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章 《花好月圆》
  余长宁起身绕过长案对着李世民一拱,环顾四周笑道:“诸位同僚,本官记得昔日太妃寿诞之时,自己曾与家人一道为大家奉上了一台《西厢记》,今日正值中秋佳节,长宁不才,又自编自导了一场戏剧,名为《花好月圆》,讲述了一对痴男怨女的故事,戏剧情节缠绵悱恻扣人心弦,乃是男女****与儒家教条的激烈碰撞,孰对孰错暂且不论,敬请各位欣赏。”
  言罢,他转身对着负责今日歌舞的官员一个眼神,那官员立即心领神会,疾步出殿前去铺排,片时之后,殿外原本一片漆黑的高台上突然灯光大作,悠扬轻快的曲调犹如高山流水一般叮咚响起。
  李世民君臣端坐殿内仔细观看,只见高台灯光中走出了一名婀娜多姿的女子,螓首云鬓白衣胜雪,来到凭栏处仰望天空明月,发出一声愁肠郁结的喟叹,其伤感之姿,宛如西子捧心一般让人大生爱怜之心。
  呆呆地凝望了圆月半响,白衣女子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地高声唱道: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一曲方罢,殿内不少人细细品味了一番,都心生凄凄然之感。
  曲子说的是郁郁寡欢的白衣女子到了繁花似锦的花园中,看到花园里百花盛开、莺歌燕舞,禁不住由衷地感叹“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这赞叹中夹杂着深深的伤感,感叹自己的人生春天也同样多姿多彩,然而却无一人走进来,落寞孤单,姹紫嫣红的美好景色都给了断井颓垣观赏,由物及人,一种自怜的情绪油然升起。
  曲调停息后,白衣女子登上了旁边三尺台阶,对着身旁的侍女言道:“今日诗会,旨在招揽擅长诗词歌赋的才子为关内道出战诗词大赛,若有贤能,一定不要错过。”
  那侍女低声应得一句,轻步走下了台阶。
  殿内的大臣们边认真观看,边议论说笑,尽皆兴趣盈然,房玄龄听到那白衣女子道遴选才子为关内道出战诗词大会的时候,眉头猛然一跳,暗暗纳闷道:这白衣女子怎会与玉珠那般相像呢?
  这时,高台上又走上来一个大袖飘飘的竹冠士子,风流不羁出口成章,一曲《念奴娇·英雄美人》辞藻华丽大放异彩,更指出了白衣女子所做图画的不足,忍不住让人拍案叫绝。
  看到这里,房玄龄突然明白了过来,他不能置信地望着正端坐在长案前欣赏戏剧的余长宁一眼,惊怒交集地想到:原来余长宁竟是以他和玉珠的故事编成戏剧,大白于人前,这厮真是胆大妄为。”
  其后白衣女子与竹冠士子相识,白衣女子求才若渴不惜登门拜访,竹冠士子感念她的良苦用心,答应助其出战全国诗词大赛,黄鹤楼前,竹冠士子斗酒诗百篇,一首《念奴娇·几度英雄》为关内道拔得头筹,也使得两人互生爱慕之心。
  戏剧进行到了这里,不少大臣皆是恍然醒悟了过来,这斗酒诗百篇的故事不就是这位余长宁驸马么?再一联想到白衣女子的身份,答案很轻易便呼之欲出,一时间,大臣们看房玄龄的目光不禁有几分怪异。
  房玄龄见余长宁还敢将这档丑事昭显于大庭广众,一时间气得胡须都翘了起来,若非李世民正在兴致勃勃的观看,他非起身训斥余长宁一番不可。
  看台上,因为竹冠士子已经有所妻室,故此白衣女子十分地难过痛苦,中元节夜晚,两人无意相逢于许愿树下,这对痴男怨女再也忍不住彼此的爱慕之情,互相定下了至死不渝不离不弃的鸳鸯盟誓……
  紧接着,竹冠士子和白衣女子的故事又一件件地呈现在台上,看着看着,长乐公主忍不住幽幽一叹,低声问道:“驸马,你与玉珠当真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
  余长宁回答道:“是啊,若没有这些经历,岂能坚定至死不渝的爱意?”
  长乐公主缓缓颔首,当看见台上竹冠士子为了救溺水的白衣女子,不惜跳入了滚滚“洪水”之中时,公主一双美目终于忍不住湿润了,而不少大臣们也是暗生感动,即便是房玄龄,此际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沉痛的叹息。
  及至戏剧结束,李世民不由回想起了自己一番前程往事,捋须感叹道:“一个情字,不知折磨了世间多少痴男怨女,但若是缺少了男女之情,又要泯灭世间多少的美好,两相为难,难矣难矣!”
  说罢,李世民又接着问道:“余卿,你这戏剧取名为《花好月圆》,为何有情人却没有终成眷属?”
  余长宁深深一躬,正色说道:“儒家之道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崇尚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鄙夷男女自由相恋,不过戏中男女发乎情而止于礼,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即便是自由相爱,也一样可以光明正大于人前,并没有什么可耻之处,臣今日编词戏剧,意欲将臣与房玉珠姑娘之间的故事大白于天下,一来感念玉珠姑娘对臣发乎情而至止于礼的深情,二来也借此向房大人致歉,因为是臣辜负了房大人对臣的信任。”
  大臣们多多少少都听说了余长宁和房玉珠的事情,许多人私底下也是议论纷纷,毕竟未婚女子恋上国之驸马,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现在余长宁利用戏剧的方式将他与房玉珠的故事从头到尾地叙述了出来,不仅平息了大家暗地里诸多猜测,更当着众大臣的面向房玄龄致以歉意,也算非常的诚恳。
  房玄龄目光炯炯的盯着余长宁,半响后突然喟叹道:“玄龄老矣,对于你们后生晚辈的事情也不想掺合太多,余驸马既然与玉珠真心相爱,老朽也没有反对的道理,望余驸马能够好自为之便可。”
  言下之意,显然已经默认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