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前头也有说过,除夕有一年的年关之说,所以每逢三十夜这一天邪祟便会暴涨,无论是数量还是其他地方都会比平时要凶险一些。同理的是,每月其实也会出现一天邪祟出现频繁的时候,而这种时候便称为月关。诸如初一十五便是经常性的月关,在这一天黄历上通常也会给出诸事不宜之类的指示,因为在这一天,大多数人的八字其实都是和天地间的气运有些相冲的,所以很多事情在今天做便会难免不顺,在这种情况下,有些被凶煞盯上的八字轻的便会很容易遭受血光之灾,而所谓血光之灾呢,其实就是一种已经具有五感且与人的外貌十分相似的邪祟。
  邪祟本是天地间自然而然生成的一种祸,就和环境污染一样,有大自然本身产生的,更多的则是人为的情绪造成的。这些邪祟飘散在人的周围,寻常人并不能感受到,但一旦负面情绪累积,有些邪祟便会在人的身体里扎根,不但有了血肉还有了酷似人类的面容和声音。这个时候邪祟其实已经占据了人的身体,取代了人的意识,它满脑子不再会有人类的正常思想,反而统统都是邪念。偏偏这种鬼东西从外表上看和人基本没有什么区别,能不能撞见他完全要看运气,而每逢初一十五,这血光之灾便会游荡出来,一旦犯下杀孽便会愈发凶残可怕,这种时候,就算是历神想要抓住它也有些困难了。
  此刻萧南烛会想起这个自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彭东手上的这件案子就是与这血光之灾相关的。因为打从早上见过彭东之后,他便隐约猜到了那些让初一都染病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而等彭东又亲自给他打电话,他在仔细询问了之后萧南烛也算是摸清楚了一点大概。
  昨晚十点五十分左右,家住在闸北小区的上班族李萍在下班途中遇害,凶手在其腹部捅了十五刀造成其死亡,之后又将李萍的头砍下之后抛尸逃逸。
  因现场遗留证据很少,所以在接到附近拾荒者报案后公安方面并没有能找到太多的办案线索,这让作为这起案子直接受理人的彭东整夜都没能好好休息,而就在今天早上他抽空来见萧南烛的时候,另一起与这起案子十分相似的砍头案又发生在了一个起早上早班的上班族身上。
  同样来无影去无踪的凶手,现场几乎没有任何证据留下,杀人者丧心病狂地先将被害者杀死,之后又砍下了他的头颅,警方赶到的时候第一时间调取了附近的监控录像,可是奇怪的是,附近的监控摄像头在那一时间恰好出现了问题,而就在警察方面仔细排查周围情况却始终一无所获时,焦头烂额的彭东却忽然想到了早上刚和他见过面的萧南烛。
  讲实话到现在彭东也没搞明白萧南烛为什么会猜到自己正在办的是什么案,然而让他一个受了多年科学唯物主义教育的警察相信什么算命之类的东西,他也不太能做到,可是那到底是萧南烛,彭东对他有着根深蒂固的崇拜和尊敬,所以也愿意为他违背一次自己的原则,因此即使心里揣着诸多的疑问,在如今这个情况下彭东也管不了那么多,而在思索了再三后,他还是没忍住打了个电话给萧南烛。
  萧南烛接到电话的时候倒也不算惊讶,毕竟血光之灾这东西十分难抓,单靠警察方面那肯定是不行的。他翻他家老太太以前的东西也有看到过这方面的记录,说是像他们这种公安部门其实经常有这种好几十年破不了的案子,因为本身涉及到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所以一旦破不了,便会将其划入臭档不再去管。
  多年前y市的北海路灭门案,光明纺织厂剥皮魔其实都有血光之灾作祟的可能性,只是因为年代久远,又无法抓到确凿的凶手,所以至今成了无法破解的悬案,然而现在萧南烛既然撞上了,自然也要帮彭东这个以前的战友忙,只不过这血光之灾就初一十五那天最为显眼,这天之后他很可能就又一次成了泯灭人群的寻常人,而萧南烛要做的……就是在他下次作祟前帮彭东他们抓住他,一次性斩了这成了形的邪祟灾祸。
  第38章 初一
  两具无头的尸首盖着白布,血红和惨白透过窗玻璃都能撇见一二,浓重的血腥气自打尸体被发现之后便没有消散过,被割开的脖子断裂口也是触目惊心,这对于寻常人来说几乎是难以直视的凶残画面,对于已经见识过各类凶杀案的彭东也是一桩少见的惨事,而尽管市公安局自建立以也出现过多起恶性杀人案件,但是当这样的案子被彭东亲自接手时,这位正直的警官的心里还是升起了一阵油然而生的愤怒。
  “我们已经调查过两个被害人的身份背景,基本可以断定并不是仇杀或情杀,涉案人之间并无任何联系,应该是纯粹的发泄式巧合作案,这个凶手昨晚刚刚行凶,今早就又迫不及待的杀了一人,我们现在掌握不了他的行踪,甚至连他的作案动机和规律都没有摸清,这真的是……”
  带着白口罩的萧南烛同彭东一起站在隔离室外,听着年轻警官一脸阴沉地这般说着,萧南烛也似有感的看了他一眼,彭东并没有察觉,只低下头一声不吭的握紧拳头,而待萧南烛若有所思地凑近那隔离墙仔细查看了一下围绕在这两具尸体上的那层似散不开的通红血光后,他不自觉地眯起深黑色的瞳孔,不置可否地退开了一步,接着低着声音开口道,
  “彭东,你在你们这一行干着,没道理没听说过你们这些公检部门都有臭档这回事?凡涉及封建迷信和违反自然规律的案子二十年后无任何调查结果均划入灰色档案中,不追究不细查,证据不足权作抵消……”
  萧南烛的这话让彭东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他没想到萧南烛竟会知道他们内部的这些阴私八卦,一瞬间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萧南烛这话倒是让他想起了他在从警官进修学校毕业之后正式工作时带他的师傅和他说过的那些话,而此刻想起来,彭东在沉默了一会儿也点点头开口道,
  “听说的确是有这么回事,但是我没亲眼见过,所以也不好说现在体系内部是不是还维持着这个制度,不过咱们国家一直走唯物主义路线,不相信鬼神,所以这类案子在当时自然也没法继续查,但我师傅和我说起过,那些老案子之所以查不来是因为环境因素受限和当时条件有限,跟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根本就没关系……”
  “呸,那是你师傅哄你呢……”
  没好气地拍了下彭东的头,打从中午就过来和他一起看验尸的萧南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见彭东一副傻乎乎的好骗样子,便随手给自己点了个烟接着皱着眉缓缓道,
  “这种灰色档案一直都有,以前的确是各方面条件有限,但是那些案子之所以一直没法破是因为凶手根本没法抓……你今年二十五岁是吧?你还记得你读四五年级那会儿咱们市发生了个纺织厂剥皮魔的事情吗?六名女工在三个月内分别被杀,死时被剥去了全身皮肤组织,只留下一具通红的尸首,当时传言说杀人的是个中年女人,但凡遇见模样好看的年轻姑娘就会问你身上这张皮是哪里买的,碰上她的人无一例外都被她把整张皮都剥走了,闹得最后还上人民日报了……当时咱们市内的所有中小学全部停课,很多在工厂上夜班的女工都不敢一人回家,结果公安部门查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抓到凶手,一直到现在四方街道那家纺织厂附近都没什么人敢过去……”
  萧南烛的这番话让表情凝重的彭东似是陷入了一些回忆中,可这仔细一想这件事情的确是真实的发生过,即使时间已经离现在很久远,但是彭东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骇人听闻,而萧南烛见状倒是没停顿,直接复又开口道,
  “那时候有关剥皮魔的传言虽然是街坊阿姨们嘴里流传的,但是有一部分其实是真的,只不过那中年女人压根就不是个人所以才一直抓不到……你刚刚自己不也和我说了嘛,这起案子的现场十分诡异,死者的死状与其说是被刀具之类的砍下头颅倒不如说是被活生生咬断撕扯下来的,一般的寻常人哪有这个力气,可是猛兽的话又怎么会出现在大街上,再说早上六七点街上已经有行人了,没有任何人看见那凶手就罢了,摄像头还都失灵了这事你自己说说像巧合吗……”
  说完这一番长篇大论,萧南烛和彭东之间静了几秒,彭东之前早有心理准备,然而还是被这些击垮他世界观的言论给震住了,可刚刚他也跟着局里的法医看了下尸体本身情况,所以彭东现在也吃不准自己该不该相信萧南烛的话了,偏偏萧南烛倒是淡定,一边给自己把为了干净才带着的白色胶皮手套褪下,一边侧着脸抿着嘴角开口道,
  “老实和你说吧,杀人的这个就不是活人,你们有先进的办案装备和破案技术,但是对这玩意儿基本没用,那两具尸首上残留了不少那玩意儿身上的脏东西,初一十五是他最猖狂的时候,也许是实在憋不住了所以他这次才出来连着杀了两个人……”
  “那这两个受害人是犯了什么错!那东西凭什么杀人!”
  “他们犯了……血光之灾。”
  沉沉的声音骤然响起,闻言的彭东表情一瞬间僵硬的可怕,而萧南烛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刺激他了,只能等着彭东自己缓过来再开口说话。毕竟这种事对于一般人来说,实在是有点扯淡,他当初能接受那么快也是因为他家本来就是做这个的,可是这案子现在既然他要来插手,就必须得让彭东明白他一贯的处事方式,而对于萧南烛来说,这么简单粗暴的让彭东接受自己的安排和想法就是他的第一目的。
  这般想着,萧南烛拧紧着眉头挺烦躁的咂摸了下嘴,这个时候他心里倒有些想起除夕来了,毕竟那股随时都能把烟点好递到自己嘴边的体贴劲儿也是没别人能比的,可这么想着想着吧,萧南烛这心里就有些不对劲了,整个人不知道怎么的还就有了几分对那红衣历神的惦记,而恰巧这时彭东也回过神来,等萧南烛一抬头便看见这脸色苍白的年轻男人用显得有些干涩的声音开口道,
  “我真是到现在都没法相信这种事……但南哥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就信了,可是这案子也不是我一个人负责的,你必须要和我好好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过,这血光之灾,又是个什么东西?”
  ……
  从市公安局回来的时候,萧南烛足足带了一身的晦气,这些邪祟大多是死人身上落下来的,扒着他的衣角鬼哭狼嚎的听着就渗人的慌。
  可是他身边一没有历神护着,二也没带个什么家伙,所以也只能就这么当做没听见往家里走。这一路上他也听见不少人都在说早上春秀路死了人的事,毕竟y市不算是个一线城市,早上那事闹了这么大,一经微博和各类网络媒介传播那肯定是不出一会儿就传的谁都知道了,恰巧在公交车上的时候,萧南烛闲着无聊就打开手机刷了下微博,而他一打开便看到今天的热搜头条赫然就是有关于那两起杀人案的新闻和已经新鲜出炉的#砍头魔#话题。
  因为这件事本身就带着些惊悚悬疑的味道,所以相比起一般的杀人案那肯定是关注度高了很多,许多评论明显对案子的进展异常关心,而萧南烛那个黄历师科普号竟然还收到了来自热心网友的。
  挣多多赚多多:
  黄历师老萧历师求翻牌!!对于昨晚和今早发生的砍头魔杀人案你有什么看法啊!听我们单位那个早上路过春秀路的同事说这件事很蹊跷啊,是不是和什么妖魔鬼怪有关啊我好方啊qaq
  看见这样的问题,萧南烛一时间倒也不知道回什么好,毕竟这犯不犯血光之灾也得看个人,那灾祸化作人性游荡在人类世界,能喘气能说话看上去根本与常人无异,他要是想杀人那一般是没有生还余地了,不过看具体特征的话,其实也能看出些不对劲,然而那对于一般人来说也并没有什么用,所以想了想萧南烛还是转发回复道,
  黄历师老萧:
  月关在即,初一十五为血光之灾作祟之时,大家出门一定要按照我之前科普的列表法仔细查看黄历。如遇神色古怪,眼神通红,疑似我下图所画的这种也请及时拨打幺幺零=3=
  伴随着这条微博,萧南烛附上了一张他自己涂鸦的肖像画,因为他画技实在不咋地,所以除了一个畸形的脑袋和光秃秃的头,只有一双通红通红像是灯笼一样的眼睛。
  这张画像其实之前萧南烛也留在了彭东那里一份,不过那份是他们局里正经做面部还原的专家做的,所以和他这个灵魂画手的画风自然是不一样的,然而萧南烛目前想要强调的就是血光之灾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他自肉身上乍现的那抹毫无掩饰的凶煞之气,而偏偏就在他把这条微博上传之后,他这公交车还没过两站呢,就有个反应神速的微博却立马就了他。
  欧丽丽
  虽然历师是个灵魂画手然而机智如我还是看出了端倪,两小时前在流水街恰好看见了这样的人,当时在自拍所以很巧地拍到了这个人的样子,大家快来看看像不像?
  【图片】【图片】
  第39章 初一
  热心po主欧丽丽无意中所拍到的照片两秒钟后出现在了萧南烛的手机上,起初萧南烛也没有注意到他所说的那个疑似血光之灾的东西在哪儿,可是等他将照片放大两倍仔细一看后,他忽然就瞧见了位于照片上女孩背面的一个侧身正在走路的女人的模糊身影。
  带着黑色毛线帽的大脑袋,畸形的头颅被掩饰但是还是透着种不对劲的感觉,并没有露出全脸的女人手里提着个手提袋,佝偻着背走路的样子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因为并没有拍摄到正面面孔,所以第一眼其实也看不出这人究竟有没有什么血光之灾该有的特征,偏偏萧南烛第一眼看到这个奇怪的影子就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而那个恰巧站在流水街某个奶茶店门口和朋友自拍的女孩对这张照片的进一步解释则是——
  欧丽丽
  你们看,这个女人是不是很奇怪,当时我和我朋友背着身也没看见她,但她从我们身边走过去的时候真的好臭好难闻啊,就和那种路边小吃店里地沟油的味道一样,恶心的不得了……我们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垃圾车之类的经过了呢,等翻照片的时候就看到这个人了,历师啊,这个像不像你说的那个东西啊……(* ̄▽ ̄)y
  在看到这句话后,本还面无表情的萧南烛也是一怔,脑子里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赶紧先把照片保存了下来,接着就给彭东把具体地点和情况给发了过去,彭东那边应该在忙暂时还没有回复,但值得庆幸的是那位疑似与血光之灾接触过的姑娘和她的朋友并没有被害,而目前可以确定的就是,在最近的两个小时间血光之灾可能到过流水街或者依旧在流水街附近徘徊。
  这般想着,萧南烛便觉得自己现在干脆也别回家了,反正家里现在也没人,他直接就去流水街那边看看什么情况好了,毕竟今晚是这玩意儿最猖狂的时候,他昨晚气息不稳时尚能杀了一个人,如今气焰嚣张那更是防不设防。
  于是没过一会儿公交车在八达站到站后,萧南烛便直接叼着只烟就一个人下来了,等沿着这条本市著名的排挡小吃街一路往里面走的时候,挤在人群之中的萧南烛似不经意地打量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的模样,却怎样都无法从这些看似正常的面容中瞧出什么端倪。
  从前住在流水街附近的巷子的时候,他奶奶每逢庙会赶集也会领着他过来看热闹,那时候他年纪还小所以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喜欢凑上去看,什么糖葫芦糖苹果,油条糖糕什么的看着就让小孩子喜欢,可是每到这里的时候,他奶奶就会死死的抓着他的手,接着用一种特别古怪的声音吓唬他道,
  “小孩子可千万别在这种地方瞎跑,那些路边摊是可以随便吃的吗?这满鼻子脏油味道指不定是哪个不听话的娃娃被老板抓过去熬油了呢,你闻闻香不香……”
  到现在想起这话来,萧南烛都觉得鼻子边上这股小吃街特有的油污味道闻着怪恶心的,可是他家老太太当初这么说那肯定也不是单纯吓唬他这么简单,不过那个叫欧丽丽的女孩也有提过那怪人身上带着股很难闻的油味,如果血光之灾要让自己显得没那么显眼的话,这个到处充斥着油污烟熏味道的大排档一条街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而关于刚刚的那张照片,萧南烛其实到现在都还记在脑子里,这倒不是说照片本身拍的有多清晰多特别,而是因为如果萧南烛的记忆没有出现什么问题的话,那颗被毛线帽包裹着的畸形脑袋或许正属于第一个被害人——李萍。
  因为今天一整天都在同彭东看着那两具尸体,所以对于这两具无头尸体萧南烛也算是亲密接触过了,彭东将那两个受害人的照片都给他仔细看过,本身对这方面比较敏感的萧南烛也给记住了,李萍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人,五官容貌不算突出,但是却有个明显面部特征,下巴那里有个很显眼的痣,所以在看到那个女孩无意中拍到的那张照片时,出于对这张脸的部分记忆,萧南烛一下子明白了被害人李萍的头为什么到现在都找不到了。
  肢体残缺的血光之灾因为缺少完成自己身体的零部件,所以在自身邪祟之气最为强盛的时候,便会不顾一切地跑出来杀人。北海路灭门案的那一家子失去的是整个消化生殖系统和心脏,多年前的那起剥皮魔案凶手夺去的是人类表体的皮肤组织,如今这个砍头魔要的就是一颗人类的头颅或者说是头颅内的人脑,而等它像是拼图一样把这些器官都一一收集之后,这个怪物便创造出了模仿人类的完美表象,这种时候他于人世间的藏匿便会更加的方便,而对于寻常人来说这就真成了防不设防的血光之灾了。
  这般想着,站在街中心的萧南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里对于这起案子的细节却还是有些自己的疑问,毕竟李萍的头虽然找到了可能在哪儿,可是另一位男性受害人张达的头却还无处可寻,而如果血光之灾需要头颅的话,李萍这一颗也就够了,除非它并不是一个人,而是……
  y市这几十年间发生的一系列惨案在萧南烛脑子里飞速闪过,初春的夜晚还挺冷的,萧南烛站在风口耳朵都有点冻麻了,正巧这时他忽然听见了有个附近的大排档边上传出了一阵喧哗,周围的不少行人下意识地看了过去,等看见有个老太太站那儿慌张的就快要哭出来时,许多人一下子边愣住了。
  “大伙儿谁看见我孙女了吗!!刚刚她还坐在这儿吃小馄饨啊!!我就是去旁边买个东西的功夫啊……十一二岁左右你们看见她了吗!!巧巧!!你跑到哪里去了啊!!巧巧!!!呜呜!!”
  老人的哭泣让萧南烛的脸色一变,周围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下班来吃排挡的人,可谁也没有注意到刚刚那个一直坐在那儿吃小馄饨的小女孩跑到哪里去了,她的奶奶心急如焚,可是一个十岁左右,已经上学读书的女孩子照理来说也不会随便乱跑,听店主的口气是他们没义务帮老太太看孩子,也不知道那孩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而指不定就是这小姑娘贪玩去去哪边玩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大排档边上的几个吃饭的客人也都用这话安抚着六神无主的老太太,可是联系到今天这一系列的砍头魔事件,萧南烛还是下意识地往那馄饨摊边上走近了几步,等他蹲下身子看见那被留在座位上的小书包上那块血红色的脏污后,本还不敢确定的萧南烛脸色陡然一变,而就在瞬间他的脑子里闪过了什么很重要的被他差点忽略的东西。
  “老板!!这条街处理废油的地方在哪儿!!”
  猛地发出一声暴喝,萧南烛人高马大的,这么一喊那本还在推卸责任的馄饨摊老板也立刻吓了一跳,而在结结巴巴往店铺后面的一条小道指了指后,萧南烛也没管这一片被他吓到的行人,直接冷着脸便朝着那小巷子飞快地追了过去。
  ……
  冷掉的污油凝结在地上,粘的鞋底有点打滑,不停哭泣着的女孩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萧南烛越往前追听得挺清晰。
  他的爆发力一直不错,尽管现在从部队里退下来了但是腿脚还是很利索的,在一片黑暗中他将自己惯常使用的那把枪从包里拿了出来,而在用手指拨开明黄色的历纸顺势展开之后,神情冷凝的男人踏着老旧的围墙一下子翻了过去,接着踩着满地的垃圾便来到了位于流水街最深处的那个废水处理站。
  鼻子边上是越来越恶心的血味,混着这股能盖住臭味的油味交织成一种一言难尽的味道,他的身后就是热闹非凡的小吃街,而就在这条路的尽头,两个摇摇晃晃的成年人影子正将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姑娘摁在地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们布满着血污的嘴唇和森白的牙齿正同那种老式的锯齿刀一样在夜色中泛着可怕的光。
  “头……肉……好吃……”
  嘴里喃喃着这样的话语,眼神通红的女人拥有丰厚饱满的下嘴唇,上面却挂满了零星的鲜红肉碎和唾液,她的脖子极不正常的扭动着,似乎是在寻找着一个下嘴的最好时机,而在她的对面有个神情奇怪的男人正在用舌头舔弄着嘴边和下巴上残留着油渍脂肪。
  一看见这情景当下就阴沉下脸色,萧南烛直接对着那离自己还很远的两个大脑袋各给了一枪,子弹分毫不差地没入脑壳发出一阵闷响,可是或许是因为这两颗头早已失去了生机,所以尽管血污顺着他们的脑袋淌了下来,他们却连一声嘶叫都没有,而似乎是因为感受到了萧南烛这个不速之客的来到,这两个怪物在停顿了一会儿后,接着齐齐用通红通红像是灯笼一样的眼睛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转而露出了一种垂涎到就快要滴下口水的恶心表情低声道,
  “历师……好吃……好吃……”
  第40章 初一
  刚刚萧南烛追着血光之灾的行踪来到了这里,因为需要正面对上了这两个邪门的东西,所以仅靠他个人肯定是不行的,可初一这家伙请的是病假,一时间也没个空闲的历神能过来帮忙,心急之下萧南烛便也没去管老黄历中究竟有谁现在有空,直接便在这路边逮了只最低级不过的邪祟,接着拎着这黑乎乎,呲着一排锋利后槽牙的小邪祟就开口交代道,
  “你是饿是吧?对对对,我知道你饿,别喊了……去帮我办个事吧,赶紧告诉那些历神让他们随便哪个赶紧过来一个,要是除夕来就最好……对,他们不会杀你的,别怕,办成了这件事就让你马上饱起来,快去快去……”
  不耐烦地连骗带哄,饿这种从人体本能分离出来的邪祟很是弱小,但却偏偏能听懂人话,此刻萧南烛给了他一个承诺,这邪祟怕的要死也只能飘飘忽忽地去帮他干活了,而眼看着这只饿跑远了,萧南烛几步沿着那油污遍地的废水处理巷子往里走,等这一进去便看见堪称丧心病狂的吃人现场。
  躺在地上的小姑娘不知生死,满嘴肉油血污的怪物却盯着自己直留口水,萧南烛稍微一愣神便马上反应过来朝着他们的脑袋各给了一枪,可这东西也是经得住打,甭管萧南烛怎么往他们的要害打就是没什么用。
  此刻他的俩条胳膊都呈现出一种扭曲的状态,刚刚为了能制服那两只邪祟,他几乎用尽了自己的全部气力。可是再强悍的人类终究无法撼动这些生来强大的邪物,萧南烛用拳头击碎了那个长着李萍脸的血光之灾的半边脸颊,却很快就被另一只邪祟咬住了胳膊,剧痛之下他拔出枪狠狠的对准那东西的脑壳连开了四五枪,而伴着那发黑的污血喷溅到他半边脸上,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的萧南烛忽然就听到那一直趴着毫无动静的小姑娘微弱地喊道,
  “叔叔……谢……谢……”
  细弱的就像是小动物在求救,满身是血的小女孩身受重伤,却尚有一丝声息。她似乎是在朦胧中感觉到了有个强大的存在正在试图拯救自己,所以即使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却还是要说一声感谢,而在听到这声音的一瞬,本有些力竭的萧南烛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忽然暴喝一声就把那个掐着他脖子想要啮咬他的邪物给一脚踢了出去。
  嘶吼狂叫着的血光之灾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周身萦绕着的那股血光也落在了萧南烛的脸颊上,因为本身福运充盈,所以如果不是这次萧南烛自己硬凑上来,他是绝对不会倒霉到遇到这种东西了。然而麻烦既然管了,就要管到底,他这个人的脾气就是这样,就算是真犯了这什么血光之灾,也得照样把它给灭了。
  这般想着,脸色阴沉的萧南烛直接吐了口嘴里的血沫子抹了抹嘴,被这种鬼东西打的浑身酸痛的火气也蹭蹭蹭地开始往上蹿,可还没等他再有所动作,萧南烛却明显察觉到面前的两只邪物明显像是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似的烦躁焦虑了起来,而等他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下意识地抬起头后,却忽然看见有一道极为霸道的银白色剑光破空而出,对着那丑陋的邪物的眉心就一剑劈了下去。
  气势凛然的剑身划开了血光之灾的皮肉,本还皮糙肉厚的怪物吃痛地大喊了起来,嘴里还不断地发出非人的喊叫,见状被吓了一跳的萧南烛心道是帮手来了,可是看这陌生的架势他一时间也不确定这是谁,毕竟前几次他每次有什么情况,第一个急吼吼跑出来的都是除夕,然而这一次那剑光的主人倒是利落,只斩了这一剑就一抖身形在萧南烛身边显了形,而等看见这青白长褂,布巾玉面,腰中别一把三花扇,手中执一把秋霜剑的男性历神,顿觉有些脸生的萧南烛也是一愣,接着随口开口问道。
  “诶,你哪位啊?”
  “在下清明,特来加班。”
  神色倨傲地这般说道,清明这位历神看着是个斯文人,但是行动上倒是挺雷厉风行的,他礼貌地做了个自我介绍转而又提剑上去斩杀那血光之灾了,而见状的萧南烛也知道现在不是说什么话话的时候,直接同清明一起便一人一个把这俩血光之灾给分开了。
  因为之前萧南烛一个人尚不能分心对付两个,所以他的情况一直很狼狈,如今清明来了,这情势自然也是好了不少。或许是名字中沾着清明二字,所以这位历神也是极为嫌恶脏污的样子,一边冷着脸一剑一剑地往那血光之灾的要害砍一面还不忘护住自己干净的衣摆。
  可是这一番厮杀难免就弄得有些狼狈,清明这一身极为矜贵的布料褂子都被染得血红,而这也似乎也成了激怒这位历神的主要原因,因为还没等萧南烛把那长着男受害人脸的怪物给摁在地上,清明这边就已经将那秋霜剑架在了那长着女受害人脸的怪物脖子上,而等这位历神控制住这不断嘶叫着的邪物,转过身想问问萧南烛具体的处理方法后,他却有些意外地看到神色冷酷的男人想也没想的直接把那邪物的脑袋和身体分了家。
  “……”
  见状一下子拧起了清俊的眉,神情讶异的清明一瞬间心里多了些许不悦,三分出于洁癖七分则是对萧南烛本身的不满。
  因为本身性格偏向于平和厌杀,所以对于萧南烛这种过于简单粗暴的处事方式,清明还真有些陌生,然而今天也是他与这新任历师第一次见面,恰好是因为初一与他有些私交,他才会愿意过来帮忙加班。可是这历师的为人且不论,这一副凶神恶煞比之邪祟也分毫不差的气质还是让清明有些不喜,而偏偏看到他这幅样子,清明便想起了另一个也是这般以暴制暴,手染血腥的存在。
  “历师,您身为镇守黄历之人,行为怎可与这些邪祟一般残忍冷血呢……”
  不自觉地皱起眉,清明并不想与萧南烛发生什么冲突,可是语气还是有点冲,他这剑还架在那女邪物的脖子上,可是那厌恶的眼神却已经落到了萧南烛身上。闻言的萧南烛一愣,似是没搞明白这好端端的自己家的历神怎么会和自己说这样的话,而等看到这白净小子一直盯着自己血淋淋的手和那已经首尾分家的血光之灾后,萧南烛却是状似无语地眯起了眼睛,接着嘴角也浮现了一个不甚冰冷的笑。
  “残忍冷血?你脑子没病吧,对待这种东西需要什么同情心?那小姑娘还在那儿躺着呢,你要是还当我是历师就赶紧把那邪物给弄死,我们送她去医院,别在哪儿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