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几位大姐,你们说话能小声点?大家赶六点半的车,好多都在补觉,不是我故意找茬,乡里乡亲体谅下。”
  “这一清早,吵什么。”
  “做梦被吓到,还以为怎么了……”
  车上看有人带头,纷纷说起闲话来。
  几个中年妇女抬头一看,果然像那个男人说的那样,大多数都在补觉,现在都被吵醒了,正揉着眼睛脸色都不太好。
  她们也不是故意的,最先开口的妇女连连点头,“实在对不住,也是太高兴,眼睛没留神,对不住大家,给大家赔个不是。”
  这个时候人还比较友善,没有被社会轰炸的那么冷漠狡诈,大家看道歉了,几个妇女也开始压着声音说话,想睡觉的都闭着眼继续睡。
  林深深看到中年男人,眼里有些惊讶,不太敢肯定是她知道的那个人。想到上车前黄英塞给她的红苹果,蹲下身,故意把苹果往中年男人的方向滚过去,装着追赶苹果的模样,慌忙跑到中年男人旁边,偷眼打量。
  男人还坐下来没多久,脚下穿着的皮鞋就踩到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个红苹果,再抬眼就看到一个个头稍矮的小女孩。短到耳旁的头发,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男孩衣服,眨着一双水灵的眼睛,红嘟嘟的小嘴吃惊望着他脚下的苹果。
  不由皱眉,女孩硬是穿成这副模样,真是也不知道父母怎么想的,马上男人又心里苦笑,自己没孩子就总看别人家的小孩,别人家的小孩,穿什么样又关他什么事?
  “叔叔,我的苹果。”林深深指了指他脚下的苹果。
  朱晚生不太好意思把脚下的红苹果捡起来,“小朋友,不好意思,你的苹果被我踩了一脚。”
  林深深假装很宝贝的把苹果使劲擦擦,“叔叔,你是不是在镇上开裁缝店?我以前好像看过你,你做的衣服挂着店里可漂亮了。”
  “深深,你怎么乱跑。”黄英下意识回头,结果林辰睡着了,林深深跑到陌生人面前还跟人说话,把她吓了一跳,赶紧走过来想带她走。
  “妈妈,你怎么不认识这个叔叔,这个叔叔是镇上开裁缝店的。”
  林深深可不肯马上就跟黄英走,刚开始她还不太肯定,毕竟裁缝店里面穿着背心短裤胡子拉碴三十多岁的男人,跟现在这个西装革履的样子相差太大,要不是脸颊上那颗大黑痣,她都认不出来。
  “师傅是朱师傅吧?我是镇上林老师家的,这是我女儿,今天在汽车上碰见还挺有缘,师傅这是去市里办大事?”
  ☆、第12章 遭遇贵人【中】
  黄英看他旁边的座位是空的没人坐,直接抱着林深深坐下来。
  “没,九岁读四年级了。我去市里也是去办点事,想做点生意,以前家里是做布料,现在这几年做衣服的人我看着少,想琢磨着去市里进些衣服,回来做服装生意。”
  朱晚生惊讶看了一眼林深深,觉得黄英不是个会带孩子的,可能是十分想要小孩的原因,他看到可爱的孩子总是容易代入家长的心情,心里有些不痛快。
  “嫂子,孩子都九岁才这个个头,你瞧着她穿什么样,一个苹果都这么宝贝跟没见过一样,女孩子也是自己掉下来的一块肉,你不心疼谁心疼她?不要想着女孩不养老,现在男孩不养老的多的去了。”
  从来没有人当着黄英的面说过这种话,黄英讪讪,尴尬到了极点。
  林深深也没想到朱晚生这么喜欢小孩子,还为她打抱不平,她只是挺见过朱晚生的手艺挺折服,才过来想套近乎,现在却喜欢他这番话特别喜欢他。
  “嫂子我说话不中听,但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孩子,你家孩子合我眼缘。”朱晚生也不想太尴尬,道完歉干脆转过话题。“这几年做衣服的都少,以前镇上有三家裁缝店,现在就剩下我这一家。”
  黄英顺势夸赞:“那也是朱师傅手艺好,不然最后一家留的也不是你家的店。”
  朱晚生叹口气:“生意不好做,我师兄给我在市里介绍个门路,可以的话,我就直接把镇上的店关门,到市里去讨生活。”
  “是什么门路?嫂子帮你琢磨琢磨。”黄英实在好奇,顾不得刚被人说教过。
  朱晚生一开不想说,可看黄英说话坦陈,不知不觉就想倾述。
  “服装工厂时装设计师,工作就是画画图纸,搞搞创新,工资也比别人高,约好今天过去,我想先去看看工厂怎么样,穿的这么正式也是为了给老板留个好印象。”
  林深深抢着说:“电视里那些什么还报过外国有个服装设计师一套衣服卖了几万块!”
  黄英跟眼前都是一阵发黑,一件衣服就几万块钱?
  她也不怀疑林深深说的话,林深深总是跟着林文看新闻,稀奇古怪的报道看了太多,再次觉得做服装生意真是个好生意。
  黄英刚好对市里也不太熟,想到朱晚生要去的服装厂,打听到服装厂的位置,和朱晚生约好一起过去。她的预想里,人生地不熟,刚过来怎么样都要先打听好小作坊的位置,最好是能多打听几家,安顿好住的地方再说。
  可是再跟朱晚生聊天,她就发现朱晚生去的服装厂是市里目前最大的服装厂,其它的都是类似小作坊一样的模式,也是黄英打听到镇上进货的来源,有心想想让朱晚生带她去试试看。
  林深深乖乖听着没有插嘴,心里却很兴奋,她也没想到黄英会抓住这样一番机遇,年轻时候的黄英跟以后比起来,更多了几分精明。
  黄月看黄英抱着林深深跟人越聊越投机,也不知道他们聊些什么,好一阵才看到黄英满脸兴奋回来,低声说:“是镇上裁缝店的朱师傅,我刚跟人打听到市里最大的服装厂在哪,下了车我们就跟人一起去。”
  黄英惊讶,“一起去?不先找住的地方?”
  “找什么,现在还早,之后有的是时间,我本来也没想第一天就去,就打算着先问问人熟悉熟悉路。现在有人带人,还不赶紧的,一起去也可以帮衬。”黄英瞧着远远地就有了城市的面貌,绿化带,高楼,猜到离市区不远。
  林辰一路都睡的香甜,被拍醒人还有点摸不着头脑,林深深闷笑。林深深读大专就是在这座城市读的,对这里熟悉的很,这座城市跟她记忆里有点不一样,但大致上还是相同,比如这汽车站就建在城南最热闹的街道里面。
  朱晚生看到黄月跟黄月站在一起,一丑一美,实在不像两姐妹,偏偏又有几分相似,眼睛都睁的斗大。
  黄英也不在意,这情况她小看到大,给朱晚生介绍起黄月跟林辰,“我妹妹,叫黄月,旁边是我儿子,叫林辰。”
  林辰叫了声叔叔,黄月温温柔柔笑笑,喊声朱师傅。
  五个人按照朱晚生师兄交代的那样去找公交站。
  到了站台,林深深开口提醒他们,“电视上公交都是无人售票,不找零钱,妈妈我们有零钱吗?”
  黄英半信半疑,问了等车路人知道是真的。公交车开了二十分钟,也开到了欣欣服装厂门口,周边荒凉,除了公路就是树木。
  朱晚生走到门卫室,看到是个老大爷,问道:“大爷,我是宋均主任介绍过来的,叫朱晚生,麻烦帮我叫下他。”
  “好!”大爷爽快答应,转头进了厂子,等了一会就带来个高个平头模样整齐的男人,看样子还比朱晚生年轻。
  黄英有些诧异,宋均看起来挺年轻。朱晚生就介绍着宋均是他师傅的独子,三十多岁,比他小十岁,可比他入门早所以是师兄。也给宋均介绍了黄英一行人,说镇上的嫂子想做服装生意,刚好他进厂,想过来问问能不能从厂子进货,进货是什么价钱,又是什么流程。
  宋均也是个爽快人,“行,一起进去,我带你们看看。不过拿货这事,我们厂子都是销到外地,做的质量好款式新,小单子批发零售,我要问问,毕竟利润不大,赚不了什么钱。”
  黄英听完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这话就是拒绝,其实心里挺失落。
  参观完厂子朱晚生已经决定留下来工作,厂房建的挺大,环境挺舒服,独立的工作室,直接在宋军手下做事。
  服装厂给朱晚生的宿舍是附近的二室一厅居民楼面积还算较大,食堂包餐也会给设计师开小灶,工资是底薪加提成做的越好拿的越多。
  中午吃过饭五个人一起离开服装厂,朱晚生坐汽车离开前怕两个女人找不到住的地方,还特地陪着黄英他们找了家旅馆住才坐车离开。
  ☆、第13章 遭遇贵人【下】
  在旅馆住下来之后,黄英连付三天的房钱,向旅馆的老板娘打听好一些服装小作坊在哪,就开始和黄月大街小巷走访。
  林辰林深深被留在了旅馆了里,他不是个安静的性格,好奇心旺盛只想在街上走走,等到黄英黄月出门,忍不住带着林深深在市区东张西望的时候,林深深这个时候故意牵着林辰往湖心公园走。
  不管怎么说公园总安全一点,尤其是对林辰这种好奇心强烈的人。
  公园里有湖有小艇有古色古香建筑物,还有拍照片打-气-枪卖棉花糖甘蔗汁等等,里面还建有游乐场。
  林辰之前去县城的公园里面除了树还是树,几条鹅卵石小路,最多打打-气-枪套套环,哪里有湖心公园这么热闹好玩。
  尤其是过山车海盗船,林辰站在那看了半小时都舍不得走。他倒是什么都想玩,可兜里没钱,眼巴巴看着别人玩着高兴。
  看林辰那副失落劲,怕他怪黄英没给零花钱,林深深忍不住说:“哥,要是你平时零花钱存起来,我们就可以玩了,家里现在正缺钱,我们只能看别人玩。”
  林辰闻言心里暗暗发誓,下次给了零花钱一定存起来不乱花。
  不然想用钱做点什么的时候,兜里没钱,这种感觉真是太痛苦,况且以前他用零花钱也就胡乱花,一点意思没有,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花在哪里。
  湖心公园逛了大半天,到了吃饭的点,两兄妹回到旅馆吃馒头咸菜,旅馆不包饭,三餐都到外面黄英和黄月觉得太贵。黄英就在旅馆旁边买了十几个馒头,配咸菜,她跟黄月带走一半,另外一半是两兄妹的早饭和中饭,晚饭都她们回来,在旅馆旁边小餐馆炒两个菜吃。
  睡了午觉,林深深一觉醒来房间里没了林辰的影子,厕所也没有,吓了一大跳。急忙忙到走廊,旅馆天台找了一遍,最后在旅馆柜台前,找到正跟旅馆老板娘儿子看电视剧的林辰。
  林深深不由抱怨,“哥你跑下来看电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睡醒没看到人,还怕你自己出去走丢。”
  “哈哈,你这妹就跟姐似的。”旅馆老板娘儿子十七八岁的模样,在读高中,林辰一住进来就跟他混熟。
  林辰觉得在新交的朋友面前丢了面子,板着脸,“瞎说什么,你哥我这么大一个人还能走丢,你自己睡的跟猪一样,叫你下来看电视都叫不醒,我就自己下来了。”
  林深深挠挠头,也不跟林辰顶嘴,坐下来一起看电视剧,看到里面熟悉的港城面孔,她还真有些记忆,叫黑客天才。电视剧讲的是一个留学归来的电脑天才,屡屡破奇案,警察讨好他,坏人收买他,他亦正亦邪游走在黑白两道,无数的美女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演到男主角帮助警察用电脑破解罪犯信息的时候,两个少年浑身兴奋,恨不得自己就是电视剧里面的男主角,表情神往激动。
  旅馆老板娘儿子一脸向往:“男主角太厉害,酷!我以后考大学也要学计算机!可惜计算机太贵,我妈一直不同意给我买,我老师就说过现在大学有计算机专业,到时候我就能随便摸随便玩。”
  林辰两眼发光,“大学还学这个?”
  “我老师亲口说的,说这个专业是新兴专业,没想到计算机这么厉害,我以后要是成了计算机专家,那什么还不是我说了算……”
  林辰听的津津有味,两个少年一直守着电视看了一集又一集,这个时候林深深才发现原来电视剧是放的dvd碟片。现在的dvd还非常贵,并且笨重,要等四五年以后,才会有款式轻便价钱也更便宜的机子问世。
  晚上六点左右,天色渐渐暗淡,市区的街道到了晚上都是热闹,人来人往,白天没有的小吃摊位也摆了出来。
  林辰肚子早就饿了,林深深也等的焦急,黄英跟黄月带着一脸疲惫回来,林深深才松口气。两个女人出门在外,累不说主要是提心吊胆,黄英跟黄月不放心把钱放在旅馆,都是随身携带,用自己做的腰包绑在腰上,用衣服遮着。
  回来以后,大家也都是饿坏了,林深深让两个人休息着,自告奋勇拿了钱去饭馆炒菜,结果黄月这个姨妈反而还不放心,让林辰跟她一起去。两个菜一个一个汤,提回来以后就被吃的干干净净。
  吃过完,林深深就知道两个人货源的事还没解决,主要也没有别的地方方便谈话,只好边吃边说。她们今天一共跑了二家作坊,都是自己家在一楼,二楼空出来,招几个人,买几台缝纫机。
  第一家进价比第二家要价高,第二家老板挺好客,人也不错,款式先不说,衣服质量黄英实在看不上眼。她也没别的要求,就觉得这么差劲的质量,卖出去就是砸招牌。
  作坊老板说摆摊子,开小店的人,几乎都是有从这里进货,大家都卖这样的货,他家的生意已经算是供不应求,款式也还可以,订单都排到几个月后。黄月有些犹豫,黄英就劝她货比三家,明天再打听打听,去别的地方看看,黄月这才松了眉头。
  接连几天,黄英跟黄月继续在外面跑,货源的事还没定下来。林辰迷上了黑客天才这部港剧,天天守在楼下跟着旅馆老板娘的儿子一起看,等电视剧看完,两个人交情也更好,还说好一起出去玩。
  跑了七八家,连黄英都忍不住想找一家定下来,大大小小作坊都没什么满意。有几家质量特别好,看她们两个女人,又不是本地,也是狮子大开口,进价开的格外高。进价高,卖价自然也高,更别好进货的来回车费在里面,乡镇根本消费不起。
  黄月也着急,觉得她姐要求太高,质量稍微差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衣服都是要换的,镇上那些卖衣服的人不是也进的差货。
  黄英觉得不行,按照黄月的想法,这样只能赚小钱,以后卖衣服的人越来越多,卖的都是一样的货,生意只会越来越差做不长久。
  林深深是赞同她的看法,质量差的衣服,穿三四次,可能就跟团烂布一样,别人买了下次根本不会到你这来。乡镇上是有的人没办法,可讲究一点的都会选择去县城,款式新,质量好,卖服装这两个占了很大优势。
  她重生前实际上也没有做过生意,只是打算做,了解过,操作起来说不定还不如黄英,黄英再怎么样,毕竟以前也学过做生意,捡起来也快,所以她有时候还真插不上嘴。
  黄英也会动摇,就在她忍不住也想随大流的时候,机会来了。她想也没想过,这天晚上,朱晚生找过来跟她谈进货的事。
  朱晚生是下班饭都没吃赶过来,就怕黄英回了乡镇,看人没走,自己没有白跑一趟,也是开心。
  “嫂子,进货的事,我师兄不是帮你们问了吗?这几天老板看在师兄面子,答应了给你们批发。”
  “真的?哎呀,我真该请你和跟你师兄吃饭!”黄英也是高兴,本以为没消息的事,今天突然答应下来,真是喜上心头。
  朱晚生笑笑,“那是我们老板对我师兄重视,我也是进了厂子才知道,我师兄在厂子里面子大着呢!不过嫂子,老板答应你们批发,货不好跟别人的订单一起走,厂子有一些过时的样货,其实跟正货也没什么,跟别的地方比起来还是很时髦,可以批发给你们。”
  黄英根本就不嫌弃这一点,她是看过欣欣服装厂的款式质量,单冲着这么晚朱晚生还跑过来找她,她就根本不担心朱晚生骗她,欣欣服装厂又不图她什么。
  高兴之余,想起进价,黄英有些忐忑问道:“价钱怎么算?”
  “客户订单我们都是每个款式衣服,起码每个码数五件以上,一箱一箱进货,每箱算一百件,利润8%,老板给师兄面子,嫂子你也不用进那么多货,按本钱贵五块钱来进货就可以,不过要自己拿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