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唐若瑾犹豫了片刻,“铁牛,要不,你还回庄子上?”
  铁牛脸色一变,“小姐,要是你处境很好,在这府里受尽宠爱,你让我去哪都行。可是,眼下这么个情况,明摆着有人为难你,和你作对,我怎么能放心地走呢。就算我做不了什么,帮不上你的忙,可是,就守在你身边,我至少也能安心些。”
  唐若瑾眼眶一红,“好,那你就留下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铁牛点点头,“嘿嘿,我相信小姐。小姐,你今晚可真威武,拿着藤条抽别人的时候,可真好看。”
  以琪和魏妈妈都偷偷抿着嘴笑了。
  唐若瑾带着两人回到海棠苑,院子里的人此时已经知道外院出事了,都悄悄地起身等着唐若瑾回来。
  唐若瑾安抚了几句,进了卧房,对以琪说道:“告诉你们主子,我要问他借两个人。”
  第51章 意外真相
  天亮之后,那丫鬟便被活活打死了, 满府的仆人都战战兢兢地旁观了整个过程, 直吓得瑟瑟发抖。
  唐思文下衙回来, 就听说唐若瑾不舒服,恹恹地一天也没有吃东西。
  他急急忙忙地来到海棠苑,“瑾儿,怎么了,请大夫看过没有?”
  唐若瑾歪靠在罗汉床上, 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不要请大夫, 就是没胃口罢了, 请了大夫来开上苦苦的药,吃完更没胃口了,我不吃!”
  她用这种半撒娇半抱怨的口气和自己说话, 唐思文觉得十分受用, “好好好, 不吃药, 不吃药。”他见桌上放着一碗温热的燕窝粥, 端了过来, 哄着她吃了半碗。
  第二日,唐思文下衙之后, 念着唐若瑾没有胃口,便想着在街上给她买些美味的点心回去。他派了长随去有名的点心坊排队,又想起唐若瑾不是很喜欢甜食, 有心再买些香酥鸡这样咸的东西,可是又要排长队,等长随排完两个队,天都黑了。
  他犹豫片刻,干脆自己排队买香酥鸡好了,这样两样都有了,唐若瑾想吃什么都行。
  香酥鸡的队伍不是很长,他站在队尾,前面是两个妇人,面貌打扮都很平常,正在低声交谈着。
  “……那女人也实在可怜。”
  “是呀,摊上这种事,也是命。”
  “说起来,三十几年前,我婆母也遇到过这样的事。她去四柳巷一家姓唐的人家接生,那家的老爷也是年纪轻轻就死了,留下个夫人挺着个大肚子,还有个通房丫头,肚子里也有个差不多大的,两个遗腹子。”
  “真是可怜,年纪轻轻就守寡了,好在还有孩子。”
  “更可怜的还在后面呢。那夫人前头生过一个小姐,想着这次肯定好生,结果,偏偏就难产了,好容易生下来,又是个女孩,已经活活憋死了。”
  “啊,那岂不是绝后了?只有一个女儿,连个儿子都没有,日子肯定不好过。”
  “不是还有个通房丫头吗?那夫人也是要强,人都快虚脱了,还咬着牙,不让我婆母走,把那通房丫头叫过来,一碗催产的药下去,让我婆母直接给那丫头接生了。”
  “啊,这,这也行?”
  “怎么不行,大户人家,老爷又不在了,还不都是主母说了算。偏巧,那通房丫头肚子里是个男孩,虽然早产,也好好地生下来了,这就当成是那位夫人生的了。”
  “哎,到咱们了,伙计,来一只香酥鸡。”
  前面两个女人走了,唐思文心不在焉地买了香酥鸡,脑子里总在想他听到的话。姓唐的人家,老爷早逝,留下孤儿寡母……和他自己的境况很是相似。不过,那女人口中的通房丫头既然生了儿子,怎么也得抬个姨娘吧,唐府里却并没有这样一个姨娘,而且,自己是老太太亲生的,再说,自己是住在文安巷的,那两个女人说的唐府却在四柳巷。
  唐思文将点心和香酥鸡都给唐若瑾送去,哄着她吃了不少。
  回到书房,他又想起那些话来,鬼使神差地唤了一个老仆人过来:“我们唐府是一直住在这文安巷吗?”
  “回老爷的话,咱们府已经在文安巷住了三十几年啦。说起来,还是老爷您过满月的时候,老夫人买下了这座宅子,修整了一年,您周岁的时候搬过来的。”
  “原……原来……是住在哪里的?”
  “原来住在四柳巷啊,老爷就是在那里出生的。老爷,老爷您怎么了?!哎,快来人啊,快请大夫来!”
  外院的书房乱成一团,海棠苑里却很是安宁。
  唐若瑾靠在宋逸成的怀里,把玩着他衣襟上的盘扣,“逸成,谢谢你。”
  “傻丫头,谢什么,借两个人而已。不过,这样有没有用?”宋逸成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
  唐若瑾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光是借两个人用用,而是有了他的撑腰,自己胆气更足,心里更安定。
  她眼里的依赖和信任很是明显,宋逸成一下子就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心里一阵阵压不住的欢喜,小姑娘是不是……喜欢自己了?
  “唐思文一定会起疑心的,只要他去查这件事,我会帮他的。”
  宋逸成没有发现她直呼唐思文的名字,他的心里正翻江倒海地欢呼雀跃着,过了这么久,他的小姑娘终于在乎他,信赖他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面她咬出来的伤口已经不见了,不过,那里的的确确打过她的标记。
  “若若。”他低低地唤了一声。
  唐若瑾抬起头,却觉得身子一翻,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细细密密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动作。唐若瑾闭着眼睛,温顺地承受着。
  宋逸成却悄悄地睁开了眼,细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大手缓缓地从她的衣摆下面探了进去,她的腰纤细柔软,皮肤滑腻柔嫩,他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唐若瑾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并没有露出生气或者不适的表情,他放心地闭上眼,全身心地沉迷在舌尖和指尖的迷恋中。
  一个吻漫长又甜蜜。
  “若若,我有两次留宿机会,今晚,我要用掉一次。”他的声音暗哑,手还流连在她的腰间不肯离去。
  “那你要乖乖地。”
  “好。”
  宋逸成觉得自己该认真地考虑一下两人的婚期了,他要尽早地把她娶回去,每晚都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宿。
  唐思文病了,第二天没有去上衙。用过午膳,他派人请了老太太院里的林妈妈到外院的书房。
  这外院的书房自从唐思文改造过以后,林妈妈还是第一次进来。她打量了一番,书房的布局很平常,并没有发现什么奇特之处,不过那道小门里面是什么情形,就不得而知了。
  “林妈妈是跟着母亲陪嫁过来的吧?”唐思文慢慢摩挲着手中的茶杯。
  林妈妈规规矩矩地答道:“是,当年老奴是老太太的陪嫁侍女,来到唐府已经三十多年了。”
  唐思文沉默了片刻,“先父过世的时候,唐府里只有母亲一个夫人,没有其他的姨娘通房什么的吗?”
  林妈妈的脸色微微变了,她仔细看了看唐思文的脸色,“老太爷和老太太当年很是恩爱,老太太本来说要给他纳妾的,可是挑了人家,还没来得及抬进府里,老太爷就过世了。”
  唐思文抿了抿嘴,“可是,我听说,当时府里还有一个通房丫鬟,也怀了老太爷的遗腹子。”
  “什么?!老爷听谁说的?”林妈妈的声音不自觉变得尖利起来,“怎么可能,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是谁在造谣生事?”
  “我是听当年接生的稳婆说的。”
  “不可能,当年的稳婆早就死了!”
  唐思文的眼睛眯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稳婆早就死了?你一直注意着这个稳婆的行踪?”
  “这……”林妈妈低下头,“稳婆接生了老爷,唐府有了后,这是一件大喜事,后来逢年过节也会送些寻常的年节礼,所以,那稳婆去世的时候,老奴也恰好知道。”
  唐思文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跳了起来,“林妈妈!当年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最好老实都说出来,不要逼我用刑!”
  林妈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天抢地地抹起泪来,“老爷,您这是听了谁的谗言啊,府里就您这么一位老爷,哪里还有另外一个遗腹子啊,莫不是有人冒充老爷的兄弟?老爷,您可要看清楚啊,那人一定是为了财产来的。”
  唐思文被她哭得头疼,他捏了捏眉心,“住口!并没有人冒充我的兄弟,我听说当年老太太的孩子并没有活下来,而是把那个通房丫头的孩子给抢了。”
  林妈妈的哭声猛地停顿了一下,她的手颤抖起来,脸色雪白,“这,这可真是,没有的事啊,老爷,一定是有人故意要离间老爷和老太太的母子之情,才故意编造了这样的谎言给老爷听的。老爷,这是谁说的,老奴当年一直陪在老太太身边,绝无此事,老奴愿意和他对质!”
  唐思文垂眸,他本来也怀疑是有人故意说给他听的,可是,当时是那两个女人先排着队,他后来才去的,他是临时起意去排队,谁能故意安排他听到那两个女人的话呢?所以,这一定不是有人安排,而是天意如此,让他碰巧听到了当年的真相。
  “林妈妈,你要是执意不肯说实话,我只好用刑了。”
  “老爷,您就算要了老奴的命,老奴也不可能昧着良心说话啊。”
  唐思文怒目看着她,喊道:“来人——”
  “爹爹,不急。”唐若瑾不紧不慢地进来了。
  第52章 留子去母
  “爹爹, 不急用刑,林妈妈是老太太的心腹之人,你就算用刑,她也不会说的,反倒是爹爹用了刑,别人还只当是屈打成招呢。”
  唐思文正对这个油盐不进的林妈妈感到头大,听唐若瑾如此说, 不禁问道:“瑾儿可有什么好主意?”
  唐若瑾微微一笑,“听说, 林妈妈家中有个乖孙, 今年才四岁, 很是可爱, 我倒是想见一见。”
  林妈妈蓦地睁大了眼睛,“大小姐, 你, 你不能——你有事就冲着我来!”乖孙是她的命根子,万万不能受一点委屈的。
  唐思文有些犹豫,唐若瑾偏过头, 朝他眨了眨眼睛。
  他终于下令:“来人, 把林妈妈先关到西厢房去,去把林妈妈的孙儿带来。”
  林妈妈拼命挣扎, 还是被带下去了。
  没多会儿,林妈妈的孙儿就被带来了,他只有四岁, 正是活泼好奇的时候,歪着头打量着唐思文和唐若瑾,一点都不怕人。
  唐若瑾笑咪咪地说道,“咱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赢了的人可以吃光这桌上的点心哦。”
  那孩子眼巴巴地瞅了瞅桌上的点心,用力点点头。
  林妈妈正焦急地在厢房里跪着,不知道大小姐要带他的乖孙来做什么,难道她真的那么心狠手辣,对着一个孩子也能下毒手?
  唐思文进来了,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抬眸看了她一眼。
  林妈妈还没有搞清楚他是什么意思,突然听到隔壁厢房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叫,听声音正是她的乖孙。她的神情立刻紧张起来,竖起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
  只间隔了很短的时间,又传来一声呼叫,明显比刚才声音更大,似乎带着些痛楚。
  林妈妈恨不得扒到墙壁上去,唐思文只木着脸,阴沉沉地看着她。
  隔壁又传来惨叫声,似是又痛又怕,难以忍受。
  林妈妈几乎要疯了,膝行到唐思文跟前,拉住他的袍角,拼命叩头,“老爷,老爷,老奴说得都是实话啊,你要是要拷打,拷打老奴就好了,我那孙儿才四岁,什么都禁不住啊,老爷,求求您——”
  唐思文只看了她一眼,拿起茶杯慢慢地抿了一口茶。
  隔壁传来越来越惨的呼叫,还夹在着“不要”“救命”之类的呼喊。
  想到自己的命根子正在隔壁受着惨无人道的折磨,林妈妈的脸色惨白,额上的冷汗涔涔而下。一声又长又凄厉的惨叫终于将她击溃,“我说,我都说,求老爷先停手!”
  唐思文拿起桌上的镇纸,在墙壁上敲了几下,隔壁的声音暂时消失了。
  林妈妈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慢慢地讲述了当年的事。
  老太太和唐老太爷成亲后,就将老太爷身边的通房丫鬟都打发了。老太爷正是新婚燕尔,也没有在意。后来老太太有了身孕,不能服侍老太爷,当时老太爷的母亲还在,就劝着老太太给老太爷纳了一房妾室。等老太太生下女儿,那妾室因病去世了,没多久,老太爷的母亲也去了,家里老太太成了当家主母,再也没有给老太爷张罗过妾室。
  后来,老太太又有了身孕,偶然发现老太爷竟然养了个外室,而且这个外室也有了身孕,只比老太太的小一些。
  老太太怒不可遏,奈何这个外室养在外面,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只好压下火气,耐心地劝老太爷将那女子带回府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