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凌战看似说的随意,实则心意包含在其中,唐云瑾低头摩挲着玉佩,还真没办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出来。
  仔细想,有她的治疗,凌战现在开始往后排除掉发生意外的可能,少说也能再活好几十年呢,几十年以后,未来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变化?何必非要现在拒绝了他的好意?
  “好吧,那我就先收着,若你日后改变了主意,尽可以告诉我。”虽然凌战现在说不是娶妻生子,但以后说不定遇到合适的人就成亲了呢?到时候她可不要又霸着王府继承人的身份,还拿着凌战唯一的信物,外面的人得怎么说她?
  要是唐云瑾把她的想法付诸于口,凌战必然会摇头,因为唐云瑾认为未来他说不定会成亲,是认为他此时不娶只是没遇到对的人,可实际上,他的情况却与她想的不同,不娶,不代表不曾遇到,也可能是……已然失去。
  皇上是清楚凌战想法的,听了唐云瑾的话也没放在心上,凌战能把玉佩送给她已经足够让他感到惊诧,要说以后凌战还有可能把玉佩转送给其他人,怎么想都不可能,因此不论是他还是凌战,对唐云瑾的话也不过一笑而过。
  “对了,之前寿宴上发生意外,我倒是差点忘了一件事。”皇上一拍手,道:“云瑾,你的那些酒,朝中不少人都赞不绝口,甚至有人和朕提起希望能将你的酒纳为宫廷御酒,朕也觉得是个好主意,你的意见如何?”
  其实从第一次尝过唐云瑾酿的酒,他就认为那些酒比宫廷御酒的味道都好多了,只是当时没特别深想,只想着云霄殿的酒窖内存了不少,日后必然是不会缺酒喝的,但寿宴后有人提到了这件事,倒是也让他觉得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如此也能让唐云瑾得到更多好处和方便,也算帮她宣传生意了吧?
  宫廷御酒这么一个头衔,可比他的一个墨宝的效果来的更好吧?足够让唐云瑾本就很红火的生意更上一层楼!而且,对于以酿酒人而言,也可以说是最高荣耀了。
  “宫廷御酒?”唐云瑾怔住。
  云霄和秦枭也看向皇上,都有些意外居然忽然提到了这方面。
  云霄到此刻也仍将自己当做云记掌柜,习惯性地第一时间开始思索云记的酒如果成为宫廷御酒会为云记带来多大的利润和影响,脑子里飞快地计算起来。
  秦枭也想着这次大皇子中毒事件不但差点让她遭人陷害,还劳她费神照顾凌毅,虽说是看在云霄的份上,但如果能从皇上这里再得点补偿,也未尝不可。但很快,这种念头便消去了,因为,直觉告诉他,她不会答应的。
  “谢皇上美意,不过宫廷御酒……还是算了。”
  果然,唐云瑾几乎没怎么犹豫地摇了摇头,拒绝了。
  云霄那边计算到一半也停了下来,看了眼唐云瑾,很快又觉得理所当然。
  所谓宫廷御酒,其实说白了对于酿酒者或者说酒铺而言,名和利,名的分量更重一些,大多数人当然也更看中这一点,有此美名,或许未来几百年甚至更久,只要酒铺能继续传承下去,日后都能有曾经为宫廷御酒额招牌来保证酒的名气和利润。
  但,对唐云瑾而言,名从来都不是很重要吧?她可能会更喜欢真金白银多一点。就目前来说,她一点都不缺钱,云记的生意情况,有后来凌战派黑炎过来将安家的产业也在北方其他城镇改为云记分号以后,就算没有宫廷御酒的名头,钱也是越赚越多,新得来的墨宝作为卖点,其实也算足够了。
  若是云记酒铺的优势再多,被推到更高的高度,赚的钱再多到会引人忌惮的程度,好事也要变成祸事了。
  这是云霄的考量,但和唐云瑾的想法比……还有那么点微妙的不同。
  她主要是不想和皇宫里的牵扯太多,虽说目前她都成凌战的义女了,算得上是和皇族沾亲带故,也是个皇亲国戚了,可她还是不愿意因为‘宫廷御酒’这么个名头搞得日后还要不断和皇宫这边打交道有生意上的往来。
  而且云记的酒成为宫廷御酒,那么势必会碍到一些人的眼,比如原本也是宫廷御酒的酒家,或同样有竞争关系的那些酒家,而这些人大多也都是有后盾的人,其背后的利益纠葛恐怕更多,哪怕因为凌战的关系没什么人会轻易动她,可毕竟也是无形中在树立敌人,惹来人的不喜。
  她不怕事,但作为生意人,除非是真的有什么过节怨恨,她还是本着以和为贵的原则,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不要太抢别人赚钱的机会比较好。
  如云霄所想,她的确不缺钱,所以也不差宫廷御酒这么个美名了!
  还有一点考虑就是,她对云记酒铺的定位是薄利多,走平民路线,而不是以有钱人为目标,走价格高昂,数量稀少的‘贵’族路线。这和她的初衷背道而驰,同样都能让云记的酒扬名天下,可真正能品尝得到美酒的人两相对比却要少得多。
  她宁愿让更多的老百姓都能喝得到,买得起她的酒,家家户户只要一想到喝酒,首先想到云记!这才是她的野心!
  何况宫廷御酒要是发生点意外,被人在酒里动了手脚,麻烦可大了,尤其是经过凌毅中毒事件以后,她越发坚定了少和皇宫里的人打交道的打算。
  云霄是自己人,以后少不了偶尔要过来探望他,这没什么,凌战虽然是皇族,但人家本来就有自己的封地,之前他让她没事去辉城找他,也可以游玩,想来那一片就是他的封地所在,那里距离经曾也算是天高皇帝远,她就算以后有机会去,也不用担心会发生这次一样的事情。
  所以,只要她不主动揽下像皇上提出的这类事情,未来还是能很大程度地避免频繁出入皇宫或京城。
  如此这般诸多考量之下,唐云瑾的答案才是毫不迟疑的否定。
  皇上本以为按照她在寿宴上特意求了个墨宝的举动,对此该是会欣然接受的,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被拒绝了,一时间有些愣神,想不通这么好的事她为什么要拒绝。
  “云瑾,你可知道你的酒若能成为宫廷御酒,对酒铺而言可是未来很久以后都能受益的大好事,名声远扬,而且说不定还能千百年地流传下去,更能让你赚到比现在更多的钱,难道你不愿意吗?”
  是谁在满朝文武之前扬言,谁不嫌钱多的?怎么她现在倒是嫌钱多了?
  唐云瑾轻笑,“这的确是天大的好事,也的确能让云记的名字流传下去,钱赚的也会很多。”估计要真是如此,举国上下她都算得上是首富了吧。
  对皇上的心思,唐云瑾也多少能猜到,遂淡笑道:“不过,目前我所赚到的钱已经够多了,没人会嫌钱多,但同样的,贪心不足蛇吞象,我也没那么大的野心。还有一句话不是也说,有钱大家赚嘛,我何必断了其他人的财路呢。”如无意外,她的酒真成了宫廷御酒,本来的御酒肯定要有人被踢出去吧。
  还是那句话,皇上这又是无意识地给她拉仇恨呢,她会答应才怪!
  皇上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意外和赞赏,凌战则目光中掠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并不作声。
  “你可是打定了主意?”
  “是。”唐云瑾点头。
  皇上笑道:“既然如此,朕也不勉强你了,左右朕想喝的时候可以去云霄殿讨要。”说罢看向云霄,后者也直接说道:“父皇想喝尽管派人过来取就是。”
  唐云瑾道:“若是酒水不够了,尽可以到京城商会派人去取些,云记虽然没有成为宫廷御酒,但日后也少不了和京城各酒铺酒楼间的合作,商会那边会定期运送一批酒水的,阿霄是云记掌柜,以后也会一直是,所以他可以随便取用酒水。”
  云霄也没有拒绝,“有需要我会去取的。”
  皇上面上的笑意更深,要是随便换个人听到唐云瑾居然敢说在她心里对方永远都只是她的掌柜,说不定都翻脸了,可皇上却觉得这是唐云瑾重视云霄的表现,反而乐见其成。做不成夫妻,如今也算是成为义兄妹了吧?也算是一家人,感情好是好事!
  “云瑾如此为霄儿着想,果然是把他当自己人,当亲人看待了吧。”
  “当然。”唐云瑾不避讳地直言道:“阿霄在我心里早就是亲人了。”在她心里,称得上是亲人的,除了唐云卓,秦枭,也就是云霄了,现在还要算上一个凌战。
  皇上笑容渐深,忽然道:“既然将霄儿的亲人,朕是霄儿的父皇,又和皇兄是兄弟,对云瑾而言自然也不算外人吧?”
  唐云瑾道:“当然。”皇上都主动开口这样说了,她哪儿敢说是外人?虽然和云霄在她心里的地位肯定差远了,但要说是自己人,也不算错。
  “那么,朕是否也可以不见外地拜托你帮朕一些忙?”说道这里,皇上原本明快的神色也有了些忧愁。
  唐云瑾心思一动,和秦枭交换了一个眼神,再注意到凌战脸上没有半点意外之色,知道这恐怕也是今日除了将他们叫来说中毒事件的后续打算外的另一件正事了吧?
  会是什么?
  从最近他们在忙碌的事情来判断,北方的战事,轮不到找她帮忙,怎么也该是凌战要操心的事,那么就只有……
  “凌毅在回来为朕贺寿之前曾被朕派到南方受灾之地的事,云瑾也该知道吧。”
  果然是这样!
  唐云瑾面色上没有任何异样地点点头,心里却已经猜到皇上想让她做什么了。
  “凌毅如今身体尚且虚着,南方如今灾情严重,瘟疫的影响也越来越大,朕不放心再派他前往,婉儿也不会安心,可南方不能无人。”
  唐云瑾微微皱眉,怎么听这意思,是打算让她代替凌毅去?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啊。
  好在,皇上的话并没说完,只是想到最近传回来的南方的情况微微顿了一下,发现她脸上的疑惑后很快又道:“朕并非是想让你代替凌毅去,只是希望你能以自己的医术救治那些受瘟疫困扰的百姓。”
  唐云瑾了然,也觉得这样才合理。
  南方的受灾情况具体的她是不清楚,但问题有哪些还是听凌毅提过的,无非就是大雨毁了今年的收成,洪涝冲刷垮了房屋,让百姓流离失所,又颗粒无收,闹水灾紧接着闹饥荒,堆积的尸体又引来瘟疫,进一步加重灾情,而最初没能做出妥善措施则是因为当地官员们没有及时上报,错估灾事严重程度,导致一步晚,步步晚,小灾变大灾,一发不可收拾,导致至今灾事已经发生月余却仍然没有缓解。
  “朕知道这可能有些为难你,不过,朕相信你的医术,如今,除了你朕也想不到其他更合适的人选能够尽可能的多多救助百姓。”皇上的语气里透着沉痛和无奈,同时也带着毫不作伪的恳切。
  凌战此时也道:“这个主意是我向皇上提的。”
  唐云瑾立刻看向凌战,后者道:“我相信以瑾儿的医术是不怕染上那些瘟疫的。”
  唐云瑾也没刻意藏拙,此处也没有外人,她便也干脆地漏了点自己的底,“我的确不怕瘟疫,甚至任何毒药也不怕。我的身体早已百毒不侵。”
  皇上和凌战同时神色微微一动,都很是诧异。
  “百毒不侵吗……”凌战喃喃一声,很快笑道:“这是好事,也可以让我彻底安心了。”
  皇上本来就算知道她医术高超也还是有些担心的,这会儿听她如此说也大大地松了口气,接下来的话便更容易地说出了口。
  “其实朕的意思是,云瑾尽可能多的救治那些得了瘟疫或被灾事所累伤病的百姓们,若能将源头之瘟疫也抑制了便是最好的结果,而代替凌毅去南方的人选……”皇上侧目,“朕属意的便是霄儿。”
  皇上的神色很是严肃,“原本你刚回宫不久,朕不该再让你离去的,只是,目前朕却认为你是最好的人选,不但是出于办事能力上朕对你的放心,更是因为这次你皇兄中毒事情发生以后近来宫中以及朝中格局对你的影响。”
  说得这份上,也算是很直白了,就是想让云霄暂避风头,免得有人再兵行险招,或者说是出阴招!
  把最有可能成为靶子的云霄和唐云瑾都遣到南方,那些人的手就算跟着伸过去,影响力也不会比在京城大,也可以因为云霄没办法在宫里发展那些人所担心的势力,以及皇上这边暂时不做任何让人警惕的动作,短时间内稳住他们。
  凌战道:“去南方的途中,以及抵达以后的安全方面,我会留下百人铁骑随同你们一通前往,保护你们周全。”有他的命令,加上唐云瑾身上的信物,百人铁骑到了南方除了会保护她的安全,她若有其他需要,她的命令也会言听计从,可以最大程度防止意外的发生。
  唐云瑾没想到凌战还打算给她安排百人的铁骑,可很块又觉得理所当然,要不是有这些保障在,又相信她不会被瘟疫害,凌战怎么可能会主动提及让她去南方帮忙救援?
  在她看来,凌战的确一直为保卫国家征战沙场,足见他的爱国之心,可这种形态,却不足以让他愿意让身边重视的人随意去冒险。国固然重要,可是没有家,何以为国?家又是什么?无非就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们所在之处。
  她自认在凌战心里,自己该属于是这个范涛之内。
  “我愿意去南方。”唐云瑾坚定地说道。
  云霄也道:“定不负父皇所托,尽我所能地稳定南方灾事。”
  皇上面上刚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便听一直沉默着的秦枭开口道:“我也会和云瑾同去。”
  不是请求,只是声名,所以是会同去,而不是要同去。
  皇上对此也不意外,只道:“这次进京你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见到了阿蚩部落的人,难道不打算去阿蚩部落看看吗?”
  唐云瑾也想起了之前他们的打算,原本要是凌毅没有中毒,寿宴已经结束,他们该死差不多准备出发去阿蚩部落的,可现在,恐怕计划要变更了。
  果然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吗。
  秦枭道:“我不会让云瑾独自前往。”言简意赅,却坚定的标明了态度。
  阿蚩部落?部落是死的,又不会跑,何必急在一时,总有一日,他会去的,但云瑾,他却不可能由她一个人去南方,哪怕知道她会发生意外的几率很低,他也不放心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秦枭想了想,道:“秦家三个粮仓内届时满仓,我可以给南方的百姓们提供一些赈灾粮。”
  这算是他为了堵住皇上的嘴,让他们心甘情愿让他同行主动给予的好处了。
  只是,皇上却没打算接受,“这大可不必,赈灾粮并不缺,如今国库也算充盈,虽然南方所需赈灾粮,以及重建款项更方面所需极多,也不至于需要你们百姓来出。”
  皇上并没有把秦枭当做是外部落的人,只纯粹从他的百姓角度来考虑,眼下的确没到需要在民间征粮的程度,没必要让秦枭有此破费,让唐云瑾前往,他心里已经有些过意不去了,哪儿还能让秦枭再掏腰包。
  “你想陪云瑾去大可以同去,朕不会反对的。”
  凌战也道:“你尽管陪瑾儿去就是,你和她要去,我也更加放心。”在他眼里,秦枭一人对唐云瑾的保护力度,恐怕不会弱于他的百人铁骑,尽管他仍然没弄清楚秦枭究竟有何特殊的能耐让他有此感觉,他只是纯粹相信自己的直觉。
  “既然已有定论,那朕明日便颁下旨意,待一切准备妥当后,便尽快赶往南方。”皇上郑重地看着云霄,唐云瑾和秦枭,道:“南方的灾事,朕就交给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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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身体状况欠佳,停更了一天,抱歉没有提前通知。在这里也特别说一下,特殊情况,可能会有停更来不及通知的时候,不过一般每月都会尽量保证停更次数不超过三次,也不会连续停更。所以没有更新的情况,请大家尽量体谅一下。
  ☆、357 出发前准备
  皇上和唐云瑾等人谈过以后的第二天,便在早朝之上颁下了旨意,让三皇子云霄代替需要休养的大皇子前往南方赈灾,同行的还有唐云瑾,名义自然是为了以自己的医术救治百姓。秦枭算是家属同行,圣旨里倒是没特意提及,但众人都听说了他也会一同前往。
  圣旨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显然都没想到皇上会突然有此决定,不少人一听好不容易回宫的三皇子又要走,反应都极大,第一时间站出来反对,各种说如此恐怕不妥当,万一再有意外损失太大,可最后都被凌战一个眼神,以及一句‘这是皇上和本王一通决定的,不容更改’被逼退了回去。
  丽妃和二皇子凌楚也同样为这突如其来的旨意感到难以置信,原本自唐云瑾和苏鸿在浩然殿审案,后来还把皇上和战王爷请去,关押了太监小安子似,他们还因担心行迹败露而忐忑不已,没想到皇上却突然打算把云霄派到南方赈灾!?
  这算什么?
  这个答案,皇上在颁下圣旨以后也给他们解了惑,对满朝文武交代了一番关于中毒事件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