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秦夭夭很想这样回答,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她有些狡猾地反问道:“你想听到什么答案?如果你听到我过得很好,那不就证明,其实你在我的生活里也没有那么重要。但是,你舍得听到我说自己过得不好吗?”
  “我想听实话。”
  秦夭夭沉默了,她看着地铁站台的广告牌,上面是南城最华丽的婚纱广告,广告上放了满满三十位新娘穿着婚纱的照片,她们虽然相貌各异,但脸上都流露出幸福甜蜜的微笑。
  这样自信的微笑,是不是才是一个新娘应该有的样子?
  秦夭夭始终思考的问题,因为江尘的一次会话而被无情地揭露了。从前,她曾在梦里被沈奕求婚过,也曾在梦里和他携手过婚礼。但回到现实,秦夭夭都会再三提醒,沈奕于她,只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
  直到沈奕踏着美丽的梦境,穿越现实来到她的身边,这对秦夭夭来说无疑是一个奇迹。幸福来得太突然,秦夭夭还来不及思考,两个人便结了婚。但她心中却一直有着太多太多的不确定。
  沈奕为什么选择她?沈奕究竟爱不爱她?他们又到底会不会走到最后?
  秦夭夭知道这些疑问都源于一个症结:那就是她和沈奕没能举行一场正式的婚礼。诚如江尘所言,秦夭夭是一个对结婚和婚礼有着太多情结的人,她又害怕被沈奕看破自己这样幼稚的心思,迟迟不敢明言,所以才造成了这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仿佛沈奕,只是梦境里的一个泡沫。一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幺幺?”
  沈奕发现秦夭夭不说话了,他本可以随便说点什么转移话题。可沈奕不想这么做,他能感觉秦夭夭积压的情绪已经太多了,这些日子,她所承受的也已经超出了负荷。
  “沈奕,没有你的南城好陌生啊。”秦夭夭有些辛酸地笑了,她最后也还是不敢把真话问出口,“我觉着自己好像又回到单恋你的时候了。不过那时候,至少相亲的时候还能看看你,现在想看都看不到了。”
  “幺幺,其实那几场相亲……”
  沈奕未尽的话语被经过的末班地铁经过的轰隆声卷走,秦夭夭没能听清那后半句,等到地铁过站,她的好奇心被调动了起来,也顾不得心里那点儿伤感,“你刚才说相亲怎么了?”
  “没什么。”沈奕将相亲这个话题一带而过,抛出了另一个问题,“幺幺,你喜欢在s市办婚礼,还是在南城办?”
  “什么?”秦夭夭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沈奕早预料到她会提高音量,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将手机拿开了一点距离,“我问的是,婚礼你更属意在哪个城市办?”
  秦夭夭没想到,沈奕会主动提出关于婚礼的事情。
  她拿手机的手都有点颤抖了,只听得沈奕的声音还在那头继续,“幺幺,我本该在南城给你婚礼,但秦沈两家多年来的症结,不会因为我们结婚而轻易解决。我不想让两家人的缺席变成婚礼上最大的遗憾。”
  沈奕耐心对秦夭夭解释着,他并非有意逃避这个问题。
  s市虽好,但他知道秦夭夭始终认定南城才是他们安身立命的地方。他如今这么问,不过是在用另一个方式承诺秦夭夭,自己一定会给她一个婚礼。
  其实在结婚这件事情上,沈奕早有计划,但再细致缜密的计划都不能排除所有的差错。像上次夏航在电视台伤害秦夭夭的例子,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沈奕有心让沈娇和秦肖日后都出席秦夭夭的婚礼,但多年的恩怨有岂能在一夕之间化解。而秦夭夭作为两家共同的女儿,她才是两家人和解的关键。假以时日,沈娇终会接受自己的亲生女儿。到时候,她无论是以何种关系出席婚礼,对秦夭夭来说都是一种圆满。
  他宁愿担负亏欠秦夭夭婚礼的愧疚,也不愿意她永远失去拥有一个完美婚礼的机会。
  秦夭夭听了沈奕的解释,很久都没有出声。她以为自己没有哭,但却有水滴打在了休息站的座位上,秦夭夭伸手抹抹小脸。
  她脸上全是泪水。
  “呜呜呜,沈奕……”秦夭夭这才意识到自己早都哭得快喘不上气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早说?”
  沈奕笑了,“你也没问过啊。”
  “大坏蛋,”秦夭夭不顾行人异样的目光,边哭边辩驳道“我……我明明一直都在提示你啊。我说上次说大学同学的那个婚礼,还有公司同事,还有其他好多人。总之……就是你不对。”
  “是我不对。”沈奕听着秦夭夭这耍赖的语气,既好笑有些心疼,“幺幺,你先别哭了。”
  秦夭夭一得到安慰,就哭得更凶了,她想翻出一张纸巾来擦眼泪,却怎么也打不开纸巾包装,挣扎了几下,终于放弃了。
  她等沈奕的承诺已经等了好久。秦夭夭本以为能够和沈奕结婚,就不会想着再拥有更多,可是人总是贪心的,她陪着沈奕越久,就越希望沈奕能真心待她。即使不像自己那样有百分之百热情,有个一半总是好的。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沈奕对她其实远不止一半。释怀,内疚,欢喜,这些情感化作眼泪,将长久地积压在她心底里痛苦洗刷,直到现在才涌现出来。
  沈奕也不拦着秦夭夭,只静静听她哭诉。南城的风声合着秦夭夭的哭泣透过电话那头传入他的耳中,让他萌生出多日以来最深的想念。
  沈奕很想回到那个有秦夭夭的南城,因为他知道那里,才是他的家。
  秦夭夭又哭了一小会儿,终于止住了哭泣,她听得沈奕那头没了动静儿,以为他挂了电话,于是试探着问了一句,“你还在吗?”
  “在。”
  “我……”秦夭夭吸了吸鼻子,“我再也不哭了。”
  沈奕没说话,他不认可也不反对的态度让秦夭夭也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说下次。”
  “好。”沈奕轻轻应和了一句表示赞同,“先乖乖回家吧。”
  秦夭夭看了看时间,仍是不愿意挂断沈奕的电话,“我们再多说一会儿好不好,你还不知道我刚才的事情呢。”
  “好。”沈奕仍是温柔地顺着秦夭夭的话题,他知道秦夭夭现在还处于在消化要和自己办婚礼的兴奋状态,也不忍心打断她,只是认真听她继续。
  “我刚才遇到夏航,然后我……”秦夭夭继续和沈奕说着最近生活上琐碎的事情,踏着
  轻快的步子朝小区走去。
  林洋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一向准时的新上司也没从办公室出来。他考虑了一下,决定敲门询问一下。
  林洋来到办公室门口敲了两趟门,里面都是没反应,他只好推门进去,恭敬地走到沈奕办公桌前,这才发现沈奕可能是睡着了。
  只见沈奕的手斜撑着脑袋,双眼闭着,而蓝牙耳机还戴在耳朵上。他的呼吸均匀,如雕像般深邃的五官上有着一抹平时难以见到的温和平稳。
  林洋犹豫了一下,只得又轻轻退了出去。
  这样的沈奕,是他平时从未见到过的模样,应该是做了一场好梦吧。
  ……
  沈奕在s市的第一轮商业并购接近尾声的时候,南城的秦曼曼却已经早几天完成了one品牌的融资项目,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放松一下了。
  公司本来就有福利制度的年假安排,这次把品牌拓展的几条生产线定了下来,的确是一件值得集体嘉奖的事情。于是秦曼曼在一场会议上,爽快地宣布给了负责这次融资的小组公费旅游的消息。会后,下属和员工都希望能将工作狂秦曼曼一起拉去度假散心,然而一番劝说之后却还是被秦曼曼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秦曼曼认为假期是给人调整状态重新参加工作的,而她的状态一直都很好,根本没有必要调整,只要她愿意就可以一直工作下去。
  公司里的新人对老板不和员工一起度假的事情感觉稀松平常,认为总不过是阶层不一样,娱乐方式也不好统一。但和秦曼曼亲近的下属却知道,她已经快两年从不给自己放年假了。虽然秦曼曼在工作上从不出错,但难免让人对她的生活状态好奇。
  她几乎就是在工作中生活的,而一旦离开了工作,完美上司秦曼曼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离开会议厅的秦曼曼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她并不知道自己下属在背后讨论自己工作之余的生活。
  对于空出的几天假期,秦曼曼的确还没有明确的安排,她打开手机的通讯录扫了扫上面的名单,忽然又回想起来之前答应好崔毅的那顿饭。
  ☆、第69章 三倍薪水
  秦曼曼此时当然还不知道,崔毅已经和赵灵有了下文。但她也绝对没有重新招惹崔毅的打算。崔毅此人和沈奕截然不同,他身上还带着和自家傻妹妹秦夭夭一样青春期残留的叛逆,加上崔家不一般的背景,崔毅稍微一点的动静都要在南城掀起波浪来,而秦曼曼对做风浪的中心一点兴趣都没有。
  傍晚时分,秦曼曼一个人整理完资料下班,却发现自己的司机换了人。
  秦曼曼上了车这才回想起来,罗俊刚前几天请了假,那阵子正是自己最忙碌的时候,也没问得那许多就直接给批了假。
  “您还是去老地方?”
  这个给现在正坐在驾驶位的旧司机老胡,他对秦曼曼也十分熟悉。他之前跟了秦曼曼快半年,直到罗俊刚来了,才被安排了其他工作。这个老地方,指的正是秦曼曼下班后常去的酒吧。
  旧司机知道秦曼曼一般不会直接回家,而秦曼曼的家和酒吧是完全不相同的两个方向,一旦上路也不太好改方向。旧司机看着秦曼曼没了反应,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行动,于是出声询问。
  “恩,去吧。”秦曼曼点点头。
  旧司机发动车辆上路,刚出了两个路口。秦曼曼忽然制止他,“算了,你回头吧。我直接回家。”
  “好的。”旧司机没多想,立刻找路打转调头,他从内视镜里扫了一眼后座的秦曼曼,发现她的脸色阴晴不定。
  秦曼曼并不是一个连去寻欢作乐都要再三考虑的人,近来如此反常都是因为罗俊刚那个令她没办法的人。
  秦曼曼一心把他放在身边,自然是希望能够方便行事。最好罗俊刚也能开窍,打消那幼稚的“要对她负责”的想法,两人只要忠实于身体的*即可。
  然而事情和秦曼曼预料的差得太远。自从两人有了正经的工作关系后,秦曼曼就再也约不到罗俊刚了,任她怎么明示暗示,罗俊刚就像一块石头一样纹丝不动。然而更见鬼的是,秦曼曼无论怎么找其他男人,两人谈情说爱之际,她便不由自主的去和罗俊刚比较,倒不是非要比个高下,而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会觉着罗俊刚有趣很多。
  几次下来,都让秦曼曼扫了兴致,现在到底去不去找新的菜色,竟成为了她的难题。
  旧司机好不容易回了头,刚过了一个路口,秦曼曼又改变了想法。
  “转头,回去酒吧。”
  难道她就要受制于一个小小的司机吗?秦曼曼心中气闷,这样的事情简直可笑,一定是最近太忙了所以才心神不定,只要她能找到新的乐趣,多少个罗俊刚都拦不住。
  旧司机有点郁闷,但没办法秦曼曼毕竟是总老板,自己一家老小还要靠着自己的工资养活,也不敢多说什么,于是再次调头。
  没开了多久,旧司机听见秦曼曼又开口叫自己,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老胡。”
  “怎么了,您有什么吩咐?”旧司机只好将车速开得慢一点以应对秦曼曼的变化。
  秦曼曼这会儿已经和自己较上劲了。她也管不得那么多,对旧司机严肃地要求道,“老胡,这个月我给你两倍薪水。你答应我,如果我等下半路又要求回家,你也不要管我,直接开到酒吧门口。”
  “啊?”司机老胡这下迷糊了。
  这是个什么要求?老板是怎么知道她等下又会要求要回家的,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儿,他到底听谁的。
  “你就别管了,记着两倍的薪水就行。只管往酒吧开。”
  老胡想了想那多出来的钞票,于是把心一横,踩了油门就往酒吧方向继续开了下去,就在还差一个红绿灯就要到的时候。等着绿灯的空档,他却又听到了秦曼曼那如同恶魔一般诱惑的声音:“我给你三倍薪水。你把我送回家吧。”
  秦曼曼最后还是不得不对真相妥协。
  虽然她在表面上,依然是不可一世的秦曼曼,但在心里,或者说至少在床.上,她现在似乎只看得上罗俊刚。
  绿灯来了,驾龄十五年的老司机老胡却不知道该怎么开车了,任凭背后车辆的鸣笛声此起彼伏,他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算了。”秦曼曼笑了,她这才发现旧司机老胡已经被她折磨得不清,“我不为难你,工资还是两倍。你把我放路边吧。有什么事情我一会儿再通知你。”
  “那……那好。”老胡擦擦汗。
  这年头的工作不好做啊,他开了这么多年的车,遇到要多给钱还这么和自己过不去的老板也是头一回。可他宁愿不要那几倍的薪水,也不敢把秦曼曼给得罪了。
  秦曼曼在路边下了车,她认得这里离平时常去的酒吧还有两条街的距离。看了看手表,正是下午四点左右,她顺着一条街道漫无目的地走到了一条十字路口。
  她发现路对面的不远处,有一间幼儿园正打开门准备放学。小小的人儿成群结队地撒欢从校门口涌了出来,场面壮观。
  秦曼曼很久没有看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了。她的脚步停住了,就这么静静看着那些稚嫩脸庞。他们笑得天真浪漫,个个都活泼得像刚出窝的小兔子,扑腾着跳进妈妈们的怀抱。
  人群里,秦曼曼看到一个眼熟的孩子,她的右脚不太灵活还拄着一根拐杖,小手被左边一个高大的男子握着。而这一大一小,正是罗俊刚和他的女儿罗佳佳。
  秦曼曼正欲过马路上前,罗俊刚的身边却走出一个女子,她对着罗俊刚笑了笑,走过去自然地牵起了罗佳佳的另一手。如此温馨和谐的场景,仿佛他们就应该是一家三口一样。
  秦曼曼顿了顿,终于还是收回了踏向对面的那一步,转过身,朝酒吧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