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太太顺其自然地牵过了晨晨的手,转而佯装起严厉,跟邢望嗔怪起来:“你这孩子,大冷天的怎么穿个睡衣就出来了?还不赶紧进去添件衣服。”
  邢望闻言便回了卧室,换衣服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外婆是在念叨他又没做好保暖工作,也是在这时他才记起——今天好像下雪了。
  将窗帘拉开,邢望却没能看见任何雪景,只因庭院栽种的修竹被雪压折了一大片,垂落的枝叶直接将老式的窗牗挡住了,不过细长叶片间都凝着晶莹的冰挂,这才让人有了些下雪了的实感。
  回国后邢望就没离开过秋裤秋衣羽绒服,外婆生怕他冻着,今天也一样,他多套上了一件加绒的卫衣,外面穿黑色羽绒服。
  全身颜色不超过三种,朋友之前分享给他的懒人穿搭技巧仍然见效,只因小城镇的闲适生活不同于外面的庸碌繁忙,养得他有些懒散了。
  尽管衣着的款式和颜色单调,颀长挺拔的身形和出色的相貌却让人可以完全忽略这一点,更遑论他还生了一双令人惊艳的眼睛,眼尾上翘本应透露出几分撩人风采,却被狭长的眼型和漆黑的眼瞳造就出了不入尘俗的沉静与简远。
  邢望在待人接物上虽然足够谦和识礼,却也格外疏离,少了镇上年轻人的热络和爽朗。老太太同他已经多年未见了,发现外孙性子和幼时截然不同了也没有多言,目光里的关切和疼爱却是不减反增。
  餐桌上,老太太先问起他刚才和晨晨发生了什么事。
  “晨晨想和我分享下雪的消息,期间发生了点意外,他不小心摔了一跤。”
  邢望目光微敛,汤匙正伴着碗里的粥,却又蓦然补充了一句:“不过他并没有伤到哪里。”
  老太太同自家先生对视了一秒,转而温声地问了邢望一句:“晨晨回家的时候和我说,他不小心打碎了你卧室的灯是吗?”
  “嗯,并不是什么要紧事。”
  见到外孙平静用餐的模样,老太太却没有结束话题,而是向他承诺了一句:“我和晨晨约好了,他下次进你房间前一定会先经过你同意的。”
  邢望闻言有些惊讶,倒是没料到外婆能想到这一点,转而又听见了外公颇具威严的声音:“今早修锁师傅来了电话,说是今天会过来,顺利的话你那卧室的门锁上午就能修好。”
  冯老先生是站在三尺讲台教书育人的老教授,谈吐间自带稳重气势,老太太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严肃的老先生立马放柔了脸色和言语:“毕竟昨晚时间太匆忙了,夜里又是雨雪天气,人家来回也不安全……。”
  回国之前朋友曾和邢望吐槽过亲戚家的熊孩子,说是过年这段时间常因那些小孩儿扫兴,要是碰上熊家长那更是究极灾难现场,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邢望对朋友的言论并不忧心,毕竟时隔多年,不仅外公外婆对他的关心丝毫不减,就连一开始缠着他、让他感觉不适应的晨晨也是个尤为乖巧的小孩。
  总而言之,尽管开头不算顺利,邢望还是开启了在青竹镇的、新的一天。
  外婆听说宝贝外孙要去买台灯,又发现今天正好是镇上赶集的日子,便问邢望要不要同去。
  本就打算这两个月陪陪二老的邢望自然不会拒绝,只是……低头换鞋的时候头痛强烈了几分。
  邢望摇了摇头,并没有和外婆说起这件事情,任由外婆领着他坐到了车上,驾驶座上的冯老先生看着空荡荡的副驾驶,沉默地发动了车子。
  大雪过境,山中小城里的景致显得更为寂静清幽了,而天早已破晓,晨光中炊烟袅袅,让人顿生惬意。
  青竹镇地处南方,临近南粤,却久未见雪了,时值暮冬却难免沾染上几分热带的潮热和湿润,接连下了几天雨,冷空气在昨日才想起要来拜访这个在青山怀抱中酣睡的小城镇,于是一夜雨雪交加,秀气的冰雪席卷而来,将小镇变成了一副晶莹模样。
  地上的水洼结着薄冰,植被上蓄积着一层白雪,难得一见的景致吸引了刚刚起床的镇民们,大人们举起手机,孩子们则跑到雪地里撒欢。市集却像是没有被雨雪侵扰的样子,依旧热闹熙攘。
  人头攒动,邢望跟在外婆身边,因为知道要来这样人多的地方,他便多戴了顶帽子,只是即便如此,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高挑的身段依然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尽管已经来过几次市集了,他还是有些不适应,毕竟谁也想不到一个十八线小城镇赶个集还能这么热闹。
  幸好二老的注意力此时并不在他身上,邢望便淡去了表情。
  他心里记挂着事,时不时想起电闪雷鸣的画面,一会儿是一片黑暗,一会儿又是嘈杂的新闻,直到目光有些模糊了,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熟稔于心的俊脸时才猛然清醒了过来。
  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而很显然,二老也发现了外孙的不对劲,老太太伸手摸了摸邢望的额头,被烫得心里一紧,对邢望说话的语气不由得放重了些——
  “傻孩子,怎么额头烫成这样了都不和外婆说呢!”
  第2章 归人
  邢望哑然,他其实没有料到自己会生病,毕竟头疼只是小事,过去这些年他早已习惯,只是没能让他发觉出来的发热还是让他心神不宁起来。
  二老更是直接带着他转了方向,街上恰巧有一家老两口熟知的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