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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绿在家待了两个星期,也可能只是十天,不知道,空闲又悲伤的日子不需要精准记录时间。
  尝试睡到自然醒,然而经常醒得规律,打开手机一看就是之前设定的闹钟时间,长久累积起来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轻松改变。
  如果对他也产生习惯,该如何是好?
  本来想下床,钟绿却固执地强迫自己再次入睡,但人烦躁起来哪能安睡下去,最终只是在床上来去转身,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转过去见到李玩的脸,她生起无名火,一秒钟后又变成自我反省,她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居然看不过眼人家睡得好。
  有时从头脑突然跑出来的荒谬想法差点连她都不认识这样的自己。
  心情变得很低落,根本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以前的记忆全部一帧帧自动播放,剧集完整连续,她还以为自己已经全部忘记不在乎了呢。
  这种就快要像精神分裂般的情绪波动在今天早上再次来袭,工作上再忙的事也不觉得有什么,但这次钟绿感觉到了实实在在的辛苦。
  她再次转身背对着他,大口喘气,不断做深呼吸企图放松。
  怎么办才好,不想抗争好想放弃,对父母认输不算无能吧,其实她爱他们但没得到同样的回应是下了定论的事实,其实她在这段关系上从来就没有任何选择余地。
  身后响起动静,钟绿慌张地下床跑到浴室。
  混着花洒的水流声,刚才的极力忍住一下子全然释放。
  她不知道留下的眼泪是因为什么,父母的陈年往事还是自己太糟糕?
  如果此时去到水边,内心的石头足以将她沉溺至死。
  李玩和钟绿一起醒的,生物钟早已自然调整到和她一致。
  开始是小声吸鼻子,到更明显点的喉咙哽咽,鼻音厚重,他了解她性格,不会轻易在人前展露出这种样子,所以不好扰乱她,给她空间自在。
  后来情况愈演愈烈,他忍不住想靠近安慰她,但一听到动静,她就跑了。
  李玩静静听了一会儿水声,眼睛盯着浴室门,估摸了时间才去开。
  他一进来,钟绿急忙抹了把脸转过身,衣服没脱,全被水洒湿,谁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但眼泪一点也停不住,事实再次验证自己是多么糟糕,她真是觉得丢脸。
  就这一点事也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何况强求人爱她?换一个角度,要父母爱子女竟然成了一种强求,钟绿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无能兼失败。
  道理都明白,只是事实太残忍,像被一刀一刀地切割身体,反复再反复。
  她哭得太伤心了,这次不是玩笑话,李玩真切地感受到心痛。
  他知道这不是拒绝的姿态,是害怕,像当年面上冷漠应对父母一次又一次争吵的自己,实际上已是在瑟瑟发抖。
  水流同样淋湿了他的衣服,李玩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动作很轻,现时一点外力就能轻易将她破碎。