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9)
  林不羡平静地说道:高怀狠辣,我们要想在他手上赢得先机,只能比他的手段更狠一些才行,船就停在北海港,天时地利,若是我被他们抓着和你去了京城,咱们一家人就真的插翅难逃了!秉初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吧。
  云安回府的第二日便称病不出,请李钺帮忙带了告病的折子,命人关闭府门,概不见客。
  云安这一病就是小半年,高怀派人探望了好几次,赏赐能堆满一个屋子,可云安的病就是没起色,还一度上书请高怀罢黜自己的官职,不要耽误了户部和皇商的工作,不过都被高怀驳斥了。
  高怀对此也恨的牙痒痒,但他丝毫没有办法,毕竟云安蒙受巨变,自己对功臣总要多几分宽容才是。
  不过
  云安平静的生活还是被打破了。
  在云安告病假的半年后,一位风尘仆仆的老者来到了侍郎府。
  老者冒死叩响了侍郎府的大门,若是放在一般士族的府邸,老者一无拜帖,二无身份,早就因为失回避罪而被乱棍打死了。
  但云安一早就下过死命令:不管发生什么,不许对平民百姓动粗,即便是抓到了小偷也不得动私刑,先送来给自己问过再说。
  老者接连吃了闭门羹,苦苦求见无果又不敢高声喊叫,更不敢自报家门,只和门房说一定要见到侍郎大老爷才能说。
  如此失礼门房自然不答应,最后老者翻墙的时候被抓被五花大绑关到柴房,家丁禀请云安定夺。
  云安以为这老者和之前一样,都是灾民百姓,便命人带老人去吃顿饭,装些干粮放他走。
  谁知过了一会儿,家丁回来禀报说:老人不吃饭,只要见侍郎大老爷
  云安沉吟半晌,说道:把他带到偏厅吧。
  云安坐在主位,老者一进偏厅便高呼:云大老爷扑向了云安。
  云安制止了家丁,扶起老人,请他坐下。
  老者坐在椅子上掩面而泣,一把年纪了,哭得和孩子一样。
  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是!
  老者哭了好一会儿,胡乱擦了一把脸,起身跪到云安面前,说道:云大老爷,您还记得小老儿吗?小人是淟州西四坊吕宅的老管家啊!
  云安是觉得老者有些面熟,这一提瞬间记起来了,连忙把老者搀扶起来,说道:是吴伯吗?
  欸欸,是我啊,大爷呜呜呜,快救救我家老爷吧!
  大姐夫他们不是搬走了吗?出什么事儿了?
  我们一家原本是举家往西北去了,但老夫人故土难离,听说战事结束就嚷嚷着要回家,您也知道我家老爷是个孝子,不忍见老夫人如此难过,便不辞辛苦举家回迁,前些日子咱们刚回淟州不久,突然来了一伙衙门的人,直接抄了宅子,把老爷和三位公子都抓走了,连家里头年轻力壮的家丁伙计都一并抓走了,只剩下老夫人,夫人,还有几个婆子,幸亏小老儿我是上了年纪,他们原本都打算把我绑了,可能是觉得我这么老了,要干活也干不了还要吃干饭,踹了我几脚又把我给放了夫人原本写了一封信给云大老爷,但听说抓人的事儿是皇上的旨意,夫人怕万一信被人搜了去,牵连了大老爷,就让小老儿孤身前来,并叮嘱小人只有见到您才能说!大老爷救命啊!吴伯又跪了下去。
  大老爷,您在京城做了大官,求求您救救老爷和公子们,老夫人就剩下半条命了,要是老爷和公子不能回去老夫人也活不成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大老爷!
  云安心下大骇:是高怀下的旨?为什么?为了逼自己就范?犯得着吗?吕颂不过是一介小人物罢了,难道是犯了什么事儿?
  云安的脑海中闪过了诸多可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什么罪名抓走的?你说是皇帝的旨意,圣旨在哪?张贴公布了吗?
  没有罪名,哪有什么罪名,但是淟州城内所有的富商都被抓了,小的沿途走来一路打听着,各地的富商都被抓了,说是朝廷的旨意,先抓起来再行定夺。
  吴伯,你先别急如果是因为这个,你放心兹事体大,圣旨一站一站传到各地,就算要发落也要等各地都收到旨意,执行了以后才能发出下一步指示,你别急我先问问看,你先在我这儿住下,你放心,大姐夫的事情我一定会管。
  谢谢大老爷,谢谢大老爷
  云安让人带吴伯下去休息,写了一封手书,盖了侍郎的私印,打发人送到户部去询问。
  消息很快便打听到了,原来是由于这场战争对各地的损耗巨大,沿途的粮仓都被丁奉山下令给烧了,再加上暴雨,干旱等极端天气,百姓民不聊生,饿殍遍野而且殇帝一把火烧了国库,就连各地的承运库也被烧了不少,导致国库严重空虚,迁都之事又花了大笔银子,各地州府求朝廷拨粮食,拨银子的折子如雪花一样飘到高怀的御案上,再不解决恐有天下大乱之势。
  朝廷没钱,高怀便请朝臣集思广益,于是户部员外郎献计说:乱世当用重典值此危难之际,应杀尽天下商贾,开仓放血,救济天下百姓。
  商贾本就不创造价值,自古皆有重农贱商之说,只是前两朝放宽了限制,本朝理应收紧,杀巨贾填天下,令小商籍者,按人头缴纳赎籍银,每人五十两改商还农,用不了多久天下便能恢复生机。
  很显然,高怀这是对这件事儿动心了,下旨把全天下的富庶商贾全部抓起来,听候发落。
  吕颂虽然不是顶级富商,但声名在外,被抓起来也不算冤枉。
  云安想了三天,第四日一早到户部去销了假,第五日正是每十日一次的朝会,云安换上官服,坐上官轿,上朝去了。
  朝会后,云安与高怀来到御书房密谈了两个多时辰,没人知道他们俩究竟谈了什么,翻遍史书也仅仅只有一句:帝甘冒不韪,屏退言官,与云秉初密谈二余时辰,方出。
  关于这个寥寥几字的史书记载,后代史学家还专门成立了研究小组。
  因为在密谈之后发生了一系列离奇的事情,不仅不符合常理,甚至还对燕国之后的几百年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首先是高怀在最后一刻下令释放了所有商贾,而且没有追究任何人。
  再然后是派出了以云秉初为首,包含大司农,工部,户部官员,及御医在内的钦差团下达各地,因地制宜地为各地解决民生问题。
  在之后的数年里,高怀一直秉持着农,商共荣的政策,并在之后的二十年,使燕国的商品经济达到了空前繁荣的状态,全国陆续开放了二十四个对外通商口岸,将燕国优秀的产品销售各国,令海外的黄金大量流入燕国。
  这一贸易顺差持续了两百年之久
  且史学家在翻阅后燕出土的宫廷秘史的时候,找到了一本在后燕历代皇帝中流传了二百年,一本名叫《商论》的书,其作者已不可考,但有史学家通过笔迹对照,等科学分析后提出,这本《商论》的作者,很有可能是云秉初。
  有后世专家学者统计过:在燕代,整个世界的黄金比率大概是,燕国黄金储备为12%,世界其他国家占88%。
  但在后燕结束,燕国的黄金储备为64%,世界其他国家的总和仅占比36%。
  而且黄金储备这四个字,在《商论》中出现过多次
  作者有话要说:  今儿的更新到了,下一章就是林不羡的故事了,有人说林不羡在后期沦为了背景板,只会生生生,我就想笑。
  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女人而已,人生还有那么长难道对一个女人来说,生了孩子就是BE了吗?
  超过三十岁就是BE了吗?那董老板怎么说?
  心甘情愿地孕育生命和被迫传宗接代不一样吧?
  我要是林不羡我也愿意为我媳妇儿生,生俩,可惜我不是,我也没有生子胶囊,没有钱,没法生!
  云安这点小出息算啥呢?林不羡在岛上都搞出君主立宪制了我会说?
  纵观历史吧,林不羡和云安均有各自的贡献,云安的贡献是造福一朝百姓,咱家亦溪的贡献是开辟了一个国家啊~。
  哎,剧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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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0、番外鸿雁
  且说天兴元年战事平定, 新君登基,从淟州到京城沿途州府百废待兴,不过在废墟之上已经能看到当地府衙组织百姓和工匠正在进行的清理和修缮的工作, 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些州府就能焕发往日的生机了, 或许这个过程是曲折的,但结局是一定的,因为纵观寰宇没有任何一个国度的百姓对家乡的情感能超过燕国百姓
  由于丁奉山的烧仓策略,导致这些地方的粮食极度短缺, 各大府衙的门口都架了大锅,不过里面煮的东西大都是清汤寡水的, 野菜和着面糊再撒一些盐巴,盛到碗里稀溜溜的, 但总比没有强。
  这场战争给沿途被战火荼毒的百姓的心里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但日子终究要继续不少人领了饭走到不远处,随意坐在某个台阶或者碎石上,默默地吸溜起了碗里的东西。
  几辆马车出现在了空荡荡的官道上,扬起尘土, 有些醒目, 昔日繁盛的淟州城已经很久不见这种阵仗了。
  守城的官兵拦下了马车, 从打头的马车里跳下一位中年男子和士兵说了些什么, 士兵便放行了。
  这队马车的主人正是西四坊的吕家,虽然淟州满目疮痍,但吕颂在很早以前得到了云安的指点,收拢家族资金, 一部分换成燕国三大百年钱庄的本票随身携带,一部分兑换成了黄金埋在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走之前为了表示对云安的感谢, 还将从前以防万一的粮仓钥匙给了云安。
  西北干旱风沙大,虽然这几年有大量的雨水缓解了这一情况,但对在海边出生的人来说,还是太干燥了一些,很难熬。
  吕老夫人到了西边后明显水土不服,病了一些时日,病好之后便时常以泪洗面,她受不了西北的风沙,吃不惯西北的餐食,就连喝水都觉得里面莫名有股泥沙味儿她还很想念从前淟州的那些老姐妹,时常会到吕宅来作客,互相陪伴的几位老夫人。
  原本淟州有战事,老夫人也只是偷偷哭,或者和自家儿媳妇抱怨几句,后来听说天下易主战事结束,老夫人便把回家的事情提上了日程,直嚷嚷着:即便山高路远,她死也要死在故土,不能老了老了落得一个客死他乡的下场。
  这话算是说的很重了,吕颂是个孝子,即便举家搬迁并非易事,他还是允诺了自家娘亲,原本吕颂还打算等战事平定去找云安,他听说云安在宁安王的手下当了幕僚,如今天下易主云安也算是开国功臣了。
  吕颂听说云安早就随大军去了京城,事不宜迟便带着全家又在当地雇了十几个镖师,保护一家人回淟州,临近淟州才支了银子给镖师们,让他们回去了。
  吕家人看着自己的家乡落到这番模样心里很难受,吕老夫人一路抹泪回了吕宅。
  一路上所有人都很忐忑,满眼断壁残垣他们很担心自己的家也没了。
  幸运的是吕宅的保存还算完好,除了院墙塌了一面,室内明显有被盗过的痕迹,门窗坏了一些外,并没有太大的损失,比那些被烧成废墟的宅子好多了。不过留下守院子的家丁不见了踪影。
  吕老夫人直呼苍天保佑,大概也是吕家世代生活在淟州,是西四坊内的老户了,街坊四邻念及旧情,或许在走投无路之下来吕宅偷过东西,但并没有搞破坏。
  吕颂先将自己的母亲,妻儿安顿好,然后叫来随从吩咐道:你到外面去走一趟,联络联络港上的熟人,现在这情况他们定是丢了生计的,要是有谁愿意来帮我修宅子,给双倍工钱。
  是!
  人不用太多,这点儿活十几个人足够了。
  是。
  吩咐完,吕颂急匆匆来到书房,门锁还在但被人破窗而入了,吕颂的心凉了半截,掏出钥匙打开大锁看到里面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书房里除了一些贵重的摆件儿不见了之外,其余的东西都在,架子上的书更是一本不少,别看吕颂是个下九流的商贾,他其实是个很爱看书的人。吕颂的商籍是从祖上袭承下来的,好在他也很享受赚钱的过程,不过他三个儿子中实在是挑不出一个衣钵的继承人,长子吕齐品行太过敦厚,在商场上怕是要吃亏。另外两个儿子顽劣不堪又没有城府,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