴的小孩儿,秦穆忽然就想要帮帮他。
  那时候他太小了,虽然比同龄人来的早熟,可他毕竟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他天真地以为只要把这小孩带离这里,总有一天他会找到他的父母的,于是在这个寻常的寂静的夜晚,他悄悄带着小男孩儿离开了这里。
  “哥哥,好黑啊。”
  “别怕,我拉着你。”秦穆也有点怕,这还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在夜里走,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开始跟小孩儿聊天,“你叫什么名字啊?”
  “妈妈爸爸都叫我果果。”
  “哦,你几岁了?”
  “五岁。”小孩儿跌跌撞撞地跟着秦穆的脚步,不忘奶声奶气地道:“我家里有很多好玩的玩具,等我找到我爸爸妈妈了,哥哥你可以来找我玩。”
  秦穆摸了摸他的脑门:“要说话算话。”
  结果两人到底还是没有走出安平村,苏家夫妻大半夜发现孩子没了,当即就召集了全村的人分头去找,最后在一片小树林里逮到了秦穆跟果果。
  念在秦穆年纪小不懂事,村里的人没有跟他追究,秦奶奶把秦穆带回了家,拿出鸡毛掸子狠狠打了他一顿。以往秦穆做错事,秦奶奶从没舍得打他,这次是真生气了,手里的劲儿不小,把秦穆的屁股打的皮开肉绽。
  秦穆性子倔强,愣是不认错,死死地咬住了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滚啊滚,始终没有滚下来。
  等把鸡毛掸子打断了,秦奶奶就抱着秦穆哭,六十多岁的人了,脸皱成一块抹布,是真伤心。四十年前,她被人贩子拐来这里后就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不是不想着出去,一开始她也是天天闹,后来被迫生下了儿子,她就认了命,一心想把儿子带大。
  后来那跟她吵了一辈子的枕边人死了,她儿子跟儿媳出去打工失踪了,留下了这唯一的孙子,她这辈子就这样了,只盼着秦穆能有出息,有朝一日能离开这破败腐朽的村子,去外面好好闯闯。
  一滴滴滚烫的眼泪砸在了秦穆的手背上,他睁开泪眼模糊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奶奶哭,心被什么东西刺了一刺,他慌忙伸出小手去擦老人的眼泪,秦奶奶拉住了他的手,一遍遍告诫他:“以后不该管的事不要管,这个村子是没救了。”
  秦穆听的懵懵懂懂,老人的眼泪一路流淌进了他的心底,他终是不敢再去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再次看到果果,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苏家夫妻显然对家里这位新成员很上心,就算家里穷的叮当响,还是给他自己能给的最好的,秦穆看到他的时候,他换了一身新衣服,胸前依旧挂着那个长命锁,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子,袋子里装着五颜六色的糖果。
  一群孩子在玩捉迷藏,果果站在了人群外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风一吹就倒的样子,眼里没有了秦穆初见时的光彩。
  秦穆不知道他这一个月经历了什么,表情里有种木讷的乖巧。
  本来说好要带他离开的,结果自己没有说到做到,秦穆心底有些内疚,可想起奶奶的眼泪,本来想走上前的脚步顿了一顿。就在这时,那边忽地窜出来了个脏兮兮的小孩子,秦穆眼尖,一眼就认出那个鸡窝头万年不洗澡的小屁孩就是村里有名的坏孩子。
  秦穆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村里的孩子都叫他猴子,经常会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村里的老人谈起猴子时,都会说他家的基因不好,父亲是抢劫犯,进去了还没出来,母亲是妓女,村里的老光棍经常会去她那里光顾,据说猴子的爷爷奶奶被他爸妈活生生地气死的,现在猴子就跟着他那妓女母亲。
  看到猴子出现,秦穆就猜到准的没好事,这不,猴子这次就是冲着果果手上的糖果来的。秦穆眼睁睁地看着猴子把果果推到了地上,然后去抢他手里的糖果,果果看着软糯好欺负,性子也挺倔,见别人抢他的糖果,他小手死死地揪住了袋子,怎么也不肯松开。
  脏污的小脸上闪过凶狠的神色,小男孩直接一脚踹上了果果的肚子,塑料袋被扯破了,糖果哗啦哗啦掉了一地。周围的小孩跟果果不熟,也没人想招惹猴子这个丧门星,只在一旁看好戏,秦穆皱了皱眉,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把果果护在了身后。
  他虽然才八岁,但个子窜得快,在这群小孩里尤为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