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她想说,爱过楼霄。可不知为何,心中却又直觉这话不对,这样的感觉,怪异到了极致,以至于她无意识的便升起一丝惶恐,想要立即逃离此处。
  不待她动作,那女子便又再度出声,低喃道:“若是他死了,你当如何自处?”
  “司言?”苏子衿脱口道:“你爱司言?”
  这女子一声又一声的唤着阿言,让她不由的便想起司言……
  “不是我,”那女子摇头,妩媚的脸容有黯淡之色划过:“是我们。”
  “你在说什么?”苏子衿后退两步,心中忽然有窒息的疼痛辗转而来。
  她抚上心口,便听那女子幽幽道:“我就是,你就是我……苏子衿。”
  有那么一瞬间她整个人无法动弹,被定在了原处,瞳眸微微一缩,等到她能够动作的时候,却猛然发现,自己正跪坐在雪地之上,手中抱着一件锦袍。
  她……成了那个女子?当真成了她?
  心中微微一颤,有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不!”她撕心裂肺的抱着脑袋,尖叫起来:“我不是她!我不是她!”
  她不是那个女子,不是那记忆中,看着若水再一次死在她面前的女子!她不是害死若水的真凶,她不是!她不是啊!
  “子衿,莫怕。”悠远而温柔的声音落下,她绝望的瞪着眼睛,眼角有热泪,一滴又一滴,落了下来。
  不期然的,眼前便出现这样的一个青年,清冷卓绝,宛若谪仙,他缓缓朝着她走来,眉宇之间,满是疼惜之色。
  直到走至她的面前,他才停下步子,修长的身姿微微弯曲,他蹲下身子,将她拥入怀中。
  温暖的怀抱,淡淡的香味,仿若安魂一般,轻柔的将她心头的躁动抚平。
  咬着红唇,她将自己埋入他的怀抱,低低的哭了起来。
  “阿言,若水没有死,对不对?”她泪眼朦胧,朝着青年的方向看去。
  “子衿,不是你的错。”司言微微叹息,却没有隐瞒:“若水若是看到你这般模样,一定要伤心欲绝。毕竟……她和你这样的要好。”
  说着,他如玉的手指抚上她的脑袋,恍若哄着孩童一般,神色极为温柔:“若你是若水,可是会责怪?”
  如她是若水……苏子衿微微愣住,是啊,如果是她,她一定不忍心责怪,更不会去责怪。
  那么若水呢?她的若水,是不是也一样……不会责怪于她?
  微微一顿,脸上的泪痕尚且未干,便觉抱着她的身子渐渐消失,在刺目的阳光之下,化为灰烬。
  怀中仅存的,便是那件冰冷的锦袍,那消失了的青年,仿若不曾出现一般,一丝一毫的痕迹,也没有留下。
  “阿言!”她惊慌失措的四处找寻,跌跌撞撞的摔在雪地之上,没有预料的痛,可她的心口,却几乎一片片被撕碎。
  天色暗了下来,狂风之下,她跌坐在大雪之中,一丝光亮也看不见。
  她忽然回忆起来,原来……自己就是苏子衿……大景长宁王世子妃,苏子衿。
  可是,她的阿言,又在哪里?
  ……
  ……
  恢复知觉的时候,苏子衿只觉整个人疲软无力,鼻尖传来淡淡的青竹味道,顿时令她惊醒过来。
  “阿言!”瞳孔微微一缩,她立即便坐了起来,惊呼一声。
  只是,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苏子衿便见墨白脸色苍白的立在一旁,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情绪。
  “你终于醒了。”压下心头的那抹喜悦,墨白垂下眸子,笑容圣洁。
  “国师?”苏子衿蹙起眉梢,心中有些不解。
  “子衿!”这时候,战王妃却是捂着唇,欣喜万分:“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可是饿了?要不要让人准备一些吃食进来?”
  一边问着,战王妃便一边拨开墨白,凑上前去。
  瞧着战王妃如此模样,苏子衿心下微微生暖,她知道战王妃很是担心她,这两日,估摸着她都没有好好休息,眼底的淤青极为明显。
  “子衿!”然而,不待苏子衿回过神,便见战王爷扑了过来,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哽咽道:“子衿啊,爹爹从前错了,爹爹对不住你啊!”
  一边说,战王爷一边红了眼眶,眸底有热泪盈满。
  在幻境之中,他恨不能代苏子衿受苦,如今那些过往,不仅成了她心上的伤,如今也成了他们心上的伤。
  “哭什么呢!”战王妃忍不住笑了起来,推了推战王爷,道:“子衿不是醒了,哭着多不喜庆!”
  苏子衿能够醒过来,虽然战王妃也是几乎喜极而泣,可瞧着战王爷先哭出声来,她便一时间哭不出来了。而且现下,她不仅是哭不出来还是忍不住想笑……毕竟这么多年,她很少见他这样哭的伤心。
  一听战王妃说战王爷哭,苏子衿便不由一愣,随即她拉开战王爷,果不其然,便见战王爷红着眼睛,神色执拗的像个孩子。
  战王爷抹了把眼泪,素来俊美而成熟的脸容,倒是丝毫没有别扭的模样,反倒是一副泪眼婆娑的瞧着苏子衿,生怕一个不留神,他便又失去了这个孩子。
  感受到战王爷的情绪,一瞬间,这样的感情,就融化了她的心,叹了口气,她便笑起来,劝慰道:“爹莫要哭了,我现下很好。”
  她知道,自己发狂了,也知道,在一个又一个的梦境中,她不断的从头再来,不断的饱尝痛苦。
  司言他们入的那个幻境,其实并不是她的第一次‘重头开始’,在他们到来之前,她便已然这般循环往复过许多次,每每坠入悬崖,蛰伏三年,她的记忆便又混沌起来,再一次从年幼的时候,走到了坠崖的那一步。
  如此许多次之后,终于等到了司言……
  忽然想起司言,苏子衿便惊慌的看向战王爷,急急问道:“爹,阿言呢?阿言在哪里?”
  她现下看到的,只有战王夫妇和墨白,不远处有两张床榻,瞧着却是喜乐和苏墨……她沉睡的这些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司言他……”战王妃闻言,不由凝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娘亲,阿言到底如何了?”瞧着战王妃的神色,苏子衿便不由心中窒息,有惊恐的情绪,便涌上了心头。
  她记得幻境之中,司言受了箭伤,还发了高烧……那现实中,司言是不是也出了意外?
  一想起自己最后跪坐在雪地上,抱着司言仅存的衣物,苏子衿便立即觉得心惊肉跳起来。
  不待战王妃回答,她便跌跌撞撞的起身,也没有穿鞋子,便打算朝着外头而去。
  “子衿!”战王爷张了张嘴,只觉浑身无力,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
  ……
  ☆、118抢男人
  “怎的不穿鞋子便这般跑出来了?”只是,苏子衿前脚才踏出屋子,便听一道清冷的嗓音传来,顿时让她几乎跃出的心绪,稳了几分。
  抬眼望去,便见司言身姿挺拔,如松如竹,一张秀美的脸容,宛若冰莲,甚是好看。
  他蹙着眉梢,大踏步走到她的面前,不待苏子衿反应,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叹息道:“仔细莫要着凉了。”
  虽说现下天气不甚寒凉,可到底苏子衿寒毒方解,身子骨还是虚弱,这般不穿鞋子的,未免伤了身子。
  “阿言,”苏子衿闻言,却是笑了起来,眉眼弯弯便搂住了他的脖颈:“还好你没有事情!”
  她如今最怕的大抵便是失去司言,瞧着司言安然无恙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心中便顿时松了下来,有欣喜之意,徐徐涌出。
  “咳!”就在这时,战王爷不高兴的出声,瞟了眼司言,才道:“子衿,你这是有了夫君忘了爹娘了么?”
  方才觉得浑身无力,其实便是因为苏子衿那生怕司言丢了的模样,瞧着便就是让战王爷无奈、且嫉妒。
  这话一出,便含了几分醋劲儿,听得一旁战王妃嗔怪的看向战王爷,眼底满是无奈之色。
  只唯独,墨白淡淡的笑着,虽瞧着置身事外,可看见苏子衿依偎在司言怀中那满心欢喜的模样,心口没来由的便是一阵抽疼,这苦涩的感觉,几乎让他说不出话来。
  苏子衿闻言,不由一愣,随即便见她笑吟吟道:“爹这是吃的哪门子醋呢?”
  说着,苏子衿的眸光便落在了一旁战王妃的脸上。战王妃会意,便跟着挑眼,嗔道:“苏彻,收敛点!”
  自知道苏子衿的曾经以后,战王爷大抵便有些变化了,倒不是说从前不心疼这个女儿,而是比起从前,他现下不会过多掩饰这份爱意。
  毕竟,他是真心想要补上文宣帝这个空缺,让自己的闺女依赖自己。
  不过,战王妃的话,他却是不敢不听,就见他摸了摸鼻子,嘀咕几句,便也就罢了。
  司言见此,倒是没有出声,虽说他对战王爷并没有什么好感,但自幻境之中,看到他极为疼宠当年尚在襁褓中的苏子衿,他那点儿不看好的心思,便顿时淡了几分。
  这一头,苏子衿却是忽然想起苏墨和喜乐,不由问道:“大哥这是怎么了?还有……喜乐?”
  她知道幻境中的一切,可唯独不知道便是幻境崩塌一事,毕竟在那之后,她也只和司言相处着,并未见苏墨的影子。
  就在墨白打算回答之际,便听门外传来一声浑厚的嗓音,道:“救你的时候,幻境崩塌。”
  苏子衿闻言,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眼前的中年男子,一袭灰黑色袍子,面容略带书生气息,可眸底的神色,却是有些不羁洒脱……
  “闻人牙前辈?”苏子衿揣测出声。
  “你知道我?”闻人牙不由诧异起来,问道。
  苏子衿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随即笑道:“前辈说话的模样,委实和喜乐有些相似。”
  她听喜乐提起过闻人牙,如今瞧着这人身侧有装着一壶酒,眉宇之间与喜乐略微神似,无疑想要猜测出来,并不困难。
  听着苏子衿的话,闻人牙先是一愣,随即爽朗笑了起来,赞道:“好一个苏子衿啊!难怪喜乐这丫头,被你吃的死死的!”
  如此通透的人儿,可不是令人惊叹?
  喜乐是他的女儿,闻人牙自是知道,这丫头古灵精怪,若非能人,哪里能够让喜乐上心的?
  而如今乍一见苏子衿,他就不得不佩服这女子的通透,也难怪乎喜乐如此待之了。
  “多谢前辈谬赞。”苏子衿笑着点了点头,便又问道:“方才前辈说幻境崩塌……”
  只是,苏子衿这话刚一出口,抱着她的司言便迈开步子,朝着床榻边走了过去。一时间,众人便皆是不解起来,对于司言忽然的动作,有些迷茫,就连苏子衿自己,也有些恍惚。
  不过,就在众人诧异之际,司言已然将轻柔的将苏子衿放在了榻上,他沉默着蹲着身子,取了一旁的绣鞋,便为苏子衿穿了上去。
  至始至终,司言都没有说话,可那熟稔的模样,却是让闻人牙和战王爷,皆是吃惊不已。
  要说司言的性子,也是极为高傲的,尤其他位高权重,向来冷情。如今这般温柔的为女子穿鞋……可是有些令人几乎跌破眼球。
  只墨白见此,摇头一笑。那笑容,不甚明媚,也少了几分圣洁,其中苦涩与无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也难怪乎苏子衿这样欢喜司言了,这样的男子,称得上万里挑一,便是墨白自己,也有些愧之不如。
  在场的,唯独苏子衿对此习以为常,她难得乖顺的坐在床榻上,等着司言将外袍拿了与她披上。而显然,司言的打算,正如她所想的,就见他起身,又拿了挂在一旁的外袍,仔细的为苏子衿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