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烛
  大红吉服下是男人健硕的体魄。
  斜飞入鬓的长眉,漆黑深邃的眼眸,面庞棱角分明,肤色略黑……的确不同于她平日所接触的风度翩翩的贵族公子,却也不像萧玉枝与她说得那般虎背熊腰粗糙不堪……
  萧鱼的手紧紧捏了捏,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却也只是一会会儿,便又紧张了起来。再年轻俊美的男人,也改变不了她谋朝篡位的滔天罪行。
  看到面前妆容浓艳、明艳动人的女子,年轻的帝王薄唇略勾,表情有些愉悦。
  还是经由身侧的嬷嬷提醒,才接过呈上来的合卺酒,他先拿了一杯,递与萧鱼。
  萧鱼抬手,自宽大衣袖下伸出一只雪白纤细的小手来,她的手本就小,这会儿与面前的男人一番比较,更是衬得又白又细。
  待拿了合卺酒,二人才伸手,两臂相交,将这酒饮下。
  只是这一靠近,愈发感受得到男子的气势压人,那手臂甚是粗壮有力,萧鱼略微一愣,仿佛有些明白这新帝为何能生生将那豹子也打死了。
  饮下了酒,见他又伸手从她手里接过杯盏置于身侧宮婢端着的托盘。
  而后便是结发。男人接过大红托盘上的剪刀,剪下二人头上的一缕青丝。
  结发乃是洞房之夜必不可少的步骤,萧鱼安静坐着,便见那薛战自她头上剪下发束,编成一个歪歪扭扭的同心结,而后用红丝线固定住。
  她坐着不知道要干什么,虽说是第二回出嫁,可先前她那表哥赵煜,可是连她的大红盖头都来不及掀。萧鱼低低垂眼,却感觉到面前男子目光灼灼,肆无忌惮……
  哪有人这样一个劲儿的盯着人看的?好像没有见过女人似的。
  萧鱼垂着眼,好在听到身侧的嬷嬷说:“皇上,文武百官都在外头等着给您道喜呢。”
  “嗯。”
  男人应了一声,音色浑厚低沉,“朕知道了。”
  大喜之日,自然是要多饮几杯的。薛战凝视着面前娇小的身形,才与她说:“朕出去招呼招呼,皇后若是觉得累,早些歇息也无妨。”
  萧鱼颔首轻声应下。
  薛战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萧鱼长吁一口气,胸前一起一伏,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下意识转过头望去。
  见这新帝的体型魁梧,宽肩窄腰,的确如春茗所说,个头比她爹爹的还要略高一些。大抵是乡野长大的缘故,他步子矫健,迈着大长腿脚下生风似的,完全没有那种矜贵仪态。她正瞧着,忽的看到他停下了脚步,转身便对上了她的眼睛。
  萧鱼呼吸一滞。
  这人……莫不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不成?
  萧鱼愣愣的坐着,预备低头,却见他忽的阔步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男人高大的身形很快站到她的面前,直接将她的身子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紧接着便是他猛然俯身,霸道阳刚的男子气息倏然逼近,灼热的拂在她的脸上。
  他重重的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黑眸沉沉,才低声与她说:“等着朕。”
  这才匆匆出了新房。
  萧鱼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脸“腾”的一下烫了起来,也不是因为害羞,只是她还是头一回被一个男子亲,总是做不到坦然的。
  可在场的人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皇上是真的满意这位皇后。若是先前还有人觉着皇上娶萧家女儿怕是别有用心,亦或觉得会嫌弃这萧家女二嫁之事,可依着眼前的形势来看,这萧皇后暂时定然是能得宠的。毕竟这明艳的容貌,就已经让男子挪不开眼了。
  于是就有嬷嬷殷勤的上前伺候,准备替她宽衣。
  萧鱼蹙了蹙眉,看了一眼元嬷嬷。元嬷嬷这才走了过来,笑脸盈盈与那位嬷嬷说:“皇后娘娘习惯了亲近之人伺候,这里就交给我们罢。”
  如此,宫里那些个陌生的嬷嬷和宮婢们才退出了新房,只余下萧鱼元嬷嬷和春晓春茗他们。
  萧鱼一下子变放松了,而后猛然抬手,用力得擦了擦唇瓣……她嫁得并不情愿,总是有些不太舒服的。
  元嬷嬷虽知自家姑娘乃是被迫,可适才见那新帝英姿不凡,若非以那般手段登上了帝位,与他们姑娘站在一起,也是极登对的。新帝瞧着虽是莽夫粗人,可适才的一些细节,是完全能看出对他们姑娘的照顾的。眼前这局势,已经比预料的要好得多了,元嬷嬷便安抚她说:“娘娘,您既已成婚,这些亲近之事总是不可避免的,切记莫让皇上瞧见这些……”
  萧鱼哪里不懂?
  她若是真的贞烈,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了。她的确是贪生怕死,所以才委曲求全……可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能好好活着,必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再说,这薛战长得也不丑,总比那些个虎背熊腰其貌不扬的男子好一些吧?萧鱼努力在心里安慰自己。
  元嬷嬷说道:“老奴伺候娘娘净面沐浴吧。”
  萧鱼点点头,让元嬷嬷替她将头上沉重的凤冠摘了下来,换下一身嫁衣,待整个身子泡在热水中时,萧鱼才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元嬷嬷,咬了咬唇,有些难以启齿。
  年轻女孩儿的娇躯香软滑嫩,萧鱼容颜娇艳,身躯亦是莹白如玉,那热水一泡,皮肤便呈现淡淡的粉色,脸颊红润,眼眸亮盈盈的,尤为娇美。
  元嬷嬷了解她,只一个眼神便知晓萧鱼要问什么,则缓缓的说:“娘娘莫要太害怕,男女之事,嫁人了总是要经历的。只是新帝年轻体壮,高大威猛,初次侍寝,您断然不能惯着他,省得损了您的身子……”
  萧鱼想了想那男人的身形,的确太过高大了,这么个人,若是与她颠鸾倒凤……
  元嬷嬷又说:“有些话老奴不好讲,只是老奴听说这新帝后宫空设,至今还未有任何嫔妃,以后如何老奴不知道,可以老奴所见,新帝不重色,娶娘娘时却是诚意有加……这般男子,未必不是娘娘的良人?”
  妇道人家总是看的浅,只觉得萧鱼已经二嫁了,若是这新帝对她好,就这般当个皇后也是一桩好事。毕竟嫁人对于姑娘家来说,实在是太重要。
  萧鱼知元嬷嬷是关心自己,可是她对着新帝一无所知,日后如何,还不一定呢。
  再说了,他与她不单单只看将来如何,还是夹杂着国仇家恨的……
  洗完之后,萧鱼缓缓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元嬷嬷拿着绵软干净的巾子替她擦着身上的水滴,纤细的脖颈,饱满的胸脯,玉白的美背……然后是笔直的双腿,弯下腰来,将那双雪白娇小的玉足也擦得干干净净。
  再披上一件薄薄的寝衣,萧鱼便坐于喜床边沿,静候帝王。
  ……
  黑漆彩绘葵纹槅扇开着,夜风吹了进来,书案上的纸张吹得哗哗作响。赵泓执着笔认真的写字,于五岁孩童来说,这字已经不错了,可赵泓还是紧紧的蹙着小眉头,一筹莫展。
  等写完一张的时候,他抬起头朝着窗户边看去……
  今夜的月色皎洁,可是有些冷,四叔已经在窗户边站了好久了。
  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若是以前,他是皇帝,可以帮四叔很多,可是现在他已经不是皇帝了。他没有能力帮身边的亲人做什么……想到了一件事情,赵泓的眼眶微微泛红,开口说道:“四叔,听绿柳说,今日是娘亲和新帝成亲的日子……娘亲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嫁到宫里去了?”
  立于窗边的赵煊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赵泓一张玉白的小脸分外沮丧,又与他说:“都怪我没用……救不了娘亲。”
  赵煊没用说些什么。
  赵泓却继续说道:“我见过那新帝,觉得他有些吓人,脾气不太好的样子……四叔你说,若是他对娘亲不好怎么办?我又救不了她?可是……”
  顿了顿,又轻轻的说,“若是他对娘亲好,娘亲也喜欢他,那我又该怎么办?到时候娘亲与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应该就会忘了泓哥儿吧?”
  过了很久,赵煊的清润的声音才响起。他说道:“……不会的。”
  ……
  今日忙了一日,萧鱼有些困乏,却也知道,新婚之夜男人难免要多喝一些,自然是要晚点的。至于适才他离开时,说要她先睡,萧鱼是不情愿嫁给他的,可他如今毕竟是帝王,在她没有摸清他的脾气前,定然要守规矩一些。
  新婚夜,帝王未归,她先休息,这于理不合的。
  萧鱼安静坐着,待那龙凤喜烛发出噼啪的声响,才起身过去,拿起一旁的剪子,轻轻将那灯花减去。
  火光明亮,新房内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萧鱼弯唇笑了笑,刚将剪子搁下,便听到外头传来了动静,她转身看去,便见那一袭喜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这人,都是皇上了,怎么都不让人禀告呢?
  萧鱼匆匆忙忙欲准备坐会床沿,未走几步,他便已经走了过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她衣衫单薄,男人指腹和手掌那粗砺的感觉她能清晰的察觉到。
  萧鱼只好行礼道:“……皇上。”
  她垂着眉眼,男人的手抚了上来,触碰着她的脸。萧鱼打了一个激灵,他实在太高大,她只好仰起头看着他。看到他俊美的脸微微泛着酡红,的确是喝了很多酒的样子。那酒味儿扑面而来,有些刺鼻,她不太喜欢。
  薛战轻抚面前女子的脸,若非亲身体会过,还真的想象不到,这世间还有这般细腻温滑的肌肤。他道了一句:“都下去吧……”
  元嬷嬷他们朝着萧鱼看了一眼,稍有犹豫,最后只好行礼,一一退下。
  薛战眉目含笑望着她,声音难得温和的说:“有劳皇后替朕更衣了。”
  既是嫁人,平日相处,少不了服饰丈夫。萧鱼虽是娇养,可该学的东西还是都学了的,有些事情虽说她不用做,可学了总有学了的好处。萧鱼点头,手臂自他掌中轻轻的抽出,便立于他的身畔,替他解吉服腰带。
  他倒是不似那些风雅的公子,腰间并无任何佩饰。
  将那龙纹腰带解开,搁与一旁,萧鱼便抬手,替他将外袍脱去。
  待脱下一身厚重吉服,只余一袭白色中衣时,萧鱼才清晰地看到男人胸膛健硕鼓鼓的肌肉……她替他脱衣的时候不下心碰了一下,还……挺硬的。
  薛战见她这副乖巧模样,有些受用,抚着她的脸低声说:“适才皇后妆容精致,虽然艳丽,却还是这般不加修饰更好看。”
  萧鱼心下轻哼,这话说得,仿佛刚才那一个劲儿盯着她看的人不是他似的。
  她一个不察觉,男人的手就横了上来,萧鱼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之间他用力的搂住她的腰肢往他身上靠,两具身躯就亲密无间的靠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这人的力气实在是太大,看着很轻松的一个动作,萧鱼却被挤得胸口发疼,两团软肉也被压得扁扁的。刚抬头去看,他的气息就骤然逼近,密密麻麻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那唇舌长驱直入,直接占了她的嘴,肆意扫荡。
  萧鱼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只是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里,那健壮的手臂更是搂得几乎要将她的腰折断了。
  鼻息间满是霸道阳刚的男性气息。
  她又疼又恼。
  萧鱼被吻得喘不过气时,终于见他松了手。只是她还未喘够气,便见他一弯腰,直接将她杠上了肩膀,而后阔步走到榻边,重重往里一扔。
  被褥柔软,萧鱼自然没有摔疼,只是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男人的身躯就压了上来,牢牢覆住了她的身体。
  见他又要亲下来,萧鱼心下一慌,一时也顾不得什么,本能的将脸侧到一旁。
  薛战衣衫敞开,露出胸前的麦色肌肉。
  他静静看着身下的萧鱼,大手握着她的纤纤细腰,见她眸色潋滟似要哭泣,胸前紧张的起起伏伏,甚是娇媚,才缓声说道:“你是朕明媒正娶的皇后,朕睡你,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