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现实里龙樱彤虽比她小三四岁,但是她的心里年龄已近四十且特别喜欢孩子,而龙樱彤甜美纯真,她情不自禁地将龙樱彤视为女儿般对待。
  龙樱彤闻言欣喜比划着。
  “这位姐姐不用解说,我能看得懂。”杨梦尘微笑着对锦鸢道,然后看向龙樱彤:“我说的自然是真的,公主喜欢什么可以画出来。”
  沉思片刻,龙樱彤比划几下。
  “请公主放心,我会缝制三个既新颖又可爱的靠枕,公主回去送给皇上,太后和皇后,相信皇上,太后和皇后一定会夸赞公主是个乖巧孝顺的好孩子。”
  龙樱彤笑得很开心,连连点头表示感谢。
  “公主不用谢我,能达成公主心愿,我也很高兴。”杨梦尘摆摆手。
  除却杨家兄弟,其余的人都惊奇地看着杨梦尘。
  杨姑娘居然真的懂公主手势含义,这也太神奇了吧?须知锦鸢跟在公主身边两年才猜到大概,至于其他人除了最简单明确的手势,根本就看不懂。
  满眼期冀地看着杨梦尘,龙樱彤比划着。
  “公主想留下来我们当然欢迎,不过要你哥哥同意才行。”杨梦尘边说边不露痕迹地给龙樱彤把脉。
  龙樱彤看向龙玄墨。
  “好。”龙玄墨点头答应了。
  自六皇妹出事后,宫里流言蜚语不少,父皇和母后为了保护六皇妹不受伤害,只能让六皇妹待在母后寝殿里半步不出,可还是出了纰漏,以致六皇妹变得越来越内向,有时候整天不‘说’一句话。
  龙樱彤高兴地比划着。
  轻轻将龙樱彤拥进怀里,杨梦尘轻抚着她的背,语气格外温柔:“待会儿我们去收拾房间,公主想布置成什么样子都行。”指尖黑针悄然刺入她颈部穴位,等她闭上双眼,招手示意墨梅抱她去楼上房间。
  锦鸢自然跟着走了。
  “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梦尘死死盯着龙玄墨,面色清寒如霜,双眸如两汪深不见底的幽潭。
  众人神色骤变,不明白杨梦尘为何突然变脸,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龙玄墨瞳眸重重一缩,浑身弥漫着冰冷刺骨的寒气和杀意:“三年前的风雪夜,樱彤一个人偷偷跑出寝殿,等伺候的嬷嬷宫女们发觉已是第二天凌晨;
  后来父皇和母后在冷宫找到了樱彤,樱彤躺在雪地里冻成了冰人;
  经太医们全力医治,虽保住性命却从此说不出话来,太医们说樱彤是受了寒伤及声带,父皇遍寻天下名医也无济于事。”
  “该死!”
  杨梦尘猛然将茶杯掷于地上,茶杯瞬间四分五裂,茶水到处静静流淌,清雅茶香在屋中萦绕飘散。
  众人从来没见过杨梦尘象这样勃然大怒,同时那仿佛毁天灭地的凌冽气势,让他们莫名惊惧。
  蓦然想到了什么,罗璟锐沉声问道:“九妹,公主是不是中了毒?”
  杨梦尘双唇紧抿成直线,漆黑眼瞳里燃烧着熊熊烈焰。
  众人俱是心头一凛。
  “九妹。”杨成容看着妹妹,一脸担忧。
  “大哥放心,我没事。”
  杨梦尘闭上双眼,片刻后再睁开已是平静无波,浑身暴戾冰寒之气随之消散无踪。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公主出寝殿后应该撞见了某些龌蹉之事,或许顾忌公主身份,又或许是另有原因,那些人并没有杀人灭口,而是将公主扔到冷宫,公主突受惊吓且染了寒气,以致不会再说话;
  还有那些人给公主下了一种叫做‘子夜天堂’的毒,每到子时,中毒者全身骨头会象钝锯在割一般疼得死去活来,足足一个时辰,偏偏查不出任何痕迹,最主要的是,中毒者想死都死不了;
  公主该是不想皇上和皇后担心才一直没说,反而选择一个人默默承受,那时候公主才三岁多……”杨梦尘哽咽不成言,再说不下去,她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众人闻言都义愤填膺,尤其龙玄墨愤懑又自责,本就阴寒的面容愈加冰寒彻骨,双眼赤红如血,紧握成拳的双手青筋毕露。
  “九妹,你可有法子治好公主?”罗璟锐略显急切地问。
  杨梦尘低沉道:“解除公主的毒并不难,只是需要的时间比较长,关键是要解开公主心结,否则公主永远不会开口说话。”
  “看样子公主很喜欢九妹,九妹可以试试。”杨成安相信世间唯有妹妹能行。
  杨梦尘轻轻点了点头:“我试试看吧。”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锦鸢不适合伺候公主。”
  龙玄墨直直看着杨梦尘不说话。
  杨梦尘坦然回视:“锦鸢没有坏心,但在公主身边三年都毫无察觉,说明锦鸢不尽心。”
  “我会处理。”龙玄墨说道。
  当晚,原本说好跟杨梦尘睡一床的龙樱彤执意去隔壁,杨梦尘知道她不想自己看到她毒发的样子,便同意了,但子时一到,杨梦尘就悄无声息地来到隔壁。
  果然见到床上的龙樱彤蜷缩着小小身子,小手死死抓着双臂,指甲深深嵌入肉里,白色内衣上血迹斑斑,脸色煞白如雪,额头豆大冷汗直冒,紧咬的双唇鲜血淋漓,却始终一声不吭。
  杨梦尘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才没掉下来,疾步走到床边,紧紧将龙樱彤抱在怀里不让她伤害自己,语气轻柔温软:“樱彤别怕,姐姐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窗外众人全都背过身去,纵使见惯生死的他们,也忍不住眼泪簌簌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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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樱彤咬紧牙关不吭声,望着杨梦尘的目光满含信任和安慰。
  杨梦尘专注捻针,一是此刻容不得她分心,二是她根本不敢看龙樱彤的眼睛,怕会忍不住流泪,那种从骨子里弥散的痛,还有捻针时产生的痛,即使铁血男子都不一定能承受,而龙樱彤这么小,却始终咬牙坚持,她既心疼又敬佩。
  一炷香过去,杨梦尘拔出黑针,掏出布帕轻柔拭着龙樱彤额头冷汗:“樱彤感觉好点儿了么?”
  ‘我感觉好了很多,谢谢梦尘姐姐。’龙樱彤抬手比划几下,恢复些许血色的脸上扬起甜美感激的笑。
  “明天起还是跟姐姐住吧,姐姐也好继续给你施针,用不了多久樱彤就不再承受这样的痛。”
  龙樱彤笑着点头。
  轻柔挽起龙樱彤的衣袖,看到白皙双臂上道道新旧交织的血痕和淤青,杨梦尘隐忍许久的泪终于夺眶而出,慌忙转过身,借着拿金创药时飞快拭去眼泪,再面对龙樱彤时已然看不出任何异样。
  拿出一颗药丸喂龙樱彤咽下,杨梦尘动作极其轻柔地在伤口处涂上金创药,细心包扎好,接着倒了温水给她擦了擦脸和身子,换上干净内衣,盖好被子,然后脱了鞋躺在她身边,素手轻拍着被子,嘴里哼着轻缓歌曲。
  很快龙樱彤就闭上眼睛安然入睡,仿若梦见什么美好事,嘴角一直带着甜甜的笑。
  轻手轻脚从床上下来,杨梦尘穿好鞋,悄无声息走出房间并紧闭房门,看了看龙玄墨,朝顶楼走去。
  “王爷,到底怎么回事?”
  望着漆黑夜空中的那轮皎月,杨梦尘面色清寒如霜,整个人宛如峻岭山巅上化不开的冰雪。
  站在杨梦尘身侧,龙玄墨抬头望月,眉眼间氤氲着阴郁和深深自责。
  “三年前的风雪夜,樱彤一个人偷偷跑出寝殿,等伺候的嬷嬷宫女们发觉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
  后来父皇和母后在冷宫找到樱彤,樱彤躺在雪地里冻成了冰人;
  经过太医们全力医治,虽然保住了性命,精心调养几年也能恢复康健,但樱彤受了寒气导致声带严重受损,只怕再不能开口说话;
  审讯宫人的结果却是众口一词说樱彤白天贪恋雪景,晚上才会避开宫人们独自出寝殿;
  父皇勃然大怒,下旨杖杀了寝殿里所有玩忽职守的宫人;
  原以为事情会就此结束,谁知宫里忽然传出风言风语,原因是先帝最宠爱的筎妃就死在那座冷宫,筎妃一直阴魂不散,现在樱彤莫名其妙晕倒在冷宫里,肯定是筎妃阴魂作祟,而樱彤也沾染了不详之气;
  一番追查竟然找不出谣言源头,父皇只能下旨严惩散播谣言之人,并严令宫人不许再造谣生事;
  然而谣言还是传到了宫外,许多大臣上书奏请父皇,要么即刻处死樱彤,要么送樱彤去皇家寺院终身修行,否则会给东楚带来厄运;
  所谓法不责众,父皇不能惩治大臣,更舍不得送樱彤去皇家寺院修行,甚至处死,面对大臣们咄咄相逼,父皇几乎愁白了头;
  我在边关得知消息后,日夜快马加鞭赶回且同时给师傅去信,师傅德高望重,深受东楚臣民敬仰,加上海老和一帮大臣出面斡旋,事态终于得以平息,最后樱彤待在母后寝殿,三年来未出寝殿半步;
  可惜师傅也没有办法让樱彤开口,不过师傅猜测樱彤有可能是中毒,却又查不出任何中毒迹象;
  此次我带樱彤前来,一是看看你是否有办法,二是希望樱彤多跟你相处后能变得象以前那样开朗活泼,没想到……”
  说到这里,龙玄墨倏然停下来,收回望月目光,转眼深深凝视着杨梦尘:“你,能帮我么?”
  看着眉眼满含期冀和浓烈伤痛的龙玄墨,杨梦尘心里莫名觉得不舒服,她宁愿龙玄墨或强势冷酷,或无赖狡猾,或杀伐果决,于是撇开眼:“我也很喜欢樱彤,就算你不说,我都会想办法治好她。”
  “谢谢你阿九!”龙玄墨暗暗松口气,他的确很想治好樱彤,但他更不愿勉强小丫头。
  杨梦尘转眼瞪着龙玄墨:“你刚才叫我什么?”
  “阿九!”眼见杨梦尘似要发怒,龙玄墨忙解释道:“你家人叫你九儿或九妹,罗世伯他们叫你梦儿,萧洪涛夫妻叫你尘儿,那我也得有个称呼叫你吧,想来想去,我觉得叫你‘阿九’最合适。”阿九,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称呼。
  一个称呼而已,杨梦尘懒得跟龙玄墨计较:“难道王爷不觉得樱彤之事太过蹊跷?毕竟当年樱彤那么小,能跟什么人结怨?又是什么样的仇怨以致要冻死樱彤?”
  “回宫后我查证过,此事是母后寝殿里的二等太监温福所为。”龙玄墨眼神深邃如渊:“温福交代,他喜欢母后身边的宫女绿环,求母后将绿环赐给他,母后问了绿环,绿环不愿意,母后就没同意,温福因此怀恨在心,一直想报复母后;
  那晚恰好看到樱彤一个人走出寝殿,知道母后很疼爱樱彤,温福悄悄跟着樱彤,然后趁机打晕樱彤带到冷宫后走了,只要樱彤死了,母后自然会很悲伤,他就能宣泄心中怨恨;
  事后他消除了所有痕迹,加上他是母后寝殿的人,故而父皇和母后都没有怀疑到他;
  直到得知我在秘密追查此事,温福很明白迟早会暴露,在我找上他时便供认不讳,证据确凿,我也就没有再追查下去。”
  杨梦尘想了想摇头:“事情应该不是这样!”
  “阿九的意思?”龙玄墨看着杨梦尘。
  杨梦尘理了理思绪缓缓道:“首先樱彤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应该清楚风雪夜出去很容易生病,那样皇后就会担心,如此樱彤即便再喜欢雪景,也不可能深夜单独出去,那么樱彤是如何在不惊动宫人们的情况走出寝殿?
  其次我给樱彤把过脉,樱彤明显是突然受到强烈惊吓,心悸之下又受了寒以致声带受损,樱彤才不会开口说话,那么当夜樱彤究竟看到了什么?
  再说说温福,就算他仇恨皇后,也该知道谋害公主是重罪,就算他消除所有痕迹,须知雁过留声人过留痕,总会找出蛛丝马迹,难道他不怕事情败露后会被处死?尤其皇上和皇后都没怀疑他,偏偏王爷一找上他就立马招认,这也太奇怪了吧?
  还有温福招认打晕樱彤带到冷宫后就走了,可樱彤却中了一种叫‘子夜天堂’的秘毒,温福说了谎?还是下毒者另有其人?那么下毒者究竟是谁?给樱彤下毒有什么目的?”
  听得杨梦尘句句反问,龙玄墨顿觉心惊懊恼,这些他当年全都疏忽了。
  瞧见龙玄墨眉宇间的自责之色,杨梦尘暗暗叹口气。
  其实这也不能怪龙玄墨,毕竟那时他不过十三岁的少年且十岁就去了战场,加上后宫手段历来龌蹉阴私,他想不到很正常。
  “王爷无须自责,等我治好樱彤声带,或许就能知晓当夜发生的事,从而找出谋害樱彤的凶手,另外王爷还可以从秘毒来源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