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探谷
  沿着谷中小道前行,细看之下,两个山谷的景致果然有所不同,崖壁似乎更陡了些,那些樟树散发出来的气味儿也似乎更浓了。
  走了小半个时辰,拐过了前面山包,眼前熟悉的一幕又出现了。简陋的土坯草房,屋顶铺着茅草,屋外是一小片绿油油的菜地,炊烟袅袅。
  寒生心情激动的快步上前,未到屋门口便已大声喊叫起来:“山人叔叔。”
  门里走出来一人,寒生一见几乎顿时背过气去…….
  那笑盈盈的人正是蒋老二!
  “你这娃子怎么又返回来了?”蒋老二面露诧异的表情,乜着三角眼说道。
  寒生半晌才缓过气来:“你说什么返回来?这是另一条山谷呀。”
  “哼,我刚刚吃完山鼠干,你就又转回来了,你看看。”蒋老二伸饭碗过来,果然碗底还剩有半只鼠头没啃完。
  奇怪,我和笨笨明明是走的右侧山谷呀。
  寒生疑惑的迈步进了草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的木板床,简单的桌椅,刷着白灰水的墙壁,墙壁上挂着几幅水墨山水画……
  这个墙壁上有山水画!
  寒生转过脸凝视着蒋老二:“吴楚山人在哪儿?”
  “我告诉过你,这里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个什么山人。”蒋老二脸色很难看。
  寒生蹲下身,伸手床下摸了摸,拽出了一个玻璃瓶,凑到鼻子下闻闻,然后说道:“这是什么?这里面还残留有我的尿液呢。”
  蒋老二鹰钩鼻子不易察觉的动了动,三角眼紧紧地盯着寒生没有说话。
  寒生也不甘示弱的对视着蒋老二。
  朱彪一路疾奔,满头大汗的回到了南山村。
  听完朱彪的汇报,吴道明沉默了老半天缓缓说道:“那老者的相貌你都看清了?”
  “这个人估摸着有六十来岁,瘦高,长着一只大大的鹰钩鼻,黄色的山羊胡子,我不敢离得太近,再细致就看不清了。”
  此人难道就是寒生背后那个神秘的高人么?中原地大物博,民间藏龙卧虎,想这黄山一带周边数百公里,隐匿个把高人也不足为奇。
  “你带我去。”吴道明决定要会一会这个世外高人。
  “明天一早吗?”朱彪问道。
  “不,就现在。”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直奔大鄣山而去。
  吴道明虽已年界六旬,但行走起山路来却是身轻如燕,这得益于一甲子的童子功了,朱彪早已大汗淋漓,而他仍是面色依旧。
  “吴老,您的身子骨真是硬朗,我这年轻人体力照您比都差得多啦。”朱彪气喘吁吁道。
  吴道明微微一笑,驻目眺望远处气势磅礴的大鄣山,见主峰擂鼓峰旋转顿挫起伏,犹如旌旗刀戟一般,不由得感叹说道:“《山海经》中称这大鄣山为‘三天子都’,果然是王气葱郁。秦分天下三十六郡就有‘鄣郡’,眼光的确独到,不愧为中原钟灵发脉之地。”
  来到了那株老樟树下,两侧各有一个谷口,朱彪指了指左边的谷口:“我们就是从这里进去的。”
  吴道明示意朱彪前面带路,两人一前一后走入谷中。
  “嘎嘎……”两只硕大的乌鸦抖动着羽毛怪叫着向山谷深处飞去。
  吴道明一面走一面观察,此谷植被茂盛,白云出岫,溪水潺潺,茂林修竹,心想,隐居在这世外桃园之人必是化外之士,大有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前面出现了一间土坯草房,几畦绿油油的菜地。
  朱彪悄悄说道:“就是这里了。”
  吴道明止步双手拱起,朗声说道:“何方高人在此隐居,岭南吴道明冒昧前来拜访。”
  草屋中走出一瘦高清癯之人,正是蒋老二。
  “请问,二位找谁?这里只有守林人。”蒋老二客客气气的问道。
  吴道明如炬的目光扫过蒋老二,心下暗自吃惊。
  此人身长不茅立,瘦而不鹊寒,青面深如渊,鹰鼻高而弯,尤其是那绺黄色的山羊胡,颇为罕见。俗话说,“少年两道眉,临老一付须”,这人天生异相,必有过人之处,且不可小觑了。
  “请问先生尊姓大名?”吴道明态度恭敬。
  “蒋老二。”那人道,其声如破锣般刺耳。
  吴道明眉头微微一皱,正所谓“禽无声,兽无音”,此人有声无音如兽,名字也是如此粗俗,看来得多加小心才是。
  “先生在此隐居多年了吧?”吴道明进一步试探道。
  “几十年了。对啦,你们是来偷枇杷果的吧?我还以为是那些猴子干的呢。”蒋老二说道。
  “胡说,你看我们像是小偷吗?”朱彪在一旁忍不住插话道。
  吴道明瞪了朱彪一眼,对着蒋老二微微一笑,又道:“先生说笑了,请问,今天上午是否见到一个领着条黄狗的小伙子入得谷内?”
  “没有。”蒋老二答道。
  “又是胡说,今天我明明跟着入谷看见你们还说话了呢。”朱彪大声的责问。
  吴道明微笑不语,默默地看着蒋老二。
  蒋老二三角眼冷酷的盯在了朱彪的脸上,朱彪蓦地感到了身上一股寒意。
  “哈哈,我们远道而来,先生不请我们进屋饮杯茶么?”吴道明笑道。
  “好吧,请进。”蒋老二让开身子。
  这是一间十分简陋的土坯草房,墙上刷的石灰水,一张木板床及桌椅而已。
  “先生生活简朴,精神如此瞿铄,我看不像是个守林人吧?”吴道明冷冷道,得进攻了,没空跟他打哈哈。
  “那你看我像个什么人呢?”蒋老二似乎显得不高兴。
  “吴某不才,麻衣神相略有小成,我见先生面生黄须,身聚老阴之气,此乃守陵人之相貌啊。”吴道明不经意的说道。
  蒋老二蓦地一愣,随即嘿嘿两声,一改粗鄙的口吻缓缓说道:“恕老夫眼拙,您是……”
  吴道明拱手施礼:“岭南吴道明。”
  “这位是……”蒋老二眼光扫向了朱彪。
  不待吴道明答话,朱彪挺起胸膛抢先答道:“我就是南山村小队长、民兵排长朱彪。”
  “唔,朱队长,你既然上午来过一定是很累了,先上床睡会儿吧。”蒋老二话未落音,突然出指如风,点中了朱彪腰间的昏睡穴。
  朱彪刚要说不累,话未出口就已软绵绵的躺倒了,蒋老二伸手提起朱彪扔到了木板床上。
  吴道明面带赞许,他知道接下来的谈话将是非常重要的,朱彪的确没有必要听。
  “好啦,吴先生自岭南远道而来卧龙谷,不知有何指教?”蒋老二正色说道。
  吴道明略一沉吟,说道:“请恕吴某无礼,蒋先生之事断不敢妄言打听,只想冒昧的问一句,上午入谷的寒生是我的朋友,不知他与你是什么关系?”
  “并无关系。”蒋老二淡淡答道。
  “哦,那他拖着伤腿走了几十里山路跑来谷中做什么呢?”
  “可能是想来偷枇杷果的,被我发现就赶他走了。”
  吴道明思忖着,难道蒋老二不是寒生背后的那位高人?不对,此人眼光游移不定,断然是在撒谎,方才对朱彪下手之果断和利落,决非等闲之辈。
  “此去南山村只有一条山路,我并未遇见他回去,吴某虽然愚钝,但也知道他目前仍在谷内。”吴道明边说边留意提防着,这老家伙出手挺快的。
  “你朋友的事与我何干?”蒋老二愠怒道。
  吴道明见其话不投机,便转过话头,说道:“适才见先生手法,使的是达摩点穴拳吧?”
  “是又如何?”蒋老二愣了下,出言颇为不逊。
  “先生身上老阴气太重,用达摩拳御气点穴,老阴截入任脉,弄不好,这朱彪岂不断了后?”吴道明柔声说道。
  蒋老二身上骤然升起一股阴冷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