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昌华长公主似乎很高兴,笑着就道:“顺宁过来岭南以后一直都在别院养病,因此在岭南也没结交什么朋友,以后你就常过来陪她说说话吧。”
  又补充道,“听说你和陈家大小姐姐妹情深,女刊就是你们两一起做的,届时你们就一起过来吧,想来顺宁也会喜欢陈小姐的。”
  雪青自是忙应了下来,就是陈峖棋在席上也起了身道了诺。
  萧珉上看看,下看看,总觉得有什么问题,却就是理不出头绪来,着实给憋屈得厉害。
  不过此时她看着安槿和雪青,不管谁是谁,她心里都是讨厌上了。她瞅着安槿戴着的面纱,心头便又涌上了个念头。
  宴席上说了一会儿话,昌华长公主面上就露出了些许倦色。就有王府总管在旁建议道:“王爷,花园的宴席也已准备妥当。我看王妃娘娘似乎有些累了,不若王爷和王妃娘娘移步后花园,去赏赏菊花,闻闻新鲜的桂花香味,说不得对娘娘的身体还好些。”
  又道,“那畲族圣女也说要在花园给娘娘跳一段祈福舞,祝愿娘娘福寿安康。”
  畲族最善鬼神之事,听说这祈福舞可集天地灵气,为所祝福之人带来祥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岭南王听说这畲族圣女要为他久病的王妃跳祈福舞,自也没有不准的。
  岭南王看向昌华长公主,问道:“昌华,你觉得如何?”
  大戏应该就在后面,安槿弄得神神秘秘,就是昌华长公主也是有几分好奇的,她的困倦本就是装出来的,此时自然点头应下。
  众人去到园中,岭南王仍是扶了昌华长公主在早已备好的软椅上坐下,自己则是坐在了一旁。
  及至众人坐定,岭南王看向大管事,大管事对下人示意,顷刻间便有一白衣浅蓝丝少女踏莲而来,及至上岸,便旋转着跳起了畲族特有的玄女祈福舞,随着她的步步旋舞,漫天的花瓣飘过,又隐隐有异香流动,看得人只觉心神俱怡,又有一股神圣的感觉油然而生,心道,这畲族的祈福舞果然名不虚传。
  一舞毕,众人还没从这虔诚的气氛中走出来,圣女已移至岭南王和王妃面前几步远处,眼观鼻鼻观心的跪拜行礼,手中更是捧了一朵粉色娇嫩欲滴的莲花道是献给姜王妃的。
  岭南王看了一眼自己的王妃笑而不语,昌华长公主便命人上前接了莲花,然后对着这畲族圣女笑道:“多谢圣女为本宫祈福,圣女请起吧。”
  蓝娅谢过,这才抬起头看向昌华长公主。
  然而当她目光触及昌华长公主那身在阳光下隐隐流动着暗光的礼服时,竟是“啊”得一声失礼的叫出了声,面色更是突然惨白,眼里流露出惊恐之色。
  昌华长公主心里早有准备,看她突然的异样,不过是挑了挑眉,看她待要如何。不过岭南王面色却是不太好看,他不悦斥道:“圣女这是身体不适吗?如何这般无礼?”
  蓝娅又复跪下,九月的天气正是凉爽舒适之事,她的身子却是微微颤抖,像是受到了极度惊吓一般。
  昌华长公主只颇有兴味的看着,可岭南王此时已极为不悦,自己王妃病着,好好的寿宴,说是跳祈福舞,跳完了就这一副鬼模样,岂不是说他的王妃没福,真是晦气。
  他阴沉着脸就对一旁的王府总管道:“既然圣女身体不适,就带下去吧。”
  蓝娅抬头,突然看着昌华长公主面色挣扎痛苦道:“娘娘,这样是不对的。这样伤天害理,集天下人福运,行逆天改命之事是不对的,您这样做,会让岭南陷入黑暗,让岭南人失去福运,承受各种悲惨的命运,只为了娘娘您的私欲,是不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迟了这么久,真的抱歉,明天努力多更点......
  第39章 施邪法
  畲族圣女蓝娅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皆是大变, 先是把目光齐齐看向了昌华长公主, 然后目光就在昌华长公主和蓝娅身上来回的看, 似乎想看出什么端倪,这圣女如何说出这样一段惊悚的话。
  饶是昌华长公主早有心理准备,也被蓝娅的这一番话给震了震, 这罪名可不是一般的大,岭南民众最是迷信,若是这罪名给他们认定了, 就算她是大齐长公主,也可能被愤怒的民众给撕了, 她这王妃不知道是不是得被烧死才能平息民怒。
  当然了, 哪怕最后发现这只是一场闹剧,但外面民众不清楚事情始末, 只隐隐约约知道了一星半点, 也会对她这个王妃心存忌惮,她的威信必然大减, 甚至或会影响自己儿子萧烨的地位。
  不得不说,白侧妃可能算不得有多聪明, 但每次行事都狠辣至极,每次只要被她得逞, 自己都得不死也得废。
  不过,好在她就是还不够聪明,也或许是太过自大, 行事还不够缜密,才能次次被自己看出端倪或破了局。
  这样狠毒,也不过就是仗着岭南王偏袒她,每次行事失败之后都不用负什么责任,便一次又一次肆无忌惮的不置她于死地而不罢休。
  这事的严重性岭南王自然也很清楚,他起身大怒道:“哪里来的妖女,竟敢如此妖言惑众,还不把她快给我拉下去打死。”
  若真是就这样把这畲族圣女拖下去打死了,后面再传出去点谣言,昌华长公主的冤屈也得给生生给咽下去了,这事的影响在有心人的运作下难说能有多大。
  这现场可是王城大大小小的世家来了不少人来给王妃娘娘贺寿,想让人都闭嘴可不容易,甚至可以说不可能。
  昌华长公主看着快步上前来的侍卫,也同样起身冷冷喝住他们道:“住手。”
  然后转头看向满面乌云的岭南王道,“王爷,话没说清楚,如何就直接把人给打死。就是刑部治罪也讲究证据,这位圣女青天白日这般污蔑本宫,不问缘由就直接把人打死,岂不是将来任何人想败坏本宫的名声,只需派上死士上来泼上脏水即可,反正死无对证,背后之人完全不需负任何责任。”
  岭南王就是一哑,他刚才也是因为面前这妖女这般污蔑自己的王妃而气急,却不想王妃这般一说,像是他在包庇这背后之人一般。
  不过话说回来,他刚刚这般气恼,何尝不是知道这事背后必有人操纵。这样荒谬的事情,他自然是半点也不会信,可这事的杀伤力有多大,他也是非常清楚,这背后之人是谁,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出来。
  他第一反应就是想把面前胡言乱语之人打死,未尝不是有息事宁人的心思。
  昌华长公主却是不理会岭南王的复杂心态,她已把目光调向蓝娅,凛然道:“这位圣女,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要一开口就先把本宫都不知的罪名给定了。本宫身为岭南王妃,自问未曾作出半点对不起岭南子民之事,还承受不起你这般的血口喷人。说吧,你,是受了何人指使,在本宫的寿宴这般污蔑于本宫?”
  蓝娅看着昌华长公主,泪水划过脸庞,摇头道:“王妃娘娘,民女不敢半点污蔑王妃娘娘,民女若不是顾念苍生,也不敢说出此事,只盼娘娘悬崖勒马,不要行出那伤天害理之事。”
  安槿瞅着这位圣女,已经觉察出异样来,这位圣女,要不就是演技太好,要不就是真的“圣女”或“圣母”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她这番悲天悯人的模样当真丝毫不似作假。
  安槿瞅了瞅白侧妃等人,见她们如众人般满脸震惊惶恐之色,便知此时她们也不会跳出来徒惹嫌疑,这时候自然是要泯然于众人才是最佳。
  安槿就笑着对这位圣女柔声道:“王妃娘娘心地慈善,爱民如子,如何会像你所说行这般恶毒之事,想必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这位圣女,你可说说你为何好端端的突然说出那种话吗?”
  安槿看着这位表情悲悯一脸圣洁的“圣女”,突然鬼使神差的想到,若是这位圣女说什么“我跳这祈福舞,会感应天意,感觉到王妃娘娘身上满是凶戮之气,是以……”
  那可还真是个解也解不开的死局。
  不过显然这位圣女姑娘不能感应天意,只听她听了安槿的问话就看着昌华长公主身上的礼服,无比虔诚的道:“因为,王妃娘娘身上的衣服绣的正是天运回春符阵啊。”
  “在自己的诞辰之日,启动天运回春符阵,祭拜天地,可集子民之福运,挽回自己流逝的青春,美貌甚至生命,可这般逆天之事,代价便是所属子民将失去所有福运,必将承受百倍千倍施法之人的病痛痛苦。听说娘娘病重,五感俱失,但我观娘娘今日气色却不似病重之人,难到这不是这符阵施法的效果?”
  众人听了这位圣女用如此神圣的表情说出这一番话,便又都把目光投向了昌华长公主身上的礼服上,似乎想找出那圣女所说的符阵绣纹来。再看昌华长公主在阳光下,如天人般的姿颜,心里就不由得真的产生了些许怀疑。
  今日,王妃娘娘的气色真的是格外的好啊,这美得也太不同寻常了些,还有那衣服,也是炫丽得邪性。
  圣女姑娘不知道众人所思所想,她还沉浸在自己悲天悯人的气氛中,没有停下要说的话。
  只听她继续道:“更有甚者,这符阵,可以为刚死不久魂魄未散之人招魂,以血祭,可为自己血亲之人招魂,只是施此法,需分别献祭童男童女百名,才可能成功。”
  随即她满脸惊惧痛苦的摇头道,“希望娘娘只是为自己施法,而非为救血亲之命,否则这等天理难容之事,就是招回的血亲也是恶魔再生,祸害人间的不详之人。”
  听到前面的部分也就罢了,听到后面那“为救血亲之命”而要行施的邪法,当真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而知道萧烨失踪之事的岭南王,昌华长公主和安槿等人,当然都是面色陡变。因为昌华长公主在岭南唯一的血亲是谁,只有世子萧烨而已。
  岭南王是惊怒之余,心底竟也升起了那么一丝丝的怀疑,当然,理智很快就压制了这抹怀疑,但他也被这话给震得够呛,至于到底是为的谁,也唯有他自己心底清楚了。
  昌华长公主和安槿都是事前就知今日必有阴谋陷害,但她们还是低估了对方的狠毒程度,白侧妃的狠毒真的是再一次刷新了她们的认知。
  若是此次真的被白侧妃陷害得逞,即使萧烨从玄州活着回来,都将始终背着“靠姜王妃施邪术献祭百名童男童女才召回性命,祸害人间的不详之人”,这样的人,还怎么能继续做岭南王世子,还怎么继承岭南王位?
  昌华长公主向来对白侧妃的各种阴谋手段不屑一顾,哪怕自己中毒萧烨遭暗杀,也没有哪一次像此次般感觉愤怒和痛恨这个女人。
  也正在此时,却听得“哐当”一声,在死寂一般的氛围下显得格外的刺耳。
  众人看向那声音的发源处,却见是那邰州守将庄远函的夫人庄三夫人,邰州邻近玄州,那边正是异族发生叛乱,世子前去评判之地。
  庄三夫人见众人目光都看了过来,知道是自己失态,吓得忙跪下跟岭南王请罪,道:“王爷,王爷,臣妇失礼,请王爷恕罪。”
  安槿心道,果然,下面的戏来了。
  岭南王狠狠盯着庄三夫人不出声,昌华长公主早站起了身,背影挺直,听见庄三夫人的请罪,也不过是讥诮的冷哼了声,同样不出一言。
  白侧妃在一旁忙喝道:“来人,还不快过去收拾一下。”
  又对着惊惧不已的庄三夫人斥道,“庄三夫人,你作何如此失态,还不快快退下。”
  说完就对着岭南王和昌华长公主行了一礼,道:“王爷,王妃娘娘,想必庄家妹妹是被此危言耸听之事给吓着了,还请王爷和王妃娘娘宽宥。”
  说完又对那畲族圣女蓝娅柔声道,“圣女,此事想必是个误会,就算王妃娘娘不小心误着了天运回春符阵的绣纹裳,也必是意外,不是有意为之。娘娘也是刚刚着上身,影响必也不大,只需换掉衣裳也就是了。”
  她转过头,似乎正欲和岭南王说些什么,就突然听到后面的庄三夫人用尖锐的声音喊道:“世子爷,世子爷在重云山身中黎族剧毒,失踪多日,据说已丧身狼口,王妃娘娘,王妃娘娘这是要为世子爷施法,进行血祭,召回世子爷的魂魄吗?”
  众人今日已被连番变故惊得近乎魂飞魄散,听得这庄三夫人又爆一惊天消息,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机械的再转头去看庄三夫人。
  却见庄三夫人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怎么的,此时面色潮红,眼里满是癫狂之色,似是中了邪法一般,此时说完前面那几句话,就全身抽搐得晕倒在地了。
  这,这是疯了,还是中邪了?
  只见那畲族圣女快步走向庄三夫人身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再拨了她的眼皮看她的眼睑,然后悲凉道:“她是受刺激过度,邪灵侵体,被人操纵神魂,才癫狂晕倒的。”
  闹剧也好,阴谋也好,还是岭南王妃行逆天之术也好,这事都不能继续任其失控下去了。
  其实也是今日贺寿之人多是女眷,少有重权大臣,否则早就该有人上前进言要求彻查此事了。
  此时岭南王已经满身都在冒黑气,拳头都已经捏的咯咯响,他满腔的怒气已濒临失控得边缘,正待开口,一旁的安槿却是叹息了声,道:“这位圣女姑娘,你所有的惊天之辞都是基于王妃娘娘这件礼服绣了个像你所说的什么天运回春符阵的绣纹。”
  “这符阵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我们且还不知道,还是请这位圣女姑娘画出来,告诉我们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符阵吧。弄清楚王妃娘娘身上礼服的绣纹到底是不是那什么符阵,这事不就清楚了吗?”
  安槿说的仍是京都语,语音轻柔,似有安抚人心的力量,竟不自觉让众人被连番的消息给刺激的紧绷的神经都松了松。
  是啊,若那绣纹根本不是那什么天运回春符阵,后面还扯什么有的没的。
  其实事情本来并不复杂,只是这事太过惊悚,后面又爆出世子失踪并可能已经身亡,众人这才没顾上那源头之事。
  只是,众人又后知后觉的发现,为何那庄三夫人爆出王世子中毒失踪,并可能身亡的消息,王妃娘娘和这位未来的世子妃竟是半点不受惊,没有丝毫慌乱惊痛之色?
  岭南王终于开口道:“来人,拿了纸笔让这位圣女当众画出符纹。吴莱,派人去把畲族在王城中的两位长老请来,一起辨认这绣纹。另外,把负责王妃娘娘礼服定制的衣史和绣师绣工全部关押,收监待审,任何人不得探视。”
  吴莱便是王府的大总管吴总管。
  岭南王说到最后,语音中已满是森森寒意,甚至带了凌厉的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  13-15日会万字更,让偶缓一缓,望天~
  第40章 世子归
  岭南王说完这些话,转身看自己的王妃, 只见她面带讥诮, 眼露冰霜, 却形容镇定,并无丝毫畏惧和惊惶,就是听到儿子中毒失踪之事也无丝毫紧张惊痛之态。
  他再看一旁的顺宁郡主, 气质恬静收敛,此刻也不过只是在静静看着那畲族圣女,似乎静待她画出符文, 其他发生的事一概不入她的心般,那安静镇定的模样又哪里似被萧烨中毒失踪之事半点扰了心神的模样。
  他便明白儿子必然已经安然无恙, 而且自己的王妃和顺宁郡主应该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他看着昌华长公主高傲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看着顺宁郡主淡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下意识又转头去看自己的侧妃, 却见她不知似被这一系列发生的事情给惊住了, 还是被昌华长公主和顺宁郡主两人镇定的模样给困惑了,也正带了些疑惑在看那已准备作画的畲族圣女, 似乎要看出什么端倪。
  他目光下滑,就看到她握住扶手椅的左手微微痉挛着, 他记得很清楚,她紧张不安时就会有这个动作。
  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 白侧妃转过头来,而他也正好复又抬头,两人目光对上, 他的目光寂冷,而她先是乍然一惊,然后便是满脸惶惑无依的表情。
  看到她这个表情,他心里竟然就是一软。
  因为他想起,当年她得知他要迎娶大齐公主之时,露出的就是这个表情,那个表情定格在他心里,这些年,只要她露出这个表情,他的心就还会愧疚,无论她做了什么事,总是会对她格外的宽容上几分。
  安槿看那畲族圣女开始虔诚的画符阵,觉得这圣女大概真是被人利用了,这样子的圣女那畲族竟然就敢把她献给岭南王为侧妃或妾侍,她只能说这位畲族族长别人赶到山上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安槿又转头去看白侧妃此时的反应,然后就诡异的看到了她哀婉的表情,她觉得古怪,然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和白侧妃互望的岭南王。
  安槿微顿,这个时候,岭南王竟然去看白侧妃,瞅他那样子,应该也不是突然对白侧妃心生爱意或怜意吧,那就是心知此事有异而特意去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