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司机赶紧开车门,滴滴两声提示音后,他长腿一迈坐在虞念旁边的老板椅,礼品袋堆在虞念脚边,占了小半块地。
  “冯总醉了,我的车送他回去,顺便帮咱们引点火力。”他说得泰然,“月黑风高的,他们看不清人,只会认车牌。”
  虞念瞅着脚边的奢侈品袋子,下意识缩了缩脚,生怕鞋上的灰蹭脏了。“你粉丝送的礼,可真够豪气的。”她指尖点了点某个敞口的袋子,“还有睡衣?你会穿?”
  “不会。”周兴野说得干脆,“这些都会交给老陈,想办法物归原主。
  老粉都知道我不收礼,只收信,架不住新粉塞给工作人员转过来。”
  他瞥见虞念正划开微博,在编辑页面蹙眉,忍不住逗她:“怎么,虞老师还打算教育我的粉丝?”
  “人家挣得钱,爱怎么花都是别人的事,再说人家父母都没意见,我一个局外人瞎凑什么热闹。”她把编辑好的内容递过去给他瞧,“我说的是花鼓戏的事。”
  第19章
  微博置顶上写着:18岁以下未成年人在花鼓戏直播间打赏,需追回者请联系@星城花鼓戏-王庆处理。
  周兴野看着笑了,想起小号的事,语气带点酸溜溜:“也是,湘圈狙里夫人她只管花鼓戏。对流量包都算不上以诚相待。”
  虞念一怔,没想到他已经知道开小号的事,放下手机望他,眼神坦荡荡的,没半分躲闪:“我说不用大号是怕落地成盒,不是有意瞒你,信吗?”
  周兴野心里的系紧的结松了些,却还有点疑虑想证明,问:“还有个酒吧局,去吗?”
  “累了,不去。你去吧。”
  周兴野低笑一声,一拳重重砸在真皮座椅上,座椅肉眼可见陷出个圆坑:“我就知道。”
  他侧过身望她,目光里有些带火被又快速眨眼两下,强行熄灭。“你是不想踏足我的圈子。还是确定以后不跟其他说唱歌手合作?别说我没帮你引荐”
  “他们都没你红。”虞念不知道又哪里惹得他动怒,只得把心里的大实话说出来,“我不如把时间花在跟你磨出好作品上。”
  她心比谁都通透,花鼓戏能出圈,眼前这人占了一半功劳。与其抓一堆流量弄出个四不像小丑,倒不如跟这位实力流量兼备的好好合作。
  虞念一本正经的样子,加上那句“他们都没你红”,简直像根羽毛搔在周兴野心尖上,撩拨得他心里头的嘚瑟劲蠢蠢欲动。
  又像酷暑里灌下一口冰镇可乐,爽意从脚趾尖冲到了脑壳顶,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强压着那股欢喜,语气尽量平常:“那就回文化小院搞创作去。”
  虞念也挺庆幸,他终于想起搞创作了。二公只剩几天,他要是天天泡吧,两人只怕合作成一滩烂泥。
  车子刚从车库驶出来,虞念便抬起胳膊,双手握拳比成望远镜的样子贴在车窗上,借着这个姿势挡住玻璃反光,眼睛凑上去仔细观察外面的动静。
  周兴野那招“狸猫换太子”果然奏效,先前围堵顶流的人群早已散去,只剩下三三两两穿着校服的学生,还在火锅店外举着手机拍照。
  望着她们脸上洋溢的青春气息,满满都是胶原蛋白的模样,再想起台下听戏的票友们脸上深浅不一的沟壑,虞念忍不住轻叹:“你的粉丝可真年轻啊。你当他们的偶像,可得做好正确引导。不像我们,总是吸引不来年轻人。”
  “你不就是年轻人?”周兴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老板椅扶手,语气听着随意,眼底却藏着几分试探,“你手游玩得不是挺溜?”
  虞念收回目光,转头老实回答:“那是下乡演出时,师傅他们那一辈天黑就歇下了,我们几个小辈闲得慌,才凑在一起打打游戏解闷。”
  “那switch呢?”周兴野紧追不舍,“你连switch都知道,还说不清楚年轻人喜欢什么?”
  “switch?别人送的”虞念说得轻描淡写,可提到“别人”二字时,眼神微不可察地黯淡了一瞬,恰好被周兴野捕捉到。
  他嘴角的弧度瞬间垮到了太平洋,心里像被横空出世的拦路虎堵住了。
  但关键信息还没问出来,他耐着性子继续打探:“玩switch的时候,你都玩些什么游戏?有没有想过,花鼓戏或许能借鉴里面的元素?”
  虞念低下头,默默回想游戏里的场景:钓鱼、种花、捕虫、潜水……她抬起头,脸上露出几分为难:“《动森游戏》这类型的,应该融不进花鼓戏里吧。”
  “那其他游戏呢?”
  “我只玩这个。”
  别人送的,还只玩这个。周兴野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不动声色,掏出手机对着“湘圈狙里夫人”发出好友申请,语气带着点异怪:“那你有空多陪我玩几把,我帮你问问我那帮年轻人,看看他们觉得花鼓戏怎么改会更吸引人。”
  虞念没多想,当即点头同意了。
  车子很快抵达文化小院,路上周兴野已经把“湘圈狙里夫人”的游戏资料翻了个底朝天——好友列表里没瞧见什么可疑的“别人”,游戏等级也透着一股“自己练出来”的真实。他被堵住的心脏稍微疏通了些,眉眼间的郁结也散了些。
  文化小院外的代拍早已被节目组强制劝退。节目组知道他们再外用餐,也提早收工了。
  白天还嘈杂的小院,现在倒是安静下来。只能依稀听到,偶尔几句隔老远的居民,再树下乘凉打牌争得面红耳赤的声音,以及不知道躲在哪个黑暗角落里的蛐蛐,你来我往斗个不停。
  虞念率先下车走进院门,周兴野慢吞吞地跟在后面,手指在手机九宫格上飞快敲击,给伴舞发了条微信:“带孩子去迪士尼和马里奥乐园的时候,帮我带套《动森游戏》的周边。代购费你随便开。”
  周兴野推开门时,虞念已经换了身居家服,正把一摞稿纸往茶几上摆。
  许是一直弓着背造成腰酸背疼,她攒了把劲将茶几往旁挪了挪,腾出块空隙,曲腿就坐在了地上,膝盖抵着红木腿,倒比椅子上自在些。
  指尖捏着支磨圆了笔锋的钢笔,见周兴野进来,眼睛亮了亮,伸手把摆在面前的果篮挪到一边,带着点急劲儿往他这边靠了靠:“我一直想问你,你rap里那些骂人的词,怎么跟涂了胶水似的,听一遍就黏在脑子里了?”
  纸页被她带得沙沙响,她顿了顿,又抬头看他,语气里带着股孤注一掷的认真:“这次的歌,hook让我来唱吧。”
  周兴野脱了外套往沙发上一扔,挑着眉笑了笑,往茶几边凑了凑,他的影子投在纸上,刚好把虞念写的几行小字全盖住了:“怎么,这就急着抢戏份?想让我当挂件啊?”
  虞念没接他的玩笑,低头盯着大片空白的稿纸,声音轻轻的:“一首歌能让人记到骨子里的,不就那几句词么?”
  她用指尖在纸上划了道浅痕,“花鼓戏再没人看见,过不了多久,怕是真成老人嘴里‘那时候我们怎样怎样’的故事了。”
  周兴野没说话,目光落在她手边的果篮上。他趁虞念低头在纸上写字的空挡,悄悄绕到她身后,忽然双手撑上茶几边缘,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
  虞念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僵,像尊被施了咒的冰雕,连大气都不敢出。
  两人靠得太近,她的后脑勺轻轻抵着他的胸口,耳朵里灌满了他咚咚的心跳声,虞念想到那次恶作剧般的谢礼,脸不由得一红。
  周兴野低头瞥见她随手扎的丸子头,盘在后脑勺,倒像个圆滚滚的冻梨,连插着的木簪流苏都凝住了摇晃。
  周兴野嘴角疯狂上扬,伸手从果篮里挑了个黄澄澄的梨子,故意在她眼前晃了晃,才笑着退开—他总忍不住想逗她,看她耳根泛红又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咬下一口梨,牙齿咬破果皮的瞬间,梨汁的清甜润过被烟熏过的喉咙,连声音也像被甜水浸过柔和了些:“hook要用rap写,你会吗?”
  “我试试,无非每个韵脚都要压上,有什么诀窍吗?”
  他三两口啃完梨子,做了个投篮姿势,梨核划出道漂亮的抛物线,“哐当”一声精准落进墙角的垃圾桶。
  虞念扯过茶几上的纸巾,递过去,他接过来随意擦了擦手指,又扯过她手里的笔,在纸上重重写下个“真”字。
  “哪有诀窍,”他笔尖在纸上久久停顿,墨点在纸上不断扩大。
  “好的词不是为了押韵而押韵。押韵是锦上添花的事,可不能为了这朵花,把心里想说的真话给憋回去了。”
  虞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眉峰微蹙着,像是在慢慢消化这话。
  周兴野见她这副似懂非懂的模样,忽然俯身凑近,语气带了点急促:“让我做配,你得给我点好处吧?”
  虞念立马警惕起来,上回那“谢礼”的茬她可没忘。
  她整个人往后缩了缩,后背靠上了沙发,想着先下手为强:在他开口之前先行说“改天你来星城,我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