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还比不过这几个破单词呗?”尤小林抬起头看他,陈星泽看着他微微疑惑的眼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旁边几个留下值日的男生笑着说:“他一个书呆子,除了看书还会干什么?”陈星泽难得没有帮尤小林解围,他狠狠一拍桌子。
  “那你就接着背吧!”
  陈星泽愤愤离去,出了门马上放缓脚步,他期待尤小林能出来追他,跟他说一句“你比单词重要”,或者说一句“等我背完就来找你”,甚至说一句“你别乱生气”都行。
  可惜什么都没有,这让陈星泽更加失望了。
  他到了楼下也没心情玩了,自己坐在台阶上伤心。他觉得委屈透了,自己付出这么多,好像一点回报都没有,他在他心里完全没有分量。
  陈星泽越想越难过,最后眼眶一酸,竟然哭了。他怕被人看到,偷偷跑到洗手间,站在水池前照镜子,越照越觉得自己可怜,眼泪居然有点止不住了。
  那索性就哭吧,他心想,谁规定他不能哭了。
  陈星泽给自己锁进洗手间,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哭完出来洗了把脸,准备回教室陪尤小林背单词。
  结果在四班门口,陈星泽看到刚刚那几个值日的男生正围着尤小林的座位,嘻嘻哈哈往他身边扫垃圾。尤小林还在闷头背单词,只是脸色有些发白。
  陈星泽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顿时原地爆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鸡年基文。
  主攻,现实向,主要以攻的人生路程为主,过程可能有点虐,结局he。
  文章不长,不v了。
  第2章
  陈星泽表达愤怒的方式很简单,他直接动手了。
  平日陈星泽一直挺温和的,这么忽然一动手,把尤小林吓到了。
  “你们欺负人是不是!”陈星泽从来都没像这样愤怒过,他刚刚还在洗手间里骂尤小林是白眼狼,转眼就后悔了。他责怪自己不该这么冲动,把尤小林一个人留在教室里,他要是在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一想到平日尤小林也有可能被他们这么欺负,陈星泽下手更用力了。
  但一个打三个终究有些勉强,大家火气都上来,你拉我扯,打得面红耳赤。在陈星泽被一个男生推得撞到桌子上的时候,尤小林回过神,过来拉陈星泽。
  “别打了!”
  尤小林被带入战局,一个男生踢了他一脚,陈星泽怒发冲冠,一把将尤小林拉到身后,捡起地上的词典砸向对手。
  “我去你妈的!”
  十分钟后,五个人被集体叫去办公室。
  陈星泽自然不会让尤小林被老师训,主动迈出来说:“是我先动手的。”教导主任一个眼神给他怼回去,“你歇着!”他问尤小林,“怎么回事?”
  尤小林很紧张,小脸唰白。陈星泽很清楚,这种状态下尤小林怕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陈星泽绞尽脑汁想要帮他圆场,没想到尤小林开口了。
  “他们往我座位扫垃圾,我气不过就跟他们打起来了。陈星泽只是路过,跟他没关系。”
  教导主任笑着看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陈星泽,“路过能路过成这样?”
  尤小林低下头,小声说:“跟他没关系。”
  陈星泽听着尤小林帮他开脱,心都要化了。
  这场架打的实在太值。
  他在那短短的十几秒内发了个誓——今后不管尤小林再怎么专注学习不理他,他也绝不跟他生气。
  “我们没往他座位扫垃圾,是我们打扫到他那的时候他不站起来。”一个男生狡辩道。
  陈星泽顿时发飙,“你真有脸说啊!”
  “行了!别吵!”教导主任呵斥道。他检查了他们的伤势,严肃地警告说:“你们几个注意一点,下不为例。”
  那天放学,陈星泽在教学楼门口碰到尤小林。陈星泽跑过去,尤小林见他来了,默不作声跟他并排往外走。
  陈星泽心口砰砰跳,只想着这条放学的路能再长一点。
  “谢谢你帮我,但以后不要打架了。”
  陈星泽看过去,尤小林低着头走路,视线落在地上。
  “谁让他们欺负人。”
  “他们开玩笑的。”
  “哪有这么开玩笑的!”
  陈星泽声音拔高,尤小林停下脚步,“忍忍就过去了。”
  “门儿都没有!凭什么忍,你不要怕他们。”陈星泽像是要保证什么一样,焦急地抓住尤小林的肩膀。“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
  尤小林看着他,他的眼珠很黑,很安静,像透光的玻璃石。陈星泽脸颊发热,他捏着尤小林的肩膀,支支吾吾,感觉有好多话想说,可又觉得什么语言都无法准确描述他的感受。
  路旁的树枝上有小鸟,叽叽喳喳叫着。
  “我不能管那些事,不然就没有时间看书了。”
  “你怎么这么喜欢看书?”
  “我家没有钱,我只能读书。”
  陈星泽愣了一瞬,“这样啊。”说完马上后悔,“哦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家、你家……”越描越乱。
  “没关系。”尤小林背着书包接着往前走,“你也好好念书吧,少玩一会。”
  “行啊。”陈星泽欢快地跟在他身边,他特地站在稍靠后的位置,能够偷偷看尤小林细白的脖子。马上就要到分别的路口了,陈星泽嗓子有点紧。“以后我可以跟你一起看书吗?这样有不会的我就可以马上问你了。”
  尤小林看向陈星泽,一脸怀疑。“你坐得住吗?”
  陈星泽瞪眼,“我好歹也当过班干部呢好吧,别看不起人啊!”
  尤小林没忍住,低头笑了。“开玩笑呢,当然可以。”
  陈星泽看着那笑容,莫名想哭。
  尤小林坐公交回家了,陈星泽站在路口半天不知想些什么,一会皱眉一会笑,像个傻子一样。
  夜里,一户人家里传来嚎叫声。
  “哎呦!疼!轻点!是亲妈吗?!”
  陈星泽坐在床上上呲牙咧嘴,吴行芝拿着沾好碘酒的棉签冷笑。“知道疼啊?那打架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疼呢?”
  “切!”陈星泽翻白眼。
  吴行芝嘴里这么说,手下还是放轻了,她把陈星泽身上的淤青消毒,涂好药膏。“你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反应情况了,还表扬你了。你可以啊,路见不平一声吼,帮忙帮到四班去了。”
  “谁让他们欺负尤小林。”
  “你对朋友不错啊。”
  “那当然。”
  “你天天跟那个尤小林在一起,成绩怎么没被带上来点?”
  “……”
  陈星泽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下来,“不跟你说了,我去练琴,你别进来!”说完就跑没影了,吴行芝笑着收拾东西。
  “以前逼着练也不练,现在怎么这么自觉了。”
  为什么忽然想练琴,陈星泽也说不清楚。
  也可能正是因为世上有很多说不清的事,所以人类才发明了音乐、美术、舞蹈。这些不用开口也能承载感情的东西。
  “哟,练起琴了?”客厅里,父亲陈河一边泡茶一边说。
  “是啊。”
  吴行芝坐到沙发里,听着琴房里传来的音阶练习的声音。“小孩子真奇怪。”她听了一会,陈星泽暖完手后就不再弹音阶了,而是零星地按着几个音。这些音慢慢组合到一起,渐成曲调。
  吴行芝:“我去看看他。”
  她偷偷来到琴房,看到她的宝贝儿子正坐在琴椅上发呆。
  “想什么呢?”
  陈星泽吓得一激灵,扭头不满。“我不是让你不要进来吗?”
  吴行芝来到钢琴旁,“你刚刚在弹什么?”
  “没什么。”
  “自己作的曲子?”
  陈星泽脸红起来,“没有,不弹了,我要吃饭了。”
  吴行芝给他按回椅子,坐到他旁边,脚微踩踏板,停顿一刻,一串流畅美妙的曲子便倾泻而出。这就是刚刚陈星泽弹的调子,只不过他弹的只是磕磕绊绊的单手旋律,被吴行芝加入了左手部分和变奏,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好听吗?”吴行芝问道。
  陈星泽傻傻点头。
  “你创作这曲子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
  陈星泽被这样一问,脸又红了。他在想什么?他在想那个下雪的日子,他第一次见到尤小林的日子,想他漆黑的发和眼,想他雪白的皮肤和永远专注的神情……
  “人想表达感情的时候,艺术就应运而生。”吴行芝抱住发愣的陈星泽,“这曲调很好听,想不到你还挺有天赋的。别练了,先去吃饭吧,你爸等着呢。”
  那夜陈星泽躺在床上,很久都没有睡着。他脑中一直回想妈妈那句话。
  人想表达感情的时候,艺术就应运而生。
  他想表达什么感情?
  对尤小林,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大概什么都肯为他做吧。他想起曾经一次他重感冒还坚持去学校,就为最后跟尤小林放学走一段路。但是想了一天,还是怕把感冒传染给他,最终先走了。
  尤小林甚至都不知道他来过学校。
  所有的挣扎和感动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无所谓。他自编自导一部部感人的戏剧,只演给自己看,还是无所谓。他心甘情愿。
  陈星泽翻了个身,将头深深埋在枕头里,呵呵笑。
  在那个年纪里,所有的尊严、自我、现实这些复杂的元素都还没来得及萌芽,唯一觉醒的,就只有单纯的爱情。
  懵懂的岁月如梭似箭,一转眼,他们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