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商玦语声沉沉,“那是她母后的遗物。”
  扶澜无所谓的耸耸肩,朝第一辆马车而去,商玦站在原地,忽的倾身拍了拍白月,白月好似得了指使,立刻就奔到了第三辆马车之外,扶澜掀开车帘看到这一幕,笑意越发揶揄了,不多时云柘和战九城陆续出现,商玦又交代了什么才上了第一辆马车。
  车轮滚动,战九城在前,云柘跟在商玦马车之外,一行人出营门朝南而去!
  马车之中,扶澜笑意深深,“看起来不是很顺利。”
  商玦冷眼看他一瞬,抿唇未语。
  扶澜一手撑腮,身子靠在后面的迎枕上,眼睛微眯起,懒洋洋的道,“入了蜀国就更难了,你心思玲珑,想要收服个人也这么难吗?”
  商玦抬手拿过身边的册子,低头看去,面上一派坦然平静。
  “孤劝你收起好奇心,你若坏事,孤便安排人送你回去。”
  扶澜“哼”一声,“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啊,过河拆桥你倒是利索,我以为万事都在你掌握之中,却不想这一月多了也没见着什么进展,你又不是不知道蜀国等着她的都是什么人,那只小鹿很不好惹的样子,我真是为你着急的紧……”
  商玦翻着册子,看都不看扶澜一眼,只道,“她是鹿不错,却比狮子厉害。”
  扶澜眯眼一笑,“比狮子厉害?当真?”
  商玦翻着册子的手一顿,冷冷的抬眼看他。
  “你做了什么?!”
  扶澜大刺刺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满脸未睡醒的样子,“谁要你不满足我的好奇心!我便自己设了个饵,你当做不知便可。”
  商玦“啪”的一声将册子一合,目光骤冷,“孤不管你做了什么,马上收回成命!”
  扶澜被他吓得面色一变,顿做一脸惊恐,语气更是夸张,“呵……真是好凶啊,心脏都要被你吓破了,世子大人一怒,天下谁敢不从?!”扶澜面生抱歉,似乎真要遵命,微眯的眼底微光一闪,他却双手一拱万分无奈的摇了摇头。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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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29章 天塌
  新年刚过,越往南走天气越发湿冷,雪层见薄,人却越发难捱,子荨往车角的火炉中夹了一块银炭,又掀开车帘往外头瞅了一眼,转头便兴冲冲道,“公主,今日外头似乎又加了侍卫呢,世子对公主委实上心至极,连世子的马车外都没那么多侍卫呢!”
  燕国和蜀国并未直接接壤,朝夕一行已经顺着燕赵边境往南走了三日,眼看着要彻底的离开大燕,她马车之外又多了五十多个侍卫,北部多山,这三日走的委实不快,燕国之后便是晋,沿着晋国边境走五日才能入蜀,入蜀之后再有两日才可至淮阴!
  朝夕听着外头的马蹄声便知跟了多少人,她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直叫子荨叹息起来,“公主怎么总是这幅样子啊,这几日每隔一个时辰殿下就要派人来问公主的境况,显见的对公主牵念非常,可是公主却从来都不关心殿下呢?”
  朝夕抿着唇,靠在迎枕之上未语。
  子荨又道,“公主这么着可一点都不像要做世子夫人的人啊……”
  朝夕眉头微皱,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顿了顿,她却道,“殿下那里有的是人操心,我何必多嘴?你只管做你自己的事就好。”
  子荨连忙摇头,“那如何能一样?下人是下人,可公主是要和殿下成为夫妻的人,公主关心殿下一分,便是下人为殿下操心一百分都换不来的,公主别怪奴婢多言,殿下的身份样貌气度摆在那里,不知多少人起心思呢。”
  ——夫妻?!
  朝夕心中冷笑一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对天真的子荨解释,且不说他们本就是假的,他欲聘妻的消息虽已传出,可世事无常,他们未行铭文未交换印册谁知道往后会如何?
  想了想朝夕还是不打算说什么,点点头,“我明白。”
  她面上仍是一脸冷凝,可至少应了一句话。
  子荨顿时一喜,“公主一定要开窍呀!殿下眼底可就瞧得见公主一人!”
  朝夕委实不忍泼子荨凉水,只含糊的“嗯”了一声。
  子荨到底没什么心机,见她有所反应便高兴至极,又朝外瞅了瞅,语气却有些担忧,“公主,看样子今晚是要露宿在外啦,这外头瞧着还是一片望不到头的山林呢!”
  大燕和晋国交界之地有岷山一座,没有两日是走不出的。
  “是要露宿的,睡在马车上便是。”
  子荨讶然,“公主怎如此肯定?莫非公主知道此地?”
  朝夕粉拳一攥,她怎会不知呢,当年离开蜀国走的是这一条道,这四年魂牵梦萦的,还是这一条道,每一处她都深刻入心,哪怕瞎着眼她也能摸回蜀国去。
  “听人说起过。”
  朝夕答得随意,子荨却当真了,应一声再不多言。
  又走了半个时辰,天色渐暗,马车停了下来!
  “公主,殿下请您下马车用晚膳!”
  云柘的声音响起,子荨赶忙应道,“来啦来啦!”
  朝夕也不耽误,随着子荨的搀扶下了马车,此番入蜀唐术跟着,她的药一直未停,此刻她眼上覆着丝带,脚下要极为小心,一下车子荨便道,“殿下命人搭了帐篷。”
  朝夕有些明白,便随着子荨入了帐!
  帐篷临时搭起,有些简陋,甫一进帐便迎上一道目光。
  商玦在远处温声开口,“到孤身边来。”
  子荨在旁低笑一声,扶着朝夕朝前走了几步,忽然将她的手往前一递,朝夕还未反应,子荨已转身而走,下一刻她的手便落在一个温暖的掌心,莲香萦绕,商玦拉着她和自己并排落座,抬手便摸到她眼上来,“可有不适?”
  朝夕摇头,“没有。”
  商玦似放下心来,一边为朝夕布筷一边道,“此处乃是岷山,临近晋国永州,近来晋国局势不稳,四面都是剑拔弩张,咱们既然要赶时间,这一路上便都不入城了。”
  说着将一只勺子塞进朝夕手中,道,“这是鲫鱼汤,明目的,里头还放了药材,你尝尝。”
  朝夕拿着勺子,手中又被塞入一只汤碗,闻言她便低头喝了一口。
  鲫鱼汤还有些烫,却正好散了冬寒,腥味除尽,鲜美非常,这样冷的冬日,非用鱼干煮制,倒像是用的活鱼,再加上里头的药材,一股子极淡的药香在朝夕舌尖绽开,一路从唇瓣暖到了她胃里,心头一热,仿佛连整个人都变得软和了。
  商玦目光落在她面上,“可还能入口?”
  朝夕点头,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很好……”
  商玦笑音一浓,“那就喝完。”
  外头的天色一定已经暗下来了,这帐中有火炉,也应该点了灯,朝夕眼前一片漆黑,于是乎感官越发灵敏,帐中只有他二人,除了火炭噼啪声外就只有他二人的呼吸声和用膳咀嚼声,子荨退了出去,朝夕便不得不让商玦帮忙……
  这气氛……委实有些诡异!
  过去几年,她从未和别的人在同一张桌上用膳,这一月的次数却多。
  氛围太过安静,朝夕直了直身子,食欲委实不算好!
  “你要习惯。”商玦忽然开口,朝夕尚未反应,他又道,“你要习惯往后做什么孤都会和你一起,你同孤虽是假的,可只有将戏做到十二分真才能瞒过天下人之眼!”
  将戏做到十二分真……
  朝夕已经不诧异商玦看出她心中所想,对他的话……她也有几分认同。
  从记事开始她就学着如何做戏给人看。
  这十多年的修炼告诉她,先骗得过自己才能骗得过旁观者!
  她不说话便代表默认,商玦瞧得有些满意,正要说什么,忽听到帐外忽起了喧哗,他眉头一皱,片刻便听云柘在外道,“主子,是拉马车的马儿发癫了。”
  微微一顿,又补道,“是公主殿下那辆马……”
  “车”字还未落,朝夕豁然站起身来,“我的琴——”
  她着急万分,站起身时带的身前筷子咔嚓落地,抬脚就要往外走,刚走出一步,手腕被一把拉住,商玦轻叹了一声,“外头不平坦,你坐着,孤去看看,你放心,琴不会出岔子。”
  不由分说将她按住,商玦大步而出。
  朝夕唇角几动,到底是听话的没再动……
  走出大帐,商玦径直朝马车停放处去。
  待走至朝夕的马车之前,只见战九城已将马儿制住,见他来了忙道,“殿下放心,已经制住了,没出什么事,马车上的茶水打翻了,子荨正在里头收拾。”
  说着话,子荨一把掀开车帘朝外道,“公主定然担心她的琴,放心吧殿下,没损着。”
  商玦点头,正迫不及待的转身回帐,忽然见战九城看着那马儿眉头紧皱。
  商玦眸色微暗,“怎么了?”
  战九城犹疑道,“这马都是精挑细选的,绝不会无缘无故发癫!”
  商玦只以为那马儿是受了惊,战九城这么一说他也盯紧了那两匹马儿,只见两匹通体黝黑的高头大马此刻正不安的喘着粗气,马蹄子亦是不停地动着,再看那马眼,竟有些猩红,商玦眸色顿时一沉,转身便看着云柘道,“去叫扶澜来!”
  扶澜早被商玦赶到了别的马车,被云柘叫过来的时候一副尚未睡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睛含糊不清的道,“怎么回事?喊我起来做什么?正做着美梦呢……”
  商玦眼里一片深沉,一指那马儿,“这是你说的饵?!”
  扶澜看了看那马儿,又看了看商玦,再看了看那马儿,又看了看商玦,一愣之后骤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恭喜你你又猜错了!你不是自诩聪明怎么老是猜不对?!哼,你也不用一点风吹草动就怀疑我,你继续猜吧,我可不陪你玩了……”
  商玦了解扶澜,见他那表现自然知道此事不是出自他之手,他皱眉一瞬,忽然面色大变返身回帐,他那模样吓坏了众人,连已经转过身的扶澜都回了头,见状眼底一亮,“咦”一声就跟了上来,又问云柘,“怎么了怎么了?怎么感觉天要塌了……”
  那临时的大帐并不远,几人走到的时候帘幕依旧静垂,然而商玦的面色却已黑沉至极,待急惶的将那帐帘掀起,商玦还未言,站在他身后的扶澜先倒吸一口气凉气!
  “嘶,天真的要塌了……”
  ------题外话------
  一不小心就写了这么肥硕的一章,小天使们你们喜欢咩……
  第030章 杰作
  朝夕不见了!
  空荡荡的大帐中只有还未用完的膳食和一碗打翻在地的鲫鱼汤!
  所有人都是一愣,还是商玦低寒的语声将他们惊醒!
  “还愣着做什么!”
  云柘和战九城领命,转身便带着人没入了帐篷后的树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