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番外
  卫彦从南边回来之后, 那段时间同芳妤亲热得很, 转身芳妤就又怀上了。是好消息, 崔令仪听说的时候还是稍稍紧张了下, 后来借着同婆婆姜蜜说事的机会略提了一句, 大概意思是眼下科举为重, 她还没想着怀。
  姜蜜看着就乐了:“紧张什么?这当口我还能催你生?说起来, 卫煊亲自将三元及第懒没了,你可气他?”
  崔令仪挪得近些,临着姜蜜坐下, 说:“左右他自个儿作的,我有什么想不开?我倒觉得是该给他吃个教训,否则要懒死他了。”
  姜蜜说这兴许也不怪他, 怪当娘的, 把他生成了这样,老话都说本性难移。
  “我这三个子女, 老大爱出头, 老二爱偷懒, 小的傻气……前头两个我还不担心他们, 主要我跟你爹立在这儿, 瞧他哪里不对了还能指出来,卫彦和卫煊主见是大, 做父母的说得在理他俩总能听得进劝,并不是固执的人。”
  “娘是不是担心小妹?”
  姜蜜颔首:“女儿都是要嫁出去的, 等嫁出去了还能有几个时候见娘家人?哪家当娘的最不放不下都是女儿。”
  崔令仪试探道:“猜测娘是为妹妹天真烂漫的性子犯愁?您是不是费过心总觉得没多大用, 以为多说些道理人就能成熟,教了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是这么回事,姜蜜问她怎么看?
  “私以为不是您没教好,也不是她没用心学,妹妹养成这般,根源在这个家。”崔令仪回想了一下自个儿娘家,她深叹一口气,“娘恐怕不知道,我从前也没说过,我是第一羡慕妹妹的。在我看来,人要从天真走向成熟从不是靠教,但凡人吃了亏受了教训就会一夜成长,我活到今日也见过不少大家小姐,甭管出自哪家,从没有如这妹妹这般的。为什么?因为卫家是独一份,除了这头,别家总有侍妾三四人,庶出兄弟姐妹七八人,我们从小就互相使心眼,想要什么你得去争去抢,不争不抢好的永远落不到你手上,只能捡人剩下。”
  “再看妹妹,她是府上独一个的姑娘,偏又是最年幼的,出生时爹已经是三品官,她从生下来就没吃过一丁点的苦头,想要什么甚至不需要伸手,全家上下就会去寻来捧到她面前。生为女子能活成这样是大幸,家里许多人都指望妹妹嫁出去后能长点心,我倒觉得要成熟太容易了,能保天真才难。要是妹妹嫁去唐家过段时间再见面人变了,不就是吃了苦头受了委屈吗?若好好的怎么会变?”
  姜蜜之前也在琢磨是不是把心眼子全给前头两个了,听儿媳妇这么说,她想了想,心道这说法在理。
  记得卫彦从前也不是这样,他特别明显成熟了是在进国子监后,在进官场后人又变了一些。男儿家有出去摸爬滚打的机会,跌几跤慢慢人就沉稳下来,福妞她还真是从来没吃过任何的亏,哪怕跟着出去走动见着别家姑娘也是被捧着多,她有那样的父亲兄弟,谁会找她不痛快?
  “你这么说了,我都不知道该盼她有些变化还是就这样子。”
  崔令仪想了想:“曾听过一句话,我很喜欢,原句是——天下本无事,庸人扰之为烦耳。会来的担不担心迟早都会来,不会来的提前担心也白费心力。人这一辈子太长,寻常人走一步看一步,聪明人走一步算三步,聪明绝顶的能算到十步开外,但也就是这样。就好像棋局,每走一步都会产生变化,我下第一颗子时哪里想得到最后会走成什么样?我也没必要提前去想,总是先走走看。走着没问题皆大欢喜,遇到问题临时再想法子解决。”
  “老爷总说我聪明,二媳妇你才是我们家的女诸葛,看得明白想得也通透。我是庸人自扰,你看看,唐家上下包括唐大人并夫人还有唐怀瑾都是极好的人,人品端直,性情也温和,再好相处不过。我就总想着嫁出去是做媳妇儿跟在娘家做女儿不同,见天的担心她,回头看看可不是啥事没有人瞎操心?”
  “娘这叫可怜天下父母心。不过我还是要劝劝您,其实真不必担心太过,是有句话叫人心隔肚皮,认识多年的朋友可能也有摸不透本性的,我们假设唐家都好,那不必担心;就算这里头有人只不过是装得好,为了大好的前程他总得装下去别穿帮了。正看反看他们家都没任何道理亏待妹妹,真要担心,不如催着大哥包括我们相公多多上进,做兄长的本事大了,小妹嫁谁都舒坦,总是去享福的。”
  姜蜜笑得不行:“你啊你,说来说去重点落到卫煊身上,是要我催他上进来着?”
  崔令仪小声吐槽说:“因为懒丢了会元这种事,不就是天大的笑话?他日后要是能有些成就,这笔都能记上史书。”
  这事当真让卫二奶奶崔氏言中了。
  她相公的确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并以懒闻名于后世。卫家这父子三个在历史长河中都极为亮眼,后世称他们一门三父子,双状元,个个名臣。
  卫氏门宗自卫成而兴,他孙辈曾孙辈也都出了人才,可要论闪光程度都没有能超过前头父子三个的。
  这是后话,眼下卫煊还顶着夫人的奚落嘲讽准备即将到来的殿试来着。
  三月春闱,四月放榜,五月份皇上在宫里主持殿试选拔人才,卫煊和唐怀瑾走的头一排,后面跟着有二百九十八人,他们列队进入皇宫里面。皇宫这地方,三百人中有些人不是第一次来,他们还算从容镇定。至于出身稍差一些的或兴奋或紧张,心跳噗通噗通慢不下来。
  卫煊来这儿跟回家一样,他给兴庆做伴读时曾日日不间断跑过尚书房半年。
  进殿以后,见着御前当差的太监他熟,还有些来帮着品鉴文章的朝中重臣,他都认识,没有叫不上名儿的。别说他这人心理素质本来就好上天了,只说殿里个个都是熟人,换谁来都不会紧张吧。后来甭管听题或者答卷他都表现得十分从容,三百份答卷呈上去,其中有几个就是鹤立鸡群。
  像卫煊,文章精妙,一笔字力透纸背,大臣们看过纷纷点头,互相竖起大拇指,眼神中流露出对卫家的称赞,两个儿子都好,都太好了。
  点谁做状元是没有争议的,大家都觉得论文章深度卫煊当列第一。
  在榜眼和探花的问题上,他们争论了一番,怎么说呢,这届考生的水准在最近几届里面是最高的,最后交上来的文章里面有好几篇各具优势难分伯仲。
  大臣们争不出个所以然,那就是皇上做主,乾元皇帝目光在几人身上逡巡,然后在空着的一甲第二名下面写了个高骥,又在一甲第三名下面写上唐怀瑾。
  这届三鼎甲点齐,卫煊高中状元,唐怀瑾探花及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