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
  林云嫣又慢条斯理饮了一盏茶,问:“怎得想起让我戴这个了?”
  如今的京城,皇太后还在,诚意伯府也在,她还是宁安郡主,没有几个人脑门子敲了、会对她下黑手。
  林云嫣问完,自己也想转过来了,笑着又问:“刘迅下手这么凶?”
  徐简道:“有备无患。”
  “那我得瞄准些,不能冲着命门,”林云嫣道,“若是死了太可惜了,得物尽其用。”
  徐简显然被“物尽其用”给逗着了,眉梢一扬,唇角添了笑:“逮着一只羊使劲薅,跟谁学的?”
  林云嫣睨了徐简一眼。
  眼神意思倒也明白。
  论抛砖引玉、一石数鸟、抓到手的好处就得一口吃成个胖子,她比起徐简来,真就是小巫而已。
  上一次,苏轲那点儿破事,徐简去御书房火上浇油,亦是藏了后招。
  而想要收招收到满意的成果,刘迅是一枚可以用的棋子。
  称心如意、还积极主动的棋子不好找,可不能轻易用废了。
  徐简又笑了声,把林云嫣的眼神当成夸赞收下,将空匣子交给她。
  “收好些,”他道,“伯爷若知道我让你戴袖箭,下回怕是不接我的帖子了。”
  林云嫣弯着眼笑。
  父亲若晓得了,大抵是不会给徐简好脸色。
  袖箭防身,但若是用不好,反倒会伤着自己。
  她在父亲眼里是个从未练习过武艺的小姑娘家家,戴这东西太过危险。
  “说起来,”林云嫣顺口道,“原也没有试过腕带大小。”
  徐简微怔,声音卡在嗓子眼里,隔了一会儿才说出话来:“郡主,今年芳龄?”
  林云嫣眨了眨眼睛,直觉底下跟着的不是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徐简又道:“王嬷嬷说,三年前我也得是鸭子叫,你现在差了几个三年,还长个头吗?”
  林云嫣:……
  第146章 他们爷真的行
  书房里,静悄悄的。
  林云嫣有好一阵子没有接上这话来。
  几个三年?
  她当然知道,比两个都多。
  与那个时候相比,她的身量体型自是不同,手腕粗细自然也不同。
  徐简要替她做腕带,当然需要重新比一比尺寸。
  可这人说话,忒夹枪带棒的了。
  王嬷嬷在皇太后跟前逗趣的话,账都算到她的头上来,当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还什么“今年芳龄”,整一个阴阳怪气。
  林云嫣瞥徐简一眼,又瞥一眼,连瞥几眼彰显了不满,咕哝道:“那你可真熟,要不要把袖箭摘下来,国公爷把以后的孔也一并打了?”
  徐简似笑非笑地:“时间久了,倒也没有记得这么清楚。”
  一面说着,徐简一面伸了手,拿手指虚虚比了比,啧了声:“郡主慢慢长个头,等戴着紧了,我再放一些。”
  脸颊微热,林云嫣嗔了徐简一眼,道:“东西在我这儿,打个孔洞而已,哪里还要国公爷费心费力的?即便我手艺不精,那不是还有父亲嘛,这点儿小事,父亲手到擒来。”
  说完了,林云嫣抱起匣子,起身往外头走。
  参辰就在书房外不远处候着。
  不至于窥听到里头说话,但国公爷若抬声让他添茶添点心,他也不会听漏了。
  忽然间听木门打开,参辰抬眼看去,就见郡主出来。
  她还抱着匣子,看来,国公爷确实把袖箭交给郡主了。
  只是,郡主脚步匆匆,若是往常,她还会与何家嬷嬷打声招呼,今儿却是直直往前头去,一副赶时间的模样。
  不对。
  脸色微红,更像是恼了。
  参辰心下迟疑。
  虽说袖箭不是什么好礼物,但看郡主抱着匣子,也不像是不喜欢。
  那怎么还恼了呢?
  更叫参辰不解的是,郡主走了,那书房里就没有动静了。
  他轻手轻脚走到廊下,隔着半启的窗往里头看了一眼。
  国公爷半步不挪,还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行,他们爷真的行。
  把郡主气走了,不止不追,还似没事人一般。
  参辰完全弄不懂了,只叹荆东家不在,没有人能立刻与他解惑分析,只能自己一头雾水地退去一旁。
  书房里,徐简抬手摸了摸耳根。
  有些儿烫手。
  他手上准头好,原先一扣林云嫣的手腕就知道尺寸,当然不用试大小。
  偏她顺口说的话,徐简却不知怎么的,心底里一阵发烫。
  得亏把小郡主激跑了,要是叫她看出端倪来,嘴巴可就不饶人了。
  前头,林云嫣在楼梯口站定。
  挽月正在二楼雅间里吃点心、看话本,听见林云嫣唤她,她赶忙放下手中东西、急急漱了漱口,小跑着下楼来。
  她张口想问“怎么这就走了”,却见郡主的脸色有些红。
  这一迟疑,话又咽了回去。
  再转念一想,莫不是国公爷书房里已经点了炭盆了?
  也对。
  国公爷的腿有旧伤,受不得寒,是得早些点炭盆,腿脚才不会太难受。
  只是郡主素来怕热不怕冷,叫那炭盆的热意熏着了吧。
  挽月自顾自的,就把一连串想法理了,从线头到线尾,还很顺很直。
  主仆两人上了马车。
  车把式驱马前行,车厢微微颠簸。
  挽月看向林云嫣手中的匣子。
  靠着引枕,林云嫣抬起手来,露出袖中暗器:“装这东西的。”
  挽月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她从未见过,又问,“难道是话本里提过的袖箭?您会使这个?看起来好厉害啊!”
  铜色的桶身,花纹精美,一看就不是寻常物什。
  而那黝黑的箭孔,则是凶狠、一箭封喉。
  挽月连吞了两口唾沫:“真刺激啊!”
  “这会儿胆子挺大的嘛。”林云嫣道。
  一听这话,挽月腼腆地笑了笑:“不一样,这哪里一样。”
  她怕那些看不着的、神神叨叨的东西,她才不怕这暗器呢,怪好看的。
  “除了夜里歇觉,这袖箭我贴身收着,你心里有数就好,万一马嬷嬷发现了,我会与她说的。”林云嫣交代着。
  挽月忙点头:“您真会使这个?”
  “我用得还挺准。”林云嫣道。
  “也对,”挽月喃喃道,“您若是用不来,国公爷肯定不会给您。”
  林云嫣眨巴眨巴眼睛。
  徐简给她时,少点阴阳怪气,倒是更好些。
  说起来,他以前很少这么说话。
  今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坏毛病,忒可恶了。
  林云嫣腹诽了徐简好一通,又不由得弯着眼笑了起来。
  可能,是跟她学的吧……
  马车入诚意伯府。
  门房上,林惇将一封信交给林云嫣。
  林云嫣看了落款,是朱绽送来的,她正想着回去宝安园再拆,却见车把式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问。
  车把式道:“车到胡同口时,总觉得有人探头探脑,像是瞧着咱们哩。”
  林云嫣挑了挑眉。
  林惇一听,也不用主子吩咐,当即找了个机灵小厮,拎了个酒葫芦、乐呵呵去胡同外打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