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邢嬷嬷左右看看,不见近处有人,才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只要十二姑娘在,爷就不会注意到十三姑娘十四姑娘。太太您想,十二姑娘可是前头那位生的,是爷的头生姑娘。只要她在,就时时刻刻提醒着四爷宁氏的存在。四爷一想着宁氏,如何会对太太心生爱意?”
  “是了!”萧氏咬牙切齿道:“定是楚阳娿那小贱人。都说她有三分宁氏的影子,夫君一看到她,自然会想起前头那个。而且,便是想不起,那小东西也会耍心眼子跟夫君提她那下贱的娘。夫君心软,自然会着了她的道儿!”萧氏总算为丈夫不喜欢自己找到了理由。她着急地问嬷嬷,“那我要怎么做?如今夫君宠那丫头宠的紧,想把她弄走不是那么容易。”
  “太太别急。”邢嬷嬷慈祥地笑着,说:“太太跟四爷的日子还长着呢,十二姑娘年纪小,小孩子最是贪玩,一出门,遇上个三灾九难也是难免。咱们等一等,总有机会的。”
  萧氏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嬷嬷的意思是?”
  “太太,咱们的打算,得趁早了。难不成太太还准备留着她与十四姑娘争宠?瞧瞧这些日子,有她在,四爷可成瞧过十三姑娘和十四姑娘一眼?再说,有她在,楚家便要和宁家来往,宁家势力大又不分尊卑,如今见天儿找太子爷麻烦呢。”
  萧幂云觉得嬷嬷的话很有道理。只要楚阳娿在,丈夫就属于宁浅知那个贱人。她是要跟夫君白头偕老的,可不能让人从中作梗!为了这个家,楚阳娿那个小东西,也的确该消失了,萧氏下定了决心,只希望早些找到下手的机会。当然,找到了机会,也要小心行事,绝对不能让自己受牵连被丈夫怀疑。更重要的是,等楚阳娿死了之后,她要怎么样安慰丈夫,让丈夫知道她的好,与她一条心。
  另一边,楚域抱着楚阳娿出了频英阁,才问:“官官很喜欢佩阳?”
  “她是我妹妹。”楚阳娿想了想,说:“她是小孩子,而且很乖巧的。”
  “那跟爹爹说说,她是怎么乖巧的。”
  于是楚阳娿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将楚佩阳很喜欢亲近自己的事说了。
  她当然不是假圣母准备要为萧氏铺一条直路。她只是觉得楚佩阳和楚素阳很可怜,一个小小年纪被自己的亲妈当病毒隔离着。另一个很想亲近自己的父亲,父亲却对她比陌生差不了多少。
  当然,楚阳娿根本不必为楚佩阳说好话,只是之前发生的事大家都清楚,楚佩阳对她的维护别人都看得到,她现在不说,不代表楚域以后听不到看不到。
  她是个‘小孩子’,太过有心计不仅有可能被父亲怀疑,连老太太都可能觉得她不够纯良。毕竟在他们心中,自己可是不知道萧氏怎么进的门,而双胞胎是她的亲妹妹才对。
  楚阳娿用最天真的语气述说着楚佩阳为了她跟楚琴阳打架的事件。楚域听在耳朵里,嘴角却泛起冷笑。这个萧氏,果然准备拿他闺女做筏子了。
  在楚阳娿眼中,楚佩阳单纯的亲近举动,在她爹楚域看来,却是萧氏的心机。是萧氏让自己的女儿拉拢官官,不仅可以让他放松警惕,以后利用起女儿来,也方便得多。
  楚域很不高兴楚阳娿对楚佩阳抱有好感,但是现在看来,她显然已经被楚佩阳成功拉拢了。作为一个父亲,他不能太过直言警告女儿要跟什么人交好不跟什么人交好。因为她还小,他说一次她听,说多了就会认为他这个当父亲的太过顽固。他要做的,是找好机会,让她自己明白,有些人,天生就是敌人,并不以年纪性别为转移。
  于是他笑笑,并未对楚佩阳做任何评论,而是问她待会想吃什么。
  楚阳娿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双眼放光地准备观赏古代街巷风情。
  楚燕阳和王心怡几人,正要去学堂,远远看见楚域抱着楚阳娿往外走,心生羡慕。
  “十二妹妹可真有福气。表叔一回来,她脚都不沾地了,表叔去哪儿都抱着她,好似生怕地太硬磕着她了一般。”钱昔灵看着被楚域抱着的楚阳娿,路也不走了。想起自己的父亲,做过最亲近的举动,就是过年的时候摸了摸她的头顶。
  王心怡淡笑:“听说官官妹妹出生时,表叔状元游街游到一半就跑回来了,可见有多喜欢她。”
  “四叔那么喜欢十二妹妹,”楚燕阳出神地说:“也会喜欢我……们的吧?”
  “想太多。”王心怡嗤笑。
  楚燕阳不乐意了,噘着嘴道:“别笑我,难道你们就不羡慕?”
  “羡慕她有什么用?跟咱们有关系么?”王心怡后悔跟蠢人说话了。
  钱昔灵点头,“是呀,燕阳姐姐你可不能这么想。表叔疼爱官官妹妹,但是官官妹妹没有娘,也很可怜的。”
  “我宁愿不要娘。”楚燕阳小声说:“我宁愿要爹爹,没娘也没什么。”
  钱昔灵没有想到她这么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王心怡冷笑:“个人有个人的命,不是每个爹都心疼闺女的。在后娘手下讨的是什么生活,只有试过的人才知道。”
  楚家四房的事情特殊,根本不在此列。换做任何一个男人,要是继妻进门,将女儿交给继妻管,她恐怕都要成为最可怜那个人了。再过几年姐姐妹妹一生,哪里还记得前头老婆生的孩子。
  楚燕阳很不在意她们的说法。她远远望着楚域离开的方向想,心道:爹爹若还在世的话,定也是四叔这样。又想到王心怡和钱昔灵不过是借住楚家,根本就是外人。而自己跟四叔却是有血缘关系的,自己有没有了父亲这么可怜,四叔肯定会对她好。想到此处,她莫名的高兴起来,拉着钱昔灵得手去学堂了。
  第33章
  楚燕阳很不在意她们的说法。她远远望着楚域离开的方向想,心道:爹爹若还在世的话,定也是四叔这样。又想到王心怡和钱昔灵不过是借住楚家,根本就是外人。而自己跟四叔却是有血缘关系的,自己有没有了父亲这么可怜,四叔肯定会对她好。想到此处,她莫名的高兴起来,拉着钱昔灵得手去学堂了。
  璎珞轩派人传话来,楚域跟楚阳娿不在家用饭了,父女两人出去吃。
  钱氏便命人将多余的饭菜撤了下去,自己细嚼慢咽用了饭。
  “四爷也真是的,怎么让官姐儿空着肚子出门。”琼嬷嬷对楚域的做法很不赞同。
  钱氏无奈地笑:“他是故意呢,怕是要带着闺女去孟春楼。”
  孟春楼是京城最好的酒楼,虽打了招牌,却不对外开张,只挂了牌子接待熟人。楼里什么菜色什么酒水,全凭主人心情。这般店大欺客的地方,楚域却喜欢的紧,连安国府养了几十年的厨子,也没那么得他得心。
  “四爷如今算是回来了,阿弥陀佛,如此千万再别说要去什么漠北漠南了。”琼嬷嬷知道钱氏这些年多担心,生怕自己小儿子娇生惯养的,在外头吃不好睡不好。
  楚域回来,钱氏总算是了了一件大心事,这些日子心情格外的好,下人们也沾了光,随便说句好话都能得赏。
  钱氏坐上罗汉床,绒团蹭了蹭,也跳进她怀里。钱氏摸着小猫的脑袋,摸得小猫直呼呼。似是想起什么,钱氏突然问:“佩丫头病了?”
  “是。”琼嬷嬷回答说:“昨夜吹了冷风,今儿一早便发了热。”
  钱氏点点头,继而不悦:“这个萧氏,自以为是,却连个孩子都看不好,下人也是无用的,怎么就让孩子吹了冷风。”再不喜欢萧氏,那两个孩子到底是她亲孙女,她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琼嬷嬷道:“说的是呢,听说四太太一见十四姑娘病了,急得什么一样,立刻派人去请四爷了,四爷去看了十四姑娘才出门的。”
  “孩子到底是无辜的。”钱氏知道儿子对萧幂云感观十分不好,她一直心有疑虑,现在听到他愿意去看闺女,总算松一口气。即便不喜欢萧氏,可看在孩子的份儿,总要慢慢好起来,一辈子还长呢,夫妻不睦,到底是祸不是福。
  “老太太,您是担心十四姑娘呢。我倒是担心十三姑娘,昨夜风大,十四姑娘那么多人伺候都病了,只不晓得十三姑娘如何了。那院子里,总是一点风声都不透。”身有残疾的楚素阳,当真被弱化的厉害。偏偏因为本身的缘由,存在感又很强,想让人遗忘都不行。
  “萧氏再不好,到底是亲娘,总不会太差。”钱氏说:“可官官那里……再过两日,还是把她抱回来吧。”
  “太太的意思……”琼嬷嬷摸不准了。
  儿子回来了是回来了,作为母亲,她要忧心的事情还不少。儿子粗心大意,她这个当娘的,却不能替儿子打算。钱氏叹气:“域儿的态度明显的很。可这么下去总不是办法,官丫头在他那儿,域儿他如何会回频英阁?”
  “老太太说的有道理,夫妻之间,太过生分总不是长久。”琼嬷嬷笑道:“我还以为您不喜萧氏呢。”不怪她这么想,钱氏一向对萧氏没有好感。
  钱氏当真是不喜欢萧氏,可她有自己的考量。“萧氏再不好,可现在人已经进了门,身份总是域儿的妻子。域儿不喜欢萧氏也又能如何?他到底不能没有个嫡子呀。如今他都二十好几了,膝下也就三个姑娘,这可不成。”
  “老太太有道理,四爷再不看重萧氏,可嫡子总是要的,咱们这样人家,总不能让庶子出头了去。”再说楚域,可是连庶子都没有呢。
  “慢慢来吧,找个机会,得劝劝他。”
  正在犯愁怎么劝儿子,外头突然急急忙忙来报:“老太太,不好了,三太太上吊了。”
  这消息有些突然,钱氏一愣,皱眉不语。琼嬷嬷吓了一跳,赶紧问:“可救下了?”
  “是,救下了。说上吊前还吞了药,那边正乱成一团呢。”
  老太太沉默半晌,终于发话了:“即如此,便赶紧请大夫吧,总不能让人死在府里。”
  丫头闻言告退,琼嬷嬷见老太太面无表情,问:“老夫人,您看这……”
  “月氏思念圳儿,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你带人去看看,劝她为着燕姐儿也该往好处想想。”
  月氏这是在以死明志呢,怕被嫁出去,自然要下血本。老太太当然不相信她是真的想死,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也不好再强硬下去。于是轻描淡写一句,算是为月氏这一闹腾定了性。想来月氏再不聪明,也得规矩一些时日了。
  琼嬷嬷知道钱氏的意思,便带了些补药,代表老太太去看望月氏。
  月氏已经被救下来了,正一脸惨白地在床上哭泣。
  琼嬷嬷将补品放下,也没什么话说,看她哭了一会,便起身回去了。
  楚燕阳被人从学堂里叫了出来,得知自己母亲上吊了,吓得傻了半晌。等回了秀月阁,见月氏无事,这才清醒过来。
  “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呀!”楚燕阳回过神来之后,开始冲月氏发脾气。发完了脾气,又开始哭。她年纪还小,还不明白有什么事情能严重到让自己的母亲寻死的地步。
  看到楚燕阳回来了,月氏挣扎着坐起来,问:“燕姐儿,你怎么回来了?”
  “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能不回来。”
  这段时间月氏一直提心吊胆慌心慌神的。楚燕阳知道那日她在老太太跟前犯了错被罚了,这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她恨不得立刻让所有人忘掉。可是现在母亲又上一回吊,必然又要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了。
  “你当我愿意吗?燕姐儿,你娘都要被人被逼死了。”
  月氏在京中没有什么能说上话的人,又因寡妇身份,并不适合外出交际,因此平日能说说心里话的,就只有神兵的嬷嬷。嬷嬷到底是下人,有些事情,她也不能给她出主意的。月氏憋闷的紧,只好对女儿发泄。
  “这个府里,各个都是绵里藏针,蛇蝎心肠。你爹死了,咱们孤儿寡母的,就是人人揉搓的命。娘心里苦,除了去寻死,还能做什么?”
  “娘。”楚燕阳哭,“娘你别这样,女儿害怕。”
  月氏哭够了,才抱着楚燕阳道:“乖乖别怕,娘在呢,娘还要看着你长大成人,可不敢死。”说完抹了眼泪,强笑道:“这下好了,老太太怕闹到老爷子跟前去,不敢逼我再嫁了。”
  “真的?”
  “自然是真的。”月氏道:“听说你十四妹妹病了?你去看她了没有?”
  “没有,去了学堂才晓得十四妹妹病了,正准备下学去看她,就听说娘你……”
  “好了,娘不要紧,你快去看你十四妹妹。”月氏见楚燕阳不怎么愿意,鼓励道:“燕姐儿,你要听娘的话。咱们的处境如今你也看到了。老太太随时能捏一把,老爷子也漠不关心的,咱们总不能为以后打算。你四婶婶身份高贵,你要跟你十四妹妹玩的好,才能从她那里拿到好处。看看丹阳,人家是长房嫡长女,过不了过久就要说亲了,听说连贤妃都有心把她说给六皇子呢。你是娘唯一的指望,娘希望你什么都是最好的,往后也嫁个好人家。可咱们根基浅,老太太只顾着楚阳娿,不会替你打算,咱们只能求你四婶婶。”
  月氏自来把嫁人看的最紧,说来说去,还是那些老理。楚燕阳虽并不想再去讨好楚佩阳,但月氏的期望,她又不能不听从,于是点了点头,答应去看楚佩阳了。
  月氏刚吃了药,这会身子还虚。但老太太那里不在逼她了,她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反而精神了。指挥了下人为女儿准备,等楚燕阳出了秀月阁,她才靠在床上大喘气儿。
  “老太太心疼官丫头心疼的紧,如今老四也回来了,更加将她当了宝贝。这回是我多嘴,自己触了霉头。”月氏想起来就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跟着王氏挑楚阳娿的刺儿呢。也是她运气不好,偏偏五年不见音讯的楚域,就在这档口回来了。
  殷嬷嬷愁眉苦脸地替月氏拉上被子,说:“太太,我道觉得老太太发火不是为这,老太太是一心想逼着你再嫁呢。”三爷不是老太太亲子,老太太看着月氏母女,心里就恶心的慌。“老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可惜我们在这深宅大院里,连个助力都没有。”
  月氏也回过味儿来了,深以为然道:“嬷嬷说的有理,咱们无依无靠的,有什么事连个商量的都没有。哪像大嫂,老太太便是瞧着她娘家的面,都要给她三分好颜色,弟妹那里就更明显了。”
  月氏扣着手指甲,想到了自己的娘家。自己娘家虽不堪,可要是离得近了,总能给她些依靠。而且如今就算再不济,等她借着安国府的名义帮扶着,过些年也起来了,就算比不上王家宁家那些。可要出了事,也不至于两眼一抓瞎什么都不知道。
  尤其,她来了京城这几年,因守着寡,连京城是模样都不晓得呢。若娘家离得近,也能借着回娘家的名义出得府去。
  又想到自己嫁入安国府却一直没机会在姐妹嫂子面前显摆的遗憾,再想到兄弟家那几个和楚天阳年纪相当的侄女,她的心思越发活泛了。
  第34章
  楚阳娿被自家帅爹天天抱着往出跑。有时是呼朋会友,有时是存粹想念京城街巷的小吃美味,楚阳娿就成了他的随身挂件,走哪儿带哪儿。穿越过来五年,楚阳娿总算见识了古代京城的繁华。这里没有高楼林立的大厦,也没有五光十色的百货商城。但是这里的建筑却要精妙百倍。
  长廊街亭,飞檐雕栏,每一转眼都能入画。
  大约是因为阶级观念严重,什么样的人家,能住什么样的房屋样式都有分类。比如台阶,比如门前石狮,甚至连房檐的飞角个数都有讲究。这是集大气与精妙于一体的原味东方建筑。皇族门阀的黄瓦红墙,普通百姓的青瓦楼台,甚至还有外族人,因为不能如华族一样拾青瓦,他们就将自己的房子刷成了白色。
  森严的等级明目张胆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而它的表现形式,看上去却又那样美丽和神秘。
  楚阳娿不止一次庆幸,庆幸自己运气好,虽然家庭复杂,但穿越而来,毕竟出身于贵族之家。她生活在现代,等级观念是非常淡漠的,可被父亲抱去街头,每每看到一些小轿停下来为步行的他们让路时,心中都有一些恐怖。光是走个路都如此,那换在其他方面呢?
  楚阳娿看看自己的父亲,他生活于这样的世界,自然早就习以为常并认为理当如此了。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楚阳娿拍拍小心肝,安稳自己只是个小女子,没有改变着世界的责任,更加没有这个能力,她能做好自保都靠着身边这个金大腿。
  楚爹每日抱着闺女往外跑,楚阳娿也不去学堂了,两人上午出去,下午回来就钻进书房里。楚域亲自握着楚阳娿的手教她读书写字,萧氏找了许多借口来见丈夫,都被林生给挡在了外头。楚家有规矩,书房没有主人的允许,其他任何人不能轻易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