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可是看到刘姨娘通红的眼眶,她还是很顺从的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秦雨燕在很久之后才明白,为什么娘对夫人说的话那么遵从,为什么她那天晚上要说,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因为她的以后,都是握在夫人手里的。
  刘姨娘很老实,连带着雨燕也被教的很老实,母女两人轻易不出现在人前,这样的人,一有消息传出来,肯定就是大问题了。她的病好几年了都不见好,吃了那么多年的药,还是到了撑不下去的那一刻。
  当傅元姝去刘姨娘的房间里的时候,一进门就闻见了那种浓重的,再也散不开的药味。加上她的屋子常年密不透风,甚至还有一种尘封多年一般的腐朽,这里面哪里是住了一个三十多岁女人,简直像是住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刘姨娘神智已经不清了,可是听到夫人来的时候还是睁开了眼睛,一转头,就能看见秦雨燕跪在她的床前眼泪汪汪的看着她,身体消瘦的不比她少。她的心头一痛,眼神却是半点没有落在女儿的身上,而是看着傅元姝,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吐出半个字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那架势像是要把整副身体咳散架了。
  刘姨娘好不容易停下来,说出的话像是剧烈拉动的风箱一样,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声,吓得秦雨燕的眼泪一行一行的往下流,不断地叫着娘亲。
  同样是做母亲的,傅元姝怎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呢?她上前几步轻轻摸了摸秦雨燕的头顶,说了句你放心。
  傅元姝说了句你放心,刘姨娘就真的放心了,闭上了眼睛,侧过了头,要不是胸口还在一起一伏,真让人怀疑她还是不是活着。
  傅元姝还不至于现在就带走秦雨燕,最后的孝道都不让做子女的尽到了,那真的是天打雷劈了。她大步走出刘姨娘逼窒的房间,对了身边的人问道:“老爷那边的消息送出去了没有?”
  青竹马上答道:“一个时辰前已经发了电报出去了。”
  傅元姝点点头又道:“该置办的东西都置办起来。”刘姨娘明显已经油尽灯枯了,就算秦家不可能为了一个姨娘去守孝,可是秦雨燕还是她的血脉,作为子女,她还是要尽到自己的责任的。
  只不过让傅元姝没有想到的事,刘姨娘重病不治的消息传了电报到上海秦老爷那边,秦寿生只传来来让她好好养着一类的空话,一句安抚都无,连后事拜托夫人的话也写了上去。
  傅元姝的脸色算不上好看,刘姨娘撑着一口气等着秦老爷回来,看来是等不到了。
  她放下信叹了口气,要是在以前,她说不定会因为秦寿生这样的决定窃喜,现在却只觉得他凉薄。
  刘姨娘过世了,没有等到老爷,好歹也有个秦雨燕给她送终了,也不算是带着全然的遗憾而去。
  秦雨鸾对刘姨娘印象不深,直到在正院里看到了安静的坐着吃果子的秦雨燕,才反应过来,是了,刘姨娘去世了,雨燕自然要送到这里来的。
  秦雨燕是守了刘姨娘的灵堂后才搬到这里来的,听说来的时候跪的膝盖都直不起来了,还是抱过来的。这几日一直好好养着,可是她一走动,秦雨鸾就发现了不对劲。
  丫头们都是天足,秦母因为早年战乱,也没有机会裹脚,可是秦雨鸾踩着这双小脚走了那么多路,怎么会不知道走出来的那种姿势是什么样子的呢?秦雨燕走路的样子,实在有些怪异。
  见女儿进来什么话都不说的傅元姝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视线直直盯着秦雨燕,还以为她对这件事不喜,刚想说些什么发现自家女儿看的不是秦雨燕的人,而是她那双脚。
  傅元姝管着硕大的秦府,并不空闲,秦雨燕来了也不是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的,只是想起的时候问一问她的情况,叫过来说说话,一直是丫头们照顾的。此时顺着秦雨鸾的视线看去,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她这脚,寻常的时候还看不出来,现在看去,走路的样式也太畸形了。她也知道这几日秦雨燕的膝盖不好,要好好养着,可是这样子,就不仅仅是膝盖的问题了。
  秦雨燕见秦雨鸾一直看着她不说话,还以为自己不被喜欢,可已经走到大姐姐的面前,行了个礼,轻轻喊了声大姐姐。
  秦雨鸾轻声应了一声,拉起她的手往椅子上走去,顿时,拉着秦雨燕那只手一高一低的感觉更深刻了。
  一个女子连路都走不端庄,走不好看,这让人怎么想,傅元姝记得,秦雨燕小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她仔细看了看秦雨燕的表情,最后命令道:“去请大夫来。”
  ☆、60|第 60 章
  傅元姝亲自说了喊大夫来,下人们自然马上照办的,不到两刻钟,大夫和背着箱子的药童已经进了正院是大门。
  大夫被匆匆请到秦家,进了后院后又一路急走过来,呼吸有些不稳,他先是向秦傅氏请了安,又喝了递上来的一盏茶,才被引着给坐在软椅上的秦雨燕把脉。
  一把脉大夫就察觉到了问题,这秦二小姐前几日也是由他看的,按理说膝盖上的损伤该好了才对。怎么短短几日脉象又暗沉无力了一些,抬头仔细看看她的脸色,发现二小姐面黑纵线,好似有炎症在身。
  这后院的大家小姐,又不动刀不动枪的,顶天了拿根绣花针,拿把剪刀,好端端的怎么会有炎症。难道是那些说不出口的后宅手段,可倘若是后宅手段,又怎么会叫大夫,他心下一个沉思,就站了起来,照实说了。
  站在一边的秦雨鸾自然也是听在耳里的,她看了眼坐在椅子上有些瑟缩的秦雨燕,又看看她的双脚。于是向大夫说道:“今日我观二妹走路姿势左高右低,偶尔面上犹有痛色,还请大夫为她查看一二。”
  此话一出站在外间秦雨燕身边的一个管事妈妈脸色大变,连忙上前几步站在秦雨鸾面前,大叫道:“大小姐不可,女子的脚,怎么能给外男看呢?”
  这个管事妈妈是刘姨娘过世前留给二小姐的,傅元姝也不计较这些小事,就让她跟在秦雨燕身边。在二小姐身边的下人中倒是显得身份超然一般,隐隐有高人一等的姿态。
  傅元姝冷哼一声,马上就有两个粗使仆妇上来捂了她的嘴就往外带。秦家下人中等级泾渭分明,亲近的大丫头另说,其他的在主子没有说完话贸贸然插嘴,就要受罚。
  秦雨鸾也被她吓了一条,面色不渝,明明是一片好心,却刚刚开口就有人出来打断指责,谁心情也不会好。但在她被拖出去之后还是说道:“雨燕不论有什么都放在心中,恐怕疼也不会多说一句,我真怕她的脚出了什么事情,还是要劳烦大夫才好。”
  说罢去看秦雨燕,却发现对方已经平静了下来,没了之前的害怕,整个人显得非常乖巧,让伸脚就伸脚,去脱她的鞋也不挣扎。心中顿时软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问道:“怕不怕?”
  只见秦雨燕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秦雨鸾,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清澈的眼里满满都是信任。
  “娘说,让我什么都听大姐姐的。”秦雨燕轻声说道。
  刘姨娘的确是这么说的,秦寿生不是长情之人,连她重病都不回来看一眼就能知道,又能指望他对这个一年见不到两次的女儿多上心。秦雨燕的未来,还是要靠在夫人和大小姐手上的。大小姐虽然名声不佳,但不是任人鱼肉之辈,只要她愿意,护住秦雨燕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肯定不是问题。
  刘姨娘在后院不吭声这么多年,谁也想不到她嘱咐了女儿多少话让她记在心里。看到秦雨燕这样,秦雨鸾忍不住说了一声乖,又摸了摸她的头。
  秦雨燕的脚果然有大问题,鞋子脱下来一看,裹脚布上已经有血浸了出来,那血迹已经干涸了,但仍有一股异味从里面传出来。
  在场的几人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这问题恐怕不小。
  检查之下大夫也轻轻抽了一口凉气,这样血肉模糊又化脓的情况,应该是钻心的疼才是,这二小姐也是能忍的。
  说起缘由,也不是没有,因为刘姨娘怜惜女儿,不愿意她早早受缠足之苦,在秦雨燕8岁的时候终于拖不下去了,才请人给她裹了。但是不知为何,秦雨燕的伤口特别不容易愈合,开始就烧了几次,又断断续续一年才好,堪堪让人松了一口气。
  可是秦雨燕年幼,也不知道裹了的脚更要细心呵护才行,不然这样密不透风的包着,或是指甲长了钉到肉中,又是受罪。还好刘姨娘虽然一年大半的时间都歪在床上喝那苦药汁,对这个女儿还是上心的,都会想到前头去,只等她长大些了自己学会做这些。
  可是还没等到秦雨燕长大,自己就先不行了。
  秦雨鸾犹豫半响,问了一个大家都没想到的问题:“不知道我二妹妹这双脚,还能不能好。”这时候也没个抗生素消炎药什么的,一直这么下去,谁知道哪天就没这个好运了。
  大夫道:“自然能好。”
  “大夫误会我的意思了,”秦雨鸾视线看着秦雨燕,半响后沉声道:“我的意思不是伤口能不能好,而是这双脚,能不能再掰直恢复原来的样子了。”
  傅元姝正想站起来说些大夫费心治疗的话然后先行离开,谁知道听了自己女儿说了这一句话,好悬差点没有站稳,还是青叶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胡说八道些什么!”傅元姝朝女儿喝道,这脚好不容易裹成这样,可不是白白受苦好玩的。
  秦雨鸾却是不听,像是魔怔了一样又问了一遍:“能不能再掰直了与行走无碍。”她死死盯着大夫,像是他嘴里听不到她想要听得话,就能上去和他拼命一样。
  大夫被她吓了一跳,傅元姝看着她的样子,眼中的沉痛一闪而过,突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白术白薇相视一眼,上前扶了秦雨鸾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白薇连忙又倒了一杯茶递到她的面前,柔声说道:“大小姐可是累了。”
  秦雨鸾怔怔的看着这杯茶,里面的茶水还在杯中打着旋,像是一个小漩涡一样。她顿了顿,将这杯茶接过来,慢慢的抿了一口。
  大夫也不知道该不该回这个问题,只看秦雨鸾向坐在椅子上低头不知道想些什么的秦雨燕,又是同样一个问题:“雨燕,你怕不怕?”
  这回秦雨燕没有很快回答她,而是仰着小脸看着她,才坚定的点点头:“雨燕想好。”接着用期盼的脸看向大夫。她是真的想好,每年几次不小心就会有这种钻心的疼,她都快忘了脚踏实地好好走路是什么感觉了。她做梦都想变回原来的样子。
  秦雨鸾脸上一松,露出了一个笑容,轻声说了句:“好孩子。”又转头问道:“大夫,不知道可不可行。”除了大夫,谁都知道,大小姐这话除了为二小姐问,也是为自己问,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凝滞起来了。
  大夫又仔细看了看秦雨燕的脚,心中思考了一会儿,才摇摇头说道:“请恕老夫无能。”
  这话一出,秦雨燕的笑脸僵在了脸上,秦雨鸾也像是遭到了重击一样,眼前一黑,差点吸不上气。她靠在椅子上沉沉道:“雨燕的脚,像是用南边那样的裹法,也不像是完全折断,这样,也不行吗?”
  大夫犹豫了一下,躬身说道:“请大小姐移步。”
  秦雨鸾还没站起来,就听秦雨燕喊道:“大姐姐,我想听。大夫,我想听。”
  一个女孩受这样的苦楚,也没哭闹,让人可怜又可爱。她这样坚持,大夫只能说道:“断骨之痛,非常人所能忍受,二小姐年幼,可脚上的骨头已经第二次成形了,再去改,恐怕小半个脚掌就废了,连路都不能走了。还不如,还不如……”
  这话没说完,可谁都听得懂其中什么意思了,秦雨燕听了第一句话原想说我不怕疼,可是要是不能走路了,还不如一直这样呢?顿时眼里就蓄满了泪水,轻声抽噎起来。这个时候她才真正的觉得,这脚,可真疼啊。
  秦雨鸾的手也颤抖了一下,她本想着自己的脚已经不能救了,却没想到秦雨燕的也不行。明白自己有几分把后世的医术错想到这个时候的样子,提出来白白让秦雨燕跟着失望一次,心中顿时有几分后悔,怎么就没人忍住在人后提?
  秦雨燕也颇为乐观,知道没有办法了哭了一会儿就擦干了眼泪,忍着疼上了药才被抱到房间里去,也没喊一句疼。
  傅元姝的心像是被埋在密不透风的地下喘不过气了,心中放下的忧虑又提了起来,她手放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捏的紧紧的。
  “你说,雨鸾会不会怪我。”要不是当年她的坚持,雨鸾也不会裹脚,要不是她的同意,也不会嫁给罗安。
  青叶听了连忙说道:“夫人怎么会这样想,您这样疼大小姐,大小姐又这样孝顺,要是让她知道您这么想,必然是要自责的。”
  夫人久久没有说话,让青叶觉得心中不安,良久,她才站了起来。先是雷厉风行的责罚了秦雨燕身边的管事妈妈,又换了两个稳重的大丫头去二小姐身边。连主子这样明显的不对都看不出来,留着又有何用,将她们降为三等不提。
  晚饭的时候傅元姝特地好好看了女儿几回,谁知道女儿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该吃饭吃饭,该夹菜夹菜,还哄得自己和她一起喝了两碗汤。看的一边站着的青叶姑姑眉开眼笑,终于放下了心。
  ☆、61|第 61 章
  秦雨鸾听了他的话顿了顿,说道:“雨鹃自己左了性子,我们秦家又哪里对不起她半分了?!”说到后来言语间颇有惆怅,显然提起这个人她心中也不太痛快的。
  秦传瑞一向爱装模作样,有一瞬间的失态已经是意外了,此刻他恢复了一些平静,可语气还是有些僵硬,干巴巴问道:“自己左了性子?”
  秦雨鸾知道秦传瑞对这件事是知道大半的,他这么聪明,来龙去脉一猜就能猜个八jiu不离十。也无需遮掩了,可对方就算来龙去脉都知道也并不影响秦雨鸾把他当做自己情绪垃圾桶,提到了这个话题就开始对着他大吐苦水。
  特别是说到后来秦雨鹃去了英格兰投奔了她二哥,二哥还帮秦雨鹃在报纸上出版文章。每次见到家信傅元姝就会想起这件事,一想起这件事她就不开心,她一不开心秦雨鸾就要遭殃。
  往日她没人放在面前让她倾诉这些话,现在有这个机会怎么会放过。
  秦传瑞听着这些绕口令一样的话面孔有些发青,可是眼睛里的狂躁已经去了大半,隐约有了一些无奈,他扯了扯嘴角没有同情心的说了一句:“那大小姐真是受累了。”
  秦雨鸾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秦传瑞低下了头,双手交叉就碰到了左手手心里的疤痕,心中说不上酸甜苦辣什么滋味。他对四岁前的事情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可是这疤痕的缘由可是一点都不敢忘,他现在时常进出秦家,日日也会看到秦家大门口的两个石狮子,可是秦家的人已经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当年江氏带着年幼的他上门在秦家大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可是秦家的人永远都无动于衷。最后,他印象中最深刻的是那一日下了暴雨,雨水石子一样打在他的身上,他浑身都发疼,想要离开,可是江氏却低头跪着,一动都不动。他恍惚感到头顶却被什么遮住了,他抬头一看,见到的是丧夫丧子之后状若癫狂的秦田氏。
  要不是江氏替他拦了一下,这道疤痕,恐怕就不是在手心里了。
  “那是因为,秦雨鹃是庶女吧?”不经意间,秦传瑞这句话就说了出来,“要是庶子的话,肯定不会这么容易了结的。”
  “也许吧!”秦雨鸾沉默了好久,才说道:“可庶子不是更容易的事了吗?”
  秦传瑞一顿,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个时代,男子比女子总是自由很多的,就算只是庶子。也不要说嫡庶平等了,这对庶子来说不一定公平,可是对嫡子来说就公平吗?”秦雨鸾看着他说道:“而且别的家中我不知道,秦家传承了那么多代,是有族规的,”她停了停,继续道:“秦家族规里就写了,庶子年十五,到了可以娶妻的年纪,就可以分出府去了。”
  说罢她两手一摊看着秦传瑞说道:“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十五岁娶妻就是好的了,这个时候都没发育好呢?更不要说娶妻了。”
  秦传瑞:“……”
  “可是你看,在秦家,庶子虽然地位上不如嫡子,但该有的一点都不缺,能读书求学,也不会有人去养废你。虽说分出府去,可是家产也不会少啊。你要是有能力,大可以在外面闯出一条路来,家族中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拦着的吧!”
  “所以,秦传瑞先生你怎么能这么黑我们秦家呢?”
  “……”秦传瑞就这么僵硬的看着她没有说话,秦雨鸾也鬼使神差一样,看着他的样子,就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心中对秦传瑞的身份隐隐有了一些猜测,难道他是哪个家族中的庶子?后来被赶出来的,瞧他这么苦大仇深的。
  “至少,我觉得秦家对庶子和其他家族来说,已经好了太多了。”说到这里她又有些奇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父亲那一辈的庶子好像并不是这样,完全是靠府里接济的,好像没有一点生存能力,也不知道当年出了什么事?”
  秦传瑞心中钝钝的发疼,回想起他年幼时和江氏相依为命的种种眼前就一阵阵发黑,想要咆哮出来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脑子更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思考。
  恍惚间他想到,要是当年他父亲没有死心眼的盯着秦家,要是他父亲当年带着他和娘远走他乡,现在他是不是就会换一种结局。江氏也不会靠做皮肉生意将他养大,等他长大一点有能力让两人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的时候,她已经得了那种见不得人的病,治不好了。
  秦传瑞恨秦家,恨他们苛待庶子;恨父亲,恨他生而不养;也恨江氏,恨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来活下去。可是他恨的人中,生他养他的人已经不在了,那么多年下来只剩一个秦家。而这些年来,他跟在秦寿生身边也查了不少当年的事,不得不说,秦雨鸾说的差不了太多。
  秦家当年并未对不起他父亲多少,反而是他的父亲,将秦家搅了个天翻地覆。秦传瑞年少的时候想着活下来,长大一点就想着向秦家报仇,后来却发现事情根本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报仇的心思淡了,可是人生这一辈子,已经没了方向,得过且过了,也就这么一直留在了秦家,直到现在到了秦雨鸾的身边。
  两人居然对庶子这个词谈了半响,后来相对无言,秦雨鸾看着他的样子,吸了一口气,装作没有看到对方青青白白变换的表情,埋怨道:“你看看你,提到这些让我不痛快的事,心情好不容易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