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早知道我也不钓鱼了!”陈敏抹抹眼睛,萧姑娘没有架子,又好客,她也很喜欢她。
  三个小姑娘一直在外面等。
  大夫出来的时候道:“许是太过疲劳了,睡了过去,你们不要太过担心,小人看过了,身体无碍,应是多多歇息便会好的。”
  管事并不太信任这种县里的大夫,便是将他送了出去。
  陈莹站在窗外,看到萧月兰真的睡着了,她靠在枕头上,有几缕乌发落在颊边,脸显得十分小,想到她无父无母,陈莹忽然觉得,也许自己还是幸运的,她有个疼爱自己的母亲,不像萧月兰,她一个姑娘家,早早就失去了原本最体贴的亲人。
  她哥哥又是那种……
  陈莹摇摇头,萧隐真谈不上温柔,更谈不上细心了,他这样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了解萧月兰这种小姑娘的需求呢。
  齐月走过来道:“也不知月兰她何时能醒呢,陈姑娘你们……”
  “我们等她醒来再走罢。”陈莹道。
  齐月点点头:“也好,她看到你们还在,定然欢喜的。”
  陈莹便与陈敏坐在外间。
  也不知过得多久,听到一阵脚步声,她抬起头,只见萧隐径直走了进来,他脸上都是汗,定是在烈日下纵马所致。
  他从京都赶回来了。
  见到陈莹,萧隐怔了怔:“你还在?”
  天都已经黑了。
  他在京都收到消息,得知妹妹落水,便连忙请了宫里的王太医一同前往云县,那时知道陈莹是在的,没想到,他到了云县,她还没有走。
  “萧姑娘一直不醒,我有点担心。”陈莹看向他身后的大夫,“是不是太医?应该没有事情的罢?”
  昏暗的光影里,她神色看起来有几分疲惫,也很关切,这种神情不像她以前遇到自己的时候,萧隐道:“是,你可以回去了。”
  “要是萧姑娘醒了……”
  “我会使人告诉你的。”他略微拧起眉,“快走吧。”
  好像是第一次听到他没有自称本王,陈莹心想,他肯定是很着急的,所以都忘了摆架子,她站起来,拉着陈敏告辞。
  回到家中,老夫人正在堂屋等着,很是着急的道:“萧姑娘到底病得有多严重,你们竟然等到这时候?哎,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好好的去玩,发生这种事情!往后你们也不要去坐船了,谁知道哪一日,会不会又这样,这回萧姑娘带了会游水的奴婢尚且如此,我们家里的丫环还都不会游水呢。”
  “可堂姐会呀!”陈敏道,“我也想学。”
  老夫人朝她一瞪眼:“大家闺秀学这等成何体统,莹莹来了京都也没见去哪里游水的,别浑说了!”
  难得看祖母那么严厉,陈敏垂下头。
  陈莹道:“萧姑娘是受到惊吓,身体应该是没事儿的,王爷请了太医过来。”
  “哦,宫里的太医,那应该会看好的。”老夫人道了句阿弥陀佛,瞧两个孙女儿一眼,“想必你们今日也很累了,快些去睡着罢。”
  两人不再多话,告辞出去。
  经过这一日,也着实是疲劳的很了,照理说很快就能睡着,可陈莹不知为何,翻来覆去的,总是想到船上的事情。
  外面奴婢早就没有动静了,她还没有睡,正头疼怎么办时,忽地听到窗棱发出咯的一声,她支出身子去看,有个身影一闪,便是从窗口落了进来,几步走到床前。月光下,那人身材极是高大,影子将她完全覆盖在了黑暗里。
  见她要喊,男人飞快的捂住了她的唇。
  药香扑鼻,陈莹立时认出是谁,她又惊又怒,瞪圆了眼眸。
  怀里,年轻姑娘身子芬芳,肩头露出来,雪白如玉,萧隐看得眼,心神不由一荡,若不是有要事儿,他恐怕要忍不住做些什么。萧隐撇开眼,低声道:“你别喊,本王有事问你。”
  这样就要闯别人闺房吗?陈莹狠狠瞪了他一眼。
  俏中含怒,哪里吓人,萧隐微微一笑:“你不是救了妹妹吗,我便是问这件事儿。”
  他放开手。
  本是要责骂的,只听到萧月兰,陈莹正是满腹疑惑,她有些急切的道:“是不是王爷发现了什么端倪,我正奇怪船好端端的怎么会进水呢。若被什么东西撞了,定会摇晃,可船从始至终都很稳当,也不知为何……”
  “船我已经打捞上来了。”萧隐从袖中抽出一样东西,“你今日在船上,可曾见过此物?”
  竟是一根细细的绳,绳头扎着些许破碎的木片。
  陈莹盯着看了又看,摇摇头:“我认不出来,那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且萧月兰请她们玩,早就在船上设了案几,摆放了吃食,又有琴,笛子等器物,她哪里会注意到别的地方。
  “这应该就留在床板上的,你仔细想想。”萧隐道,“你闭上眼睛。”
  这样可能就没有杂念了,陈莹当真闭上了,极力回想,可忽然就闻到他身上的药味,好像越来越近了,她一下睁开眼睛,瞧见他近在咫尺,好像一低头就会碰到自己的脸颊。
  “你太不专心了,这样怎么想得起来?”萧隐挑眉。
  居然先说她,到底是谁不对?陈莹简直怀疑他是别有用心,轻喝道:“你给我出去!”
  ☆、042
  萧隐哪里听她, 她越是恼怒,他越是有恃无恐,因知道陈莹怕惊醒外面的奴婢, 定然不敢大声,他身子一倾, 只手撑在床沿,几乎把她圈在怀里。
  “你刚才说什么?”他垂眸,好像在看着一只猎物。
  陈莹倏然闭上了嘴。
  她怎么忘了萧隐是什么人了,他上两次好像很迁就她,可这并不表示, 他真的就会听话了,好比现在,她感觉到只要再说一两句狠话,萧隐定然会做出更过分的举动。她能怎么办?喊救命吗?弄得人尽皆知,萧隐夜闯她闺房?
  陈莹正色道:“此时该是子时了罢, 王爷……”
  “月兰之前醒了。”
  “她怎么样?”陈莹很是关心,“她用膳了吗?”
  “吃了几口。”萧隐嘴角露出些笑意,“她要本王亲自向你道谢,还这个人情,”夜色里, 月光落在她乌发上,泛着点点银光,他忍不住伸手轻挑起几缕,“你说, 要本王怎么还?”
  男人声音有些低哑,近在耳边,把这话说得好像是一种蛊惑,她要什么就有什么,陈莹撇了撇嘴儿,心想她要他现在就走呢,可这话能说吗,只能激怒这个男人,所以这种话怎么能信?她笑一笑:“我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谈报答,再说,萧姑娘宅心仁厚,命中必是注定会逢凶化吉的。”
  萧隐眼眸眯了眯。
  他向来一言九鼎,此时她提什么,他都会满足,可陈莹竟然错过机会,她就真的一点儿都不贪心吗?他不相信,毕竟陈莹是那种为了一支簪子,都能煞费苦心挑拨妹妹的人。
  说到底,还是她对自己满是顾忌罢?
  可他连那种鱼都吃了,萧隐脸色有些阴沉下来,他要是不忍住,这时候只怕会把陈莹压在下面,这样不管她怎么不愿,他都可以让她臣服自己。
  那种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充满了危险感,陈莹的心砰砰直跳,生怕他会做出什么来,可她又赶不走他,这瞬时真的有些疲惫。如若这一辈子都得应付萧隐,兴许还不如嫁给他,她心想,自己又有什么坏处呢,做王妃,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将来谁也不能欺负她,何必要一再的推开这个男人?
  毕竟她闺房都已经保不住了!
  下一次,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清白,陈莹低头瞧一眼自己,光是穿了个小衣,半边清白也不剩多少了,真的还能嫁给别人去?到时候只怕萧隐一搅和,她又要扯出许多的慌来,那别的男人能容忍吗?
  她轻轻咬了咬贝齿。
  天下,能与萧隐作对的男人,除了宫里两位,几乎是没有了罢?不过宫里那位的心思,谁又知道呢,光是萧隐对她虎视眈眈,也未必就稳当的。
  小姑娘心思转来转去,突然的沉默,萧隐抬起她下颌:“是不是又反悔了?”
  他倒是可以再给她一个机会。
  “反悔什么?”陈莹轻哼一声,“这世上的东西,难道我真说了,王爷就会给吗?”
  萧隐道:“你不妨说说。”
  “算了。”陈莹扬眉而笑,“这人情我先记着,到时候需要王爷还,我自会说的。”
  她满眼的狡黠,笑得十分俏皮,萧隐难得见她如此,好像突然不是那么顾忌自己了,好像突然有些亲近起来,他微微低头。
  感觉到他似乎要做什么,陈莹一下又有些慌,这男人太过随性了,她连忙说起别的事情:“王爷刚才取出的绳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呢?难道是这绳子让船沉下去的吗?”
  “你倒是不笨。”萧隐没料到她猜中,本是要做的动作顿住了。
  “真的是?”陈莹吃惊,她只是想萧隐那么晚过来,许是找到要紧的东西,也是随口一说的,此时倒是真的好奇了,追问道,“这如何用的?”
  “提早在船底凿了洞,再堵上,那堵的东西设了机关,待到时机一提一拉,洞便开了。”萧隐想到有人处心积虑的对付妹妹,面上又是乌云密布,只他没有找到那个下手的人,船上奴婢尽数问了,谁也不承认,他要下痛手,妹妹又不准,知晓了赶过来护着她们,连自己的病都不管了。
  萧隐眉头挑了挑,还有个齐月……
  那个姑娘,妹妹更是不会让他动手的。
  妇人之仁!
  陈莹听了后怕,她是尝过被人谋害的滋味了,不曾想如萧月兰这样的身份,也会遭遇这种事情,她忍不住问:“查不到是谁做的吗?”
  “查到了,本王还会来问你?谁想你又如此无用。”萧隐调侃她。
  陈莹轻叹口气:“我是无用,或者我明日问问敏儿,”她顿一顿,“王爷问过齐姑娘吗,其实船上除了我们,也没有几个人了,倒是此前,太子殿下来过。”
  他身边好些人,人多手杂,陈莹想着一愣,怎么怀疑到太子身上了,他不是要同萧月兰成亲的吗,照理不该,要么还是萧月兰身边的奴婢,或者是有像卷儿那般的……她越发头疼了,伸手抚了抚额头,深夜未眠,到底是累了。
  萧隐看她困顿,起身道:“看来本王也问不出什么了。”
  早该走了,陈莹暗道,偏偏赖那么久,面上却道:“实在抱歉,帮不上王爷,萧姑娘的忙,我明日一定会再好好想想的,请王爷转告萧姑娘,说我与敏儿都很担心她,希望她能早日康复。”
  萧隐嗯一声。
  陈莹见状,知晓他要走了,忙将被子拉起来盖在身上,抬头时,却见萧隐正盯着她,不曾走一步,她心里咯噔一声,心想他又要做什么,难道还想彻夜畅谈不成?她可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正犹豫怎么应付,萧隐忽然低下头,手轻轻箍住她的脸,极快的亲了下去。
  如同蝴蝶般,飞到花蕊。
  他好像自己也惊到了,吻在唇上一动未动,瞬间停留之后,萧隐抬起头,转身走了,他心跳如雷,不能控制,也不知再说什么,只知道停下来,他会伤到她。
  男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伴随着窗子关上的声音,陈莹浑身无力的靠向了床头。
  她这是第一次被男人亲吻。
  不知什么滋味,只觉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记得他的唇很热,也很柔软,她的心好像停止了跳动。
  陈莹睡下来,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间,突然想起萧月兰,太子殿下送来了荔枝,可萧月兰却说喜欢她们送的野果,倒是齐月很喜欢,吃了许多。
  萧月兰是不喜欢太子吧,要是她喜欢的男人,送什么吃得都会欢喜,所以太子殿下途中过来探望,她也并不稀罕,她早前以为萧月兰是大度,可喜欢这种事情哪里能真的隐藏得了,尤其是陷入其中的,可她现在都看出来了,太子难道不知道吗?
  可他们仍要成亲了……
  陈莹也不知想了多久才睡着。
  第二日,日上三竿都不曾起床,幸好老夫人知晓她们累着了,特意叮嘱丫环莫要叫醒,还是陈敏起了,跑过来,陈莹才醒的。
  “我晚上都做了噩梦!”陈敏叫道,“梦到我们去白河玩,船漏水了,我掉河里……”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呀,睡觉前肯定是在想白天的事情,对不对?”陈莹洗漱完,邀陈敏一起用早膳,“我也想了这事儿,觉得很是奇怪,我们那船没有撞到东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