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断绝关系
  咝!
  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不臣之心,这罪过可大了,背不起!
  不过话糙理不糙。
  苏锦鸾说得浅显易懂,便是他们这些粗人也全听明白了。
  你苏瑾沫褒贬完这个那个皇帝,最后来一句,他们都比不过我,这是怎么个意思?咝!
  梁嬷嬷腿上湿凉一片,就连后背都冒起凉气,手脚并用地爬开两步,趁人不注意就想溜。
  “拦下她!”
  面沉似水的苏老夫人一声令下,李嬷嬷果决出手,一招将其踹翻,反折起胳膊麻利绑了,动作那叫一个飒爽!
  苏锦鸾眨眨瞪得溜圆的眼睛,对身边时不时有人露两手高明功夫已经适应了。
  穿了么,世道不太平,习武之人众多,淡定,淡定。
  “老夫人?”
  李嬷嬷回头请示。
  苏老夫人一摆手,做了个隐秘的手势。
  李嬷嬷心领神会地将人堵上嘴押下去。
  被擒的梁嬷嬷没有半分挣扎,像是被拿住了麻筋,死猪一样被拖走了。
  苏锦鸾眼尖地看见,李嬷嬷拿帕子堵她嘴时,梁嬷嬷脸上有瞬间的不自然,随即两眼一翻,有昏厥的反应。
  那帕子上有猫腻。
  李嬷嬷还会用毒!
  苏锦鸾顿时头皮发麻。
  这都是什么人啊!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幸好她有灵泉水,百毒不侵!
  的吧?
  苏锦鸾有些发愁,本能地拿眼神望向老神在在的祖母,露出一个谄媚的笑来。
  “祖母莫气。鸾儿会努力立功,保苏家平安。”
  就当替小锦鸾还了生养之恩,也为自己再寻一座靠山。
  左相,啧,权贵!
  苏老夫人老怀大慰,慈爱地招她近前,眯起眼细瞧她的小脸蛋,不放心地抬手摸了摸。
  “好孩子,你受苦了。”
  苏锦鸾含笑摇头,猫似的主动将脑袋往老人家手心里蹭。
  苏瑾沫被这祖慈孙孝的一幕刺伤了眼,忍无可忍地尖着嗓子嚷:
  “那诗明明就是你写的!你才是反贼!”
  苏锦鸾娇娇地倚靠在祖母怀里,满是兴味地看去。
  “哦?现在又变成我写的了?那你是承认抄袭了?”
  苏瑾沫顶着满院子质疑的眼神,脑袋再度嗡地一下,眼前苏锦鸾那可恶的笑脸,都变得模糊不清!
  这是个圈套,想陷她于死地的圈套!
  苏瑾沫双眼漫上点点血丝,表情狰狞可怖。
  “你、陷、害、我!”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苏锦鸾戏谑地勾起嘴角,落在苏瑾沫眼底,便像是戏耍耗子的猫那般可恶!
  吃定她了?做梦!
  苏瑾沫深吸口气,熟练地挤出眼中水雾,化作泪水潸潸而下。
  “我,我不知道。自从上回我去了庄子上,便大病一场,魂魄悠悠荡荡,遇见了大慈大悲的太阴星君。”
  “她老人家说我阳寿未尽,便一扬手将我魂魄送回,我这才得以还阳。”
  “生死之间有万般玄妙,我懵懵懂懂窥视一眼,脑中便多了诸般念头;却因凡人之躯难以载受天机,时有昏迷。”
  “这诗,这诗便是我有次回神后看见的。碧丝那丫头信誓旦旦说是我之前入定时所做,我便信了。”
  “她是我的贴身丫鬟,与我一起长大,总不会害我吧?我,我真没想到,这诗竟然有这样大的不妥。”
  “娘——”苏瑾沫期期艾艾解释一通,哀哀切切望向秦氏。
  秦氏一把将她拥进怀中护着,满是心疼地哄她。
  “沫儿莫怕,休听外人搬弄唇舌。大炎能人辈出,都夸你才气纵横学富五车,是不世出的诗才!”
  “全天下人都没瞧出不妥的好诗,单凭一个黄口小儿上下嘴皮一碰,便想诬陷为反诗,忒也不自量力。”
  秦氏横眉冷对,字字诛心!
  “来呀,将这个心怀鬼胎,陷我相府于不忠不义的贼子拿下,乱棍打死!”
  秦嬷嬷跪在地上,一篇佛经才念诵一半,被这急转直下的一幕幕惊得目瞪口呆。
  此时得了主子吩咐,她一脸为难地爬起,犹豫着张嘴要劝。
  这才叫做神仙打架呢,她该帮谁才好?
  苏锦鸾自祖母怀中站直,上前一步,郑重问秦氏:
  “你要打杀了我?”
  秦氏嫌恶地扫一眼她那张颇类婆母的脸,不以为意地将视线投向她身后端坐着的苏老夫人。
  “母亲,这等唯恐我相府不乱的贼子,你还要护着?你千万不要被这妖物迷惑住了,成为我苏府的大罪人!”
  秦氏大为解气,紧盯着婆母混沌的双眼,厉声喝道:
  “还不赶紧给我打死这小畜生!你们是想等着她再给府里招祸,闹个满门抄斩,连同你们一起陪葬吗?”
  下人们一个激灵,纷纷从地上爬起,惊疑不定地望向神情镇定的苏锦鸾,以及她身后泰然自若的老夫人。
  这,到底该听谁的?夫人她,说的有道理啊。
  “够了。”
  苏老夫人没理会张扬跋扈的儿媳,心疼地望着眼前那道单薄的小身影,仿佛见到年少时的自己。
  那时她忍着满心无奈悲凉,狠心悔婚,毅然嫁入这苏府,断了夫君的青云路,拆了定北侯府与平南将军府几辈人的交情,暂时打消了皇帝的疑心。
  后来,她又养出了个完全忠心于皇帝的儿子,孙子也被儿子教得一心向学终于王事,深得皇帝青眼,她也算对得起苏家了。
  可这一生寂寥,终归意难平!
  这福寿堂便是真的福寿绵延,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个牢笼?终生不得解脱!
  她恍惚间仿佛见到年少时的自己,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怀着那个人的骨肉,却被他的宠妾带人百般羞辱。
  苏老夫人重重闭上眼,心底长叹口气。
  当时若不是有祖母婆母撑腰,怕是她连唯一的孩子都保不住。
  又何来如今秦氏在此大放厥词?也就不必连累孙女来这世上受苦。
  她为苏家妇,不得出樊笼;那孩子身上流淌着苏家的血,更是难逃枷锁。
  奈何,奈何!
  苏老夫人一时陷入往昔记忆,恍惚间分不清今夕何夕,突听得耳边一阵喧杂,这才回神,眼前一幕却揪住她的心。
  苏锦鸾端端正正跪在秦氏面前,朗声宣告:
  “儿谢过母亲之生恩!”
  咚一声,额头重重砸地,也砸在围观众人心头。
  “我母生我,非她所愿,生而弃之,非她之罪,实无母女缘分使然。望天地明鉴!”
  咚!再叩首。
  “母亲恶我,亲命杀我,孩儿不孝,不敢从命,不敢陷母不慈,自请断绝母女关系,一别两宽。诸般罪孽,应在我身,惟愿吾母,顺遂安康!”
  咚!血染青石!
  “父精母血,铸就儿身,本应还之;奈何父祖尚在,不敢自戕。欠母之恩,唯有顿首,辅以财物,供养百年。”
  咚!
  “此生不复相见,碧落黄泉,缘尽于此,母亲保重!”
  咚咚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