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中午,正好到了要吃饭的时间。阿静领来了姐妹俩今天的口粮——两大块鱼干。
  不过,此时她俩都盯着架子上的蒸熏鱼,谁都没心思去看那两块鱼干。
  终于,乌蒂鲜用细枝戳了戳熏鱼后,咧嘴一笑,道:“好了!”
  这一声好了还没落地,旁边突然就多出了几个人来。
  原来是花七、阿尾他们闻着香气早就埋伏在旁边了。
  此刻都厚着脸皮,准备抢一块尝尝。
  “等等,别抢!”乌老大一声喊,大家都定住了自己的黑爪。
  “我来给你们分,人人都有,吃的时候慢点,小心烫。”乌蒂鲜折了两根细枝,一沓树叶,然后一片叶子上,挟了块熏鱼,挨个分了出去。
  打发掉一群小馋猫后,姐妹俩才安心地吃了起来。
  和平时吃的鱼干不同,这蒸熏鱼咬一口,既有韧性又满嘴流油,鲜得让人忍不住把手指都舔一遍。
  吃了一块后,阿静道:“嗯,挺好吃的,咱们捡几块给大巫送去尝尝吧。”
  乌蒂鲜点点头,这次干脆把每一块蒸熏鱼都用树叶包裹成一个绿色的小方块,用细草绳捆好后,串在一起,还挺好看。
  姐妹俩拎着一串树叶包熏鱼就找大巫去了。
  “嗯,确实好吃啊!阿静阿乌,这是你们新想出来的法子?”大巫古枝吃了块熏鱼后,把那包着的树叶也咔嚓咔嚓给嚼了。
  阿静刚想说什么,乌蒂鲜就抢着道:“嗯,是我和姐姐一起做出来的。”
  阿静听了这话,觉得也没错,就笑着点了点头。
  大巫看着乌蒂鲜,脸上的笑意深了一些,点点头道:“很好,回头再有鲜鱼了,你们就来教教大家怎么做,好吗?”
  “嗯,没问题!”姐妹俩点头应了,手拉着手,回去继续吃饭了。
  后面又熏了两次,阿乌家的存鱼就都变成了绿色的“叶包鱼”了。这是大巫给起的名字,不但非常好懂,还让吃的人一时半会猜不出具体的做法。
  弄好了熏鱼后,那些怪模怪样的泥胚也都阴干了。
  这次烧陶的尝试已经惊动了核耿爷爷和太洗大叔这些族中的能人。所以,阿乌在动手挖坑时,也喊了老爷子他们过来。
  最简单的烧陶是直接把胚子放到火上烧,但这种方法太过粗陋,成品不但有限,质量也不高。
  于是乌蒂鲜就找了个稍微复杂点的法子,先挖个大坑,然后在坑底挖个火道直通出去。再把泥胚放进坑中,最后封住大坑,留下一丝出烟口后,就在火道的另一端开始闷烧。
  大家虽然不太清楚这其中的道理,但鉴于之前阿乌做成的那些事情,干起活来都很痛快。
  半天过去,那出烟口已经升起了一道青烟,这表明坑里的温度已经很高了。
  这火一直烧了一天一夜,阿乌才说可以了。好在族人们最近都很闲,又是轮流来烧火的,因此倒不觉得辛苦。
  熄火后,窑坑里又闷了半天,直到出烟口再无烟气冒出后,乌蒂鲜才让人小心地开挖。
  大家都心情忐忑地朝里望着,因为里面的温度还是很高,所以暂时也没人能下去看个究竟。
  等了几个小时后,窑坑彻底凉了下来,阿乌人小体轻,第一个摸了下去。
  扒开浮土后,坑底的物品终于露出真容。
  最先被阿乌拿出来的,是阿静捏的一个陶碗,上面还留着小姑娘自己刻的一个小圆圈图案。
  这个陶碗烧得很好,完完整整,一丝裂缝都没。
  接下来,就是族人的各种艺术品展览了。
  歪七扭八的瓶子、一半圆一半方的鬼知道什么东西、实心的小鱼泥偶、不和谐造型的诡异制品……好在乌蒂鲜需要的罐子、坛子基本都烧成了。
  最可惜的是一个大点的陶锅被烧裂了,好在小一些的三个陶锅都没出问题。
  大家喜笑颜开地看着各自的泥胚被烧成了坚硬的陶器,某位烧出个不和谐物品的家伙,竟然笑着说要把那玩意送给他喜欢的女子……
  烧陶成功,也惊动了大巫,他摸着自己的胡子,乐呵呵地道:“阿乌真是个福星啊,不但大难不死,还给族里想出这么多好东西,今年点福也要算她一个。”
  这次的成功,极大的激发起族人们的热情。要知道陶器在生活中的用途实在是太多、太重要了。
  最直接的一点事,如果家家都有了陶锅,他们就可以把鱼干炖烂,这对于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可是救命的事情。珍贝族中,不少老人的死亡并不是疾病造成的,而是因为常年撕咬鱼干,牙齿损害的太过,人还活着,却因为没法嚼碎、消化食物,最后硬是过早的死去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由大巫出面,全族连续烧了十几次陶器,才算是满足了大家的基本需求。
  而此时,冬季已经来临,新岛上的气温也在不断降低。
  之前进入岛上那片密林中忙碌的狩猎队,也结束了他们的工作,回到了村子。
  他们之前一边打猎,一边不断扩大探查范围,到目前为止,已经在密林中发现了几种对族人威胁很大的动物。
  好在这些动物都在密林深处出没,其中有一种大鳄鱼更是居住在对面海边的红树林中。这对珍贝族而言,其实是件好事。因为一旦有人想从村子背后偷袭的话,就无法绕过这些大鳄。相信那巨大的利齿和猛烈的撕咬会给他们留下美好的回忆。
  回到村子的狩猎队接过了捕鱼队的工作,开始给族里的五十个小崽子上课。
  因为林子并没有完全探索清楚,所以这个阶段还只能在村子附近上课。主要是教大家对付哪些野兽时该使用何种陷阱更好,以及这些陷阱的具体制作方法。
  乌蒂鲜对这些东西学得津津有味,陷阱不就是用来暗搓搓坑人的东西吗,这实在太对她胃口了。
  当乌蒂鲜在制作陷阱这个科目上获得了狩猎队的最高评价时,时间已经到了这一年的最后几天。
  大巫提前向大家宣布,两天后,族中就会举办新年点福篝火大会,要求大家提前准备好最隆重的服装,到时候还要为年初偷袭战中牺牲的那些勇士举办祭奠。
  乌蒂鲜一头雾水地看着她姐,道:“咱们平时就几件皮裙和披肩,要怎么搞才算最隆重的服装啊?”
  阿静想起了死去的阿爸,心情有些低落,听妹妹问起,就开口答道:“不是皮裙、披肩那些,是我们自己的心意。”
  随后,乌蒂鲜就亲眼目睹了能穿在身上的“心意”到底是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花七:我捏的海神像竟然烧碎了,二货捏的丁丁却烧成了,这是个什么意思?
  海神:吾见之三观炸裂,所以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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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只有一更哟,明天再加更,嘿嘿。大家么么哒!
  ☆、成长
  当乌蒂鲜看着阿静用白色的贝壳灰在身上脸上画出了各种古怪的花纹后,才恍然大悟过来。
  在热带岛屿上生活的地原人,能拥有的最好的盛装,可不就应该是神秘斑斓的彩绘纹身吗?
  阿静并没有给妹妹准备什么,因为在珍贝族的传统中,只有自己亲手做出的“盛装”才能体现真实的心意。
  乌蒂鲜见此,就去海边搜寻了一圈。也找了些白贝壳,不过她临走时无意间发现了块蓝绿色的石头,也顺手捡走了。
  回到家后,乌蒂鲜就开始研磨起来,终于赶在新年庆典前做好了自己的颜料。
  可当她伸手蘸了点白浆后,却一时不知该画些什么才好。
  乌蒂鲜抬头看向碧蓝的天空,仿佛想透过那层天穹看到某个遥远的地方。片刻后,她低下头,开始画了起来。
  阿静在一旁看着妹妹刚开始还有点犹豫迟疑,可没多久就越画越快、动作也越来越流畅熟练。
  当她停下手时,阿静看着妹妹脸上的图案,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强大又骄傲的感觉。
  没错,乌蒂鲜在脸上身上画的正是龙人族的图腾。洁白的翎羽,幽蓝的眼睛,可惜颜色太少了,无法体现出龙人族幻彩晶莹的鳞片。
  不过就是这样,也依然让阿静看得目不转睛。
  乌蒂鲜眼珠一转,低声说道:“姐,我之前中毒没死,就是祖灵救了我,她就长这个样子……”
  阿静一伸手捂住了妹妹的嘴,道:“祖灵救了你,是你的福气。而那些她没让你告诉别人的东西,就一定要保密,记住了吗?”
  乌蒂鲜无奈地点点头,忽悠人的伏笔还没打好,就被谨慎的小妞给扑灭了。
  姐妹俩打扮好,就等着部族吹响号角了,这时乌蒂鲜突然凑到阿静耳边说:“祖灵说姐姐要第一个点福,以后才能更强大,更好地保护我,嘿嘿。”
  阿静虽然有点怀疑,可族人从来没有敢用祖灵名头撒谎骗人的,最终她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就在此时,一声悠长的号角突然响起,珍贝族族人齐齐推开门,安静地走到了部落中央的圆形广场上。
  乌蒂鲜偷偷左右打量了一圈,她无语地发现,这些家伙把自己涂得亲爹都快认不出来了……
  而站在中心位置的大巫此刻也是满身花纹,连头发都被染了颜色。
  大家到齐后,都静静站在原地,等待着什么。
  渐渐的,一阵若有若无的哼唱声响起,大巫随着歌声开始缓缓动作了起来。
  这远古的舞蹈带着某种韵律,与歌声同步,时而激昂时而舒缓。
  奇异的是,之前还月朗星稀的夜晚忽然飘起了一阵微微细雨。
  乌蒂鲜还在琢磨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就看到族人忽然都抬起头,非常整齐地开始拍手。
  “啪啪,啪啪啪……”这节奏简单而有力,乌蒂鲜毫无难度地跟上了拍子。
  就在她以为大家跳跳舞拍拍手,也就差不多了时,忽听大巫缓缓开口:“阿静、核耿、四月……阿乌,上前点福。”
  乌蒂鲜就觉得自己的手被阿静轻轻捏了下,然后被点名的十个人就按顺序走到了大巫面前。
  在乌蒂鲜看来,点福的过程就是大巫伸手接几滴雨水,然后做一番手势之后,点在受福之人的额头上。不过每个人被点之后,都会闭上眼久久不动,也不知这是个习惯还是真有什么奥妙的东西需要体会。
  正胡乱琢磨着,大巫就走到了乌蒂鲜的面前。
  平日里,大巫古枝常常挂在面上的温和笑容此时毫无踪迹,凝重严肃的气息在他身上显露无疑。
  乌蒂鲜也收敛了心思,认真地注视着大巫。
  当大巫将带着雨水的手指轻轻点在她的额头上时,一股明显的热流从乌蒂鲜的眉间直冲而入。
  欢快、喜悦、激动的情绪从乌蒂鲜头顶直冲而下,在她体内奔腾不休。
  这情绪来得太突然太强烈,使得乌蒂鲜下意识就紧闭起双眼。
  因此,她也没看见,对面大巫在那瞬间的震惊与激动。
  “龙……”古枝嘴里刚刚泄出一个字,就又紧紧地闭上了。然而他脸上的喜悦之情,却是毫无掩饰地展现于人前。
  于是接下来的祭奠活动中,大巫古枝的话语格外铿锵有力,对珍贝族的未来更是充满信心。
  在大巫的影响下,所有族人都觉得未来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逝去的亲人也将很快得到慰藉。
  而点福结束后,回到家中的乌蒂鲜还不知道,自己古怪的来历已经在大巫那里露出了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