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姜书宜弯腰摆弄相机找角度,模特是帅,但就是气质太冷了。
  “穆同学,你看一下左边的灯。对对,下巴低一点。麻烦笑一笑,太拘束了啊……”
  这就是棚拍的弊端,根本抓不到模特自在的神态,而普通人大多数面对镜头都很不自然。
  姜书宜放下相机,提醒他:“穆同学你的袖口掉下来,折一下吧。”
  “好的。”没了镜头对着,穆嵘霎时放松了下来。
  “咔嚓!”
  穆嵘错愕地抬起头看向她,发现姜书宜摇着相机冲他笑得得意。
  “终于拍了张好看的了,穆同学你可太难拍了。”
  “我看看。”许俪凑上前,她抵着下巴赞道:“小姜你技术真好,这张确实好看。”
  照片里穆嵘背着登山包,随意地挽着袖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去寻找新目标,略方的眼镜又正好框住了低垂的眼睫,很有学术气息又不缺生动。
  崔莹在一旁也看见了,当看到相机里穆嵘呈现出的不一样的气质,她的紧张也顿时消散了不少。
  两个人的单人照其实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完成了,主要是后期崔莹可比穆嵘配合多了。
  他们将他房间里的设备收拾了一下,姜书宜便转身去洗手。
  而卫生间里穆嵘正在卸妆,虽然许俪只给他化了一个淡妆,但他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总感觉脸上硬邦邦的。
  见她进来,穆嵘便侧身给她让了一个位置。
  “不好意思,拍我是不是很麻烦。”
  和崔莹相比,他的难度确实大一点,但姜书宜却也没太放心上。
  “没事,你不用太紧张,山上的照片才是重点。不过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太在意镜头,后期我会随意抓拍的,以自然为主。”
  穆嵘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专门怼着他让摆姿势就行。
  姜书宜透过镜子看见他叹气,于是被逗笑了。
  “面对镜头有那么困难吗?”
  穆嵘难得勾唇笑了一下说:“或许这就是镜头恐惧症?”
  “那后期的录制可怎么办,摄像机可比我的小镜头明显多了。”
  “只要不是一对一我会好很多……”
  姜书宜转身看他,扯了张纸巾擦手。
  她扬眉道:“哦,只对我不自在?穆同学,你这是厚此薄彼啊。”
  她跟他说话的神情很生动活泼,穆嵘莫名想到了阳光底下的茼蒿花。
  “……没。”
  穆嵘下意识避开视线,却被她脖子上的红点抓住眼球。
  他指了一下姜书宜的脖子提醒道:“你是不是过敏了?脖子上好像有一大片红点。”
  “啊?”
  姜书宜赶紧往镜子里照了照,只微微扯开领口就能看见颈部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点。
  “……还真被他说中了。”她嘟囔。
  难怪她上午总觉得背上痒呢。
  姜书宜将打湿的纸团丢进垃圾桶,往外面走去打算去拿自己的手机。
  可怜的小齐,请再帮她带个床上三件套吧。
  而另一边,周聿安正跟一个人视频,对面发出的声音是正宗的英式英语。
  “ehren,你现在依旧觉得焦虑吗?”
  周聿安望着电脑后他与姜书宜生活了将近半个月的空间,每一处都充满了有关她的记忆。
  “不,我现在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
  “哦?”
  对面的棕胡子医生对他的回答非常惊讶,因为这个病人患有焦虑症。
  虽然每一次复诊他的情况看来都能得到控制,但在barker看来他总是处于一种无处安放的惊惧下。
  barker不由试探:“这种变化是不是和那个女孩有关?”
  没想到屏幕对面的ehren竟然笑了起来,眼底的温柔简直要溢出眼眶。
  “是的,很抱歉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就在前不久,我们结婚了。”
  “god!”barker惊呼出声。
  作为ehren的私人心理医生,他一直知道有那么一个女孩存在,她是ehren的青梅竹马,更是他的安定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知道你之前还在为她即将毕业伤神。”
  他的这位患者一直被他的青梅牵动着心神,虽然作为一名心理医生这么说可能一点都不科学。
  但是barker始终觉得她比任何一个药物都对ehren更有效。
  犹记得有一年,那是ehren焦虑症最严重的一次。
  他打电话给他说课题太重,有个公式他总是解不出来,从而导致失眠越来越严重甚至出现过痉挛的情况。
  作为医生,barker只能劝他继续服药,但也深知药物带来的副作用。
  可隔了一个星期后,ehren再次致电给他。
  电话那头ehren的声音变得轻松又开朗。
  ehren说:“我去南美见了我的一个朋友,她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是最小的朋友也是亲人……不,我没有和她说话,我只是在远处偷偷看了她一眼……”
  第25章 分离焦虑
  “barker,我就像个变态,偷偷跟着她从学校再到家。她跟朋友们笑得真开心,原来离开我她也能过得很好……性别?虽然她总是跟我勾肩搭背玩闹,但她确实是个女孩子。”
  “我喜欢她?当然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当然喜欢她……恋人的那种感情?怎么可能呢!barker请不要误解我们,我和她是最好的朋友……”
  barker将那些话记得很清楚,彼时ehren在英国已上大二,但那次他去南美探望了这位异性朋友后焦虑的症状奇迹般地得到了缓解。
  因此barker建议他多和这位朋友联系,但ehren总是拒绝和她见面。
  “barker你不明白,她不希望我总是跟在她身后,如果被她发现,她只会躲得我更远。就像……”
  “手机上联系就好了,然后再让我远远地看她一眼……”
  手机上他们一如从前亲近,无话不说无话不谈,但是周聿安知道他不可能去见她,她抗拒他贸然的出现。
  在之后的疗程里,barker越发开始挖掘这位女性在ehren心中的分量,他也慢慢发现,ehren焦虑症的来源或许并不是全来自于他繁重的学业……
  barker看着周聿安,为他高兴之余又不免担心。
  “ehren,她知道你的病史吗?”
  周聿安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我还没有告诉她……”
  barker说:“ehren,我很为你们俩的结合而高兴,也由衷祝福你们新婚快乐。但是作为一名医生,我必须提醒你,请不要将全部筹码压在你的妻子身上。她即是解药,也是毒药。”
  ehren的病症,其实大部分来源于分离焦虑。
  请原谅barker这样形容,但是和那位女性分开后的ehren就像一只被弃养的小狗。
  他失去了主人,失去了目标,生活中的一切都让他再难以提起兴趣。
  曾经喜欢的数学就像是肉骨头,在失去主人后的ehren便饭也吃不下了,更遑论在不在乎肉骨头香不香。
  但是彼时的ehren并不明白这一点,难以控制的焦虑被他归结于更复杂的学业,但是门门优秀的成绩单还有barker更深入的了解下,让他发现了真相。
  barker那个时候也很难相信一个成年人竟然会患上分离焦虑,甚至在对方没有刻意引导的情况下。
  那时的barker像是对周聿安下确诊报告书。
  “你爱上她了,而且是一种变态而不对等的爱。”
  ehren将自己放在一个极低的地位,他总是在迁就那位女性的心愿,哪怕被精神折磨得疯狂也只敢远远地望上她一眼。
  他在恐惧,在抗拒更亲密的接近,唯恐会让“主人”逆反。
  周聿安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是一个心理医生告诉自己,他对姜书宜到底是抱有何种感情。
  周聿安感谢barker的忠告:“谢谢你,但是我除了全心依赖她,我没有任何办法。从前我总觉得我们俩要保持在朋友的界限上才能长久,可是领了证以后,我突然发现她其实对这段婚姻并不抗拒。”
  “barker……我其实是个很贪心的人,当我发现我们还可以更近一步的时候我真的做不到放弃。我知道这样把自己全身心托付给一个人是不对的,甚至会适得其反,但是……我是真的爱她。”
  在得知对方在一步步地向自己靠近的时候,该怎么让他冷静地推开呢?
  周聿安只能放纵自己,全身心地依赖她,他们之前说好的不是吗?她会认真地对待这场婚姻,那么她也一定会认真的回应他的感情……
  barker显然看出现在的ehren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出于对患者的看重,他提议:“ehren,或许我应该和你的妻子认识一下。”
  “暂时还不行。”周聿安直接拒绝了他,“我还没有告诉她我有焦虑症的事情,况且我并不想她被我患病的事情困扰。”
  barker出于朋友的角度建议他:“在恋人关系里,示弱反而能加深你们的感情。”
  周聿安犹豫道:“可她还并没有爱上我……如果她知道真相,是会愧疚还是抗拒?我不想要她被任何一种情绪困扰,也接受不了任何一种结果。就这样吧barker,让我自己做决定好吗?”
  barker无奈触额,“我明白了,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但是如果感到不适请及时联系我,每半月的复诊继续吗?”
  周聿安想了一下,随后道:“改为一个月一次吧。”
  “看来你对你的状态很自信。”
  他轻笑着说:“或许该说是对她自信。”
  barker:……
  “好吧,那我只能祝你们新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