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可怕的流程
  “这么说吧。”翘儿倒是了解得头头是道,当即放下东西比划起来,“要当秀才,先后要过县试、府试、院试,长贵刚刚考过县试的第一场,后面还有四场,四场过后揭名,综合前后,他名列第一,才算县案首!案首不必再去院试府试,直接成为秀才,可以进行后面的乡试!除案首外,其他人再去考府试和院试,通过后,才算是秀才,才能去考乡试!这样说明白啦?”
  “我的亲娘啊……”杨长帆听完头都大了,“才是个秀才,就要县试府试院试?要疯吧?”
  科举的流程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把它想象成高考就太嫩了。
  按照翘儿的说法,科举一路流程大约是这样的——
  首先科举分为两部分,先是区域资格赛,然后才是全国大赛。
  资格赛又分三大场,先是级别最低的地方考试,县里考,考五小场,通过后恭喜你,可以去府试了,不过要注意,县里脱颖而出是没有卵用的,你依然屁都不是。
  拿本地来说,会稽县县试过了,然后就要去绍兴府府试,考几场后,又非常走运的通过了,才可以去省里进行第三重院试,你才高八斗,最终从院试杀出,恭喜,你是秀才了,资格赛暂时结束,可以收拾东西准备全国大赛了!
  而所谓考了一辈子,依然是童生的人,即是考了一辈子,都没有通过院试的人,再直白说就是考了一辈子,都没有参加全国统考的资格,而且几乎连书生最基本的权益都没有,养家都是一个梦想,抑郁发疯自闭症什么的必将接踵而至,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那么通过的人呢?其实依然会抑郁发疯自闭症,毕竟这也只是个秀才而已,只有些不疼不痒的文化人特权,其意义大约是“储备考试人才”,运气好国家每月发你口饭吃,运气不好依然要啃老,若想像老杨一样,获得特权去巧取豪夺农民朋友的土地,仍需再进一步,在全国大赛有所作为。
  而全国大赛……又分为三场大考……
  第一站就是乡试,三年一次,宽松的时候三四十人里选出一个能用的,便是举人!
  老杨一路披荆斩棘,千里挑一,实力实在超出想象!是儿子不对!
  不过举人也就混成老杨这样了,你有抱负,可以等几年,没准儿哪个边远山陲的知县退休了,可以被派过去混混日子,更多举人最终也就当个教育系统内的小吏,七品左右水平,大概比老丁还有低一些。
  你若心比天高,立志当个人物,就又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进军下一站——会试,再来一次几十选一,你吊炸天又选上了,恭喜你,你终于成为人人羡慕的进士,这辈子就基本稳了,好歹能混一顶品级不错的乌纱帽。
  这个志向即便是老杨,努力了十几年后也放弃了,停在了举人那道门槛,就像吴凌珑说的,天之骄子绝对不是你,你很厉害,千里挑一了,可上面还有大把万里挑一,十万里挑一的怪兽。
  光说这流程就如此令人头大,考起来必然更要命,需要惊人的毅力、耐力与心理素质,高考跟科举比起来,简直是一种享受。
  这也就是老杨同意杨长帆不去科举的原因之一,18岁开始学,人本身脑子就已经轴了,按照正常标准,30岁能成为秀才就是出类拔萃了。
  这也是杨长帆拒绝读书的理由,按照他自己的情况,60岁能考出来什么就是人生突破了。他是认真学习经历过高考的男人,虽然有幸成为海事学院研究生,但从成绩排位上来看,他从未在最顶尖的部分中,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大约每三年有300位左右的进士出世,每年100位上下,粗暴地与研究生或者高考进行对比,杨长帆连全国前1000都没进过。
  何况自己是理工科!要是科举考机械工程,高等数学一类的东西,杨长帆倒有信心撸起袖子,以状元为目标进行拼搏,但考的是奇怪的古文八股,自己的脑子根本就没有空间去运转这些了。
  凤海看着杨长帆悠远思索的表情叹道:“大少爷,是不是心有遗憾啊……我觉得,你来得及,七八年内,有当秀才的机会!”
  “这秀才还是你当吧。”杨长帆不寒而栗,“对了,既然只有坐号……哦,我明白了。”
  “是了。”凤海连声应道,“二少爷是偷偷捎信回来的,不敢太声张。”
  “姨娘一定乐开花了吧。”翘儿在旁问道。
  “呵呵……”凤海挠了挠头,他再傻,家里的势力划分还是能看明白的,“不止二夫人,全家都高兴。”
  翘儿笑骂道:“小郎考得好,你瞎高兴个啥。”
  “我得高兴啊!家里好,我们也跟着沾光!”凤海这话说得倒是诚恳,可诚恳过后遂觉不对,连忙找补道,“当然,大少爷这里好,小的更沾光!”
  “别拍了,我搞这点事,你沾个屁光!”杨长帆也笑骂了一句。
  “呵呵。”凤海傻笑过,这才望向满地的风铃,“我听少夫人说,您准备卖东西?”
  “随手看看。”扯到了这事,杨长帆正好问道,“最近村县有什么活动么?”
  “我想想……”凤海思索片刻说道,“赶着县试,嫁娶一类的事情都错开了。”
  “对对,县试……”杨长帆托腮道,“县试发榜,该有不少人吧?”
  “肯定,基本上县里人都会去看热闹,图个新鲜,另外有些人,瞧准了苗子,也会下手打点,毕竟考生大多都不富裕,这会儿送东西是雪中送炭,人家一辈子都记得。”
  “嗯……”杨长帆思量片刻说道,“下午忙么?帮我跑个腿。”
  “哪的话大少爷!我干的就是这个!”
  “那成……这样……”杨长帆转眼思绪已定,取了扇贝盖子发红的风铃递与凤海,“你去趟县里,把这个给长贵,让他挂在住的住所门口,尽量让人人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