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太子瞪圆眼睛:“难道那人最后给了?这种人,应该被打出去!”
  “是啊。但是那个人不养他父亲,别的人就说他不孝顺。即使他之前受了很多苦,但人都是同情弱者的。那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说他不是好好的吗,不是当了大官吗,他父亲那么可怜,为什么不原谅他。”凌蔚还举了许多亲生父母抛弃孩子,当孩子长大后有钱了,又以孝道逼迫孩子认亲给钱的,“这就是道德绑架。明明是一群只会喷口水的人,如果事情发生到他们自己身上,呵呵。但是没办法啊,舆论嘛,若是那个大官背上了不孝的名声,被人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弹劾他了哦。”
  太子憋气:“所以即使知道那个人很迂腐,不会做事,就是因为他是个清官,他是个好人,他有很多所谓清流的朋友、同门,所以父皇不但不能怪罪他,还要捏着鼻子给他升官。”
  “当皇帝,很多时候是不能随心所欲的。”凌蔚摸摸太子脑袋,“而且陛下给他的官职……嗯。”
  太子恍然大悟。父皇给他的官职,似乎除了动嘴皮子,就没有实权了。原来如此,是这样啊。每个品级上有许多官职,哪个官职上安什么人,原来是有讲究的。
  “知人善用。”凌蔚摸摸太子的脑袋。
  太子点头:“怪不得父皇说,如果觉得他太烦人,不能忍受了,还有其他品级不错的位置,比如修书。”
  凌蔚:“……”
  陛下,你这么教太子,真的好吗?
  第四十六章
  凌蔚回去之后将这件事说于黎膺听,黎膺沉默了一小会儿,试探的问道:“皇兄……这么说,也没错吧?”
  凌蔚顿时悟了。好吧,这不是皇帝陛下的教育方式问题,而是时代局限性和所受的教育不同,对吧?
  “对了,那轩辕将军是什么人?怎么给我递帖子,让我参加什么抓周?”凌蔚没有长辈教导,对京中的关系往来都是雾沙沙的。之前他潜心读书,又没有实权官职在身,和其他人也没什么往来。现在他三元及第,又深得皇帝信任,是香馍馍了,给他递帖子的人就多了。
  这倒也不是什么势利眼。本来每个阶层交往的圈子不一样,以前凌蔚没达到那种地步,自然没人邀请他。现在能力和地位能到那个圈子了,那人际往来就来了。
  凌蔚本想回去问大哥,那什么将军一听就是武官,应该是和父母有往来的。他记得似乎分家的时候,这家人虽然没来,但是贺礼却是送了的。
  不过如果黎膺知道,他就懒得回去了。每次回去,他大嫂就满脸酸气,看的他心里发慌。
  咳咳,大嫂是个好人,毋庸置疑。只是她倾尽全力拿命生下来的孩子,一见到凌蔚,就不要爹不要妈,一个劲儿的往凌蔚身上爬,凌蔚不给抱就哭闹不止,她这当娘的心塞啊。
  凌韫倒是觉得没什么,估计封建社会大部分的男人,都对儿女并不是太亲近。虽然重视,但估计总觉得小孩都是女人管,所以他儿子对他弟亲近凌韫不但不会吃醋,还会觉得挺高兴。
  但当娘的都是把儿女当命根子,儿子这么亲近其他人,不吃醋才怪。
  久而久之,凌蔚也怕去了。看着大嫂幽怨的目光,他承受不住啊。
  “轩辕将军?”黎膺想了想,“是上护军轩辕熊吗?他和老鲁国公有交情。轩辕熊长子轩辕虎在荆州任刺史,二儿子轩辕豹在禁军,都还算有出息。这一家人人品还不错,瑾堂可以交往。”
  熊?虎?豹?怎么一家肉食性猛兽啊?这名字,一听就是武将家的……
  “那我就去一趟?”凌蔚发愁,“送什么啊?”他侄子周岁,他就在桌子上放了东西,他哥没让他送礼。谁知道小孩子周岁该怎么送?
  “这种事问问管事就好。”黎膺表示他也不大管这些,都是管事按照惯例来给他准备好,他再审一审单子即可,“这种事让苏维准备就好。”
  凌蔚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决定去问一下大哥和大嫂。他可不像黎膺,地位够高,送什么,甚至不送,其他人也不会认为他不对。他的地位没达到那种地步,还是小心为好。
  于是凌蔚硬着头皮上门请教。
  虽然见着自家被宠的皮的不得了的儿子在凌蔚乖巧的玩手指头,程鸾的酸气都快冒出来了,不过还是很细心的给凌蔚讲解了关于各家各个年节该送什么礼。程鸾说的很细,把每一种情况都说的很清楚,什么时候厚一分什么时候薄一分,什么时候人应该亲自去,都说的清清楚楚。
  那送礼的事,若条条款款说起来,也就是那么多。只是第一不一定记得住,第二这也需要灵活运用。所以程鸾虽然说得多,但是也没指望凌蔚真的能听得懂。她想着,还是帮着凌蔚拟定个送礼单子,让凌蔚比着来得了。
  没想到凌蔚还没等她说出来,就借口有事,落荒而逃。
  程鸾抱着扁着嘴巴不高兴的儿子,顿时郁闷不已。凌蔚来了儿子眼中只有凌蔚她不高兴,凌蔚走了儿子不高兴她也不高兴,怎么都不高兴。
  “怎么?二弟又走了?”凌韫好久没和凌蔚唠唠嗑了,今天有事外出,特意嘱咐程鸾将凌蔚留下来。
  程鸾勉强的笑道:“小叔说有事。”
  “有事有事,你觉得你信不信,你觉得我信不信。”凌韫忍不住有些火大了,“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每次二弟来,你都一副幽怨的恨不得二弟赶快走人的样子?二弟和赋儿亲近是好事。”
  程鸾低声道:“赋儿对小叔比对我还亲近,我就是有些难过。”
  “难过什么?赋儿难道不是你的孩子了?二弟和他亲近怎么了?”凌韫之前一直忍耐着,现在终于忍无可忍了,“还有,我听说,现在赋儿还在吃奶?而且你还不让他走路?”
  程鸾辩解道:“赋儿不喜欢吃其他的,多吃一段时间也没什么。而且走路也不急于一时啊。”
  “是,你说的很对,连太医说的都没你说的对。”凌韫讽刺道,“既然你说的这么对,怎么赋儿需要请太医了?”
  程鸾顿时语塞,摸着泪道:“我千辛万苦才把孩子生下来,我舍不得他不开心啊。赋儿一换其他吃的就哭闹,我舍不得啊。而且,让孩子自己走路,磕着碰着,多心疼啊。”
  “既然赋儿是你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你就更应该好好管教他。慈母多败儿,赋儿是我嫡长子,以后要袭爵的。照你这么惯下去,我先不说之后他还能不能成才,我看,他能不能长大都是两说。”今天太医含含糊糊的说了凌赋的病因之后,凌韫心中就一直窝着一把火。
  好好的一个孩子,嘴里长泡,身上长癣,身体羸弱,天气稍稍一转变,就铁定会发烧咳嗽。凌韫现在就这么一个孩子,自然是急得心急火燎。孩子年纪小,也不敢多用药,怎么也不见好转。凌韫今天专门去太医院堵人,那太医才含糊的把病因准确的告诉他。
  一岁多的孩子,早就应该吃点其他东西了。就跟人挑食会得病一样,小孩子挑食更容易得病。那嘴里起的泡和身上生的癣,都是因为挑食造成的。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蔬菜糊糊和水果糊糊,是必须要吃的。而且现在吃都算晚了些,在孩子四五个月大的时候,就得补充这些东西了。
  一岁多的孩子还未断奶,并且除了奶水再不吃其他任何东西,这别说生病正常,能活到现在,都算不容易了。
  而且就跟成年人经常不运动身体会虚弱一样,小孩子也需要多运动,四肢才会有力,身体才会好。一岁多的孩子不会走路的正常,但是以太医的观察,那孩子被宠溺过度,最多在床上爬一爬,那还是在凌韫在的时候。孩子平时都是被抱在怀里,一步路也不肯走。太医也曾问过程鸾,是否教过孩子走路。程鸾说曾经教过,后来看孩子摔倒后哭了,就再也没让他走过。
  太医都快郁闷死了。这孩子的身体怎么好的了?
  太医还感叹道,这些许多养孩子的知识,还是凌蔚跑到太医院和御医、太医们讨论出来的。看看宫里的孩子们,皇上信任凌蔚,按照凌蔚的方法还照顾孩子,这几个小殿下们,就是比现在已经长大的几位皇子公主当年的身体要好的多。而凌蔚不可能不照顾自己的侄儿,所以连凌蔚的话都听不进去,太医提醒了几次之后,也就不好多说了。
  凌韫记得,似乎凌蔚的确跟他委婉的提起过孩子的事。只是他一致认为,养孩子那是后院妇人的事,和大老爷们无关,并且让凌蔚也少关心这些,多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现在凌韫真想抽死自己。要是自己儿子因为溺爱而早夭了,他还不得呕死?
  凌韫本想着今天晚上好好的和凌蔚讨教一下怎么养儿子,即使这本不应该是男人做的事也无所谓了,儿子比面子重要。结果凌蔚又跑了。
  之前他还把程鸾吃孩子的醋当做一个趣事,虽然口头上也说儿子喜欢凌蔚没关系,但也没把其当做多大的事,甚至认为这是程鸾爱孩子的表现。现在他心里有气,又觉得程鸾根本不会照顾孩子,自然态度就完全不同了。
  程鸾本来还觉得冤枉,在凌韫将太医的话复述一遍之后,差点晕厥过去。
  凌蔚看着六神无主的程鸾,心中更加烦闷。若是母亲在这里,一切事不都了解了?
  之前程鸾在怀孕之时还太过劳累导致小产,他也是之后才知道。程鸾把家里治理的井井有条,他一直很满意。但这些年接二连三的事,让他对程鸾产生了不满,甚至连没有规劝他和二弟早一点和好,也怪在了程鸾身上。
  若是知晓这事,估计心里得大骂凌韫是渣男。
  这程鸾十五岁嫁给凌韫,现在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别说养孩子,按照现代社会来算,她现在也就刚刚高中毕业。下人们会养孩子的不敢管她,她的娘家人在京城之外当官,公主娘在东南没回来,她不会养孩子,很正常。
  而且之前太过劳累,也是公主娘不在,家中都是些大老爷们,虽然大夫说要静心休养,但她一人主持内务,还天天被凌梧气得心塞无比,能静下心来才怪。
  这次也是,若凌韫觉得不对劲,早一点跟程鸾说,程鸾不听凌蔚的话,还能不听的凌韫的?
  就算程鸾有责任,难道万事不关心的凌韫就没责任了?
  更别说之前凌蔚那件事,程鸾更是冤枉。
  不过在这个社会,男主外女主内。只要是内院发生的事,凌韫一股脑的怪在程鸾身上,别人估计都会说凌韫没错。
  封建社会的男人都是这样想的。
  程鸾哭得凌韫心烦意燥,凌韫又吼了程鸾几句,程鸾便把哭声憋着,只低声抽泣着。
  凌韫觉得下人们没有规劝程鸾也有错,便把伺候小凌赋的下人们都叫来,挨个儿骂了一遍,并把小凌赋的奶娘赶走了,其他人要么调到其他地方去,要么罚了工钱。
  奶娘哭天抢地,觉得自己冤枉至极。
  凌韫冷笑:“夫人这是第一胎,不会带孩子理所当然。你作为奶娘本该提醒夫人,结果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带过孩子,还不知道赋儿被这样宠着会把身体宠出毛病来?”
  说罢,凌韫就让人把奶娘拖了出去。
  其他下人噤若寒蝉,虽然心里都感到冤枉,但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凌蔚可不知道自家大哥正在发火的事。他在大嫂幽怨的目光中坐了那么久,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好几层,最后终于忍不住拔腿逃走。
  常人只听一遍肯定记不住,但凌蔚不是常人。他把程鸾所讲诉的整理成一个表格,然后又去请教了师娘,师娘修改了一些细节之后,就把表格抄了一份。
  “这办法好。”邓晴决定把这个用来教导女儿们。这东西直观,只要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再按照表格来就成了。待熟悉之后,再自己做删减。
  凌蔚见师娘都觉得好,他就放心了。
  黎膺见他拿着表格,乐颠颠的开始和管事讨论回礼的事,也挺好奇的拿过表格研究。后来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就拿着表格匆匆进宫了。
  然后凌蔚就迎来了皇上的赏赐。
  凌蔚:“???”
  黎膺道:“皇兄把表格推广给六部。”
  凌蔚了然。哦,原来是提高了工作效率吗?嗯,这个表格数据什么的,确实是比长篇累牍的文言文看着要直观的多。
  轩辕府上的抓周宴,自然是正在禁军任职的轩辕豹的儿子。
  那轩辕豹已经有两个嫡女,好不容易盼来这么个嫡子,自然全家人都十分高兴。轩辕熊也一反往常低调的处事方式,广邀宾客参加孙子的周岁宴。
  黎膺总领禁军,自然也受了邀请。
  黎膺对轩辕豹这个下属感观不错,而轩辕熊又是开国功勋,他自然会给几分面子。
  凌蔚比黎膺早去一会儿,他被他大哥拉着到处认识家中相熟的勋贵,算是正式在武将的勋贵圈子中露相。
  因为凌韫和凌蔚亲近的样子,鲁国公两子之间有隙的传言也不攻自破。
  谁都知道,凌韫是个直肠子。他若是不喜欢一个人,绝对会在脸上表现出来。偏偏他的身份在那里,即使是皇子也奈何不了他。
  估计是因为凌蔚受到皇帝赏识,而他本身说话也没有文人的那一股酸气,对武将也十分敬重,所以在文人武将每朝每代都有点间隙的前提下,他算是难得的在武人圈子里混的如鱼得水。
  而那些武人在听凌蔚讲诉边塞啊战场啊讲的头头是道,对于海外的一些战争更是描述的精彩非凡,对凌蔚心中更添了一分亲近。
  “怪不得秦王如此看重瑾堂。”轩辕豹笑道。
  他本人看起来和名字及官职都不怎么搭边,长相精瘦儒雅,和轩辕老夫人眉目间有几分相似。不过根据这位在官场上的名声,就可以知道他本人可和什么儒雅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是纸上谈兵。”轩辕豹身后一人低声嘟囔道。
  本来四周比较嘈杂,他自己嘟囔,别人也不一定听得到。但此时碰巧黎膺走了过来,在场的人安静了一下,所以这句话就显得特别突兀。
  那人立刻面红耳赤。虽然他不服气,都说出口了,但是也没想让人听到啊。
  轩辕豹也很是尴尬,忙道:“说什么呢?快道歉!”
  被轩辕豹这么一吼,那人顿时觉得下不了台,脸红脖子粗的梗在那里,就是不说话。
  凌蔚笑道:“我并非带过兵打过仗,说是纸上谈兵也不为错。”
  众人听到,觉得凌蔚心胸开阔,更觉好感。而那人脸上青青红红,更显尴尬。
  “瑾堂。”黎膺对周围的行礼攀谈敷衍几句之后,走到凌蔚旁边,就杵在他那里不走了。
  还有想要在黎膺面前拉拉关系的人见黎膺明显的对周围人的套近乎显示出拒绝的态度,也不好意思凑上来。
  “王爷。”轩辕豹心中是苦笑不已。
  他当然知道秦王和凌蔚关系有多好,这自家侄子的话被王爷听见了,哪还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